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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那得多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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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帖子上是一个故事,这故事和岳伟给她讲的八九不离十,情节更清晰更浪漫。更重要的是,连姓都没换,就用了顾先生,顾太太,小顾姑娘这样的称呼。

    这故事已经连载了有七八天了,人气很低,没什么人看。

    她一页页地翻完,给岳伟发消息,问是不是他写的。岳伟很快就回了消息,不是他。

    或者是姜云霆指使人动笔,姜云霆是商人,只要有利益,他就做得出这事。给姜云霆发去消息后没一会儿,更新继续了。她是第一个阅读的人。

    今天写到女主的母亲病倒,进了医院。顾念安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拽回了那一年,她记得很清楚,妈妈躺在病床上,她站在病房门口,不知所措地往里面看。顾家辉在走廊上求医生,让他们想办法,声音里拖着哭腔。顾家辉是真爱她的妈妈的。

    “她会救活吗?”贴子的最后是发问。

    当然不是……顾念安来了点兴致,后面会写到长大后的她了吗?除非是亲自听过了,亲自经历过了,不然根本无法写得这么细致,连窗台上的花、妈妈爱穿的裙子上的刺绣都写得这么真实。

    这到底是谁写的?

    “不是我,我来查。”姜云霆很快就回复她了。

    赵思思既然给她看,说明不是赵思思,而且她也没把这些事说得这么细致给那几个人听。她和蔡芸琳都只听说过大概。南宝更不可能了,她不喜欢写东西,只喜欢画画。而且她要是写这些,肯定会告诉她的。三哥吗?别逗了,三哥每天忙得晕头转向的,就想赶紧给她造出解药。

    咔……

    门开了,霍晟进来了。

    顾念安把手机放下,缩进了被窝里。

    霍晟把睡袍放到一边,贴着她躺下。温暖的手指抚过她的小腹,停在肚脐处轻轻地捂了会儿,回到她的腰线上。

    顾念安原本想说说帖子的事,霍晟突然接起了电话。她叹了口气,忍不住又打开了手机。这一回,她发现帖子居然又更新了,但是写的不是她,而是别的事。

    她看了会儿,猛地坐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 双手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她一字一字地看着内容,心跳快得仿佛随时要炸裂。这些文字充满了生命力,完全还原了当时的场景——

    顾先生站在走廊尽头,完全不知道就在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正在进行一项可怕的交易。西装笔挺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把一叠钱放在医生的面前,冷漠地说道:“像这种人,就算拿走她的心脏,也不会有人追究,不会有人知道。这是二十万,你的辛苦费。还能把你调去最好的医院,你的妻子儿女都能因为这件事从此过得衣食无忧。否则你和护士偷|情的事就会传得人尽皆知,你前途尽毁。你自己选择。”

    “不行啊……”医生的手不停地在哆嗦,“她还没死呢……”

    “但是她病危,她救活的机率只有百分之五十。”

    “那还有百分之五十。”

    “她没有钱继续治疗。”

    “她先生愿意用一只肾来交换……”

    “那你就只能代替她下地狱了,这些照片,马上就会出现在你妻子的办公桌上,你女儿的学校里。”

    “求你了……我真的做不了这事,你找别人吧……我保证不说出去。”

    医生跪下,眼泪鼻涕淌了满脸。

    “但别人会说出去你。人的机会只有一次。”

    “霍先生……”医生连连磕头,不停地说道:“我真的做不出来啊。病人的女儿就在外面,您看看,她还很小……”

    “我的母亲她也需要活着,你要是不合作,我只能找别人了。这些照片会成为你妻子和女儿最好的礼物。”

    “别……别……我做!”医生拖住了男人的手,痛苦地点头。

    一个小时之后,病人的手术开始。

    顾先生和顾小姑娘站在手术室门口,紧张地等待着手术结束。

    “爸爸,手术完了以后,妈妈就能和我们回家了吧?”顾小姑娘期待地问道。

    “对啊,妈妈就能和我们回家了,我们把礼物给她准备好。”顾先生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只买好的水晶发夹,“妈妈醒了,你就给她戴上。”

    顾小姑娘接过水晶发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术室大门上方的灯。灯绿的时候,妈妈就能从里面出来了,可以给她梳头发,牵着她的手,送她去学校……

    她就这么站着,不肯坐下,也不肯离开。有别的病人推出来了,她让开。然后又回到大门前的正中间,继续等待。

    她如此期待着,如此充满了希望,倒下去的妈妈,脸色苍白的妈妈,能够回到她的身边,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几个小时之后,灯亮了。

    大门打开了。

    她兴奋地咧开了因为一天未喝水而发白发干的小嘴,撒开腿跑到了大门边,伸长脖子往里面看。

    担架车推出来了,人在上面,布盖在人的身上,从头到脚蒙着。

    “妈妈。”她趴过去,小手伸进被子里面,去拉妈妈的手。

    但是妈妈不动,医生护士都不出声。

    “妈妈!”她又叫了一声,用细软的小手去拉盖在妈妈脸上的白布,想把发夹给她看,“爸爸给你的礼物,妈妈你看,高兴吗?”

