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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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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视屏幕里,闪过洁白美丽的训练馆外观,镜头一转,是婷宜穿着紫色露肩连衣裙的画面,她巧笑嫣兮,对着记者的话筒说:

    “我已经正式开始进行系统训练,目前状态回升很快。”

    电视机前面的晓萤皱眉。

    镜头又一转,婷宜已经穿上雪白的道服,梳着高高的马尾,英气中透着妩媚,在摄像机前做着基本动作的练习。

    画外音——

    “目前,方婷宜暂停了大部分的社会活动,据说也拒绝了好几支广告代言的机会,专心投入备战世锦赛的训练中。著名跆拳道教练沈柠介绍说,方婷宜状态恢复得非常好,有信心能够在世锦赛中取得突破性的好成绩。”

    镜头再转——

    屏幕中出现了百草!

    庭院里,小弟子们禁不住兴奋地喊出声!

    然而,却只闪过百草的几个侧面,甚至背影,只能看到她的道服很旧,头发很短很乱,连一个正面的镜头都没有。

    “呀——!”

    屏幕里,婷宜试探着进攻,百草防守。

    “呀——!”

    婷宜高高跃起,向百草踢出下劈!

    “呀——!”

    百草在空中踢出“旋风百草连环踢”前两脚的时候,婷宜高喊着,右脚重重踢出一记横踢……

    然后。

    就没了。

    没有百草那震惊全场的第三脚,没有婷宜被结结实实踢中胸口,连着踉跄几步,坐倒在垫子上的画面,也没有百草第二次得分的画面。所有闪过的镜头,都是婷宜光芒万丈英姿飒爽的场面。

    “……”

    晓萤惊呆了。

    夜风沁凉沁凉,晓萤呆呆地看着电视屏幕,大张着嘴巴,她懵住了,喃喃地说:

    “……怎么……怎么回事……”

    百草也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那台电视机。

    屏幕里出现记者手拿话筒站在训练馆前面的镜头。

    “……婷宜,在刚才的队内练习赛中,可以看出你的状态非常的好,你对即将开始的世锦赛有信心吗?”

    “有。”

    婷宜依旧穿着道服,浑身清爽。

    “你觉得自己可以取得什么样的名次?”

    “首先确保能够进入前四,然后去争取更好的成绩。”

    “加油!我们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谢谢。”

    她谦逊地微笑。

    “怎么可以这样!”

    猛地站起来,晓萤指住电视机,怒声喊:

    “太无耻了!明明是百草赢了!明明紧接着百草就要踢出第三脚,为什么要把镜头砍掉!还说什么在练习赛里状态非常的好,就算没有长眼睛,看不出来谁胜了,难道也没有长耳朵,听不懂沈教练宣布的胜出者是谁吗?”

    晓萤气得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气死我了!……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太不公平了……气死我了——!!!!”

    松柏道馆的小弟子们傻傻地看看已经结束岸阳新闻的电视机,又看向气得哭出来的晓萤,其中一些年龄小的女弟子忍不住跟着一起开始哭。亦枫叹口气,他向有些不明所以的秀琴她们解释了几句之后,走过去拍拍晓萤的肩膀,说: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看百草都没哭,你别让她更难过了。”

    树影婆娑。

    月如弯钩。

    百草呆呆地继续坐在电视机前面。

    她没有哭。

    只是肩膀僵硬得发紧。

    “啪!”

