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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5章 必定要手起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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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5章必定要手起刀落

    那人应了一声:“能治好的。”

    陌离轩和段修凡一阵狂喜,但是下一刻,那人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甘。

    “要治好这种蛊毒,需要曼罗国的凤尾草,我先替你制住扩散的蛊毒,这两个月,你体内的蛊虫会沉睡过去。等从曼罗取来凤尾草,这病可以彻底根治。”

    不管陌离轩脸上如何瞬息万变,那人始终神色不变。

    抽出银针,为他扎遍了胸口和手脚上的一些穴位,或轻捻慢转,过了一刻钟后,神情淡定将针取下,一一收回囊中。

    退回御书房前,他从怀里取出一瓶百花玉露丸。

    “这个你留着,万一被什么激发蛊毒,可以服下一粒药丸,暂时止住疼痛。”

    那人退出去后,段修凡很快结束了与皇上的密议,带着四个随从出了腾龙殿。

    陌离轩盯着桌上那瓶百花玉露丸,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几次想仰起头来,问照顾小皇子的烟雨,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昨天阿海向他禀报过,萧内司来腾龙殿给小皇子送衣物,曾和烟雨姑娘关在房间畅谈过。

    谈的什么内容,不知道。

    今天,这个所谓的江湖游医,便出现在段修凡身边,入宫来为他疹病了。

    他很想问烟雨,但是几次嘴唇颤动了几下,都没有敢问出口。

    他很享受,她的这种陪伴。

    甚至有些庆幸,他自己身中蛊毒,让她以另一种方式陪在他身边。

    他害怕问出口,害怕知道真相,害怕惊动了她,她会远离。

    这样,足够了!

    所以他几次张口欲言,最后唇颤了颤,终是盯着那个装有百花玉露丸的玉瓶,心情复杂,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但是,他知道,那位神医为他驱针逼使体内的蛊虫沉睡,又赐下这瓶百花玉露丸,至少这二个月,国师已经暂时没有任何胁迫他的底牌了。

    小皇子有阿海亦步相随,他现在一身轻松,是时候重重的出手了!

    其实依着凤凌云的医术,根治陌离轩身上的蛊毒,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当出针的那一刻,他想到了埋葬在郊外皇陵的父亲。

    父亲的死,虽然不是陌离轩亲自出手,如果不是他昏聩无道,宠溺纵容凤美人逼上凤府,父亲又怎么会突然犯病一口气缓不过来?

    他没有直接杀害父亲,却间接害死了父亲。

    当他听到赏赐二字,心里阵阵冷笑,就算为了南唐的天下他不得不出手为他治病,那么,他突然也不想那么快让他痊愈。

    凤家所承爱的痛苦,总要以另一种方式让他也感受到疼痛和焦虑。

    所以,他出针了,却只是暂时压住他的蛊虫发作,没有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凤尾草粉末。

    凤染倾在一旁只是微微愣了下。

    父亲凤凌云因为母亲,将他们兄妹三人扔给爷爷凤阁老抚养,父亲凤凌云一直对爷爷怀有深深的内疚。

    他死了,甚至不能在坟前跪拜,都是拜陌离轩所赐。

    她理解父亲,在微微一愣后,便神色如常,她已经仁至义尽,能做到现在这一步,是不想国师挟持陌离轩,在身后掣肘。

    她一出刀,必定要手起刀落!

    小皇子睡醒后,凤染倾带着小家伙在腾龙殿的锦鲤池边玩耍。

    她很想念神医谷的一对小萌宝,一腔母爱化成绕指柔,全部落在暂时和母妃分别的小皇子身上。

    “姐姐,瑞儿要鱼!”

    小皇子嘟哝着嘴,说话稚声稚气的,很是好听,让人心里柔柔的软软的。

    午后的阳光明媚灿烂,她和小皇子蹲在一棵紫薇树的树荫下,清风拂来,倒也没有难耐的暑热。

    她微微闭上眼,再睁开时,轻轻的温柔的吻落在他稚嫩的脸庞上。

    “乖,鱼儿打捞上来,会被太阳晒死,鱼儿晒死了,池子里再也没有鱼儿游来游去。瑞儿,我们不捞鱼,乖乖看着它欢快的游来游去,好嘛?”

