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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烈焰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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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的逃,死的死,山坡上已经再无一个活物。

    卓飞站起身来,在众人万分疑惑的目光中走出盾牌搭起的矮棚,双手大张,高举过头,任由大雨落在自己的脸上和身上。

    “哈哈哈哈啊哈!”

    发髻被大雨打落,半长不短的头发四散披下,卓飞状若疯魔的仰天大笑道:“任尔等癫狂决死,又能奈我何?吾有三味真火在手,尔等终是扑火之蛾,可笑,可笑也!”

    敌人已然胆寒,此刻正是痛打落水狗的良机,而卓大人还在这里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这让几名一直没出上什么力,很有些不融入感的义兵将领非常着急。

    虽说火攻得手之后,这些将领对卓飞已是心服口服,但眼见着落水狗就要跑了,所以他们还是忍不住地出声问道。“大人,鞑虏开始后撤了,咱们不追么?”

    卓飞头也不回,继续仰首狂笑道:“哈哈哈哈!追?为什么要追?吾有三味真火,借得东风,如今苍天又赐我星河甘露,万事具备,那些背祖贼子又岂有活命之理!来人,传我帅令,全部抛机准备,小号烈火弹,尽量远掷,点火,掷!”

    咻咻咻~~~

    一阵机簧声响起,无数黑色的小瓷瓶向着远处飞去,然后在山脚下摔得粉碎,引起熊熊烈火。

    紧接着,这熊熊烈火便向着四周迅速的扩散开去,一条条火龙,快逾奔马,转瞬之间,便令里许方圆的草甸尽成一片火红,而无数元军挣扎于其中,沐火哀嚎,打滚扑水,此情此景,自山顶望去,直若人间炼狱,对人的震撼更胜于方才十倍不止。

    滚滚浓烟直上天际,火场之中,无人能逃出生天,再埋伏下去已无半点意义,追击更是不知目标在何处,于是张汤和秦天雷带着埋伏在两侧山坡背后的伏兵们纷纷现身,站在山顶上傻愣愣地观看着这令他们永世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半刻之后,忽然山顶响起了一声欢呼,紧接着,便又有无数声欢呼随之响起,再下来,三面山顶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滔滔不绝,直入云霄……

    一万名步卒,三千探马赤军,再加上吕师夔的八百亲兵卫队,全部葬身火海,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如此大功,对于斩杀一、两百个鞑虏就可以算是大捷的宋军来说,实在是……实在是难以置信的胜利。

    雷声止了,大雨停了,一抹阳光破开乌云,洒落在矮山顶上,将扶剑傲立,嘴角含笑,正专注地眺望着远方的卓飞卓大人笼罩其中……如仙如圣。

    画面就此定格在了所有参与了草甸之战的将士们的心目之中。

    ……………………………………………………

    太祖初战,设伏于草甸,示弱诱敌,举火焚之……此役,敌主帅,江东江西大都督知江州吕师夔殇,探马赤军万户纳赤结殇,汉步军万户史煊殇,千户那颜合共十三人,百户合共一百四十四人尽殇。三千探马赤军、万余步卒、近千大都督亲兵,合共万四元军尽墨,几无生者。

    太祖格物有术,领军有方,机谋妙算,忍人所不能,再合万众之心,借天地威力,呼风唤雨,一扫魑魅魍魉,还神州朗朗乾坤。

    经此一役,太祖威名大盛,众将贴服归心,万民景仰,初奠大业之基也。

    ………………………..摘自《太祖实录,本记,第二卷。》

    …………………………………………………….

    几百年后,矮坡山顶,一棵大树之下,一名白须老者指着山下对自己的徒儿说道:“元敬,你我所站之处便是太祖当年号令三军所在,而下面便是万四鞑虏被焚灭之地,然时过境迁,当年这里是曾是一片草甸,而如今却是一片密林了。”

    被老者换做元敬的青年学子闻言后,也对太祖当年指挥三军,施计焚敌的风采神往不已,幽思了一阵儿,忽然又施礼向白须老者请教道:“恩师,关于太祖草甸之战的细节,徒儿还有几处不解,望能解惑。”

    白须老者手扶长髯,和蔼地问道:“哦,元敬有何疑惑,但问无妨。”

    青年学子得到恩师的允许,先是沉吟了一下,又拱手施礼说道:“徒儿有几处着实不解,其一,太祖既然有神火利器在手,为何最初时还要投掷大号猛火油罐引燃,以至于吓退了无数鞑虏,差点儿难竟全功,直接投掷烈火弹,或者大量施放烈火箭岂不是要简单的多么?嗯,虽说初时指挥战斗的是侯焘侯老王爷,但是太祖就在一旁,以太祖的睿智,莫非也没看出其中的不妥之处么?”

