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她刚站起身,就听见楼梯一阵轻响,一个姑娘拾阶而上。

    她梳着飞天望月髻,插着两支步摇,一只簪,耳畔垂着大大的凤尾形耳坠,脖子上挂着细巧的珍珠项链,手腕上是一对羊脂白玉镯。

    腰间还沉甸甸的压着一块金色的璜形禁步腰佩。

    水蓝色丝裙上压着昙花暗纹。

    看着她这一身的装扮,凤歌不由想起了大朝会之日的自己,她同情的看着这个姑娘:“你是……”

    “金璜。”蓝衣裙姑娘笑着说。

    凤歌记得这个名字,就是那日选暗卫的时候,三人中唯一的女子,原本借着轻灵的身形可以得第一,却被关林森的手掌抢了先。

    此时凤歌最不想见到的大概就是她了,那天宣布关林森领暗卫之职的时候,她还申辩了几句,却被自己强辞夺理的给驳回了。

    “不知金姑娘找我何事?”凤歌强作淡定。

    金璜笑嘻嘻的在她对面坐下,伸出左右两只手,抖了两下,桌上一阵“叮呤当啷”,落下的铜钱堆成小山,金璜双手撑着脸:“一百文,一个不少,你数数。”

    “你,怎么知道我的钱被偷了?”凤歌有些惊讶。

    金璜笑笑:“因为我想自荐做你的侍女。”

    “可是,关林森已经……”

    “不一样的,他是暗卫,见不得光,我是侍女,陪在你左右,我可以伺候你洗澡梳洗上茅房,他可不行。”金璜努力的游说。

    凤歌对她大力推销自己的行为有些怀疑:“你为什么想做我的侍女?”

    “当然不是为了梦想,是为了钱呀。”金璜笑眯眯的看着她,“储君的月度消费是五十两银子,我跟你说啊,真的要不了,最多五两银子,足够你有吃有喝有玩,吃喝嫖赌都够了……”

    “我不要嫖赌……”凤歌弱弱的出声。

    金璜说到兴头上:“对呀,你看,你还不要嫖赌,二两银子就够你花的了,还有四十八两存在那里,也落不到你头上了对不对,每个月又得回太常寺的账上,多不划算,你说是不是?”

    “雇我做你的贴身侍女,替你看着钱,替你跑腿办事,替你铺床叠被,替你端茶倒水,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要说杀人放火我也可以哒,你看那天在演武场,要不是关林森耍赖,我就第一了,对不对!像我这么强大又好用,听话又老实的侍女,这年头已经不多了!”

    凤歌看她昂首挺胸,慷慨激昂的样子,勉强挤出一句话来:“那么,要多少钱呢?”

    “不要二十两,也不要十两,也不要八两八,全天陪侍,一个月只要五两!只要五两银子!你就可以把我这样全能又贴心的侍女带在身边,要排场有排场,要风度有风度,要打手,我二话不说就上,您要是想亲自动手,我替您拿包袱摇旗呐喊,我跟许多地方的人都能熟的,随便拉起二十几个人的助威队伍没有问题,也不另外收费。”

    凤歌打小长在宫中,从来也没见过哪个姑娘能泼成这样的,她只怔怔的看着金璜。

    金璜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她:“不要想那么多,这种乱七八糟的小事岂是您这样的贵人操心的,您只要点头说好就行了,来,点头,说……好~”

    一个时辰以后,凤歌才从混沌状态恢复正常,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茶楼的,也不知道自己的包袱怎么就到了金璜那里了,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又跑到了源义钱庄取了五两银子,就这么递给金璜。

    难道刚才金璜给她下了迷烟?不像。

    难道金璜已经练成了传说中的西域移魂术?刚才是用这种妖法催眠?

