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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二一三章 关于对质诘问一门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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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trong>(二〇一二)

    当时铁面人跟他这新出场的爹在那边父嘱子从地送别,我在一旁却听得心惊胆跳——

    虽说入襄以来种种迹象皆可显示此地有预备谋逆之嫌,可亲耳听见当事人肆无忌惮地在身边讨论与承认,还是会觉颇惊骇啊有没有!

    而且重点是为啥会是如在下这等小角色的人,在这里听到关键报告的墙角?!

    我好纠结。

    更有甚者,听起来方才好像还是铁面人适时出现,制止下了他老爹对我有关呼吸道的荼毒?

    只因悲剧来源,是这铁面人对他那早叛逃的情人邱香一直念念不忘,不忘到让他老爹看到在下这张与其相似的脸,就会忍不住迁怒至起乩发病的地步?!

    马逼感觉好像因靠刷脸卡才被人惦记带过来的本人表示很慌啊!

    在下不想再待在此等诡异的地点放风了!在下要自愿申请回地下室去蹲监牢啊啊!!

    (二〇一三)

    铁面人一路送他家老父出门,待室内都了无人声以后,我才敢瞠开眼睛偷瞄四周情况。

    只见自己原来是躺在一看似做会厅用的大厅的地上,地面铺了一张奢华的地毯,毛软绣精,花纹繁复,望即知乃舶来精品。光凭此毯,不是个巨贾级的富户或有钱的王公贵族就用不起,更别说厅内富丽堂皇的装饰,简直时时刻可以闪瞎识货人的眼……

    ……瞧瞧那壁上大家级的名画字帖,瞧瞧那精雕细琢成色丰润的珊瑚屏风。

    ……瞧瞧那帘幕系绳上半个巴掌大的玉坠,瞧瞧那不起眼屋角处高价低调的古董花瓶,瞧瞧厅内各种贵木制成的家具!

    ——重点是这些物品还全皆可呈现出一种堪为华而不俗的品味,整体搭配起来衬着这会厅的装饰华贵中透着隐隐气魄,还有几分威严之势。若非有个数代家世底蕴的累积,一般平民之家培养得出这般的品韵吗?

    这对五影阁首父子的家族,除共具显而易见的精神暴躁病史以外,到底还有其他个什么样的背景?赌在下开封城的那栋万贯小房,绝对不可能只是一般江湖人士这般简单!

    (二〇一四)

    外有声响传来,我赶紧闭回眼继续装昏迷,便感觉到一人的脚步行至自己身前停止,随后便有一道目光居高临下落来,令人要起疙瘩的视线,像是在审视某种会被肉贩摊去市场上新鲜贩卖的食物,瞅得人头皮不住生出了一种好似真将被待宰般的酥麻感。

    「……莫须再装了,张眼罢。你早已清醒,不是么?」

    顶头之人缓缓发声,见我没有动作仍继续倒地装昏不醒,又冷冷补了句:「你若还不睁眼,我有的是方法让人再也睁不了眼。若是不信,不妨再继续装晕试试。」

    我:「……?!!!」

    鉴于此种威胁背后可生出的手段联想实在太过恐怖,在下彼时只能硬著头皮睁开了眼,一睁眼果然便见到一名戴半铁面具的半熟人耸立在自己跟前,气息冷峻,如一道将要倾轧下来的重刃,压迫的人需得用尽全力才能与之抗衡。

    我对上此人自高处俯视下来的目光。

    「……怎么,悄悄听了他人这般多的谈话以后,如今却无话想说么?本阁主上回见到你时,你可不是这般惜字如金的模样。」

    他屈身蹲了下来,将两人间的视差高度一下拉低不少,可目中居高临下的眸光却是分毫未减。喑哑的话语里,除了表达出一种让在下听来只觉冤家路窄的悲叹以外,一时揣摩不出什么其它的意图。

    我默默从地上拱了起来,身上绳索绑得结实,导致想一步起身暂为困难,只好先坐在地上将自己往后又拱了拱,与此人多拉开一、二步的距离后,心里才有了一、二分的安全感。

    说起来在下同此面具男间还有些前仇旧怨的瓜葛,扣除前两回倒霉撞在他手上,正面自他那处接受到的皮肉痛以外,最难释怀者乃故友春花之死的心结。

    半年前被困在秀州庄院之时,在下曾愤恨地向他爆发质问过故友春花死因与他的关系,后来遭他点破原来自己在其中也需负上部份责任,顿时满腔怒意便像被颠倒了撞浑——己身有愧,再知他对自家阁内的底层细事确实不可能尽知,这笔旧怒,最后大多还是落在当年的杀手黄石,与其背后直接动念下令的主谋身上。

    可纵然当年春花之死并非出于眼前人的直接授命或有意放纵,惟其身为五影阁内的终极领导,各条因五影阁中人作为而丧失的生命,与他又怎么能完全摘除干净?更莫说近来诸多事件,此人摆明了就是各批行为人幕后效忠的头领,无他又哪来这般这样的事情?