    电视机被人关掉。

    若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看了眼僵坐的百草,淡淡地对在场的弟子们说:

    “都回去吧。”

    亦枫帮忙吆喝着众弟子们,该学习的去学习,该练功的去练功,又把仍旧委屈不平的晓萤拉走,一会儿的功夫,庭院里就只剩下了若白和百草两个人。

    “这就是你和婷宜之间的差距。”

    夜风吹来,若白的声音中也有着冷意。

    “仅仅靠一次胜利,无法影响到婷宜的地位。你必须不断地努力,用接下来每一次的获胜,让任何人都无法再忽视你。”

    月光如水。

    同样洒照在贤武道馆。

    婷宜跪坐在米黄色的榻榻米上,不敢去看身前那位雪白头发的老人。老人盘膝而坐,神情严肃,认真地看着关于下午练习赛的录像,对比赛中的每个细节都不放过,不时把某个片段倒回去,再看一遍。

    看到百草在空中连续踢出三脚时。

    老人的白眉动了动。

    看到婷宜在失去一分后,又再失去一分,老人怒哼一声,劈手一掌向婷宜的脑袋削去,婷宜不敢闪躲,脸色苍白地硬生生吃了这一掌。

    “混账!”

    录像看完,老人眼冒怒火,瞪向垂首噤声的婷宜:

    “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只知道打扮、买漂亮衣服、谈恋爱、拍广告、当明星,你的心思有没有一丁点放在跆拳道上!你干脆跟你哥一样,放弃跆拳道,去做你的千金大小姐吧!”

    “外公!”

    婷宜惊恐地抬头。

    “不要叫我外公,贤武道馆没有像你这样不长进的传人!”老人怒不可遏。

    “外公,我知道我错了……”婷宜眼神一黯,眼圈红了,“……我的确荒废了太多练功的时间,今天输掉这场练习赛,我心里也很难过……”

    “队内的练习赛都会输,你怎么去参加世锦赛!”看见婷宜的泪水一滴滴无声地滴落在榻榻米上,老人虽然还是怒喝,声音却已放缓了些,“韩国的恩秀是什么样的训练状态,你是什么样的训练状态!我看你不但没有缩小跟恩秀之间的距离,反而又被她甩下了一程!”

    婷宜的泪水落得更急。

    老人瞪了她半晌,忽然叹了口气,说:

    “上个月我去了趟昌海道馆,见到了恩秀。唉,这孩子年纪轻轻,但是无论从智慧、反应、腿法,都已经完全是大师级的水平。”

    婷宜闷声不吭。

    老人站起身,走到窗边,遥望夜空中的月亮。

    “阿婷,自从你哥退出跆拳道,外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不仅仅是外公的希望,还有你妈妈的希望,如果你妈妈还活着……”

    婷宜的眼圈又红了。

    “世锦赛固然是跆拳道界的盛事,但是奥运会更加是代表一个国家,为国家夺取荣誉的时刻。外公希望你,能够将这个荣誉为国家拿到。”老人的背影沧桑孤独,“当年你妈妈没有等到跆拳道进入奥运会,是她毕生的遗憾。原本以为阿皓可以做到,他却背叛了跆拳道。”

    “哥是不得已的……”

    婷宜忍不住想为哥哥辩解,可是,又不知道要不要将原因告诉外公。

    “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放弃了跆拳道,就是背叛!不仅是背叛了跆拳道,更是背叛了你们的妈妈!”老人不想听任何解释。

    “从现在开始,两个月不许离开贤武道馆,进行封闭式的练习,把你所有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推掉,也不许偷偷溜出去见初原那小子!”老人厉声说。

    “……”

    婷宜哀求地看着老人。

    “听到没有!否则就不要再踏入贤武道馆!”老人怒喝。

    “……是,”婷宜无奈地说,转念又想到,“可是沈柠教练那里,我忽然不去训练……”

    “我会亲自打电话给阿柠!”

    “……哦。”

    婷宜知道,沈柠教练对外公十分的敬重。

    沈柠教练当年是外公的闭门弟子,不仅学得了外公的腿法,而且从外公这里学走了一整套系统的跆拳道训练方法。以前沈柠教练在国家队时,也常常邀请外公去指导她的队员。

    “还有,那个叫戚百草的女孩子,”老人沉思说,“你要留心,她可能会成为你在国内最强劲的对手。”

