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光和求生记 > 第六章汉帝刘宏

第六章汉帝刘宏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武炼巅峰唐砖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与此同时,远在雒阳的程亮在崇德殿朗声道:“我观陛下之才古今少有,奈何朝堂世家把持,那三公,几、何人不是世家出生?诸事每怪宦官,只因此乃天子近臣,爪牙,若不剪除,伤的还是他们世家。”

    刘宏高坐,一分诧异,一分好奇,一分无味。

    从永康元年至今已二十载,从一无所知,陡然得位的童子成长为大汉明面上的帝王,他知道那些世家会如何轻蔑的评论自己。

    刘宏不知道张角吗?他记得张角去过太学。

    眼前人不知道世家是何居心?他不信。

    谁都知道,“这不是与士人共治的大宋!”,是大汉。

    他很想将这句话吼出来,却不敢,更不能。

    他是黄门侍郎,六百石的官员,天子近侍,外臣,隶属少府。

    寻常时候,黄门侍郎不可能此时还留在宫苑当中。

    但眼前人正是汉灵帝刘宏,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主。

    刘宏不失皇帝威仪,淡淡的说了四个字:“那又如何?”

    程亮不笨,每次刘宏提及这句话,便代表一切将重置。

    谈话可以继续,但对世家,他远远没有刘宏,这个大汉名义上的皇帝了解的清楚。

    他清楚的是,眼前的人是大汉最尊贵的人,对自己谈不上信任,有的只是好奇,一如实验室当中的小白鼠。

    凭心而论,他之所以选择这位不高权不重的黄门侍郎,为的便是这大汉。

    “陛下,大汉呈平久矣,州郡之兵若非边郡,多老弱残兵,更有差额之郡。若有战事,乱起,恐难收拾。”

    刘宏一直打量着台下之人。

    许久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谈的不是仁义道德,而是这天下。

    这样的人,不是世家的,便有大野心,不可不提防。多少忠心汉家的人,最终迷失欲望当中。

    可他不信,也不甘心。

    朝堂有少许宗室,多的是世家子,寒门贤才这二十年,又有几个?

    这程亮究竟是忠还是佞?

    刘宏不动声色,二十年的帝王,帝王心术他自学成才,先帝借宦官的手开启党锢,那时他年少,宦官再开党锢……

    不难想象,那些士人会将一切推到他身上来。

    这二十年,也不曾风平浪静。

    那些士人素来怀疑天地,质疑君王,对师长则是放在心上,孝字重于泰山。

    他想到这点,心便冷笑。

    见皇帝不言,他大声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缘由无非利益二字。有人想做三公,有人想做公,想称王。还有人想取陛下而代之!”

    “放肆!言语谋逆,大逆不道,陛下,还请诛杀此僚!”张让忍不住呵斥,他没有传言那般肥胖,也不曾修身养性,放下架子结交外臣,和士人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

    不是谁,都是曹节。

    他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

    程亮愕然,张让一直立于皇帝身后,低沉眼眸,半晌没有动静,形若死人,没想到这一有动静,便是至人于死地。

    此心——当真可诛。

    大殿金碧辉煌,游龙飞凤,各色传说中的异兽栩栩如生,昏黄的灯光比不上二十一世纪的辉煌,影影绰绰,近在眼前。

    “若汉家的江山亡了,汝十常侍首当其冲,便是献出家私,也不免人头落地!”程亮豁了出去,说道“人头落地时”不免一字一顿,声音不中听,让人不爽。

    这并非恐吓。

    所谓的十常侍之乱,亡的便是他们这种天子近臣,宦官。

    张让喏喏,压住愤怒,侧身拱手道:“我观汝不过尔尔,危言耸听罢了,陛下之江山,远胜暴秦,何止万代!”

    刘宏饶有兴致的从说话的人变成了听他们说话的人。

    一个内臣一个外臣,和一般的朝臣不同,他们都是自己的人,尤其是宦官。

    他眼圈发黑,强打着精神。从古至今宦官的依靠都是皇帝,所谓的宦官为祸有多少是皇帝的示意,有多少是自行其事?

    他刘宏怕的不是宦官,而是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士大夫。

    作为外戚的何进并没有让他失望。他不惜立一个平民出身的皇后用意很明确,限制世家。

    朝堂上下,宫苑内外皆是世家的事,他不想再出现。

    外戚比宦官更麻烦,是一柄双刃剑,用好了能打击士大夫。用的不好,难免伤到自己。

    不动声色的吸气,他不得不制止怒气腾腾的张让,哪怕他这般样子,颇为有趣。

    宫外人若是知晓这十常侍之首的张常识会气急败坏,不知道做何感想。

    程亮真没那么多想法,言明大汉可能出现的问题,他已经够大胆了。

    张让低着头,退了回来,愤怒谈不上,刚才的怒气冲冲无非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对大汉的忠诚圣上看在眼中,那便是忠诚。

    “汝言冀州巨鹿人张角传道数十载,遍布大汉,密谋叛乱?”

    刘宏语调怪异,让程亮摸不准脉络,一咬牙,朗声道:“我大汉自光武中兴至陛下已有一百四十四载,世家大族比光武时强了多少?臣尝闻跨州连郡者数不胜数,黎民百姓比光武穷困何止一二。数年来,天灾人祸接连不断,百姓流离失所者众多。敢问张常侍,那庶民活不下去了又如何?”