    小家伙睁大一双明亮的眼眸看她,被她温柔的话语感化了。

    但是下一刻,孩子的天性让他还是坚持着撒娇:“不嘛,瑞儿要鱼……”

    缘善法师走进腾龙殿,恰好看到这一幕!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照在她身上,树荫下的她一脸恬静,一丝俏皮的阳光却透过树隙投射在她挺翘晶莹的鼻梁上。

    她哄孩子时,声音柔柔的,软软的。

    那种温柔和柔软,拂得人心里也柔柔的,软软的。

    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缘善站在远处的树荫下愣了好一会,如果她搂住的孩子会是他们的孩子,将会是多么美好。

    可惜那是一种奢望!

    以前他舍不得伤害她,甚至知道她肚子里怀着陌子寒的孩子,因为是她的孩子,他舍不得下手。

    德妃诞下的孩子,皇贵妃诞下的孩子,在他眼里不过如蝼蚁般存在,捏死他们也只需要轻轻一抬手指。

    他不懂她,为什么非要舍命护着,甚至寸步不离。

    但是,恰恰是她这种爱和善良,偏偏能击中他的灵魂,让他无意中撞见她的另一面,更是思慕入骨。

    他终于从树荫下走出来,打破了这份平静美好。

    “烟雨姑娘,贫僧有要事相商,姑娘随我来梅林!”

    凤染倾扭过脸去,不想理他。

    可是缘善一步一步走近,每一步都带着压迫,走到小皇子身边,蹲了下来。

    然后伸出那双手,捏了捏他香软的脸蛋:“这孩子,当真有几分可爱,如果凤美人诞下皇子,也是这般模样吗?”

    “你住手!”

    凤染倾怒不可遏打向他触向孩子的手:“你别动他,我去就是。”

    “烟雨姑娘不用这么紧张贫僧,贫僧是出家人,有一颗慈悲的心!”

    缘善将那丝得逞的笑意压下心间,声音如潺潺流水在午后的卵石上淌过:“贫僧念咒安魂,将受苦受难的人送住西天……”

    “够了!”

    凤染倾愤怒的打断他,朝身后的阿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好小皇子,然后跟着缘善出了腾龙殿,拣了一处小径进入梅林水榭台。

    缘善静静看向水榭台下,池水被风吹着,微微掀起一圈涟漪。

    如同这皇宫,看似只是微波轻漾,池水下的波涛汹涌谁又能知道?

    他缓缓启口,扭过头来温声说:“烟雨,我们谈谈。”

    “国师大人,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凤染倾看着近处的水面,再掠过水面看向远处梅丛婆娑的枝叶。

    缘善紧紧盯着她:“非要如此吗?你我之间不能用一种温和的方式解决?非要兵戎相见?”

    “国师大人,奴婢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凤染倾将头扭向另一面,不想去看那张面目可僧的脸孔。

    “是你劝皇上,让段修凡彻查德妃和小公主遇害一案吧?”

    缘善语声温和,却带着一种胁迫:“烟雨,贫僧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别逼我对皇上动手。”

    凤染倾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深呼吸了一口气。

    “国师大人,奴婢只是一个小宫女,你用皇上威胁奴婢,当真可笑。”

    凤染倾从水池上收回目光,然后突然扭过头来,诡异的一笑:“国师忙着用皇上威胁奴婢,还不如担忧一下你的心肝宝贝凤美人,相信国师离开朝凤殿的这会儿功夫,段大人已经将凤美人请去慎刑司。不知道揭开了凤美人那张面皮,后面是如何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缘善脸上的表情很精彩,错愕,吃惊,然后有一丝慌乱,最后归于平静。

    “她只是贫僧手中一颗棋子,她的死活与贫僧无关。”

    缘善法师冲她温柔的一笑:“烟雨,在贫僧心里,你比凤美人重要一千倍。”

    “哦,是嘛?”