    能问出这种问题,便已是不易之极了。白须老者捻须微笑,很满意地看着自己这个最得意的徒儿,觉得他果然是天资聪颖,观察入微。

    “好,元敬问的甚好!唔,其实天地万物,皆有其本性与变性。而元敬所问,只是不明火性之故也。”白须老者说到此处,面色一正,又接着说道:“太祖博学通达,洞彻天地之奥妙,自是熟知火性,而先以猛火油阻敌,其实只是为了烧出一片数丈宽的隔火带罢了。”

    “隔火带?”元敬惊奇地重复到。

    白须老者点了点头,说道:“火之一物,有可燃者方起,无可燃者则自灭,而猛火油较之烈火油为弱,是以太祖先以此弱油纵火烧草,其实是怕风向有变,以至于引火烧身也。”

    “哦,原来如此!”元敬恍然大悟,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大对,于是又问道:“既然太祖早有布置,那大可先行铲去此处杂草,又何须如此麻烦。”

    “哈哈,元敬莫钻牛角,你且想想,太祖若是先除去了山坡之草,那岂不是在明摆着告诉鞑虏,自己已经做了很久的布置么!”

    元敬闻言,也意识到自己光顾着挑太祖的刺儿,却忽略了这么简单的道理。

    元敬很是尴尬,忙冲着恩师施了一礼之后,又问道:“太祖睿智博学实是人所难及,这烈火弹明明投掷在这山脚之下,却能烧及里许方圆,想必是油不溶于水,且轻于水,漂浮于水面所致。再者,其时的大风暴雨,也带动烈火油四散的更远,终成就了太祖的威名。只是小徒在想,若其时并无大风暴雨的话,那太祖又将如何应对?”

    “自古至今,凡能成大事者多善于顺势而为,太祖既然能在瞬间决断,借此天地之势,成就此战,立下威名,自然亦有在无雨之时的焚敌妙策了。呵呵,元敬莫非忘了早先那些被吕师夔亲兵先锋击溃的伏击小队么?其实这些人并非真溃,而是先埋伏在外,一待吕师夔率兵进入草甸之后,便封锁了四处山口,或伐树拦路,或遍撒铁蒺藜阻敌,再加上烈火弹的威力,那想要守住几个不甚宽的山口,也并非难事。而且山口外,还有阳广阳公爷所率领的三千义兵轻骑列阵,就算真跑出几个鞑虏,那定是也讨不得好去啊!”

    “可是太祖的兵力并不占优多少,若吕师夔既不突围,也不攻山,甘心受困于草甸中央待援,那太祖又当如何是好,毕竟东面二十里外还有七千元军的轻骑,万一他们得了消息,亡命来救主的话,那阳公爷的三千义兵轻骑怕是济不得甚事的,介时吕师夔反攻或许不利,但若一心想要遁逃的话,想来却也不算是件难事吧?”

    “哈哈哈,元敬又钻牛角尖了,那吕师夔就算是不战待援,那太祖难道还不会逼着他不得不战么?你看看,下面这块草甸谷地不过就数里方圆那么大,吕师夔若是不战,太祖完全可率军下山,以火阻敌,再层层推进,相信至多三五个回合也就能将吕师夔逼到无处可去了,何须惧他援军来救呢!”

    “徒儿思虑不周,实是惭愧,还望恩师谅宥。”元敬一愣,面红过耳,忙拱手虚心受教,想了想又言道:“恩师之剖析,合情合理,犹如亲见,直令小徒钦佩莫名也,小徒有幸蒙恩师指点……”

    “哈哈哈!非也,非也!”白须老者挥手打断了元敬的话,大笑着说道:“元敬休要奉承,为师哪儿有这份能耐,其实这些剖析皆是太祖战后亲口所言,为师只是鹦鹉学舌吧!”

    “哦?太祖亲口所言,为何却不见于典籍之中?”元敬不解地追问道。

    白须老者瞄了瞄自己的徒儿,嘿嘿一笑,说道:“太祖战后,曾亲自为诸徒解惑,并授以兵机物理之学。而其中一徒,便是本门的开山祖师,是以太祖所言,方在本门代代相传,至为师这里已是第八代了。”

    “本门的开山祖师竟是太祖之徒!”

