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步生莲:六宫无妃 > 140、生死同心(一)

140、生死同心(一)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猛虎隔在拓跋宏身前,侍卫无法靠近,又不敢贸然用箭去射,生怕激怒了野性十足的老虎,直接扑上去撕咬皇帝。

    拓跋宏双眼平直地注视面前最近的一只虎,手指悄无声息地向始平王拓跋勰勾动,示意他丢几只山鸡过来,吸引猛虎的注意力。此时人与虎对峙,只要他露出一丝一毫恐惧神色,立刻就会被猛虎抓住机会,撕扯成碎片。

    始平王拓跋勰叫人捉了几只活鸡活兔过来,远远地丢在老虎脚下。山鸡拍打着翅膀,发出刺耳的叫声。那几只老虎连看也不看一眼,仍旧紧盯着拓跋宏。它们已经逼得如此近,近到拓跋宏可以清晰地看见它们口角边流下的涎水,闻得到它们指爪间的腥骚气味。

    冯妙屏住呼吸,手指缓缓向袖筒里的匕首上摸去。那几只老虎都是用活人喂养过的,已经不吃山鸡野兔了,饿了几天,只想吃人!

    始平王拓跋勰抬手示意身后的侍卫,备好弓箭,猛虎僵硬的脊背,代表着它们已经选定了猎物,随时准备冲上去撕咬。

    猛虎一跃而起,侍卫的箭如飞蝗一般急射而出。皇帝近身侍卫的箭术都极好,只可惜箭从猛虎背后射出,无法命中它们的要害。箭雨飞出的同时,猛虎一起向拓跋宏身上扑去。

    “皇兄!”拓跋勰失声惊呼,不顾侍卫的拼死阻拦,抽出自己的佩刀,直冲上去。

    拓跋宏就地屈身,向后滑了一尺远,避开了第一只老虎。可第二只老虎立刻跟上,铁棍似的尾巴一扫,拓跋宏的弯刀就脱手飞出。他仰面后躺,抬起右臂下意识地一挡,不让猛虎咬住他的喉咙。虎齿入骨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间异常清晰,半条手臂都被老虎死死咬住,淋漓的血从虎口间滴落。

    皇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也脱不了干系。侍卫们不敢迟疑,一半人继续搭弓射箭,一半人抽出佩刀,跟在始平王身后冲上去。没人顾得上思索,平时看上去文质瘦弱的皇帝,怎会有如此敏捷的身手。

    拓跋勰手起刀落,砍翻了身前一只老虎,紧追上来的侍卫,毫不犹豫地将那只老虎斩杀。

    就在此时,脚下的积雪层冰,发出一声极轻微的碎裂声,拓跋宏脚下的积雪地面,竟然开始慢慢倾斜。刚才匆忙躲避间,全没注意到,他脚下的冰层已经开始松动碎裂,快要承受不住一人一虎的重量。

    那老虎不知道脚下的情形凶险,只管口上咬得更紧。始平王拓跋勰不敢再上前,却又无法可想,铮铮男儿,眼中竟然浮起一层水汽。右手一侧,还有一只受了伤的老虎,正一步一步踱过来,寻找着可以攻击的机会。

    冯妙跳下马车,即使从没参加过围猎,她也知道眼前的情形十分凶险。始平王拓跋勰听见声响,转身对羽林统领说:“先派人护送几位女眷回去,本王留在这里,无论如何要把皇兄救下来。”

    卢清然等人早已经吓坏了,连看都不敢再看,脚下挪不动步子。只有冯清胆子大些,盯着拓跋宏的方向,脸却也已经吓白了。

    冰层上渐渐出现一条越来越大的裂缝,郑柔嘉已经吓得大哭出来,伏在婢女肩头不住地抽噎。无论是冰层断裂坠下深崖,还是被另一只老虎撕咬,拓跋宏都会命丧于此。始平王拓跋勰心急如焚,却不敢再向前半步。

    那只受伤的老虎舔了舔前爪,再次弓起脊背,做出一个准备前跳的姿势。

    袖筒里匕首的冰凉触感异常清晰,冯妙的心都几乎冻住。如果他死了,如果他死了...冯妙不知道,究竟是担忧自己的命运更多,还是担忧那人的性命更多。她匆匆解下斗篷,扔在脚下,向前疾冲数步,忽然俯身扑倒在雪地上,向前滑行,同时把手里的匕首拔去刀鞘,贴着冰面直推出去。

    小巧的匕首在冰雪地面上轻快地滑过,将将经过那只老虎的两只脚爪之间。拓跋宏眼疾手快,用左手一把按住匕首,来不及掉转刀锋,直刺进面前这只老虎的喉咙。老虎扭动身躯,挣扎了几下,终于软软地松开了口。

    另一只老虎低吼一声,如离弦的箭一般向前一跳。拓跋宏反手抽出匕首,迎着扑来的老虎纵身跳起,灵活敏捷地贴在它肚腹下,用冰凉锋利的刀刃,划开了它的肚子。

    人和虎一起,重重地落在地上。

    始平王拓跋勰长长地松了口气,赶忙叫随侍的内监去拿伤药来。冯妙一身狼狈,正想站起来,可手腕、脚腕似乎都挫伤了,一动就钻心刺骨地疼。她只能先坐在地上,用手拢了一把散乱的发。