    她脆声发问,一脸笑容。

    顾家辉踉跄着往后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小顾姑娘不解地看向顾家辉,大声问:“爸爸你哭什么,妈妈出来了呀!”

    顾家辉爬过来,一手搂住她,一手抚住年轻的妻子沉睡的双眼,哭声愈加悲痛……

    在走廊的尽头,捧着白色冷冻箱的医生正快步往电梯跑,他要赶过去参加另一场手术。那位霍先生冷漠地看了这边一眼,也跟了进去。

    沉睡的人继续沉睡了,活下去的人继续活下去了。

    故事结束了……

    顾念安的心在绞痛,她弯下腰,感觉呼吸不过来。她死死握着手机,伸手去抓霍晟,激愤地问道:“霍晟,你过来!”

    一直在打电话的霍晟扭头看她,心猛地一沉,匆匆丢开电话,扶住了她,焦急地问:“是不是不舒服?”

    “你说……你说……你说……”顾念安问不出完整的话,除了内幕,那一切太还原了,包括了她的水晶发夹!

    霍晟接过手机,匆匆几眼扫完,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霍晟,你们家……真脏啊……”顾念安总算明白他为什么躲着自己了,这事能说得出口?拿着她母亲的生命,换来了老太太的重生……

    她接受不了!她这漫长岁月里经历过的一切,都让她接受不了。

    “来接我,快来接我。”她匆匆拔通了岳伟的电话,哭着说道。

    “念安。”霍晟拦着穿衣服的她,不知怎么解释。

    “我得冷静一下,你别跟着我,让我冷静一下。”顾念安推开他的手,快步往门外走,“盼盼,快起来了,盼盼!”

    盼盼被她吵醒了,见到她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妈妈……”盼盼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仰着小脸看她,“妈妈你怎么哭了?你作噩梦了吗?”

    “对啊,好可怕的噩梦,去叫外公,我们出去。”她弯下腰,轻拍他的小脸,哭着说道。

    楼下的人也都惊动了,顾家辉匆匆披衣出来,大声问道:“霍晟,怎么又吵架了吗?快劝着她啊。”

    霍晟怎么劝?他恨不能时光倒回二十年,这些事全都不发生。

    顾念安也说不出口,这事没法和顾家辉说。若他知道,就在他站的那条走廊尽头,就有个无耻的人拿钱买走了妈妈的生命,他也受不了,他也痛苦。

    没一会儿,姜云霆的车到了,接上他们一家人就走。

    “你做的?”霍晟拦在车前,盯着姜云霆问。

    “我倒是希望,这样她就是我的了。”姜云霆笑笑,关上了车门,冲他摁喇叭。

    “妈妈,为什么不要爸爸去?你别生爸爸的气了啊。”盼盼抱着顾念安的脖子,可怜巴巴地说道:“让爸爸一起去吧。”

    “不要。”顾念安哭着摇头。

    “这孩子,不能太任性了啊。大晚上的,你有什么事不能和他好好说。你们两个多不容易, 好好的,怎么又闹成这样了呢?你们是夫妻两个,床头打架床尾和,什么事非要闹到让个外人来接你?”顾家辉小声责备顾念安,“他是男人,你给他留点面子,你把姜云霆这样叫来,他面子上搁不下去,事情会越闹越僵。”

    “爸……爸别说了,我心里难受。”顾念安听不到他说什么,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心里一阵阵地揪。她用力挥了挥手,泣不成声,“爸,你随我吧,我真难受……”

    “伯父,您别说念安了,这事不怪她。”姜云霆扭头看了一眼,发动了车。

    “那就是怪你了,你大晚上的来多事!”顾家辉低斥道:“念安和霍晟是两口子,他们马上就要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了,你别打乱七八糟的坏主意,我不同意!”

    车子开到一半,岳伟开着小破车到了。顾念安跳下去,直奔向他,额头往他的肩上靠,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妈妈……妈妈她多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