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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户籍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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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朔自昨夜学至天明,胸中自有丘壑,对秋试又多了几分把握。

    这日是去灵塾领取章牌的日子。秋试虽在江城,却是有上一级的城池派遣考官督试,以防舞弊。章牌即是入试凭证,正面刻有考生名姓、籍贯等,背面则绘制考生画像,考试当日交于督试考官鉴定后,方能入场考试。

    如今老人不在了,家里的开销缩减为平日一半,手里的银钱得以宽裕一些。况二十多日后即是秋试,为有个好的精神,考取好成绩,便额外拨出些银钱,一日两餐增至一日三餐。

    姜朔于水井舀上半桶清水,用以洗漱。秋日的早晨虽有了些凉意,可井水却是暖的,梳洗时倒不难受。井水冬暖夏凉,这亦是穷人不多的幸福之一。

    正打算出门买个许久未曾尝过的肉包子解解腹中饥饿,再到灵塾里领取章牌,推门而出却远远望见先生书童急匆匆赶来,遂迎上前去,询问书童来意。

    “姜公,先生说你的名姓未曾登记于江城的籍册当中,先生寻了三遍,亦不曾找到你的记录。先生嘱托我催你快快到城中户籍处登记入册,以便制作章牌,以免耽搁了秋试。”

    姜朔心下一惊,忙谢过书童,遂照着书童所说回屋内寻相关文书、地契去了。

    被章牌烦恼的不仅姜朔一人。

    内城贾府,贾父正厉色训斥着跪在地上抖似筛糠的贾基。

    原来,今日贾基前往灵塾欲领取章牌时,却被告知其被取消了秋试资格,询问缘由,得出的解释是其心术不正,不配进行秋试。在贾父的严厉逼问下,贾基将其与柳昭设计毒死先生大公鸡以嫁祸姜朔之事全盘托出。

    贾父气急,若不是贾母死死拦住,其定要拿棍棒抽死这逆子。贾家仅是一小富之家,远比不上柳氏、聂氏。若贾基连参加秋试的资格都没有,贾家没落仅是时间问题。

    最后,贾父叹了口气,让贾母备好半数钱财,备好车马,托老友想想办法。贾父走出府门的背影佝偻了几分,像是苍老了十年岁月。

    柳昭,同样被先生剥夺了秋试资格。

    来日姜朔听说时,方知晓这是先生那一夜对他所说的惩戒,只能感叹先生确有大气魄!

    江城内城略为居中的地段,一座气派的府邸坐落于此,正是百年柳氏!

    气派的柳府内,亭台楼阁,花园游廊,园林假山应有尽有,昭示着柳氏的财富中心的柳府对于大本营的打造自然不遗余力,占地之大,以至于卖身入了柳府做了半年工的奴仆都未曾走遍,设计极为复杂,又时时走错。

    二百年前柳太公白丁出身,奋斗了一世,一步一步将柳氏带至江城的金字塔尖。时至今日,柳氏子弟在江城开枝散叶,与江城各个机构有着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盘根错杂,控制了多个江城的经济命脉。

    而当今江城之主,正是柳昭生父,外人尊称为柳公,本名却是柳善富。

    善富,善富。

    古人有云:善者,明德焉;富者,达济焉。

    柳善富明面上虽未做出甚祸害乡里,鱼肉百姓的事情,可身为柳氏之主,却远远称不上明德达济。

    许是上一任柳氏之主老来得子,自感自个儿大半辈子做了太多亏心事,为子嗣取个善富的名字,来表达一下对后世子孙的美好愿景。

    一处书房内,一中年男人负手而立,刻薄的面相与柳昭有七分相似,正是柳氏主柳善富。

    他正值壮年,修法亦至辟种之巅,距离燃火境界,只有一步之遥。只是这一步极为艰难,如今江城内踏出者,唯有城主一人。

    此刻,他亦得知先生取消其子柳昭秋试资格之事,眉宇之间隐有戾气。

    柳氏三代单传,不知是否是柳氏崛起途中做了太多见不得光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定律。