    凤染倾自信的一笑:“国师大人,听说有一种人皮面具,贴在脸上足以以假乱真,但是时间久了,面具和脸庞严丝合缝,怎么也找不到黏合处,要用一种特制的药水清洗,再缓缓揭开那层人皮,才能露出面具下的真颜。”

    在缘善脸色渐渐变白那刻,她扑哧一声笑:“对了,忘了告诉国师大人,德妃身边的掌事宫女蒹葭,拣到了一条帕子交给段大人,这方帕子用天蚕丝织就,不知道是国师大人所有,还是凤美人所有?如果将凤美人那张面皮揭下来,严刑毒打,凤美人会不会招供国师大人是谋害凤阁老的幕后主使?更是与德妃和小公主身死一案相关?”

    缘善渐渐变白的脸色,很快恢复如常,然后露出一个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再紧接着双手鼓掌。

    “很精彩,烟雨姑娘不愧是让贫僧另眼相看之人,这一招玩得漂亮。”

    缘善法师温和的笑:“不过段大人一介凡夫,能审清此案,不知道有没有命走出这片皇宫?”

    那天萧清沐气冲冲来找她,怕的是段修凡就算查出案情,也走不出国师的手掌心。

    所以,凤染倾将神医谷的高手和父亲一起安插在段修凡身边,这几个人功力个个不输于国师。

    她撒好了一张网,等着这条鳄鱼自投落网。

    所以反唇相讥:“皇上身边有的是高手,这个不劳国师操心了……”

    “皇上身边的高手,不是看着小皇子嘛?”

    缘善法师意味深长的一笑:“既然如此,烟雨姑娘非要将贫僧和凤美人扯在一块,贫僧受冤,实在委屈。不如烟雨姑娘陪贫僧去慎刑司看一出戏……”

    “好啊!”

    凤染倾抢先一步走出水榭亭,她倒要看看,凤美人的骨头有多硬?

    慎刑司是一个阴森可怖的地方。

    凭着国师的身份,缘善和凤染倾很快进了慎刑司。

    先不说引路的那个太监一脸阴柔,或许是天天在刀口上舔着人血,所以骨子里眸光里,掩饰不住透着一股狠辣。

    一路行去,阴森的刑具在昏暗的屋子里闪着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让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太监引着他们推开一扇小门,一脸讨好:“国师大人,段大人请了凤美人在隔壁大刑房,这间小屋子可以看到段大人审案,推开暗门,也可以直接进入刑房。”

    缘善挥了挥手,那个狗太监忙躬身退了下去。

    缘善法师推开门,扭头问凤染倾:“怕嘛?”

    凤染倾摇头,一步踏进小房子。

    透过窗口,刑房的一切居高临下尽收眼底,一眼看到凤美人披头散发,被架在铁具上,被一个执刑太监狠狠抽了一鞭子。

    感同身受,凤染倾还是忍不住一个抖搂。

    “还说不怕?”

    缘善凑过去看向窗口,在她耳边轻呵了口气:“别怕,我在。”

    凤染倾再次抖了一下,这次不是害怕,而是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就是身边的天塌下来,这个人也不会舍弃了她。

    这种感觉很诡异,那是最初相识的那个楚云飞,如阳光般一样温暖的楚云飞,给她的感觉。

    所以被他两次挟持,她从来没有害怕过,除了想逃走,反而安之若然。

    段修凡很有做刑官的潜质,隔着窗口看刑房里的场景,凤染倾终于知道萧清沐为什么爱一个手无寸铁的酸腐书生?

    因为,段修凡此人,不但能文,骨子里有一股野性。

    面对这样血淋淋的场景,他眸光里全然不动声色,一边享受着几个太监捶背捏腿,一边静静赏着凤美人被鞭子抽打。

    他如此沉得住气,到底是不是因为凤阁老的死,让他对逼死阁老的凤美人恨之入骨?

    “段修凡,你这条死狗,你这么对我,皇上和国师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凤美人刚失了孩子,还没有养好,被段修凡擒来慎刑司拷打,抽了几鞭子,身子血流如注,很是凄惨。

    她嘴上一直骂骂咧咧,鞭子每落在她身上一下,她的骂声更是中气十足。

    一句比一句难听。

    “凤美人底气真足,看来是练过的?”