    凤歌看着前方那个走路的脚步都带着愉快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了,而且仔细想想,多一个侍女也没什么不好,凤歌也不是那种会为过去的错误一个劲后悔的人,她对金璜说:“既然你做了我的侍女,就不应该打扮的这么招摇,别人见了你还以为你才是大小姐呢。”

    “好的公主殿下,没问题公主殿下。”

    就在这两句话间,金璜好像变戏法似的,那满头闪瞎眼的发饰不见了,脖子里手腕上手指根,全都干干净净,好像那里什么从来就没有挂过什么东西。

    就连那身蓝色的丝裙,也变成了一袭朴素的青色长裙。

    她全身上下只有耳畔留着一只凤羽耳饰,还有裙边那只璜形压裙禁步。金璜的手里多出一只小小的包袱,大概就是方才她那身的全部家当,她笑道:“这个耳饰是朋友所赠,这只金璜……这金璜是家里人给的,就不用摘了吧?”

    “你这是……变戏法?”凤歌被她的换装速度惊呆了。

    “人生苦短,怎么能把大好时光浪费在换衣服上,对不对?”金璜嘻笑道,“公主殿下,我们要往哪里走?”

    凤歌停下脚步,她只想过要去哪些地方,却从来没想过这个先后顺序是什么。

    现在她所站的位置,正是国都中轴线,从这里往四个方向的城门走,距离都一样。

    四选一,这是个难题。

    看出凤歌的犹豫,金璜笑道:“往朱雀门走吧。”

    “为什么?”凤歌不相信金璜连路线都规划好了。

    “有三个理由,”金璜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南方是本朝最富庶的地方,那里是粮食与税收占比最大的地方。”

    凤歌连连点头。

    “第二,南方多才子,一个国家的前途,不在于君王一人之身,而是需要整个朝廷有足够多足够强的人才,储君更应该多多的结识栋梁之材,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厉害的隐士。”

    没想到这个江湖气十足的女子,能说出这样有见识的话来,凤歌对她越发的刮目相看:“还有呢?”

    “啊?还有啊?”金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是说,有三个理由的吗?”凤歌提醒她。

    金璜望着天空:“那个,说三个理由是因为感觉很有气势……嗯,如果你一定凑足三个的话……嗯……”

    虽然凤歌认为这并不是自己一定要凑足三个,而是金璜自己说的就是三个,不过她还是没有出声,就静静等着金璜自己把三个凑齐了。

    金璜眨巴着眼睛:

    “还有一个月,江南道的嘉湖上会满是荷花,碧绿的荷叶在湖面绵延不绝,直伸到天边,红荷花那些半透明的花瓣被初升的朝阳、斜落的夕阳一照,一朵朵上镶着的都是金边,那种景象,只有南边才有,其他的东、西、北,国都也看不见的。”

    凤歌喃喃自语:“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嗯,差不多就这意思,其实我刚才也想到了,怕你说我抄袭,走吧,巳时啦,再迟就来不及了。”金璜拉着凤歌的手往前跑。

    “来不及什么?”凤歌不明所以的被拖着向前。

    “来不及睡觉。”

    国都离最近的一个镇子大约五十里路,对于走惯路的人来说还好,对于每天平均不超过三千步的凤歌来说,就很不容易了。

    刚刚出城的时候,凤歌还有心情看着青山绿水,背两句曾经在书里见过的诗句,又走了一个时辰,景物还是那样:两侧高大的树木绿油油,脚下的山道歪歪扭,眼前的土匪贼溜溜。

    眼前的土匪?

    面前站着两个年纪非常小的孩子,六七岁的模样,身高刚过凤歌的腰,两人手里拿着破铁片,抖抖索索的指着凤歌与金璜:“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忽然卡住了,两人互看一眼,抓耳挠腮,偏偏谁也不记得最后一句是什么了。

    气氛一度很尴尬。

    “不是吧,就这么几句还烂尾?”金璜想起之前追着买的几本坊间连载话本,全是作者写了半截没结局,一时间怒从心头起,看她那样子,似乎是要把之前被坑的怒火全发在这两个小土匪头上。

    一个小土匪被吓哭了,另一个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努力在怀里摸啊摸,掏啊掏,终于从怀里取出来半张被揉的破破烂烂的纸,一看就不知道是从什么绘影画本上扯下来的半张。

    他咬着嘴唇:“弟弟,下面,真的没有了。”

    金璜把纸一把夺过来扔地上:“干什么不好!学人当土匪!你们是哪个山头!跟谁混的?有没有执照,是不是山贼工会的注册会员啊?”