    这个惊天秘密令元敬大吃一惊,忙又追问到:“应该是吴天吴王爷吧?或者是李结李王爷?难道是张王爷?唔……总不会是王挫王王爷吧?还有李刚李……”

    “哈哈哈!”白须老者再次大笑,言道:“祖师创立本门之本意,旨在传承太祖兵机,以免太平日久后,文恬武嬉,裘马声色,无人能战之虞也。然祖师不愿徒子徒孙借其名号行事,是以勒令弟子不得传扬其名,相不留正面,名不录于书,是以几代之后,便已无人知其名讳也。唉,世人多好留名青史,而咱们的祖师爷却反其道而行之,说实话,此事也令为师足足困惑了一生,你说说,祖师他老人家到底会是哪位王爷呢?”

    元敬也深有同感地默默点头,又望了望山下的一片青翠,无限唏嘘地说道:“遥想太祖年少,横空出世,奇谋妙策,焚尽群狼,此等霸气,直令人不胜向往,只可惜吾晚生了十代,空负所学,竟无缘战阵,终日只得缅怀之态也!唉……学这些又有何用!”

    学习兵法之人,却终生无仗可打,自然便学无所用,白须老者喉头哽咽了一下,似乎想劝慰或是训斥一下自己的徒儿,但嘴唇蠕动了几下,终是没有说出口来。因为,徒儿的牢骚也是他心中所想。

    唉,天下如此太平,还学兵书何用?有用么?无用么?有用么……

    元敬是字,这青年学子本姓戚,正是后世历史上平倭有功的著名明代将领、军事家,戚继光是也,而如今历史已经改变,天下大势已然完全不同,四海生平,乐世永泰,连明代都没有了,那这位民族英雄戚继光自然也就没了用武之地,以至于好不无奈,而这种改变……

    是好事么?真得是好事儿么?不是么?是么?是吧……

    ……………………………………

    “好事儿,绝对是好事儿,像这种有老天爷帮忙的好事儿若咱们还不知道赶紧乘胜追击的话,那真得是要天理不容了啊!” 卓飞站在矮山顶上,拍着吴天的肩膀大声说道。

    接着卓飞又扫视诸将,正色道:“方才斥候的回报诸位也都听见了,因大雨导致东面山体坍塌,堵住了东去的山路,如今吕师夔的七千轻骑已经沿河折返,估计黄昏前便会赶至此处,所以咱们还是早做布置,攻他个出其不意,就算不能全歼,但怎么也要让他死伤大半才是嘛!”

    “大帅英明!”诸将齐声应命,很是有些跃跃欲试。

    卓飞一笑,他注意到了诸将在称呼上的变化,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本帅本帅的叫着,这些义兵将领却只称呼自己为大人,而从未称呼过自己为大帅。这两者虽然差别不大,但从其中的变化还是能看出这些老丘八们对自己的认同感大有改变,称呼大人是因敬重自己的官职高过他们,而称呼大帅却是代表着他们已经承认自己的指挥地位,承认自己能带领他们取得胜利了。

    表面上的贴服,和真心的拜服,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卓飞深明此理,所以他一直都很努力地在收服人心。因为他知道,虽然这些义兵将领的思维和缺点都已定型,调教起来恐怕会相当的费力,远不如自己慢慢培养青壮,甚至孤儿来的直接可靠。

    卓飞是个有野心的人,“皇帝拉下马,后宫自己住。”这是他为自己穿越人生所定立的座右铭,而且他对腐朽懦弱、只会勾心斗角、压制武将的南宋朝廷并无半分的好感,至于忠君忠心什么的他更是完全没有那个概念,也没有那个心理负担……

    可是,卓飞更明白,时不我待,从敌我态势来看,自己恐怕已经没有时间来慢慢地培养势力了。所以,卓飞也想清楚了,无论是这些义兵将领,还是梅州城里的大小官员将校,自己都应该尽量地去收服争取才对。而暂时也不用去管他们到底是忠于大宋朝,还是忠于自己,总之都应该能为己所用,毕竟如今的天下,鞑虏才是最大的威胁,而在消灭鞑虏之前,像野心、志向、所求什么的差异,那都是可以先放在一边的。

    再说了,自己如今可是大宋朝的知州,身沐皇恩,怎么也要有所报答才是……也罢,本天机尽量多杀鞑虏,让福建再无后顾之忧,便也算不枉费小皇帝的知遇之恩了吧!

    “众将听令!步卒副将各领千名义兵,分散潜于河道两侧山头,鞑虏轻骑至,任其经过,不得出击,而后本帅则领亲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