    在他下方有一人略显老态,正是柳氏的谋师。从上一代开始即辅佐柳氏,在柳氏数个关键的转折点参与了决策,极得柳善富尊重,一些重要之事,柳善富都会向其咨询,以“师”相称。柳昭计谋,亦是出自此人之手。

    “家主,给先生送去的三株百年灵参,先生拒而不收。”

    柳善富眼睛眯起,不知想些什么,许久开口:

    “孙师,您如何看待此事。”

    “先生性情嫉恶如仇,做出如此处置亦不足为奇。此事错在老朽,是老朽考虑不周了。”

    “罪不在孙师。”

    “家主,何遽动用家族关系,给先生施压?”孙师建议道。

    柳善富闻言,摇头,道:

    “不可。先生修法境界之深我亦只知一鳞半爪,相传先生早年曾踏入过燃火境界,其实力只在我之上。据悉,其与余扬城中某大人更是莫逆之交,若是惹怒先生,怕是会给家族带来祸端。”

    “如此,便动用关系办好章牌。”

    办理章牌,对于一些极有关系的家族并不只有通过灵塾先生之手这一途径,不过,打点上下亦要花费不小。

    “惹怒先生之事与外城一贫子脱不开关系,家族脸面不可失,不是谁都能动的,要给他知道自己的卑微,此人调查清楚了吗?”

    “此人名为姜朔,年十六,早年由一瞎子带至江城定居至今,父母不知,如今瞎子亦已逝。”

    “而且”,孙谋师顿了一顿,“其籍贯并未登记在籍。”

    “嗯?”柳善富皱眉,不知孙师何意。

    “数千年前人族方兴之时,为防止大妖假冒人族潜于人族城池中祸害人间,故有规定,人类年满十六无籍贯者,要强制送至边境服役三年,三年后返回原处,方能登记籍贯。”

    “而边境有大妖肆虐,血雨腥风,燃火境界强者亦要小心翼翼方能存活,更何况一方才入定的少年,三年后其能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谴下人给宋籍官送去黄金百两。”

    姜朔身心俱疲,在家中翻箱倒柜,于午间才翻出家中地契与自己的年岁证明,欲去登籍在册,却不料想户籍处差役却态度强硬,声称地契所画押并非是他,而年岁文书亦无法证明其确是江城人士,因此拒绝为其办理入籍。

    姜朔好说歹说,声称其打小便生活在江城之中,未曾踏出江城地界半步,可磨破了嘴皮子,籍官亦不肯为其办理,要其拿出确凿证据证明其是江城人士,方能为其办理。

    姜朔心急秋试章牌的办理,还想与他们争辩一番,却险些遭到差役的殴打。姜朔跑得快才免去了皮肉之苦。

    确凿证据?

    姜朔皱眉,老头子都已去世,自己去哪找确凿证据?

    他想起那些办事籍官不屑一顾的嘴脸,自己披着粗衣麻布就好似不是人了一样,爱搭不理的,还有那摆明了就是挑刺儿,也没听说过哪个办理个户籍还有那么多的烦心事儿的。

    难道是好处没给够?

    不至于呀,自己都把身上仅有的碎银钱双手奉上了,那个个看着姜朔的眼光就更鄙夷了,这些平日里比煤窝还黑的官吏今天变清水衙门?

    一想到这个,姜朔心中就一阵窝火

    可姜朔不知道的是,他离开后那些户籍处的差役个个不屑嗤笑道:

    “这穷小子拿着一两碎银就想贿赂哥几个,当我们要饭的啊。宋籍官吩咐了,把这事儿办好咯日后每人赏下三两银子。”

    然后又是一阵哄笑。

    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吸引他的即是修法。不说鲜衣怒马,玉殿莺啼晓,好歹能一腔热血付与沙场,饮马上澜江。可若是秋试都参加不了,修法这条路就算是被堵了,只能一生平庸。

    也许凭借前世的经验与熟读的几本权谋之术,能积攒些钱财,娶上个几房小媳妇儿,可这样的人生又有何意义呢?

    正烦躁间,姜朔欲回家再翻看一遍看看有甚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文书再作计较,却远远瞅见自家门前围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