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且把年华赠天下 > 第166章 画人画骨难画心(5)

第166章 画人画骨难画心(5)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天家威严从来不可冒犯,即便素有“仁厚”之名在外的赵绵泽,又如何能听得进去这样见血封喉的指责?然而,她这头担着心,捏紧了手里的剑鞘,那头赵绵泽面色青一下白一下,不仅没有发怒,却是生出一些懊恼来。

    “楚医官说得极是,绵泽回头会给你一个交代。”

    “长孙殿下说笑了,下官不需要交代。”轻轻一笑,夏初七只怕火烧得不够大,凉凉一笑,“下官也只是说说而已,长孙殿下不必为难。再怎么说,你们是一家人,殿下你也难做,所谓,裙带裙带,有了裙带关系,那枕头风一吹,不就什么事都过去了吗?呵呵,告辞!”

    她心知火候已到,说完头也不回,领着李邈,就大步从赵绵泽的身边过去了。那行路时的自信风流,不像一般男子,也不像一般女子,却独有一种不同于时人的潇洒自在,就仿佛天地之间,唯有她一个人最为洒脱一般,不管你是王侯将相还是龙子龙孙,她都不放在眼睛里。

    看着她的背影,赵绵泽目光越发深邃了。

    回府的时候,承德院里很安静。

    一安静,夏初七就知道,赵樽还在府里。

    他不在的时候,除了值扫的丫头太监,不敢有人在这里随意来去。当然,她除外。在外面淋了一身的雨,她与李邈衣裳都湿透了,回屋第一件事便是换衣服。

    李邈比她害羞,换个衣服都躲着,看得夏初七直笑。

    “你躲啥啊,我又不是男人。”

    瞪她一眼,李邈犹自去了屏风后头。夏初七耸耸肩膀,扒光了身上的湿衣服,套上一件贴身的里衣,见李邈还没有出来,打了个呵欠,“我躺一会儿啊,吃饭的时候再叫我。”

    她得趁这个时候,好好在床上与周公琢磨琢磨,怎样才能挑起夏巡与夏常,夏问秋与赵绵泽,夏廷德与东宫之间的矛盾……京师的水啊,得越浑越好。最主要的是,她的青霉素,该如何与赵樽说?注意力放在那些事情上,她心不在焉的撩开了被子。

    “呀!”她条件反射的尖叫了一声。

    只见被窝里,爬满了长相各异的大小蜘蛛。

    丑陋的蜇毛,八条腿像要结网似的,打着翻的在被子里蠕动。

    “啊——”

    一声尖叫划破了晋王府的夜空。

    昨日淅淅沥沥的雨已经停了,悠悠的风绕在府中竹林芭蕉之上,颇有一些缠绵的意味儿,可那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偏生在缠绵里添出一丝阴冷来。

    很快,府中灯火大亮。

    那尖叫声,是从梓月公主暂住的青棠院传来的。

    “楚七,快醒醒!”

    夏初七正睡得迷迷糊糊,李邈就在推她的胳膊。可她起床气重,懒洋洋拨开李邈的手,将被子往头上一盖,很快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楚儿!十九殿下叫你赶紧过去。”

    被子又一次被李邈不客气的拉开了。

    “做什么啊?天都还没有亮。”

    打了个大哈欠,在影影绰绰的灯光中,夏初七不高兴地半眯着一双眼看李邈。

    “出事了。”她说。

    “出啥事儿了?天塌了呀?”夏初七不高兴地嘀咕。

    “依我看啊,这天是真要塌了。”

    轻哦一声,夏初七又闭上了眼,“那赵十九不还活着吗?放心,他个头高,天塌下来,第一个砸死他,你放心吧。”

    李邈哭笑不得。

    迟疑了一下,她看着懒得连手指头都不爱动弹的小丫头,不由又多了一些疑惑,“楚七,那梓月公主身上,竟然也生出你与阿娇说的那种红疹子。不仅脸上,就连身上都有,这会子在青棠院里哭得不行,疼得死去活来的,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嘁”一声,夏初七仍是闭着眼,“不关我事。”

    “你昨日大半夜溜出去,当我不晓得?”

    夏初七睁开一只眼,嘿嘿一乐,“就知道瞒不过你。我的表姐啊,昨儿那些蜘蛛你没有瞧到吗?谁让那小丫头整我?我只不过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而已。”

    “行了!”李邈拍拍她,“就一小丫头,不懂事,打也打过了,收拾也收拾过了。现在十九殿下都去青棠院,还差了郑二宝过来,说让你一刻也不要耽误,赶紧去。”

    “叫我去有什么用?良医所不是还有孙太医么?”

