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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脍(十七)

作者:没事去吃排骨锅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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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脍

    “你们几个手脚轻些,不要磕碰坏了。”船老大站在山洞口小心翼翼的命人将昏死过去的兔儿抬了出来。

    兔儿闭着眼睛气息微弱,犀然提着宫灯走到了她身边:“鲛人?”

    我知道她这话是在问我:“鲛人。”

    “之前她说的时候我还不信。”犀然捏着兔儿的下巴摆弄了一下。

    我看着兔儿身上的刀伤:“不信为什么还将她伤成这样了?”

    犀然回过头,借着月色的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

    “因为你家主子?”我试探着问道。

    “带着她走。”犀然提起了裙角,转身走在了前面,没去回答我的话。船老大带着几个人抬着兔儿跟着犀然身后,我举着火把跟在几人身后。

    登上大船的那一刻,我心才微微的放松了些。犀然站在甲板上,弹了弹裙子上的灰尘,吩咐船老大:“开船吧。”

    船老大应了一声,大船缓缓的行驶了起来。犀然将宫灯交给了一个下人:“走吧,和我去见主子。你们几个人带着鲛人一起过来。”

    我没做声,安安静静的跟在犀然身后,知道等一下还有一场盘问。船舱里依旧奢华舒适,红烛照亮了船舱里所有阴暗的角落。

    男子依旧坐在屏风后面,只是屏风的图案换成了半透明的桃花,在烛光的映照之下,屏风上的桃花竟似乎在慢慢绽放渐渐凋零。

    犀然走到屏风前面双膝跪地,恭敬的说道:“主子,我回来了。”

    男子单手撑着头颅好像在浅眠,听见犀然的声音,缓缓的坐直了身体,声音轻柔低缓:“起身吧,犀然。”

    “主子现下身体如何?”犀然站起身子关切的问道。

    “还是老样子。”男子抬起头似乎是看见了站在门口处的我,“犀然后面那人是谁?”

    犀然转过头用眼尾的余光看了我一眼:“主子不记得他了?他就是第一天去抓鲛人的鱼客。”

    男子的视线放在了我身上,语气中到这些许的疑惑:“他不是死了?我还记得那血流了一地。”

    犀然落落大方的点了点头:“是啊主子,他当时确实是死了,不过他遇见了鲛人……”

    男子提高了声音打断了犀然的话:“什么鲛人?鲛人在哪儿?”

    犀然走到了屏风后面,用手一下一下的顺着男子的气息:“主子您别着急注意身子。”

    “我怎么能不着急!鲛人……咳咳咳……”男子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犀然轻轻的拍打着男子的后背:“主子,你想要的都会得到的,今天您睡着的时候,我已经带着人将鲛人抓回来了。多亏了这位鱼客的帮忙,现下鲛人已经在门外了。”

    “犀然你说的是真的?”男子抓住了犀然的衣袖。

    “当然是真的,主子,犀然从未欺骗过你。”犀然的语气轻柔至极。

    “那……”

    “主子您别急,听这鱼客说,这鲛人是不能随意食用的,所以要怎么服用还需要他的帮忙,您先休息一晚养足了精神咱们再治病。”犀然取下了身上的手绢帮男子擦了擦额角。

    “也好,将鲛人带上来来让我看看吧。”男子将目光放在了门外。

    犀然点了点头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双手轻轻的拍打了几下,门外的下人就抬着兔儿走了进来。

    我站在门边远远的望着依旧昏迷着的兔儿,再一次的身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犀然看见了我的动作,对着我嘲讽似的挑起了嘴角。

    我听见她轻声的对着我说道:“你看看,你对你的恩人做了什么?”

    我猛然的抬起了头,却看见犀然走回了屏风后面,用温柔的语气和男子低声的说着什么。过了不大一会儿,犀然就命人将鲛人关在了事先准备好的笼子里。

    “今晚你们几个就守在这里,夜色也深了,剩下的事情就等到明天早上再说。”犀然说完就推着男子回了船舱内的房间里。

    我想离开却被几个下人拦了下来,其中一个对我说道:“这位鱼客,今晚您要和我们一起守在这里。”

    我愣了一下随即想到,犀然这么安排也是对的,毕竟我现在可利用的地方。

    “也好,那我就在这里守着了。”

    那人对着我一拱手:“您尽可放心,等会会有人送毯子和吃食过来,咱们几个也是轮流守着两两一组。”

    我点了点头:“全凭吩咐。”

    “这样我和您守前半夜吧,您是客人不能让您太辛苦。”

    我点了点头在离笼子不远处找了一个位置盘腿坐了下来:“受累和您打听一下。”

    那人眯着眼睛坐到了我身边:“鱼客要打听什么事情?”