    第二天,所有的报纸和新闻节目里,跟前一晚的岸阳晚间新闻一样,全部报道的都是婷宜训练状态大勇,本次跆拳道世锦赛她很有可能取得突破性的好成绩。

    所有出现的画面,也都是婷宜向百草发起进攻的场景。

    训练馆内。

    储物柜前的气氛有些尴尬。

    队员们纷纷顾左右而言他,讨论着一些相关不相关的话题,小心翼翼地回避昨天练习赛和那些新闻报道。同在一个队,无论对婷宜表示支持,还是对百草表示安慰,都是不太合适的。

    晓萤也明白这些。

    所以她无精打采地把书包从储物柜里拿出来,就闷闷地先走了,连百草都没等。

    “给你。”

    等其他队员都离开了,光雅仿佛不耐烦地把一包东西递过来。百草正在开储物柜的柜门,她闻声看去,见是一只小纸袋,里面装着一塑料袋的坚果。

    “这是什么?”

    百草伸手去接。

    “长寿果,是……是你师父给你的,”没好气地将纸袋扔给她,光雅挣扎了一下,又说,“他让我替他转达一声,祝你生日快乐。”

    浓浓的巧克力味道扑鼻而来。

    上次跟师父路过炒货铺门口的时候,店员有送给她和师父试吃。剥开硬硬的壳,里面的果仁又厚又长,看起来很像核桃,却要酥脆很多,还带着一股浓香。

    “是你在全胜道馆的师父,不是你那个松柏道馆的师父,”光雅凶巴巴地又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

    小心翼翼地捧着纸袋,百草用手指碰了碰那些长寿果,不舍得吃。长寿果那么贵,师父怎么居然买了这么多。

    见到她这个模样,光雅抿抿嘴唇,说:

    “里面还有一块巧克力,是我给你的。”

    百草吃惊地抬起头。

    “看什么!那是我吃不掉才给你的!可不是送你的生日礼物!”光雅急得脸红了,“喂,你那是什么表情,肉麻死了!我警告你啊,你别误会,我还是很讨厌你的!”

    看着光雅慌慌张张背起书包匆忙跑走的背影,百草忍不住露出有点冒傻气的笑容,低头摸着被塞在纸袋最里面的那块巧克力。

    从小到大,只有师父知道她的生日。

    每年生日的时候,师父都会买些好吃的给她,都是平时舍不得买来吃的。虽然几乎每年她吃不了两口,就会被光雅恶狠狠地抢走,但是她一点也不生气。

    如果师父知道那些好吃的其实都是被光雅吃掉了,应该会很开心吧。

    “吱纽。”

    旋开储物柜的柜门,百草拿出书包,小心翼翼地将装着长寿果和巧克力的纸袋放进去,然后去拿柜子里的衣服……

    咦。

    她怔了怔。

    也许哪个队员放错了地方,她的柜子里竟然有一套雪白的道服,左右看看,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虽然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她从来不锁柜门,但是,大家应该都很熟悉自己储物柜的位置,不太可能放错才对啊。

    疑惑地盯着那套道服。

    发现在它上面还有一张卡片。

    乳白色的卡片,上面绘着几颗漂亮的草莓,她打开那张卡片,里面是清秀隽永的字迹,她的心脏突然砰砰砰地狂跳起来!

    “百草,

    生日快乐。

    初原”

    阳光照耀在雪白的道服上,簇新簇新,上面还吊着标牌,她认得,那是全球最好的运动厂商生产的。做梦般的,她伸出手去,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它,又摸了摸它。

    道服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小心翼翼地翻开它,如同寻宝一般,她竟然又看到一只草莓发卡!