    又打了一个哈欠,夏初七不合作的继续“躺尸”。李邈心知她是一个心气重的,为了那些蜘蛛,昨儿晚上饭都没吃,哪能轻易饶了赵梓月?可她又不得不劝,“楚七,再怎么说,你也得给十九殿下面子,梓月公主是他的亲妹子,这会儿哭得都快岔气了,殿下一个大男人,拿她也没有法子呀?即便唤了孙太医去,那也不方便,梓月公主是个大姑娘,身子怎能让男人看?”

    “好了好了,啰嗦婆。”

    青棠院里,一盏盏琉璃灯,将屋子妆点得金尊玉贵。只灯火间往来的人群,却乱成了一团。外室有十几名丫头正在候召,而内室里,熏香飘荡出的温暖气息里,丫头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赵梓月拿棉被裹了身子,连头到脚的捂在里面,不敢出来见人,哭得呜呜作响。

    “我没脸见人了,呜,没脸见人了。”

    赵樽坐在椅子上,面色还算平静。

    见到夏初七与李邈进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微微蹙了蹙眉头。

    “来了?”

    “爷。”

    夏初七屏气凝神地走过去,乖巧地行了个礼。

    昨日从东宫回来之后,她还没有见过他。只隔了一天,男人依旧是那个男人,尊华高贵,俊气无双。这会儿他像是过来得匆忙,肩膀上披着的外袍浅浅搭着,慵懒从容得仿佛身上自带一种惑人的光芒,让她看了就移不开眼。

    “愣着做甚?还不快去瞧瞧梓月?”

    他的声音不算温煦,也没有常见的冷漠。他没有称公主,只说了赵梓月的名字。那语气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却像是平常人家的丈夫对妻子轻轻的呵斥,带着一种莫名的,让人心动的撩拨。

    “是。”轻应了一声,夏初七心下有如小鹿乱撞。

    差那么一点点,她都想为了他,饶了赵梓月算了。

    可小丫头太欠收拾。佛曰:不可饶!

    坐到榻前的凳子上,她语气温和的笑,“梓月公主,下官奉殿下之命前来为您诊治,麻烦您先把被子拿开,让下官观颜请脉可好?”

    “呜,我不要……都怪你,肯定就是你这个鸡肠狗肚的小人害我的,你是坏人,你的心比蛇的手还要辣。”她呜呜咽咽的说完,候在她床边的小丫头青藤忍不住了,习惯性地补充一句,小心提醒她,“公主,是心狠手辣。”

    “对,你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坏人,十九哥哥,快给我把她赶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我讨厌他,讨厌他!”赵梓月的声音,从蒙住的被子里传来,听着格外憋闷,隐隐的哭声儿,实在是肝肠寸断,让人不免怜惜。

    赵樽的眉头皱得更紧。

    看了夏初七一眼,他情绪莫名,一双黑若点漆的眸子,闪着一点冷光。

    “不想见到她,你就给我滚回去。”

    “哇啦”一声,赵梓月哭得更厉害了,小身子在被子里面直打滚儿,“我不要,不要,我与母妃说好的,我就要赖在你府里,我就是专门来祸害这个像蛇的手一样毒辣的小狐媚子的。”

    揉了揉额头,赵樽的头很痛。

    垂手而立的小丫头青藤,头也很痛。

    她刚刚教过的成语,梓月公主转眼就忘。

    可这也是赵梓月最为厉害的招数了,不管别人和她说什么。一句话,不懂,她就不懂。而且,她的不懂不是装出来的,是真就那么单蠢,认了死理就只剩一根筋,据说就连当今的老皇帝拿他这个宝贝女儿的“无知”都没有办法。

    赵樽目光投向了夏初七。

    那眸子里的意思是——“该你这个嫂子出手了。”

    当然,这句话是夏初七自己厚着脸皮脑补出来的。

    她微微臊了臊,轻咳一声,又正经了声音,“梓月公主,下官现在数十声啊,你要再不把头伸出来,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可就治不好了。到时候,轻则毁容,重则殒命,不知道公主您是想要毁容呢,还是想要殒命呢?”

    “啊,我不要!”

    带着哭腔的惊叫一声,赵梓月猛一下掀开了被子。

    一双包着眼泪的大眼睛,骨碌碌地瞪视着她。

    “你说的是真的?”

    “下官从无戏言……”是假的。

    吸了吸鼻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小脸儿红通通一片,从额头到脖子,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布满了红疹子,让她原本白皙的面孔,变得十分可笑,就像一团长了红色芝麻的白糕点。

    “噗!”夏初七第一个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敢嘲笑本公主?”赵梓月生气了!

    她一生气,面上的“红点白糕”就更加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