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步生莲:六宫无妃 > 280、漏雨连绵(一)

280、漏雨连绵(一)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高照容已经不在双明殿中,春桐一个小小宫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能有什么事情要跟南朝私下联系?冯妙总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低声对素问说:“先别管,宫中有慎刑所,也有执勤的羽林侍卫,交给他们处置就好。”

    “娘娘,”素问忧心忡忡地说,“这麻烦恐怕冲着您来,刚才门口值夜的小顺子说,春桐大吵大嚷,事情已经惊动到二皇子跟前,外面的羽林侍卫,在请娘娘出去对质。”

    心知躲避无用,冯妙披衣起身,不紧不慢地挽了发髻,用一根素银簪子簪好,这才让素问去叫外面的人进来。

    原先的羽林侍卫大多已经调入军中,现在留在洛阳皇宫中的,大多是元宏后来选调的,既有鲜卑贵胄,也有汉臣子弟。冯妙扫了一圈,见进来的都是些面生的年轻儿郎,便不开口,等着他们先说明来意。

    领头的人是新任的殿中将军,冯妙依稀记得似乎是步六孤氏的子弟,现在已经改姓陆氏了。这位陆将军单膝跪地向冯妙见礼,把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羽林侍卫在宫中巡视时,发现了蒙住头脸、在宫中小路上行走的春桐,盘问时便觉得她言辞闪烁,十分可疑,在她身上一搜,竟找出了从南朝寄来的信件。

    冯妙听着微微皱眉,春桐的举动,不像是要送信,倒好像故意叫人抓住似的。她抬手掩着唇,做出一副倦容:“既然人已经抓到了,该怎么审问、处置,你们自去办就是了,到本宫这里来吵嚷什么?”

    陆将军毕竟算是武将,又出身显贵,不像宫女、太监那样懂得察言观色,向冯妙抱拳说道:“原本也不想打扰娘娘休息,抓到的宫女一直大哭大闹,后来用了刑,她才说……这信是写给昭仪娘娘的。”

    听了这话,冯妙心里倒是一点也不奇怪,她已经料到春桐的举动是高照容安排的,只是不知道是她提早就布下了这一局,还是被送去小佛堂之后仍旧能向春桐传递消息。冯妙握着桌上的茶盏重重一磕,反问道:“双明殿的宫女,本宫就算想支使,也未必支使得动吧?”

    “娘娘说的是,”这位小陆将军的神色有些尴尬,“事关重大,末将也不敢随意处置,人已经带到二皇子殿下面前,几位老亲王也连夜请进宫来了,还请娘娘移步,只要分说清楚就好。”

    冯妙点头答应:“本宫没有做过亏心事,可以跟你们过去。”

    素问拿着一件四海同春纹锦缎滚边披风上前,给冯妙披在身上,低声说:“情形看着不大好,奴婢跟你同去吧,留灵枢在这,万一天亮之前不能回来,她也好想办法找人报信给皇上。”

    这是眼下最妥当的安排,冯妙赞许地点头。素问原本就比她年长,办事也一向沉稳周全,可冯妙却越来越觉得,素问对宫闱之中为人处事的方法十分熟悉,面对这种情形,仍旧能从容不迫地安排,即使是在宫中当差多年的人,也未必能做到。可她没时间仔细思索素问的身世来历,只用手拉紧了披风,跟着羽林侍卫一起走出去。

    元宏离开皇宫后,二皇子元恪就从华林别馆移了出来,住进了澄阳宫附近的永泰殿,方面每天监国理政。

    殿外正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冯妙毕竟还是左昭仪,羽林侍卫不敢怠慢,早已经传好了软轿,送她前往永泰殿。

    元恪一见她进来,便从座位上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见礼,叫了一声“冯母妃”。一旁的亲王中间,已经有人发出轻蔑的嗤笑声:“叛国通敌的祸水,也当得起殿下这一声母妃么?”

    冯妙循着声音看去,说话的人也是支持太子元恂的人之一。这些宗室亲王们无非是看着元恪年轻,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如果是元宏在这里,他们必定不敢如此放肆。正要开口反驳,元恪已经不急不躁地说道:“孤曾经在华音殿受过冯母妃的养育教诲,叫一声母妃正是理所应当的。且不说这件事还没有定论,就算真的跟冯母妃有什么瓜葛,做儿子的,难道能因为母亲有过错就不认了么?”

    一句话便说得亲王们哑口无言,比起太子元恂,元恪的言行举止,更有一个储君的风度。他说话时的样子,跟元宏当年在知学里侃侃而谈的风姿十分相像,冯妙看了,只觉得万分欣慰。无论高照容有多么不堪,她都不后悔当年保下了这个孩子。

    元恪叫人取张小些的胡床来,请冯妙坐下,这才转头对春桐喝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春桐跪在地上,模样狼狈不堪,衣衫上有被鞭打过的痕迹,双手十指都软软地垂着,指节上还带着凝固的血迹,显然已经受过刑了。她膝行几步到冯妙面前,重重地磕下头去:“娘娘,求您救救奴婢!求您救救奴婢!”