    那发夹上的小小的晶莹剔透般的漂亮草莓,跟他以前送她的那只发圈上的草莓一模一样,百草将它放在掌心,呼吸屏得紧紧地瞅着它。

    那晚在夜市遇到初原师兄的时候……

    原来,他竟然注意到了她手中拿着这只发夹。

    回到道馆,吃完晚饭,离晚课训练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百草心脏砰砰跳地拿着簇新的道服在房间的镜子前比来比去,终于脸红着下了决心,飞快地换下身上的旧道服,换上这身新道服。

    通往小木屋的路面干干净净。

    这三年来,虽然木屋的门一直都紧锁着,她几乎每天都过来打扫。木屋门前的溪水哗啦啦地流淌,大榕树的枝叶更加茂密,在四起的暮霭中,木屋的窗户透出灯光,门上的锁已经不见了,她抬起手,却又呆呆地,半晌没有敲下去。

    “吱嘎。”

    木门从里面打开。

    初原含笑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

    “刚才就从窗户看到你过来了。门没有关,怎么不知道进来,在这里傻傻地站着。”

    这样温柔的声音。

    百草的喉咙干涩住,有种莫名的情绪使她的眼底忽然湿润起来,她急忙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让我看看,这套道服合不合身。”进屋后,初原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她,微笑说,“原本打算在美国买好道服,一回国就送给你,但是不知道你具体的身高,还是决定回国后再买。这段时间,学校实习的事情太忙,又没有顾得上,所以竟然一直拖到今天。”

    百草僵僵地坐着。

    她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说,可是忽然嘴笨得什么也不会说了。

    “晓萤说,你已经是黑带了,恭喜你。”

    又摸摸她的脑袋,初原笑了,说:

    “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呢?今天在训练中心也是,见到我就闷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我有那么可怕吗?还是,我离开这么久,你觉得我太陌生,所以不想跟我说话?”

    “不是的!”

    百草急忙说。

    “我……我以为……初原师兄不记得我了……”

    她死死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

    “你还记得她吗?她是戚百草。”

    婷宜的声音响起,她跟初原并肩站在一起,两人同样的眉目如画,就像一双璧人。她看了看百草,笑盈盈地向他介绍说:

    “你别看她以前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姑娘,这三年来……”

    ……

    “是百草不记得‘初原前辈’了才对。”初原微笑,“没有写信,没有email,我打电话回来,你也总是不在。”

    “我……”

    百草急得抬起头,结结巴巴地说:

    “……我不是故意的。我想过写信,可是,可是邮费太贵了……我没有电脑,发不了电子邮件……我训练的时间太多,所以常常不在宿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我……我一直都记得初原师兄……”

    越说越觉得内疚,她紧紧握住藏在掌心的那支钢笔。终于,鼓足勇气,手臂伸地直直的,她面红耳赤将它递到他的面前。

    “……这是我想送你的生日礼物……可是……可是……你的生日已经过去很久了……”

    黑色的钢笔。

    拿在手中有微沉的重量。

    初原知道这个牌子的钢笔,虽然对一般人来说不算贵,可是对于百草,这是一笔很奢侈的支出。

    “来,让我试试它好不好用。”

    吸上碳素墨水,初原从书桌上拿出一张白纸铺好,想了想,在上面写下——

    离离原上草

    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

    “嗯,很好用,写起来很流畅,也有力量。”初原将笔帽扣好,“你一定挑选了很久,对不对?”

    百草眼睛顿时亮起来。

    “你喜欢吗?”

    “往后,我会随身带着它,做病历,做训练记录,”初原收好它,唇角的微笑如春风,“谢谢你,我很喜欢。”

    晚风轻柔地从窗户吹进来。

    窗外的大榕树沙沙摇响树叶。

    百草脸红了。

    “我……我也很喜欢这身道服,还有那个发夹,谢谢初原师兄。”

    发夹?

    初原怔了下。

    这时百草看到墙上的时钟,倒吸一口凉气,匆忙向门口跑去,刚要踏出去,她忽然又转头,紧张地望着他说:

    “如果我每天来这附近打扫卫生,会打扰到你吗?”

    “不会。”

    像三年前一样,初原这样回答她。

    百草一路狂跑到庭院里时,其他弟子们已经集合完毕,若白正在训话和布置本次的训练内容。

    “对不起,我迟到了。”

    百草满脸羞愧地鞠躬道歉。

    “训练结束后,加跑1000米,”若白打量了一眼她身上簇新的道服,“归队!”

