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兰花计(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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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个不错的姑娘。”马亮抬起手指晃了晃,像是在下某个定义似的,“那次我把她送走,她都没肯要那两万块钱,仗义!我看她对华哥是一片真心。”

    严厉也点点头:“可惜她不在省城了,要不叫过来一块儿喝酒。”

    阿华收起手机说:“她回来了。”

    “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马亮露出惊讶的神色。把明明送走的事情正是他负责的,怎么对方回来了也不给自己打个招呼?

    “就是今天,刚到。”

    严厉一挥手:“在哪儿呢?赶紧叫过来啊。”

    阿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踌躇片刻说:“她在我家里等我呢。”

    “哦——”严厉拉长声调,斜眼瞥着马亮。马亮心领神会,嘿嘿嘿地只顾喝酒。

    “行了。”阿华轻轻咳嗽一声说,“今天酒喝了不少了,我看就这样吧?”

    马亮立刻苦着脸:“别啊——我之前都和严厉商量好了,吃完饭一块儿去他场子里……”他的话音未落,却被严厉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去你丫的,谁和你商量好了?我一会儿还要上网找MM聊天呢。”

    “行行行,你们都有活动,就我一个人,我喝死算了。”马亮拿起一瓶啤酒咕嘟嘟地对着口吹起来。

    阿华知道自己贫不过这两个小子,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收拾好随身物件,自顾自起身离去了。

    这一路打开车窗,凉风一吹,酒劲过去了大半。到了小区楼下把车停好,钻出车门后下意识地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忽然体会到了某种从未经历过的感觉。

    只见十四楼属于自己的那间单身公寓破天荒地亮起了灯光,那灯光透过橘黄色的窗帘映出来,在黑夜中折射出如早春一般的暖意。

    阿华呆呆地站在楼下,长久地注视着那盏暖暖的灯光。他的心中似乎有一股清冽的溪流慢慢地渗透出来,洗涤着他周身的僵硬筋骨。

    有一个女人正在自己家中,她开着灯,在深夜里等待着自己的归来。

    阿华的眼睛慢慢变得有些模糊,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安定”的感觉,他也懂得了为什么有人会如此迷恋这样的感觉。

    他就这样站着,沐浴在那片温暖的灯光中,这个片段最终成为了他整个人生中最美好也最痛彻心扉的回忆。

    直到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才把阿华从这番恍惚的情绪中唤醒。

    来电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那个能给他带来温馨的名字。

    阿华接通电话,他努力用平静的语调来掩饰自己的情绪:“喂。”

    “你在哪儿呢?怎么还没回来呀?”明明在电话那头用嗔怒的语气责问道。

    “马上就到了,正在楼下停车。”阿华的笑容无声无息地渗透在了他的语气中。

    “好吧。”明明很容易便原谅了他,“那我准备点生日蛋糕啦,如果蜡烛烧完了你还没有回家,我就永远不再见你了。”

    阿华等对方先挂断了电话,他没有立即上楼,而是继续站在楼下不知想着什么。而楼上小屋的灯光在这个时候熄灭了,显然明明已经做好了点燃蜡烛的准备。

    阿华又凝思了片刻,然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振铃响了几遍之后,听筒里传来严厉的声音:“华哥?有什么事吗?”

    “给豹头回个电话吧。”阿华说道,“我要和高德森见面聊聊。”

    “什么?”严厉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跟他还有什么可聊的?”

    “照我说的去做吧。”阿华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又不容抗拒。

    “那行……”严厉只能应了下来,然后又问,“华哥,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阿华有些匆忙地挂断了手机,因为他看见有三个男子正从自己的面前经过,其中一人穿着物业的制服,另外两人则提着工具箱,一副修理工的装扮。

    “怎么了?电梯又坏了吗?”阿华略皱着眉头问了一句——这个单元的电梯已经出了好几次毛病,而要徒步爬上十四楼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物业连忙解释道:“不是……是单元里的监控摄像头坏了,需要重新更换。”

    阿华以前一直负责龙宇大厦的安保工作,对监控摄像系统也比较了解,于是便又多嘴追问:“怎么回事?电路出问题了?”

    “不是电路的问题,是摄像头被人故意打坏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干的。”物业牢骚满腹地抱怨着。

    被人故意打坏的?阿华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一共坏了几个?”

    物业恨恨地回答:“一到十四楼的全坏了!”

    阿华的心立刻“咯噔”一下,他没有任何迟疑,蹭地便往电梯间冲去。然而电梯却正好刚刚上行,要想再次回到一楼至少还需要两三分钟的时间。

    阿华掏出手机,一边回拨明明的号码一边又冲到了楼洞外,他看着十四楼那扇黑乎乎的窗户,心头扑通通地狂跳个不停!直到明明接通电话的那一刻,他的心率才稍稍降低了一些。

    “喂。”明明刚一开口便被电话那端的阿华抢过了话头:“赶快出来,离开屋子!”

    “怎么了?”明明被对方的语气吓了一跳,“我正要点生日蜡烛呢!”