    冯妙避开她带着血污的手,冷眼看着她。到这时,冯妙已经完完全全地确信,她正在一步步落进有人布好的圈套里。

    “娘娘,”春桐抬头看着冯妙,眼里的惊恐竟异常逼真,“您不能不管奴婢啊!是您说的,只要奴婢听话,奴婢的爹娘和小侄子都会安然无恙的。娘娘——奴婢都是照您的吩咐做的啊……”

    东阳王元丕不在洛阳,亲王中间就属任城王元澄的辈分最高,其他人都把目光投在任城王身上。有人低声议论,催促任城王做个决断。任城王一向公私分明、处事公允,他的世子虽然跟冯妙有些交情,但他也绝不会因此而偏袒。

    冯妙知道,今晚她只能靠自己解决眼前的困境了。她不理会哭诉哀求的春桐,直接对着元恪问道:“本宫想问问,搜出来的那张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元恪从桌上拿起一张薄薄的纸来,叫身边的太监念给冯妙听。

    其实那信上的内容十分模棱两可,既没有称呼,也没有落款,每一句话都只用“你”、“我”这样的字眼,看不到任何代表身份的字样。从信上的内容来看,收信人曾经屡次与南朝联络,把洛阳城内的官员升迁、粮草收成等,都告诉给南朝人知晓,就连元宏离开皇宫前往嵩山寻访高僧的事,也提到了。写信的人还说,大魏皇帝不在宫中,正是南朝大军进攻的好时机,要收信的人仔细查探,大魏皇帝究竟会离开多久,何时会返回宫中。

    单凭这封信,的确已经足够定下一个叛国通敌的罪名。

    冯妙正想着该如何替自己洗脱嫌疑,那小太监已经读出了最后一句话:“你上次提到过,想要洗去身上的木槿花纹身,不妨试试用大血藤、当归、丹参、红花煎水擦洗,或许会有效果。”

    永泰殿内陷入一片寂静,在座的宗室亲王里,有不少人也是第一次完整地听到信的内容。冯妙在衣袖下捏紧了手指,高照容真是好计策,她自己与南朝联络,却要把罪名栽在别人头上。

    任城王向元恪说道:“殿下,信上提到的木槿花纹身,是现在唯一的证据,只要能找出身上带有这种纹身的人,自然就能知道冯昭仪是否清白无辜了。”

    元恪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任城王说的话又有道理,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他有些羞赧地看着冯妙说:“冯母妃,恐怕要委屈您让老嬷嬷来看看,儿臣相信,老嬷嬷看过之后,一定能还您清白。”

    冯妙清楚地知道,自己胸口上就纹着一支木槿花,如果叫老嬷嬷来看,只会坐实春桐的污蔑。她冷笑一声说道:“本宫是正一品昭仪,只凭宫女的几句话,就要叫人来给本宫验身,这究竟是在羞辱本宫,还是在羞辱皇上?”

    “昭仪娘娘,话不能这么说,”亲王中又有人开口,“要是娘娘自信清白无辜,叫老嬷嬷来看看,正可以洗脱嫌疑。昭仪娘娘如此推脱,该不会是心里有鬼吧?”

    任城王元澄也开了口:“冯昭仪,此事涉及南朝,实在太过重大,还是委屈冯昭仪让宫里的嬷嬷来看看。如果证明了昭仪确实跟此事无关,老臣愿意当面向冯昭仪赔罪。”

    连任城王都这样说了,看来今晚这场验身是躲不过了。冯妙用手捻着披风上的穗子,缓缓说道:“这宫女说信是给本宫的,可本宫说不是,难道本宫的话还不如一个宫女的话可信么?信是在宫里发现的,既然要验,那就把后宫所有嫔妃都请过来一起验,这样才公平,也免得别有用心的人说闲话。”

    这要求算不得过分,元恪叫太监和羽林侍卫分头去请人,没多久,宫中有品级的妃嫔就都来了,连一向很少在人前露面的李弄玉,都被小太监请了来,人人脸上都带着倦容,衣角、发梢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几名教导宫女、嫔妃的老嬷嬷也被带了进来,垂首站在一边等候。

    元恪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形,来的又都是他的长辈,难免有些紧张,叫小太监把诸位母妃都请进偏殿里去,再叫老嬷嬷挨个查验。

    “等一下,”冯妙站起身,对着众人说道,“还有一个人没来,既然是为了洗脱嫌疑,那就该一视同仁,一个也不能漏掉。”她对门口的羽林侍卫吩咐:“去小佛堂,请高贵嫔也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