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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因为在意,所以残忍(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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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如娜如释重负,却并不怎么意外。对,其实是不太意外的。就他这般急切的表现,她猜出他没要,他若是要了,又怎会这般冲入她的房中?她叹一声,双手抱紧他,一种无法压抑的情绪铺天盖地地传入她的大脑,她觉得此时是那般的欣喜。只因他没有要旁人的欢喜。

    他如今还是她一个人的。

    这认知,愉悦了她的身心。

    她的愉悦,也引爆了他的情绪。

    两个人贴得极紧,从头到尾,不管在高处还是在低处,一直不曾说话,就像只专注地跋涉在旅途,停停走走,快慢不一,直到他突然压着嗓子问她。

    “你叫啥名字?”

    赵如娜怔忡了。

    过门嫁入他一年多了,欢好也好多次,他竟然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于他来说,她是菁华郡主,姓赵,是洪泰皇帝的孙女,是皇太孙赵绵泽的妹妹,是他定安侯的侍妾。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声音小得像夜莺在低叹,“如娜,赵如娜,‘好风吹长条,婀娜何如妾’。便是这个如,这个娜,也是这个……妾。”

    说到“妾”字时,她的声音已是极轻。

    陈大牛虽是没听过这诗,却懂得妾是什么意思。

    他顿了顿,没有回应,只是越发勇猛。

    她贵为郡主,为什么会做妾,是他一手促成的。他没工夫去想自个儿此时有没有后悔当初的举动,却知道见她如此,并没有半丝报复的开心。

    说到底,他恨的人原就不是她。说来,她也不过只是一个替罪羊而已。想她小小一个女子,十六岁的年纪,披麻戴孝,头扎白花,三跪九叩,入了他的门,却未恨过他,还为了他的安危,不远千里到辽东。

    他是个正常人,有血有肉。

    他要了她的人,就再也做不到对她不管不问。

    一个“妾”字,似是触动了他某种内疚的情绪,他对她多了许多温存。但那只是事后,事中他仍是那个陈大牛,草莽似的凶猛,缺憾似的不知餍足。

    就好像她不是一个妇人,而是一个敌人。他也不是一个男子,而是一员战将。而她虽不懂得如何讨他欢心,却也凭着女性的直觉迎合他。一场如鱼得水之后,他眼里的她,已然美似天仙儿,她眼里的他,已然不可取代。至少在感情上,换到下一次,她绝对无法再冷静地说出,让旁人去伺候他的话了。

    吃过早膳,她安安静静地坐在窗前的南官帽椅上,捡起昨日的绣活来做,与绿儿说几句话,时不时看一眼窗外的飞雪,想到他如今已走到哪里,昨日的心浮气躁,全如雪花遇火一般融化。

    虽无书上描绘的爱情,但夫妻情分也是有的。

    “郡主,宁安公主和文佳公主到了。”

    过来的人是耿三友。赵如娜平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睛里的担忧和安慰,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东西,慢慢起身,跟着他的脚步走向那一扇雕花的森门,到了宅子门口,与宅子里的下人们一道迎接由兰子安领来的两位高苍国公主。

    “郡主金安。”

    见了赵如娜,兰子安先请了安,方才向她介绍了两位美娇娘。

    “这位是宁安公主,这位是文佳公主。”

    许是一路奔波的风霜,两位公主的面上都染上了一层胭脂也盖不住的风尘,但身段窈窕,也是楚楚动人。年长些的是宁安公主,亭亭玉立,柔和有礼。年幼些的是文佳公主,约摸也就十五六岁,一双眸子里光华闪动,身披织锦斗篷,显得伶俐一些。二人皆是以新嫁娘的身份入大晏,样子极是华贵,仿佛一入院子,瞬间便天晴了。

    赵如娜是郡主,她们是公主。虽说公主比郡主尊贵,但赵如娜是天朝上国的郡主,她们高苍国却是大晏的附属国,从身份上来讲,她们不比赵如娜尊贵。

    若说差别,仍是在于一个“妾”字。

    赵如娜垂下眼皮,福身道:“二位公主有礼。”

    高苍国人和寇岛上的倭人一样,汉化都很重,皇室的人更是都懂大晏官话。赵如娜口中说的,正是官话,她们似乎也知晓她的身份,宁安公主性子温婉,笑着回了礼,也冲她福了福身。但文佳公主原就是许给定安侯的,或许出乎女性天生护食的心理,她对赵如娜没什么好脸色。

    “你就是定安侯的小妾?”

