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半生荒唐,余生有你 > 第38章 拥抱着冬眠(1)

第38章 拥抱着冬眠(1)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堆积如山的公务,导致梁延川的下班时间拖延了很久。

    白梓岑一直在警局外的长廊上等着,但因为拖延的时间实在太久,已经到了梁语陶放学的点了,白梓岑担心梁语陶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就先行从警局离开,去接梁语陶放学了。

    梁延川再次见到白梓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他风风火火地从警局赶回家,却意外地没在客厅里看见白梓岑的影子。以往他每次晚回家,她总会在走廊里留个灯,然后躲进沙发里,等他打开家门,第一时间揉搓着困倦的眼睛,跟他说一声:“延川,你回来啦。”

    而今天,白梓岑却出人意料地没在沙发上等他,梁延川一下子慌了神。

    他立刻急匆匆地打开所有房门,从厨房到书房,从浴室到卧室。最后,才终于在女儿梁语陶的房间里找到了她。

    打开门的时候,她还怒气冲冲地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等到他安分地坐到她旁边之后,她才压低了声音,斥了他一句:“你怎么今天一回家就像是谁得罪了你似的,把家里的门弄得乒乒乓乓地响,陶陶都要被你吵醒了。”

    他低垂了眼睑,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我刚刚以为你不见了。”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除了这里,还能去哪里?”她虽是语气调笑,但仍不忘跟他解释:“今天陶陶回家的时候,咳了好几声,我摸了摸她的额头,觉得她好像有些发热。刚才好不容易把她哄睡下,你就进来了。”

    梁延川偏过脸,侧目看向躺在粉色被窝里的女儿。这些日子,忙于工作,一直没能好好陪女儿梁语陶,今天连她发烧了都没能第一时间陪着她,梁延川一时竟有些挫败感。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刚给她喝了退烧药,烧是退下去了。不过,不知道余热会不会上来,估计半夜还要爬起来一趟。”白梓岑说。

    “嗯。”

    梁延川沉沉地应了一声,又抬起眼睑,在昏黄的灯光里细细地打量白梓岑的侧脸。从灯罩里透出的橙黄色余光,打在白梓岑的脸颊上,忽明忽暗,不经意间扫到她的眼尾,那里似乎生了些细小的纹路。那些纹路很淡,很密集,梁延川知道,那是五年的时光带给白梓岑的痕迹。

    他小心翼翼地对她说:“小岑,我有事想跟你说。”

    “好。”她抬眸与他相视一笑,“陶陶刚睡着,我们出去说。”

    她笑得温柔如水。

    她知道的,有些事情梁延川终究是会知晓,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或残忍,或温柔。

    况且,当年坐牢的事,她一点都不后悔。更或者说,她还有些庆幸。如果当年没有坐牢,她可能早就已经疯了。因为一刀捅向自己心爱的男人而疯,因为丢了亲生女儿而疯。

    临秋的夜晚,空气也一并染了些寒意。房间走廊末端的窗户仍开着,冷空气扑簌簌地灌进来,像是一夜回到了隆冬里。

    白梓岑走过去,慢悠悠地将窗户合上,隔绝外面世界的凉意。

    还未等她收回手,身后,就忽地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搂住了她。她的左手还停留在窗子上,不锈钢材质的手柄冻得她有些冷,只是多了那个怀抱,却又觉得,也不是那么冷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坐过牢?”他埋首在她的脖颈里,声线带着些许湿意。

    她蓦地笑了笑:“说了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些都过去了。”

    “你怎么到现在都不懂得心疼自己。五年……”他哑着嗓子,问她,“白梓岑,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五年,你知道吗?你到底,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慢吞吞地从他的怀里转了个身,而后伸出手,温柔地捧住他的脸颊:“延川,坐牢是我对你的亏欠,就像你说的,这世界要有法律公正,任何人都不能无视法规。而你确实是被我所伤,我也确实是故意伤你,这就是在犯罪。况且,牢狱之灾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苦。那些事,不过都是过去式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都不该提起的。”

    “白梓岑,你怎么能说得那么轻描淡写?”他低声质问她。

    “我不是轻描淡写,只是因为我觉得这些事情对于我们而言,并不是太重要。”她望着他的眼神,像是浸润了温柔,“延川,你知道吗?我们俩是同一种人,那种得了罪过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的人。我们总是互相伤害,又各自后悔,明明心疼对方却又固执地不敢说出来。而我,隐瞒你坐牢的事情,不过是不想多一件让我们互相伤害的事情,你懂吗?”

    听完她的话,梁延川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许久后,他才慢条斯理地附上她贴在他脸颊上的那双手,微笑着说:“你怎么永远都那么喜欢自作主张。当我从徐警官口中知道你坐了五年牢之后,我有多后悔你知道吗?”