    “是!”

    百草走进队伍。

    “哇,好漂亮的道服啊,”左边,晓萤震惊地上上下下猛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声地惊呼说,“天哪,是名牌的呢!”

    “这不仅仅是名牌而已哦,而且是它家的最新限量款!”右边,出身富家的阿茵熟知各种名牌,“你们猜这套道服要多少钱?”

    “多少?”站在后排的萍萍也凑过来。

    阿茵说了一个数字。

    “啊——!”

    萍萍尖叫,晓萤快昏过去了,百草也有些不知所措。

    “干什么!”

    若白冷声呵斥。

    女孩子们顿时噤若寒蝉,再不敢说话。

    分组训练开始之后,女孩子们才终于又热烈地讨论起百草身上那套新道服。

    “果然是人要衣装,看百草把道服一换,整个人漂亮很多呢!”

    “连头发都不显得很难看了!”

    “哈哈,我觉得哦,婷宜虽然道服很多,但是没有一套能比百草这套好看!”晓萤越看越觉得不错,眼睛简直没办法从百草身上离开了。

    “咦,不对,这么贵的道服,百草你怎么买得起呢?”阿茵发现了问题。

    “对哦!”萍萍附议。

    “依我看,是有人送的,”晓萤眼睛一转,“对不对,百草?”

    “……嗯。”

    百草涨红了脸。

    “是谁?是谁?快说!”阿茵和萍萍低声喊。

    “你们笨死了,肯定是若白师兄啦,”晓萤嘿嘿笑着说,“一定是若白师兄看百草胜了婷宜,所以送百草新道服来奖励她,说实话,百草那套旧道服真是该扔垃圾箱里去了!”

    “不对,”阿茵边和萍萍比划着对练,边说,“若白师兄也没什么钱,就算买,也不可能买这么贵的啊。”

    “咦,”晓萤挠挠头,“对哦……”

    “你们四个,训练结束后全部加罚跑10000米。”

    女孩子们闻声大骇,竟然没有发现若白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萍萍吓得手一抖,脚靶跌到垫子上。

    看着百草,若白皱眉说:

    “穿了一身新道服,就既不敢摔倒,也不敢出腿,搭档的队员也不敢往你身上踢,这是训练,不是时装秀!”

    百草心虚地低下头。

    是的,她怕把它弄脏了弄破了,所以一直不太敢放开手脚。

    若白冷声说:

    “立刻去把它换了,不许再穿。”

    百草愣住,“可是……”

    “若白师兄,百草原来的那身道服,很旧有补丁不说,关键是已经很短,不合身了,袖子像七分袖,裤腿像七分裤,”晓萤壮着胆子,战战兢兢地说,“你不知道,出去比赛的时候,好多人都笑话过百草呢。”

    若白看百草一眼。

    百草低低地垂着头,没有说话。

    “比赛的时候再说,现在是训练,以前能穿,现在也能穿。”若白淡淡说,“去,换回来!”

    “是。”

    百草哑声说。

    那天夜晚。

    亦枫津津有味地躺在床上看一本玄幻小说,打个哈欠的空档,忽然惊得下巴快掉下来了。

    “若白,你你你你……”

    灯下,若白居然一针一线地在缝东西!

    偶尔扣子掉了,衣服破了,他们虽然是男生,但是用针线缝缝也不算稀奇。可是这会儿,若白已经超出了“缝”的范围,简直是在“做”衣服了!