    宅子里的人,都叫她侧夫人,算是一个尊称。

    但她直接用了“小妾”两个字称呼赵如娜。

    赵如娜心里蜇了一下,仍是微微一笑,“妾身正是。”

    文佳公主从上至下打量她几眼,唇角似是嘲弄的一掀,没再多说什么样,高姿态地摆了摆手,便高声说累了,要先安置,打头走掉。

    这比赵如娜之前想象的见面好了许多,默默地陪同着安置了公主的住处,等众人终于各自散去,她看着院中未化的积雪,想着今晨从她房里离去的男人,莫名的幽幽一叹。

    往后的日子,都得多一个人了。

    只怕,有得热闹。

    陈大牛这几日没有住在宅子里,但却有一些私人物品留下。她回了房间,赶紧让绿儿把他的东西都收拾好,不要放在显眼的东西,免得让文佳公主看见找事。

    她往常在定安侯府没有过与旁人争宠的经验,可出身宫中的她,却见得太多的手段,知道男人的东西在她屋里,始终会碍人的眼。

    选择默不作声,是最好的办法。

    可她想不作声,事情还是找上来了。

    晌午刚过,她喝了一碗绿儿端来的中药,做了一会绣活,觉得眼睛有些酸胀,将针线一别,正准备去床上小憩,文佳公主就不请自来了。

    她没有让人通传,是领了两个丫头,大剌剌进来的。

    赵如娜心里暗叹一口气。但如今大晏为了断掉高苍国与北狄的联系,联姻极是重要,她明白这层关系,不得不应付她。见她进来,赶紧整理好衣裳,福身行了礼。

    她客气,但文佳公主极不客气,“你叫什么名字?本公主怎样称呼你。”

    赵如娜微微一怔。

    昨晚上,那人伏在她身上挥汗如雨时,也曾这般问过。没有想到,文佳公主竟也会与他问一样的话,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缘分,心有灵犀?

    垂眸,低头,她样子恭敬,“妾身赵如娜。”

    若说妇人闺仪和皇室风范,赵如娜比文佳公主高出了不止一筹。天朝上国的郡主,从小所受的礼仪,又怎是高苍小国可比的?她虽不想张扬,但人的气质不会变,那份不卑不亢的气度与生俱来,还是惹得文佳公主不高兴了。她斜着眼睛看赵如娜,闷闷地问:“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本公主是侯爷的正妻了吧?”

    “是,妾身知晓。”赵如娜如是回答。

    “那你还……”

    文佳公主想找个借口说她不恭敬,可她偏生低眉顺眼,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半点不好来,反倒让她为难了,只随意质问了一句:“我听人说,侯爷今晨从你这走的,你可知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还没过门呢?赵如娜心里叹息,嘴上恭顺,“妾身不知。”

    文佳公主瞄着她,索性坐在了她先前的椅子上,自顾自拉了软垫靠着,眼睛也不眨地盯住站在她面前这位身姿婀娜的妇人,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着,好奇起来,“你跟我说说呗,侯爷是一个怎样的男子?他长得可好看?性子可还好?还有,侯府里头,有多少姬妾,有多少通房?他有没有孩儿了?”

    待嫁女儿的心思,赵如娜自是知晓。

    她抿了抿唇,“妾身不便说。”

    “这里又没外人,你是侯爷的小妾,本公主是侯爷的夫人,你与我说说自家夫婿,有何不便的?”

    “这个……”赵如娜眼睛微闪,微微低头,抚了抚昨夜被他啃过的脖子,脸蛋红红的,“侯爷长得好看,性子也……甚好,府中也没几个侍妾。就是,就是,有一些特殊的怪癖。”

    一听这个,文佳公主愣了愣,更好奇了。

    “你快与我说说?”

    赵如娜有些犹豫,她知道自己即将出口有话不仅卑鄙可耻,甚至可以说得上犯了七出之条。但这个时候,浓浓的意识主宰着她,让她很想这般做。

    争宠……她以前从没有想过。她曾经也厌恶过为了争宠不择手段的妇人,可此刻她也于她们一样,这样做了。她先把绿儿和文佳公主的侍女屏退出去,方才慢慢走过去,装出害怕的样子,慢慢解开两颗领口的盘扣,将脖子上和锁骨下那些星星点点的青紫痕都展现在文佳公主的面前。

    “侯爷旁的事都还好,就在在房事上,很是有些怪癖。妾身如今……身上伤痕累累,已是没有一块好肉。”

    文佳公主尚未出阁,哪懂那许多?

    看着她细白的肌肤上明显的淤青,吓得倒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