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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章 你究竟何时才能长大(加更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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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香一夜无眠,第二日起来,眼睛已经肿的不成样子。

    董母看着自是心疼,有心想劝个几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倒是田氏乖觉,绝口不提昨日之事,只挑了些罗口村的趣事和凝香说了,凝香离乡许久,骤然听得家乡的趣闻,唇角也是浮起了柔柔的笑涡,唯有背了人,想起梁泊昭昨日待自己的冷漠与绝情,心里还是难受,忍不住就想流泪。

    凝香爱惜身子,纵使心里难受,一日三餐也还是按时吃下,早晚的点心与汤羹也俱是如常,顾念着腹中的孩子,纵使嘴巴里毫无胃口,也还是会强迫自己将碗里的食物吃完,生怕饿着孩子。

    凝香在家等了一天,也没见梁泊昭回来,一问之下才得知,原来因着大赫求娶永宁公主的缘故,朝堂上这几日都是吵得不可开交,已左相为首的一派言官力排众议,坚决反对永宁嫁到大赫,而右相一派则是主张和亲,只道大齐兵马不继,急需大赫支援,若能与大赫联姻,也是一计良策,兵不血刃,即可得到大赫的精锐骑兵。

    用一个公主,去换来数万铁骑的强援,这笔账,没有人不会算。

    而武官那边,则是以梁泊昭与睿王为首,二人的意见出奇的一致,俱是反对大齐将公主下嫁,以换得邻国的兵马,尤其是睿王,更是言辞激烈,直言此事有损大齐国威。

    皇上被臣子们吵得头皮发麻,一直到大赫使团离京,此事也依旧是悬着未果,既是无果,自然是将赫连灼得罪,皇上沉吟多日,到了最后竟生出几分破釜沉舟之心,将与神鹰国的战事提前,命梁泊昭统帅三军,七日后拔营,赶赴前线,不得有误。

    凝香听到这些消息,心里就乱了,她对这些国家大事都是不甚懂得,可也知道和亲这种事在大齐也是时常发生的,就连她上辈子在张府时,也曾听说过皇上有一位公主远嫁西凉,可见与他国联姻,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

    既然永宁公主嫁到大赫,能得到大赫的兵力强援,梁泊昭更能轻易的打下神鹰国,这种对他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他为何要拒绝?

    凝香想了一整天,最后也只能得出了个结果,那就是他舍不得。

    凝香的心一分分的寒了下去,她一直只觉得永宁对梁泊昭有意,却从没想过梁泊昭对永宁如何,此时想来,若梁泊昭当真对永宁没有任何情义,上辈子又怎会娶她?

    她是知道梁泊昭这次会打胜仗的,即使没有大赫的精骑,他也还是会攻下神鹰国,凝香的心一点点的明朗,仿佛终是明白,为何圣上会在梁泊昭攻下神鹰国后,将尚主的圣旨与封王的圣旨一道颁了下来,若非梁泊昭坚持,像皇上保证此战无需大赫援兵,说不准皇上心意一个松弛,就将永宁许了过去,而等梁泊昭打了胜仗,娶了永宁简直是顺理成章,无异是一段佳话。

    此举更会让世人觉得,梁泊昭竭力反对永宁和亲,分明是自己存了私心。

    凝香不愿在想下去,她抱紧了自己,只觉得漫天漫地的冷。

    蓦然,腹中的孩儿悄悄动了,惊得凝香瞬间睁开了眸子,她一动也不敢动,隔了许久,才慢慢的将小手抚了上去,母子连心,腹中的这个孩子,为她将无尽的冷意尽数驱散,渐渐的,凝香苍白的脸庞上终是浮起了一抹嫣红,唇角也是噙了一丝柔弱无依的笑涡。

    梁泊昭回来时,天刚破晓。

    整个侯府还在沉睡,梁泊昭也不愿惊动旁人,一身戎装未及换下,便匆匆来到了凝香屋前。

    “吱呀”一声轻响。

    梁泊昭本以为凝香还没醒,岂料刚进屋,就见案前已是坐了一道纤细娇柔的身影,她的长发没有绾成发髻,而是柔柔顺顺的披在身后,一直垂到了腰间,只穿了一身月白色织纹寝衣,裹着窈窕的腰身,小腹微微隆着,正在那里一针一线的缝着衣衫,细瞧下去,梁泊昭才知那衣衫正是给自己做的。

    听到动静,凝香站起身子,刚看到梁泊昭,心里就是一酸,继而又是一苦,她将手中的衣衫搁下,想起那日他的绝情,眼眶就是发涩。

    梁泊昭瞧着她纤纤瘦瘦的站在那里,垂着眼睛,见到他也是一声不吭,许是得到了消息,知晓丈夫再过几日便要出征,便是熬夜给他缝制了衣裳,那一双眼睛只熬得通红,闪烁着让人疼惜的疲倦。

    梁泊昭的心早是软了,若说有火气,那日在书房也全发光了,他望着凝香,刚上前几步欲将媳妇揽在怀里,不料凝香竟是向后退了一步,将他的胳膊生生避了开去。

    梁泊昭心间一紧,望着她纤柔的下颚,只觉得心里的怜惜不可抑止,不由分说便是将她抱住了,他的声音低沉,透着几分沙哑;“还在生我气?”