    她摇摇头,只是笑。

    他说:“我很后悔,为什么我没能早一点回国。早回来半年,又或是早回来一年,我就能知道,你在坐牢,一个人在坐牢。我并不知道,当初我父亲为什么没有履行承诺,让你全身而退。而我……也一直以为,你很轻松地就离开了。”他眼眸微垂,说:“还有陶陶的事瞒着你,我也很后悔。”

    面对梁延川的悔恨,白梓岑只是很大方地笑了笑,而后温柔地推开他,往卧室里走。她说:“延川,我觉得那些事一点都不值得后悔。如果我坐牢,会让你同情我,怜悯我,那我宁愿不要。我这二十多年已经活得没有脸面了,但骨气这东西,在你面前,我却还是妄想保留那么一丁点的。至于陶陶的事……因为我懂你,所以我知道,你瞒着我晓晓还活着的时候,肯定不会比我好过。”她推开房门,走进去。

    她说:“延川,我们只是一直习惯互相伤害而已。”

    白梓岑慢步走进卧室,而梁延川则是一步不落地跟在她身后。她走到床边坐下,他就寻了她身旁的另一处空位坐下。

    “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她难得地朝他调笑。

    他捧起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白梓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

    她不说话,只是笑。

    见她笑了,梁延川却又忍不住打断:“你这傻姑娘,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表情,都快让我有一种你时时刻刻都要离开的感觉了。”

    她忍俊不禁:“你现在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和当年碰到那个同系学长在追我时一模一样。总有一种,你一拳头打在软棉花上的感觉。”

    “碰上你,我也只能欲哭无泪了。”梁延川笑。

    白梓岑把玩着手指,一根根地数:“我认真算了一下,我一周之内,除了每周日抽空去看我哥,其余时间都是在你跟陶陶之间轮番转悠,哪里抽得了空离开你们。况且,你这个大忙人,明明是你时时刻刻都不在才是。”

    “你现在似乎是在抱怨我没能陪着你。”

    她嘟嘴:“你答对了。”

    说罢,她就俯下身子,从床头柜下面的抽屉里,抽出一团蓝白色的毛线,毛线连接着银针,还有一件未能成型的毛线衣正缀在银针上。

    “怎么想到给陶陶织毛衣了。”他问。

    白梓岑将线头理了理,重新握针上手:“我记得,我一岁起就穿我妈给我织的毛衣了。她说外面的毛衣再好,也总不如自己织的。我前几天在网上学了点,好奇就织了起来。我还记得,以前陶陶在肚子里的时候,我也给她织过,只是后来那些毛衣,她也终究没能穿上。现在陶陶回来身边了,就总寻思着要给她织一件,毕竟哪有妈妈,不给孩子织衣服的。”

    她炫耀似的朝梁延川摆弄着手上的毛线团:“颜色是陶陶选的,她说她很喜欢。”

    说完,她又埋下脑袋,一门心思地折腾着手上的线团。梁延川也不知怎么的,望见她如此专心致志的模样,莫名动情。他忽然难以想象,在她们母女分离的日子里,白梓岑是如何忐忑地度过的。

    以及,没能让白梓岑参与陶陶幼时的成长,梁延川追悔莫及。

    他慢慢地伸出手,扳过白梓岑的脑袋,细细地吻着她。从嘴唇到脖颈,而后褪下她的衣服,一路往下。

    白梓岑手中的毛线针,不经意地落在地上,银针触碰地板,叮叮当当地响,像是一首欢快的奏鸣曲。白梓岑也不拒绝,只是小心翼翼地回吻着他,接受着他的热情。

    临进入的时候,她头顶上方的男人却忽地停了下来,埋首在她的脖颈间,一直未有动作。片刻之后,她才感觉到脖颈处的湿润。

    她知道,他终究是自责。

    自责于她的牢狱之灾,自责于梁语陶的成长。

    许久之后,她才看见他红着眼眶,从她的身上爬起来。而后,低哑着嗓子对她说:“小岑,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她没说话,只是望着他心口上那个刀疤,微笑着点了点头。

    之后,一夜缠绵。

    那天,梁延川提出再要一个孩子之后,白梓岑虽是一股脑地同意了,但事后想想,却总是担心梁语陶的抵触。然而,令她完全没想到的是,当她吞吞吐吐地告诉梁语陶,她和梁延川打算给她添一个弟弟妹妹时,她却高兴地欢呼起来,上蹿下跳说是想要个玩伴很久了。