    “这船何时靠岸?”

    那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这可就是主子们的事情了,我们做下人的只要乖乖着吩咐就好。”

    说话之间就有人送来了御寒的毯子和就口的吃食。几个人静默的在关押着兔儿的笼子四周或站或坐,专心的看守着兔儿。

    第二天晨起,犀然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我心事重重一夜未眠双眼赤红的看着犀然。

    她冷笑了一声:“你这是怎地了?难不成昨晚良心发现还哭了一场不成?”

    我揉了揉眼睛:“只是未睡好罢了。”

    “也是你这人有什么良心?”犀然走到笼子旁边,低下头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兔儿,“她这是死了么?”

    我站起身走了过去,看着兔儿微微起伏的身躯:“应该没有。”

    “没有就好,你抱着她到房间里来。”犀然冲着笼子里的兔儿扬了扬下巴,又转身吩咐其他人道:“你们几人在门外守好。”

    “是!”

    我走进了笼子里面,抱起轻若无物般的兔儿,跟着犀然走进了男子居住的房间。

    房间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儿,男子半倚在床上,看见我抱着兔儿走进来时眼睛一亮。

    我看见男子的时候却感觉有些心惊,男子右脸的脸皮不知被什么扯去了,眼睛虽然完好但是却完全的裸露在外,看向人的时候就是一眨也不眨的死死盯着人看,鲜红的舌头是不是的在牙齿的缝隙中游走着。

    男子的左脸完好无损,模样也是斯文儒雅,但是我的视线都被那右脸引了去,虽然知道这么瞧并不好却忍不住用隐晦的目光去打量他。

    “我吓到你了?”男子看我的眼神,对着我温和的一笑。

    我赶忙低下头:“并无。”

    男子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右脸:“其实我也很怕这样子的自己。”

    犀然走上前脸,帮着男子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主子犀然不怕你。”

    男子拍了拍犀然的手:“无妨,我并没有在意。”男子的眼神在看见兔儿的时候火热的起来,“有这鲛人,很快我就会痊愈了。”

    “是的主子。”犀然垂首应道。

    “鱼客,这鲛人要怎么……吃?”

    我四下看了看将兔儿放在了一旁的圆桌上,用手在兔儿的身上比划着,沉声说道:“何缺,食何。”

    “那我是要吃着鲛人的脸皮么?”男子抚掌大笑。“犀然扶我过去吧。”

    “是。”说是扶,犀然确实将男子抱在了怀里。这时我才看清,这容貌可怖的男子只有半截身子,男子的双腿不见了踪影。

    犀然将男子抱到了一把模样奇怪的椅子上推着男子来到了桌边,犀然递给我将手中的刀从身上取下:“动手吧!”

    男子满眼希冀的看着我。我接过了刀双手抖的不成样子,抚着兔儿的头在她的右脸上狠狠的割下了一块血肉,我看见兔儿的身子在无意识的挣动着,我闭了闭眼睛将刀尖上的血肉,放在了犀然早就准备好的白瓷碗中。

    男子用一双银筷夹起了碗中的肉,放在鼻端轻轻的闻了闻:“这就是鲛人肉么?”

    我点了点不敢再去看他,将目光放在了兔儿手臂上缠着的白布处,我心头一颤不敢去想白布下的伤势是因何而成。

    慌乱的抬起头,就看见男子将那血肉放在了口中咀嚼,右脸的牙齿之间时不时的溢出些许的肉末,犀然神色温和将那些肉末用上好的绢丝手帕轻轻拭去。

    我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只觉得自己身坠地狱。男子咽下了口中的血肉,对着我轻轻地笑道:“鱼客也是吃过鲛人肉的是吧?”

    “是的。”

    “那我们还能交流一下,你说这口感像是什么?”男子感兴趣的追问了一句。

    我看着躺在桌上的兔儿,男子面前的白色瓷碗手中的银筷,握了握手中冰冷的刀柄:“回大人,像是……脍,鱼脍。”

    “哦?鱼脍?”男子放在了手中的银筷,筷子敲击在木质的桌子上,发出了轻轻的击打声。

    “是的,生鱼肉。”我挥动了手中的刀刃,在兔儿的脸颊上割下了第二块肉,我逼着自己不起看兔儿脸上留着鲜血的伤口。

    男子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将第二块血肉放在了口中,细细的咀嚼着:“确实很相似,只是鱼脍不能治病,而她能。”

    我看着兔儿,在心底轻声的问她:兔儿你后悔救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