    两个小孩子被她恶声恶气一通吼,吓得抱头痛哭,鼻涕眼泪流了一脸,脏兮兮的小脸被冲得黑一道白一道。

    凤歌有些不忍,她弯下腰,对这两个小孩子说:“不要怕,告诉姐姐,你们为什么要拦路抢劫呀?”

    “因为……因为里长说,要是爹爹再不上山采药,就要把我和弟弟卖掉,呜呜呜……”

    凤歌眉头紧皱:“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有这事!”

    站在一旁的金璜说:“没猜错的话,他们的爹应该是这附近山里的采药人,这边的山中出产一种疗效非常好的止血草药,生肌止血,一洒就灵。”

    “不过呢,这种草药,多长在陡峭的悬崖上,越是土壤贫瘠的石缝里,它长得越开心,听说摔了不少采药人,他们的爹,大概就是其中一个。”金璜看着哭得根本停不下来的两个小男孩,从树上摘了两片大叶子递给他们一人一片:“擦擦,男孩子哭成狗一样的,像什么样子。”

    “姐姐想去你们家看看,好不好?”凤歌温柔的笑道。

    两个小孩子互相看一眼:“你,你要去向爹爹告状吗?”

    凤歌摇摇头:“姐姐可以给你爹爹治病。”

    “那……你保证不告状?”

    凤歌点点头:“保证。”

    “拉勾!”

    凤歌笑笑,伸出手,与小男孩拉了拉小指。

    跟在两个小男孩的后面,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跳过一条潺潺的小溪,又走了好久,凤歌几乎以为是这两个小孩子不记得自己家住哪儿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块山谷。

    草地上,零零星星的有五六间房子,每个房子的屋顶都长满草,泥巴里面夹着树枝和稻草,拍拍平,这就是墙了,门是用略粗一点的树枝编成的。

    小哥俩儿指着其中一间:“那是我们家。”

    金璜推开枝桠纵横的门:“喏,这就是你刚才念叨的那个‘小扣柴扉久不开’的柴扉。”

    山谷里的阳光原本就不大好,低矮的房子里黑乎乎一片,凤歌进屋后,发现屋里屋外一样冷,那“柴扉”在诗中意境十足,现在听着风呼呼的越过树枝往里灌,凤歌心里有些难受。

    她从来都认为在父皇这样贤明天子的治下,只有遇到天灾战火的百姓才会生活的不幸,这才刚刚出了国都啊,怎么会有穷成这样的人家呢?

    屋子一侧就是床,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的被子,也是破旧的根本看不出本色。

    那人听见有人进门,声音低哑道:“大宝,二宝,是你们吗?”

    两个孩子跑到床边,低头站着:“爹爹。”

    男人咳了两声,才又说道:“一早跑到哪里去淘气了,也不知帮着娘亲做事。”

    凤歌站在门口朗声说:“你是大宝二宝的父亲吗?”

    躺在床上的男子听见门口还有别人,想挣扎着起来看一眼,却动弹不得:“你们是……”

    凤歌忙上前:“听说你摔伤了,我这有药,也许可以帮得上忙。”

    男子摇摇头:“我是采药的,也算半个大夫,现在腰下面已经没了知觉,什么药都没有用的,谢谢你们的好意了。哎,家里这么小,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大宝二宝,还不给客人倒水。”

    “我这药不是寻常的药,也许有用呢?”凤歌认真的说。

    男子见她如此坚持,叹了口气:“哎,罢了,反正已经这样,不会更糟。”

    得到他的同意,凤歌掀开他的被子,将他身子翻转,拔下头上发钗,在他腿上几处极为敏感的穴位扎下去,可惜,毫无反应。

    她又在腰椎部位按了几下,手感有异:“有碎骨。”

    金璜抄着手站在一旁看着:“看不出来,你还会医术。”

    “知道一些。”凤歌站起身,将金璜拉出去:“我要回宫一趟,找太医帮他把碎骨取出来。”

    说着就要往城里去,忽然袖子被金璜拉住:“这点小事要什么太医,我就可以。”

    “真的?”凤歌喜出望外,“刚才怎么不早说?”

    金璜笑嘻嘻的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毛毛的:“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