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簪中录:女宦官的宫闱秘事 > 第171章 月迷津渡(4)

第171章 月迷津渡(4)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他靠在身后的竹子上,只觉得一身都是虚汗,命运在他眼前的世界中劈下两个幻影,让他颤抖着,胸口如钝刀割肉,痛到无法自拔。

    一个幻影,是他十六岁那年初夏,看见赤脚踩在泥泞之中的黄梓瑕,日光恍惚晕红,整个天地被染成血也似的颜色。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美丽得如此不祥。

    而另一个,则是他十四岁那年,睁开眼睛看见日光从破旧的窗棂外招进来,周围静得可怕,毫无声息。他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然后看见斑驳的泥墙上,晕红的日光映着他母亲的人影,从梁上悬挂下来,似乎还在轻轻晃荡。

    人生往往就是这样,遇见了什么人,永别了什么人,似乎都是一样的颜色,于是,也分不清这命运到底是喜是悲,这眼前大团的鲜红色,是血迹还是光明。

    黄梓瑕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恍惚响起:“我已经将当时府中人全都调查了一遍,尚未找到有嫌疑的人。因此,如今先着手调查的,是松花里傅宅的杀人案。”

    禹宣用力地呼吸着,胸口急剧起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声音略微颤抖,但毕竟还是勉强能成声了:“若有需要我的地方,你随时可来找我。”

    “嗯,此案中有些事情,我确实需要你帮忙。毕竟,这桩案子,你也是重要的证人,或者说,目击者之一。”黄梓瑕长出了一口气,轻声说,“这回的松花里傅宅案子,可能与我爹娘的事情 有关。因为……所用的毒,是一样的。”

    “是很稀少的毒吗?”他问。

    她点头,说:“对,十分珍贵,是鸩毒。”

    禹宣按住自己的太阳穴,等着眼前那一阵昏黑过去,然后才说:“温阳与我交往不多,但之前曾在同一个诗会中,偶有碰面。”

    黄梓瑕便问:“你对他与傅辛阮交往的事情,知晓吗?”

    禹宣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什么,问:“听说……他是和一个歌伎,殉情自杀?”

    黄梓瑕点头,又问:“他平时为人如何?”

    他垂下眼,避开她的目光,低声道:“温阳平时在人前沉默寡言,但私底下……风评不好。”

    “什么风评呢?”黄梓瑕又追问。

    禹宣欲言又止,但见她一直没有放弃,才说:“他私行不端,是以我对他敬而远之。”

    黄梓瑕心下了然,大约是温阳出入花柳之地被人发现,以禹宣这种个性,自然不会与他来往。

    “那么,其他人也知道温阳的所作所为吗?”

    禹宣摇头道:“应该不多,不然我们那个诗会的人大多洁身自好,怎么会与这种人厮混呢?”

    黄梓瑕点头,又想起一事,便问:“你如今,常去广度寺沐善法师那边?”

    禹宣点头,说道:“世事无常,诸行多变。我近来常看佛经,觉天地浩瀚,身如芥子,凡人在世所受苦难,不过芥子之上微小尘埃。有时候想想,也能暂得一时解脱。”

    “但终究只是一时而已,不是吗?唯有查明真相,祭奠亲人,才能得永久安宁。”

    禹宣凝视着她倔强的面容,轻声说道:“是,阿瑕,我终究不如你洞明透彻。”

    “我不洞明,也不透彻,我对出世没兴趣。”黄梓瑕摇头道,“这世间,苦难也好,欢喜也罢,我从来不想逃离。该来则来,是好是坏,我必将正面迎击,不到真相水落石出那一天,永不放弃。”

    禹宣默然点头,两人站在竹林之中,听着周围流水潺潺,一时无言。

    巷子的另一边,李舒白与周子秦已经折返。

    李舒白神情平静地看向黄梓瑕,说:“走吧。”

    周子秦则兴高采烈地问黄梓瑕:“你知道那幅画上有几片花瓣吗?”

    黄梓瑕头也不回,淡淡地说:“许多片。”

    “哎,你这样的态度,可注定成不了黄梓瑕那样的神探哦!黄梓瑕对案发现场的每一寸、每一丝可都是了如指掌的,哪像你这样啊,态度不端正嘛……”

    禹宣向他们行了一礼,带着东西离开了。

    李舒白和黄梓瑕都选择了听而不闻,径自上马往前走。

    周子秦无奈地撅起嘴,喃喃:“崇古你这个小心眼,不如黄梓瑕就不如嘛,还不承认!”

    松花里,傅宅。

    傅辛阮十二岁起便名闻江南,各歌舞坊园竞相聘她编曲编舞,而且她又没有妈妈嬷嬷克扣,是以来到蜀郡之后,便买下了松花里的一间小院,独自居住。

    周子秦到院前撕去门上封条,拿出钥匙准备开锁。

    黄梓瑕看见门上另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现在紫竹里云来客栈,务来。”

    下面没有落款,只画了一只小小纸鸢。

    黄梓瑕还在看着,旁边的一个大娘出来看见了他们,赶紧上来对周子秦说:“年轻人,这可是官府封的,你扯掉了要吃官司的!”

    周子秦扯着自己身上的公服,笑道:“大娘,我就是官府的。”

    大娘又赶紧问:“这么说……是这个案子有了着落了?”

    “这倒没有,我们这不是正在查么?”

    “哎呀,赶紧查啊!这院子里出了人命案,还一死死俩,我们旁边人心惶惶,晚上都睡不好觉了呀!”

    “行嘞,大娘您就交给我们吧。”周子秦说着,忽然又想起什么,问,“对了大娘,请教您个事情啊,那位温阳大爷经常过来这边吗?”

    “我怎么知道?这个傅姑娘啊,脾气古怪着呢!家里就一个婆子伺候着,每日不出门。我们日常连她的人影儿都见不着,她在这边住了约有一年多了,我都只见过四五面,何况什么温大爷呢?你别说,长得是真漂亮,就是一脸薄命相,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模样就觉得她命不好!”大娘摇着头,又打量着周子秦,“哎我跟你说啊,大娘我见的人多了,眼光很准的,比如你吧,我一看你就和我娘家一个小侄女有夫妻相,不如这样,你给留个地址,我侄女改天来了我叫你一声,你看好不好呀?”

    好容易甩掉这个忽然凑上来做媒的大娘,周子秦开了门锁,一进门就赶紧把门关上了,靠在门上喘了口气:“难怪傅辛阮整日不出门,要是被这邻居逮住了,可不就是一天辰光完蛋了?”

    黄梓瑕和李舒白深以为然,安慰了他两句,到屋内去查看去了。

    前院是一个小天井,种了两丛花果,放了几盆兰花。堂上供桌上,摆着香炉香器,供奉着一个女子。那女子锦衣玉貌,持剑起舞,衣衫绶带迎风飞舞,状若仙人。

    黄梓瑕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持着的剑,是一把颜色暗沉的铁剑,剑身短而小,并不像一把长剑,更不像是拿来舞剑的器具,反倒像是一把不起眼的生锈匕首。

    李舒白的注意力也在这把匕首之上,低声说:“你看到那把匕首了吗?”

    “嗯,王爷知道它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