    身后是一片乱糟糟的声响,有人似乎喜极而泣,高声叫婢女去拿伤药和温水来,又招呼人去搀扶皇上。不远处,拓跋宏的黑色衣衫上,有大团大团的泅湿痕迹,分不清是融化的雪水还是沾染的血迹。

    拓跋宏朗朗地一笑,正向着冯妙走过来,脚下的冰层发出"喀喀"几声连响,迅速倾斜滑落。拓跋宏脚下一个踉跄,也失去控制随着冰雪一起向下跌落。他抄起匕首,迅速向地面上扎去,想要减缓下坠的势头,可那地面上都是终年不化的积雪,平时踩着觉得坚硬,却承受不住任何力道。一旦碎裂开来,一大片都跟着碎成了齑粉。

    冰雪的裂纹,很快就绵延到冯妙脚下,幸好她娇小轻盈,那块冰摇摇欲坠,一时却还没有断裂。尖锐的冰碴勾住了拓跋宏的衣衫一角,吊着他在半空摇来晃去。

    残冰无论如何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断裂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拓跋宏看不见冯妙此时的样子,沉着声对她说:“妙儿,你先上去,叫勰弟带人,直接去山崖下面。”

    冯妙微微转头,看见始平王拓跋勰,已经命人拿来了钩索。要是她此时移动,那冰层必定碎裂无疑。她向拓跋勰点头,示意他把钩索一头扔过来。

    听不见回应,拓跋宏似乎隐约猜到她的用意,语气变得严厉:“冯妙!听朕的话!”

    冯妙一言不发,只看着拓跋勰,嘴唇无声而动,示意他快些。始平王拓跋勰抓住钩索一头,把另一头贴着冰面推过来,正好滑到冯妙面前。

    她欠起上身,把自己的衣摆跟拓跋宏的系在一起,再把钩索握在手里。随着她的动作,那块摇摇欲坠的残冰,哗啦啦倾泻下去,如玉碎宫倾时的天地尽灭一般,激起无数莹白的碎屑。

    两人一起急速下坠,山间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已经冻住一般,手指麻木到失去知觉。冯妙只能要紧牙忍着,她不想死,满心害怕间,她闭上眼睛,回想起阿娘温柔含笑的脸、夙弟纯净如婴儿的眼神,那都是她人生里最甜的蜜糖。即使日日行走在荆棘上,只要有那一滴蜜糖,也就足够了。

    恍惚间,眼前似乎还出现了崇光宫彻夜不熄的灯火,夜色沉沉里的傩仪面具,青草嫩茎编成的蚂蚱……

    来不及细想,钩索忽然被拉直,手腕上一阵剧痛。冯妙睁眼,还没看清周围的情形,身形又开始下坠,那条钩索竟然被生生扯断了。

    幸好这里距离崖底地面已经不算远,两人一前一后跌落在地上,又沿着一段稍微平缓些的斜坡,向下翻滚了几十步远,才终于停住。

    “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听话?只会惹麻烦!”拓跋宏坐起来,怒气冲冲地喝问。要不是他的手臂上有伤,动作不便,冯妙几乎认为他会再给自己一个耳光,惩戒她的自作主张。

    她有些委屈地低下头,挫伤的手腕又经过一阵拉扯,疼痛难忍。脱去了御寒的斗篷,她直到此刻才觉出冷来,身上抑制不住地冷战。

    “你……”拓跋宏的腿上并没受伤,站起来走到冯妙身边。冯妙以为他又要发怒,身子向后缩了缩,头垂得更低。怨不得别人,如果她也能像那些莺莺燕燕一样,等他安然脱险时,才露出欢喜担忧的神色,适时地送上体贴和关切,就不会惹怒他了吧。

    正想着,忽然兜头兜脸地被人整个抱住,拓跋宏的声音低低地盘旋在头顶:“你呀,就是又笨又傻。”

    冯妙低头承认,她的确是笨是傻。两个人都不说话,任凭心里激荡着惊涛骇浪,相对时却只是沉默。

    拓跋宏叹了口气:“走吧,找个山洞先躲一阵,等入了夜,还要更冷。”他右手伤着不能动,只用左手把脚边的半截钩索收在怀里。拓跋皇室一向都在白登山围猎,这处山谷地形他还算熟悉。大雪封山时,只能从另外一侧绕进来,最快也要第二天早上了。

    冯妙顺从地任由他拉着,一瘸一拐地进了附近一处山洞。荒山野岭,她从没经历过,反倒不如这个经常出城围猎的少年天子熟悉。

    拓跋宏随身带着火石,捡些干柴生了堆火。冯妙靠近火堆,想把湿冷的衣裳和鞋子烤干。拓跋宏倚靠在墙壁上,“嗤”地笑了一声,倒像在看什么笑话似的。

    冯妙横了他一眼,小声说:“笑什么啊?”反正现在离平城皇宫远着呢,谁怕他?

    拓跋宏既不恼也不答话,就那么侧着头看着,嘴角微微翘起,样子竟然跟冯诞看歌姬舞娘时有些相像。

    冯妙脸上一热,只管烤自己的火,可是很快,她就知道拓跋宏在笑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