    书桌上有几条裁下的布条。

    好像是从什么地方剪下来的。

    若白拿那些布条在一套旧道服上比了比,修改布条的宽窄,然后以十分严谨的态度地将它们缝上去。

    “你疯了。”

    亦枫摇头叹息,边看小说,边不时看着若白做针线活。疯了,真是疯了,天哪,亦枫简直要晕倒,他居然看到若白将刚刚缝上去的又拆下来,皱着眉头,重新又缝了一次。

    夜深了。

    亦枫昏昏地睡着了。

    关了大灯,趁着台灯的光线,若白继续严肃地一针一线地缝着。

    第二天一清早。

    在鸟儿的晨鸣声中,百草拉开房门,发现昨晚被若白师兄拿走的旧道服正整整齐齐地叠放在门口。

    袖口和裤管都被接长了。

    她试了试。

    穿上去正好。

    接长的地方用的同样是道服的衣料,像是从某件旧道服上剪下来的,也微微有些黄,跟她的颜色几乎一样。针脚细密而结实,接缝处仿佛被仔细地熨烫过,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接过的痕迹。

    天气越来越热,暑假快要到了,这学期的期末考试也快要到了。若白减轻了百草的训练任务,让她集中精力备考。高二的课业很重,各课的老师又把高三的很多学习内容提前挪过来讲授,面对着书桌上高高一摞的课本,百草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拉下了很多功课。

    “妈妈说,如果这次考试进不了全班前二十名,暑假就必须去参加辅导班,不许去韩国。”自习课上,晓萤边绞尽脑汁地钻研一道立体几何的题目,边欲哭无泪地说,“前二十名,她也真会想,打死我也考不进去的好不好!”

    默背着密密麻麻的英语单词,百草想起前几天晨练结束后,若白对她说了类似的话。

    …………

    ……

    “期末考试,你必须考进全年级前十名。”

    “……”

    她呆呆地看着他,她以前最好的成绩是全年级十五名,这段时间因为准备跟婷宜的练习赛,耽误了很多看书的时间。

    “能做到吗?”若白皱眉。

    “……是!”

    她点头,答应下来。

    “还有,高考想要念什么专业哪所大学,你应该有方向了。”

    “我还没有想过……”她犹豫地说,“……若白师兄,如果……如果我不参加高考了呢?”

    “不参加高考,你想做什么?”若白冷声说,“一辈子打扫卫生?或者你想说的是,靠跆拳道谋生?先不说你将来是否能在跆拳道界取得立身的资格,你有没想过,万一你受了伤,或者出了什么事情,没有办法再练跆拳道,你该怎么生活?”

    “……”她愣住。

    “虽然你现在是跆拳道选手,但是不要做井底之蛙,不要让自己被局限住。上大学不仅仅是给你一个学历,更重要的是给你一个素养和眼界,让你更充实地成长起来。”

    看了看她,若白淡淡地说:

    “学费你可以申请助学贷款,我会帮你联系课外打工的机会,也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一些生活费,你要做的,是考上自己最喜欢学校。”

    她心中五味杂陈。

    是的,除了训练之外,她最担心的就是学费问题。怔怔地望着若白师兄,那些感激的话竟都无法说出来,语言是轻飘飘的,而他一直给予她的,都是沉甸甸的东西。

    只是想了想,她又有些困惑。

    “可是,师兄,你不是想让我参加世锦赛吗?”虽然未必能够取得参加世锦赛的资格,但努力争取的过程中肯定要占用很多时间。

    “有影响吗?”

    若白严厉地凝视她,说:

    “如果你的智商让你只要训练就会荒废学习,那么,它也不可能让你成为顶尖的跆拳道高手,不如早点放弃算了。”

    ……

    …………

    “好难啊,”晓萤哀叫,把练习册推到她面前,“帮我看看,我怎么也做不出来!”

    “好。”

    恍神回来,百草去看那道题,用铅笔在草纸上开始演算。

    “唉,其实吧,我觉得妈妈说的也有道理,我练跆拳道是肯定没什么成就了,必须考上大学才有出路。真羡慕婷宜啊,因为比赛成绩好,直接就被好的大学免试录取了,而且为了保证她的训练比赛,都不限制她的上课时间和次数。”

    说着,晓萤兴奋起来:

    “咦,你也可以像她一样啊,只要你能参加世锦赛,取得好的名次,说不定也可以免试就被录取呢!”