    凝香被他箍的紧,又怕动弹间伤了孩子,只得由着他抱着,听他这样说,心里更是难过,侧过了脸,不去看他。

    梁泊昭有些无奈,吐出了一句;“再过七天我就要去北疆,别再和我闹别扭。”

    凝香想起他即将远征,当真是心如藕节,缠的百窍千丝,说不出的牵挂和不舍。

    “我没和你闹别扭,是你...你和我闹...”凝香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见她容色哀婉,梁泊昭心中不忍,搂着她一道在榻上坐下,又见她神色委屈,眼底满是凄清,想来还在为书房之事难过。

    “那天是我不对,一着急,说话就没了轻重。”梁泊昭苦笑,攥紧了凝香的小手,想起那日,自己的确是没了往日的沉稳,简直说是急怒攻心也不为过。

    能让他这般失态,抑或说能将他气成那样的,也只有怀里的这个小媳妇。

    凝香依然是垂着脸,想起那日梁泊昭眼底的冷峻,心头就是酸酸麻麻的疼;“我知道,因为那些传言,才让相公气成那样的。”

    梁泊昭摇了摇头,紧了紧她的身子,沉缓道;“我一路走来,何曾在意过旁人的风言风语,娶了你之后,无论旁人说什么,我也只当是耳旁风,从没放在心上。”

    凝香抬了抬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瓷白的肌肤上落下柔和的弧度,衬着她甜净而温婉。

    “那,你是因为我骗了你,没有说实话,才让你发了那样大的火...”

    梁泊昭勾了勾唇,又是淡淡摇头。“我虽不喜你对我撒谎,可也不会因为这事,就急怒攻心,几乎失去了理智。”

    “那是什么?”凝香想起当日之事,还是觉得心寒,又见此时的梁泊昭已是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柔与宠溺,愈发衬着那日的他色厉可怕起来。

    梁泊昭皱了皱眉,目光则是向着凝香的前额看去,见那一块小包虽是消了肿,可还是有着浅浅的印记,若是撞得在狠些....

    梁泊昭眸心暗沉,虽然已是再也舍不得发火,可语气里还是带了几分轻斥;“你可曾记得我与你说过,这世间没有什么能比你的命更重要,何况你还怀着孩子,就为了一个睿王,难道就要将你们母子两的命都给搭进去?”

    梁泊昭声音严厉了起来,目光也是凌厉的,摄着人心,凝香身子一颤,这才明白梁泊昭当日为何会有如此神色。

    他不是恨她撒谎,而是气她轻生。

    凝香动了动唇,刚吐出了一个;“我....”字,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香儿,你究竟何时才能长大。”梁泊昭唇际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他将眼底的凌厉收回,望着凝香的黑眸中,渐渐浮起一丝无力,说到底也还是怜惜与心疼占的居多。

    凝香心下惭愧,在他眼里,自己自然还只是十六七岁的小丫头,不懂世事纷攘,可若是连上前世,她已是二十好几了,却还是蠢笨若此,不能为他分忧解难,还事事劳的他为自己操心。

    凝香的头垂的很低,有羞惭的泪水充斥在眼底,她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只轻轻的问了夫君一声;“我若是一直都这样笨,相公会不会嫌弃我?”

    梁泊昭眉心微蹙,见凝香是曲解了自己话,他将她揽于胸膛,温沉着开口;“怎么会,我是怕自己诸事缠身,总有顾不得你周全的时候。”

    说完,梁泊昭的手掌抚上了凝香的小腹,接着说道;“你如今怀了孩子,更是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往后无论发生何事,也都要与我说,不能丝毫隐瞒,明白吗?”

    凝香点了点脑袋,有泪珠打湿了她的睫毛,更是显得那双眼睛水盈盈,犹如一潭碧水,温温润润的;“我再也不会欺瞒相公了,以后无论发生了何事,我都会与相公说实话...”

    梁泊昭这才点了点头,满意的捏了捏凝香的小脸。想起七日后的离别,心里也的确是放不下她们母子,此去北疆路途遥远,神鹰国奸诈狡猾,这一仗,真是不知何时才能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