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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杨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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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又给杯子添满了水,姜茶的暖意在春寒中恰到好处,喝上一口,朱儁伸个懒腰,淡淡的说:“问出来没有,太平道德部署究竟如何。”

    “回禀主人,军法队的人还在严刑拷打,或许消息已经出来,只是还未传递到主人这儿,不如小人去催促一番。”侍卫侍立一旁,一双眸子炯炯有神,亮晶晶的盔甲是主帅的威仪所在。

    侍卫去了,留下朱儁直挺挺坐在案旁,吃着凉了的烤鸡。

    当鸡只剩下骨架的时候,侍卫回来了,褪去趾高气扬,用寻常的低姿态道:“将军,属下将黄巾带来了。”

    朱儁点点头,望着地面,入眼便是浑身鞭痕,血迹的黄巾军。

    那黄巾军身材健硕,目光涣散,失了信仰,呆呆的坐在腿上。

    他左右的侍卫推了推他。

    黄巾军有气无力的说:“我知道的事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对亏了你们,我成了黄天的叛徒。”

    朱儁听多了这样的言论,也不冷漠,扶案而起,也不需要身边人搀扶,大步走了过来,一字一顿:“你知道吗,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太多,自以为勇敢,却又恐惧一切。在交州,我杀了数百你这样的‘勇士’,他们义正言辞的话,我还记忆犹新。大抵,你们都觉得自己做的很对,全然不顾更多人的考虑。到现在为止,你杀了多少人,看多少人家破人亡?”

    黄巾军惨笑不止。

    “若是你手无鲜血,又如何坐到这个位置,冲在最前方,带着二十余黄巾斥候,与我大汉天军交手。若是问心无愧,告知你所知道的,未必不能继续活下去。我不想杀人,但你们黄巾欺人太甚,真当自己是救世主......”

    咆哮声被打断,黄巾军嘴角带血:“别把你口中的大汉看得太重,我见多了你们这样面慈心狠的人,跟渠帅所言,满口道义,心中却是鸡鸣狗盗的人相差无几。我的确不怕死,可我活到现在就是想告诉你,莫欺黄巾无人。”

    身边的人再无呆滞状,故作强硬的呵斥,声音不大,却入耳经久不息。

    朱儁不怒反笑:“把他送回雒阳,我倒要看看他口中的黄巾究竟有没有人。”

    侍卫称诺而去,只剩下一人将黄巾军所言告知。

    “如此说来,青州黄巾此刻已经过了东郡,要么北上冀州,要么南击豫州,或者西进雒阳。”

    “如主人所料,太平道所谋是雒阳,此刻兖州,青州,豫州黄巾目的皆是河南,为的便是这雒阳。”

    朱儁点头,看着简陋的地图,问道:“北中郎将大人可否传来信息。”

    侍卫回忆,半晌才道:“数日前,北中郎将大人便驻军武阳,数战皆破,与主薄何邡遥相呼应,几乎肃清河内黄巾。”

    朱儁点点头,有了想法。

    他思考了可行性,又不愿意全军出动,为之一搏。

    目光挪动,他自问自答:“下一批援军三天之后方才到来,共计三千,多是新卒,如何死战?”

    “准备帛。”他又道。

    侍卫递了过来。

    一杆毛笔龙飞凤舞,所谓的寒门出生,不过是祖上没了官职,不算显赫,与家财无关。

    他的字苍劲有力,书了“北中郎将卢植卢子干亲启”之后,不再迟钝,笔锋有灵,毫毛扭动。

    “闻河内黄巾平,又因中牟城重,不敢轻战,数万黄巾立寨不过百里,应是破了浚仪。可见其来势汹汹,旬日便可兵临城下,若是不战,军心必失,若是战了,败了,军心更失。愚弟不如兄多矣,还请合战黄巾,一举破之。”

    他放下笔,看着帛上的字:“还请即可送往武阳,约北中郎将共击浚仪。此事由你亲自前往,致死也不道与旁人。”

    侍卫领命而去,带着沉甸甸的帛。

    鱼肚白伴着晨曦出现在天际,夜色逐渐淡了,朱儁躺在床上,小小的梦寐。

    统率全军并非易事,上万人的吃喝拉撒皆在出他一人,便是主薄,将官分而管辖,军政大事却是他无法推卸的东西。

    念了很久,他依旧睡不着,索性起身,在中牟城头缓缓走着,看着数骑拖着灰尘,从远处奔驰而来。

    有人拦截,高声呼道:“来人止步!”

    战马停歇,有人翻身下马,说道:“斥候营什长司蕈归来,请见佐军司马。”

    佐军司马姓杨,名臣,陇西人,在凉州打过羌人,蓄着胡子,三十来岁,行事果决,麾下两营,一是受主帅节制的斥候营,一是骑兵营。

    一营人马不过五百,能够统帅中牟中的真正精锐,足可见他的地位。

    这也可以印证地位。

    他不知道朱儁就在城墙上,看着那数骑,动了心,快步走下城墙,道:“可是浚仪方向的斥候。”

    守门士卒连通斥候尽皆叩首,“见过右中郎将大人。”

    司蕈微微抬头,这是一个中年男子,具备成功者的一切,包括不按时休息的黑眼圈,独一无二的精气神,自信。

    这样的人如果成功了,大多不会骄傲,反而会比成功之前,更加审视自己,用猥琐两个字形容恰到好处,这是小心翼翼的人。

    司蕈打量朱儁,朱儁同样打量着眼前这个并不起眼的人。

    一万人的官军,没有一千什长,也有八百,在这样多的人里面担任斥候什长,还长得这么秀气,让他惊讶的同时,想到了这样的人会带来什么样的好消息,会求见佐军司马杨臣,那可不是好相与的人。

    那是悍将,出了名的怕麻烦,喜欢身着华服,在街市穿行。

    这样的人上了战场并没有懦弱,有的只是悍勇,带的兵一个比一个凶猛,敢死。

    好不容易从陇西弄过来的人,只比那孙坚差一点,他不知道孙坚何时才会抵达中牟,或许他不回来。

    一个国相担任一个司马,委屈了。

    从军官到治理一方的人不简单,从治理一方的人成为军官同样不容易。这其中最大的问题便是舍得二字。舍得舍得,有舍方才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