    铅笔顿住。

    摇摇头,百草觉得那是太遥远的事情,还是靠自己的能力去考大学更现实一些。

    “这道题应该是这样做,首先……”

    将列有计算过程的草纸放在晓萤面前,百草仔细地一步一步为她讲解。

    百草不担心数学,她的数学成绩一向很好,英语成绩虽然也还不错,但是没到很好的地步。晓萤笑话她,说肯定是因为她太不爱说话,所以英语才比其他功课都差一点。

    “让若白师兄教你英语啊,他是外语专业的,据说是他们系的高材生,年年拿奖学金的。”晓萤不止一次地说。

    可是——

    在若白面前她总会有些紧张。

    在初原面前,她有时也会紧张。但那种紧张的感觉不同,面对初原,她会心脏扑通扑通地紧张,面对若白,她时刻想做到最好,努力想要做到所有若白希望她做到的,如果做不到,她会很沮丧很失望。

    而且,若白最近很忙。

    除了晨练和晚课,以及在训练中心的时间,百草几乎见不到他。胖周大排档他依然不允许她去,让她好好看书,他一个人顶了他和她两个人的工作。亦枫偶尔说起来,说为了兼职翻译赚钱,若白这段日子每夜很晚很晚才睡。

    “专心复习考试,别的事情不用操心。”

    有一次训练后,她追上若白。若白停下脚步,又说:

    “你的英语最差,我跟初原说过了,让他辅导一下你,你晚课后去找他。”

    晚上,小木屋。

    百草吃惊地看着那一套套往年高考的英语试题,初原笑着翻了翻,说:“这些都是若白拿过来的,说是让我盯着你,必须每套题都做一遍,全部做对为止。”

    窗外繁星点点。

    初原看着医学书籍。

    百草埋头做题,时而答得很快,时而犹豫起来,她的阅读理解很好,英译汉也不错,但是汉译英总是做的不是很顺手。努力思考着应该用哪个单词合适,她看到初原用来做医学笔记的正是她送的那支钢笔。

    金色的笔尖沙沙流畅地书写。

    木屋里静谧得可以听到两人的呼吸。

    当她终于做完一套题,初原看了下表,叮嘱她往后要再提高一下速度,留出检查的时间。然后,他每一道题地仔细看下去,细心地讲解,夏夜的风轻轻从木窗吹进,像他的声音一样温和沉静。

    每晚,她都在小木屋里复习功课。

    每天她都能见到初原,渐渐的,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的时光。只是,她见到若白的时间越来越少,到后来,晨操和晚操都见不到他,训练中心他也不去了,她去问沈柠教练,沈柠教练说他请假了,但是并没有说明请假的原因。

    百草急了。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否则若白师兄绝不会这样!

    她跑去问喻馆主,去问亦枫,甚至去问晓萤,问其他的弟子们,没有一个人能告诉她,若白到底是怎么了。她心神不宁,尽管努力克制,但是复习功课的时候却再没有办法像前几天那么专心。

    直到这一天,初原用手机拨了个号码,说了几句,然后将手机递给她,说:

    “是若白。”

    她急忙将手机放到耳边,紧张地问:

    “若白师兄,是你吗?”

    “嗯。”

    听到手机那段传来熟悉的淡淡的声音,百草竟听得傻了,眼圈也莫名其妙湿润了起来,说:

    “若白师兄,我最近一直没有看到你……”

    “找我有事?”

    “没……没有……”

    “后天就要考试了,是吗?”

    “是。”

    “抓紧时间复习,”若白的声音顿了顿,“……我没事。”

    “……”

    “好了,让初原听电话。”若白命令说。

    初原走到窗边,低声对着手机继续说话,正说着,微一侧头,见百草正一脸凝神地想要听清楚他究竟在对若白说什么。初原笑了笑,合上手机,回到书桌前,对她说:

    “若白还是担心你的期末考试,他怕前段时间的训练使你拉下功课,我告诉他,你一定会考得很好,让他放心。”

    她紧紧盯着他,问:

    “若白师兄出了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初原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别乱想了,你好好考试,别让他操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