    这下子,白梓岑心里唯一的隔阂也都一并去了。

    一家三口,似乎都很期待未来的小生命降临到这个新家。

    一周之后,梁延川预约了医生,陪着白梓岑进行了孕前检查。

    医院的项目安排得紧锣密鼓,白梓岑在进行了一系列身体检查,确定身体适合备孕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以前怀梁语陶的时候,因为是意外到来的,所以白梓岑和梁延川根本没有做准备工作。而现在一门心思地接受检查,反倒是让白梓岑有些忐忑不安。但幸好,一切结果都是好的。

    等她从体检处走出来的时候,梁延川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最后一项检查,是心理咨询。因为心理医生付费高昂,许多夫妇都不太愿意做心理方面的检查,以至于部分产妇没能做好预防,在孕后得了产后抑郁症的毛病。

    梁延川做事一向缜密,因此,在知晓心理咨询的重要性之后,特地带白梓岑来了一趟。

    医生的办公室设在走廊的尽头,需要穿越过一整条长廊才能抵达。白梓岑原本是跟在梁延川身边的,只是等梁延川走到尽头回过头去的时候,才发觉白梓岑还慢慢悠悠地停留在走廊中段,像是心不在焉似的。

    他见她慢慢地走着,也不催她,只是站在走廊的末端等着。等到她走到,他才陪着她一同走了进去。

    心理医生是个眉目温和的中年女人,见梁延川和白梓岑来了,就慢慢地笑了笑,问了几个常规性的问题。

    例如:姓名、婚姻状况,以及生育史。

    白梓岑全程都低着头,绞着手指,连医生的提问,也都心不在焉地错过了好几遍。梁延川以为她是因为在医院里环境陌生,才会觉得紧张。于是,他就伸出手,温柔地握住了她的,试图安抚她。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热度,白梓岑下意识地朝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问题。

    心理医生仍然在提问,涉及的问题也越来越深入。

    心理医生照例地问了一句:“请问,你们夫妻双方有过心理疾病史吗?”

    她话音刚落,梁延川便感觉到,与他交握的那一双手,猛地抖了抖。然而,等他偏过脸,打算观察白梓岑的表情时,她却又在瞬息之间恢复了往常神态,像是那一瞬间的颤抖完全没发生似的。

    梁延川愣了愣,回答医生:“没有。”

    见梁延川回答了,白梓岑才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声:“我……也没有。”

    白梓岑虽是尽力在装作平静,但梁延川却不禁皱了眉头,眼底划过一丝狐疑的痕迹。

    心理医生又问了好些问题,过了半个小时候,才通知他们俩说心理检查完成了,一切顺利。

    医生话音落下时,梁延川分明看见白梓岑的表情舒缓了许多,像是松了一口气,但更多的却像是……做贼心虚。梁延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只是他明显觉得,白梓岑的表现似乎很适合这个词。

    从心理医生办公室走出,白梓岑与梁延川并肩漫步在长廊上。

    梁延川挑着眉问她:“小岑,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啊。”白梓岑朝他笑笑,随口编了一句:“大概是因为抽血了,感觉有点晃神吧。”

    抽血量仅是几十cc,这样的数量,不足以让人晃神。

    这个借口,似乎略显拙劣了,但梁延川却仍是愿意陪着她继续敷衍下去:“那要不要我扶你去凳子上坐会儿?等会再回家也不迟的。”

    “不用了。”白梓岑对他摆摆手,指了指不远处拐角旁的服务台说:“延川,我想上个厕所,你在服务台那边等我,我待会儿就过来找你,行吗?”

    “嗯。”

    梁延川点头。

    白梓岑径直离开了,然而,梁延川却并没有按照她的要求,走到服务台,反而躲在了一个隐蔽处,等待着白梓岑。

    他选择在角落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白梓岑,并不是因为不相信她,而是他觉得她一定是有事瞒着他。并且,根据她刚才在心理医生面前的行为,梁延川不难察觉,她一定是有所隐瞒的。

    果不其然,半分钟之后,白梓岑竟是偷偷折返回了心理医生的办公室。

    只是这一次,她脚步不再迟疑,甚至还带着万分的笃定,像是甘愿赴死的战士。

    白梓岑敲了敲门,中年的心理医生在闻声之后,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看她。她像是预料到白梓岑会回来找她似的,甚至连表情里,都带着微微的笑意。

    “请进。”

    白梓岑走到她的面前,寻了个凳子就随便坐了下来。梁延川还在等她,她没时间耗着,只能单刀直入地说:“医生,我有事情想来问问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还是孕前心理检查的事情吧?”

    “嗯。”

    中年的心理医生大约是遇到患者多了,便也有了经验,试探性地问道:“我想,如果我的职业判断没出问题的话,你刚才回答的问题,至少有百分之六十都是假的。”

    “确实。”白梓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