    段修凡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凤美人担心本官的安危,还不如担心自己,没有皇上的圣旨,你以为凭着本官,敢对朝凤殿下手么?”

    他朝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去,将人给本官放下来。”

    “段修凡,你怕了?”

    凤美人被执刑太监放下来,朝他吐了一口:“国师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是么?难道凤美人谋害本官的恩师凤阁老,又将凤大人诬陷入狱,全是受国师大人指使?”

    段修凡扬了扬手中一条天蚕丝帕子:“这可真是有趣得很。德妃身边的蒹葭,在德妃死那天拣到了这方帕子。听说这天蚕丝极为珍贵,皇上宠爱凤美人,只赏赐给了朝凤殿。”

    “又听说凤美人你感念国师每天晚上为你念咒销魂,所以将这极稀有的天蚕丝帕子送给了国师大人。”

    段修凡眸光一敛:“如此说来,那天潜入承德妃的小太监,一定是国师所扮了。”

    凤美人脸上掠过一抹慌乱,急急否认:“你血口喷人,不得好死……”

    “凤美人这么紧张做什么?”

    段修凡狂笑了几声,挑着那方帕子摇啊摇啊,漫不经心说:“本官还听说国师精通易容之术,凤美人入宫前,在凤美人脸上贴了一张堪称完美的人皮面具,听说这种人皮面具在脸上久了,与原主的脸贴合,再也取不下来。不过,恰好有神医给了本官一瓶药水,任是贴过多久的面具,都能完好无损的撕下来。”

    看着凤美人慌乱的神色,段修凡感觉自己是一只猫,在玩弄一只想挣扎的老鼠。

    那种感觉很是快意恩仇。

    他想起恩师凤阁老,想起和阁老相处的一幕幕,想起阁老的教诲,对于眼前的凤美人,只有除之后快,没有一丝怜惜之心。

    “在凤美人脸上涂抹这瓶药水。”

    想到师仇很快得以雪恨,段修凡的言辞更坚决了:“等撕下了凤美人脸上的面具,便知道国师会易容术不假,一定能揪出谋害德妃和小公主的真凶,让她们的冤魂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不要,不要!”

    凤美人再不愿意,被鞭抽过的她也是浑身无力,再说制住她的太监手劲也大,她毫无招架之力,被一步一步逼到角落。

    然后那个捧着药水瓶的太监,一脸阴笑。

    将药水倒在棉絮上,粗鲁的往她脸上涂抹。

    说真的,这种场面太残暴。

    但是想到身边这人,为了引凤府的人自投落网,不惜逼死爷爷,陷害二哥入天牢,又用爷爷的坟墓作诱饵,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再想到小公主泡在梨香苑沟渠里,小小的身子,肿胀得面目全非。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是凤美人这颗棋子从中作梗,对她的残忍也不显得那么可怕了。

    甚至在凤染倾心里,生出一丝快意恩仇来。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缘善,不知道是不是小屋子里太阴暗,还是什么,他始终面色如常。

    凤染倾心里生出一丝不甘,讥讽的问:“国师,这场戏好看吗?”

    “很好看,十分精彩,倾儿,这天下只有你堪称本少主的对手。”

    缘善缓缓转过脸来,在凤染倾眼里与楚云飞重合,他朝他温润的笑:“倾儿,你有时候也很糊涂,如果不将凤美人在慎刑司的消息告诉我,可能还有一丝胜算。现在,没有机会了……”

    说完,缘善扭动暗门,往正打算揭开凤美人面皮的太监飞扑过去。

    他出手太快了,以至于凤染倾扭动窗口一个机关,说:“是么?”

    这句他没听到。

    所以当他飞扑向凤美人时,万千的箭矢随在他身后,从三面朝他射过去。

    这个灵感,来自于北漠避暑山庄外那个山谷。

    三面空旷的地方无所遁形,还有一面是退无可退的山壁。

    她用楚云飞的这招,还彼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