    “别管了,赶快……”阿华的话语忽然间停住了,打断他的是明明惊恐万状的尖叫声:“啊!”几乎与此同时,十四楼的窗户“砰”地爆裂开来,一团炽热的火苗从窗口喷涌而出,像地狱猎犬的舌头一样鲜红而又邪恶。那橘黄色的窗帘转瞬间便被火苗吞噬,化作了无尽夜色中的片片飞尘。

    ……

    阿华在人民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外等了整整三天三夜。他几乎没有吃任何东西,仅靠着少量的饮水维系着自己的生命。到第三天的清晨,医生终于带来了他期盼已久的消息。

    “病人醒了。”

    “醒了?”阿华一时不敢完全相信,当他拼死冲入火场把明明背出来的时候,他记得那已经是一个看不到任何生命迹象的躯体。

    “是的。”医生再次给出肯定的回复,“病人的求生欲望很强……不过她的病情并不乐观。”

    不知是不是激动或者其他强烈的情绪在阿华的心胸间翻涌着,令他的身体微微地颤抖起来。

    “你进去看看吧。”医生走到阿华身边,鼓励对方说,“病人很希望见到你,或许你能够支撑她继续坚持下去。”

    阿华深吸一口气,他明白医生的意思,他知道自己首先要以一个最坚强的姿态出现在病人眼前。

    当阿华准备好之后,他迈开大步走进了病房内。虽然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思想准备,但出现在他眼前的惨状还是让他不忍卒睹。

    娇柔美丽的女孩已经成了丑陋的怪物。白嫩的皮肤被烫黑龟裂,乌黑的长发被烧光了,鼻头残缺,嘴唇歪斜,原本纤细的手脚此刻也变得浮肿不堪。

    或许唯一没变的只有那双眼睛,仍然清澈透亮,但配在那副恐怖的面容上反而显得愈发的怪异。

    那双眼睛正努力斜转过来,注视着逐渐走近身前的阿华。

    阿华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只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痛苦和愤怒在面庞上表现出来。

    “华哥……”女孩的声音微弱而嘶哑。

    阿华摇摇手阻止对方:“你好好休息,不要说话。”

    可女孩却不听话,她只是歇了口气,便又挣扎着开口道:“是我闯祸了吗?”

    “不……不是你。”阿华的右手背在身后紧紧地捏成拳头,“是他们……”

    女孩眨了眨眼睛,她听明白了。不需要阿华说得太细,她自然知道“他们”指的是哪些人。

    “我……我不应该回来的。”片刻之后,女孩用闪动的目光表达着自己的惶恐和愧疚,“我应该听你的话。”

    看到女孩这样的目光,阿华心头如被钢丝搅动般疼痛难忍,他必须把实情告诉对方:“不,我说了和你没关系。他们要的人,本来是我。你只是恰好提前到了那里。”

    女孩恍然“哦”了一声,然后她长出一口气,似乎心中的某块石头放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又听见阿华的声音:“是我连累了你。”

    女孩看着阿华,目光有些疲倦,不过她还是攒足力气说道:“华哥……你不要难过……我……我很高兴。”

    什么?高兴?阿华无法理解。他怀疑对方是不是伤重糊涂了,可是女孩说话时的神情却又偏偏如此真挚。

    “我很高兴。”女孩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她解释说,“因为……我不在那里的话,他们……他们就会害到你。”

    当领悟到对方的意思之后,阿华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震颤了一下。他知道那是一个濒危之人最真实的话语,那份情感如沉甸甸的巨石一样,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行了。”医生不知何时来到了阿华身后,“不要和她说太多的话,先让她休息吧。”

    似乎要配合医生,女孩的眼皮慢慢垂下,她再次陷入沉沉的昏睡之中。

    阿华退到了病房外,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密汗涔涔。

    严厉和马亮也在病房外守候着,看到阿华出来,他们连忙迎了上去:“华哥,明明怎么样了?”

    “死不了。”阿华斩钉截铁般地说道,“我不会让她死的!”

    严厉和马亮各自松了口气,他们如此信任阿华,而对方的语气又是如此坚定,相信即便是阎罗王也不敢抗拒。

    严厉似乎还有别的事情,待阿华的气息渐渐平复之后,他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华哥……有一件事情,我想……我想你最好知道一下。”

    阿华目光一凝:“说。”

    “那天晚上你让我给豹头打电话,我就打了。这两天高德森回了好几个电话找你,说要和你约个时间……”

    一听到高德森的名字,阿华的目光忽然变得如刺刀般尖利吓人,严厉也下意识地往后瑟缩了一下。不过出乎后者意料的是,阿华居然又伸出手说道:“把手机给我。”

    严厉连忙掏出手机递过去。

    阿华按了几个键,正是拨通了高德森的号码。

    “喂。”听筒中传来沉稳得有些狂妄的声音。

    阿华则恢复了他一贯的状态,语气淡淡的:“我是阿华。”

    “阿华兄弟啊?”高德森在那边热情地笑起来,“怎么才给我回电话呢?我们早该聊聊了。”

    “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阿华仍是淡淡的语气。

    “什么?”高德森好像没听明白。

    阿华挂断了手机,他相信对方已经听到自己说的话,那就足够。他并不需要去解释什么,在他看来,他只是在陈述一个无比简单的事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