    张让不敢答。

    刘宏微微笑,想知道张让会说些什么,便道:“张卿,直言便是。”

    张让低眉顺目,不得不站出来:“还请陛下恕老臣直言。”

    “准”

    “陛下深知百姓生活不易,每每受灾,朝堂士人争论不休,往往耽搁时辰,所救之粮食,又多被贪墨。加之世家每趁荒年兼并,百姓之苦,程侍郎所言,宫苑并非不知,而是世家买,庶民卖,陛下圣明天子,亦不能阻止此事。”

    张让声音尖锐,落在程亮耳中,有如惊雷。

    他难不成,能让庶民留下自己土地,像某些人自嘲般说自己吃土。

    “程侍郎以为如何?”张让失了怒气,不无得意的说。

    程亮咬着唇,思忖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周瑜打黄盖,你情我愿,臣无话可说。”

    张让冷笑补刀:“待三公九卿商讨完毕,庶民卖儿卖女也已完毕,便是粮食不贪墨,土地回的来?像侍郎所言,愿打愿挨倒是贴切。”

    “那朝廷怎会没有半点办法?”他惊慌,数日观察得到了大抵只是表面,自己还是把这大时代想的太过简单。

    有一种谋算并非阴谋,而是阳谋。

    “汝可问士人,清流。陛下大可择一良臣可阻此事一地一时,又如何一世?”

    他问了半晌,向皇帝述说了自己的雄心壮志,心比天高,可惜命比纸薄。便是一阉竖,他都反驳不了。

    程亮早就豁出去了,来到这大殿,深夜直面皇帝,又是深宫之中,难免言官不快。

    这个时代,他们的称谓是侍中和中常侍。

    向来好管闲事。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不惶恐,又如何有这么多的问题将要出口。

    “敢问张常侍家中人可曾买入良田?”

    张让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硬着头皮说:“自然是有,古人云:富贵不归乡,有如锦衣夜行。老奴托陛下信任,得了权柄,有了赏赐,这宫苑中用不了,便交于族中子弟,帮衬一二。这是先母送老奴入宫时所言。”

    程亮微讶,若张让胡言乱语,他正好一一揭穿。可那阉竖如实道来,又搬来亡母,他挑不出毛病,拱手又道:“张常侍如此,十位常侍如此,三公如此,九卿如此,我大汉文武百官,刺史太守,乃至于一县令。”

    他缓了口气,抑扬顿挫:“土地兼并之风潮大势已成,再不压制,我大汉也压不住。这庶民或学着陈胜吴广之流,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用锄头,用州郡兵的刀枪斧矛打破这城,打开潘多拉魔盒,释放出心中的贪欲,死亡之歌正式奏响。我等黄门侍郎唯有一死已谢陛下之恩,张常侍,您呢?”

    张让摸不准“您”究竟何意,也不知周瑜黄盖,潘多拉魔盒是怎么,只见他说的十之八九却是事实,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喏喏道:“朝廷百官,世家大族怎容庶民作乱?君……”

    “常侍大人可曾忘了陈胜吴广身后的六国贵戚?”

    他掷地有声,在大殿久久回响,让刘宏惊异。

    张让瞠目结舌,从未想过那些世家子敢大逆不道。

    细细想来,却又不无道理。庶民吃不上饭,难免暴乱,便是在预想之中,身后的世家会如何推波助澜,他又惊又恐,惊得是太平道,恐的是高坐那人所谋。

    深吸一口气,他沉声道:“世家子顾虑多多,无人敢做一。”

    程亮微微笑,董卓的确不是世家子,是良家子。

    他在西凉声望颇高,靠的便是不拘小节,豪迈。有勇有谋,做出头鸟并非他所愿,改朝换代更不可能。

    一权臣,招致天下人反对,进而……

    他抛开脑中思绪,道出重点:“常侍如何知道没人愿意先行品尝陛下子嗣的权利!”

    张让考虑的无非是当今圣上,当今圣上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权臣掌握朝政,宦官,外戚,士人还未到中平年间的三足鼎立,却有了雏形,相互制衡。

    他眯着眼,不曾想过陛下老去,不曾想那身后事,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有陛下在,他的利益才能一成不变。

    出乎刘宏意料,张让未曾呵斥,仿佛陷入迷茫中,半晌不曾言。

    终于,他说:“陛下正直壮年,万万岁那是称赞,陛下当的起。可贼老天未必开恩……”

    程亮惊愕张让说话的随意,惊讶刘宏的无动于衷。

    “陛下百岁之后,年号若是光和,便是73年,老奴未必陪得了陛下,便是程侍郎,也未必如陛下长寿,子嗣,权臣……未必有、未必没有。”

    程亮笑笑,“陛下自当万岁,可旦夕祸福谁人可知?陛下如今子嗣是否可当大任?”

    刘宏不语,子嗣之事他重于何皇后所生的刘辨,而非幼子刘协。

    他捧为外戚的河南尹喜欢自己侄儿,朝堂上下,却不一定。

    “朕累了,阿父,请程侍郎暂居汝府。”

    “诺”

    程亮张让互相看看,跪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