    在下虽已可渐将过往的遗憾与忿恨看开,面对此人之时,却仍莫名有一副不想也不能屈服的执拗,一时间拿不出过往遇难时总能信手拈来的装耸演技应对。

    我告诉自己要有开封府人的尊严(注:虽然只是个打工仔)、不可太给开封府跌份(注:虽然只是个打工仔) ——何况中间还隔着故友春花的旧事,加上他手下人在展昭身上做出的新恨,再怎么也不能被眼前这人冰冷的视线压得败下阵来!

    怎么能持续被他这般在视线上及气势上双重从高处辗压?!

    于是彼时的在下蹬了蹬被圈绑的脚踝,终于抓到巧劲可从原本的蜷坐姿利落地从地上蹦起,取得平衡之后站直了身,尽量表现出一副处变不惊样态,与眼前这位以波涛不惊态度观察自己全程用一种左扭右摆的姿态挣扎起身后、随之也看似还算从容与他对立起的人对视。

    此人目光仍如上回见时一般凉薄冷漠,可自己于方才听过一番墙角之后,心中疑问堪称风起云涌,直觉解答一切的大钥匙就摆在眼前,彷佛触手可及!

    于是我想了一想,觉得自己身为一名开封府的半常规人员,正正应该把握一切可趁之机,将真相皆追问清楚了才是!

    对上如斯变态,虽然心底多少会有一点小虾米碰上沉默羔羊般的悲催性惶恐——可除意外与此人初遇上的那次情况耸过一回以外,其后再与此人打上正面,在下可就从没想过要在他的面前表现出屈服过!

    ——心里头怵不怵是一回事,平时无关原则能屈能伸是一回事,对谁都能装孙子,就是不能对这种欺负过自己人的人装孙子!

    ——尤其换作是那才热腾腾欺负完咱们开封府之宝展昭的该死魏登或是武影使来都一样!

    如果在下有能力,多想在一见面时就对这些人来场炮醢脯羹抽筋扒骨的商纣满清各方十大菜肴飨宴!

    只是可悲可叹的就是在下没能修炼来这等翻云覆雨的能力……所以想泄愤顶多也只能徒在想象世界中过干瘾,灵台内的自己把一条九节鞭子甩得啪啪作响虎虎生风,打得这群人哭爹喊娘嚷着要回家找阿妈!

    不过虽然心中有颇多疑惑,由于自己当时乃听完墙角初初醒来,四望无熟人,无法明了外头情势与展白二人的状况,是故不得不有顾忌。纵想开口旁敲问事,也不敢轻易关心展昭与白玉堂的情况,以免这铁面人本来没想到,被人这么一提醒,反而准备提早去关怀一下他们二人那便猪队友了。

    可有关其他的消息事情……

    反正人都被拘在这里了呢,不问白不问,也叫往后若真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好做一个明白鬼不亏嘛是不!

    彼时的我这般想后,便决定如他所愿地开了口,一开口不小心先说了一句显而易见的废话:「……你是五影阁的首领。」

    铁面人面无表情,死鱼一般地看着我,好像在讥笑我的蠢,一副「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能蠢到不知道么」的模样。

    在下咳嗯了一声,分毫未受这等目光影响,处变不惊地再道:「……通判魏登,是你们的人。」

    ……这些个eq缺乏的人懂什么!

    凡事总得要有点渐次铺陈,这叫说话的技巧艺术!

    铁面人持续不作声响,就看着我唱独戏。

    我把此人的沉默当作默认:铺陈完毕,可以准备进入探索主题了。便继续道:「暗中拿捏住襄州城各行会,以『会钱』之名,从中敛下大笔银钱的各帮派,也是你们五影阁掌握住的人!魏登这几年代你们直接从官方控制着襄州州政,便利你们阁众在此处活动,囤积资金与物资,甚至把持了军政……」

    我故意拉长语调,以观察对方的反应,想将近日打听到的情报都求证上一轮先。本以为对方会继续沉默以不变应万变,没想到下一刻竟然便开了尊口?!

    只见铁面人嘴角冷冷一勾,无波无澜地道:「开封府果然名未虚传……不错。看来仅仅在这数日之间,倒叫你们查出了不少事情。」

    我:「…………」

    …………咦?!!!

    哇咧搞什么?!竟是大方就承认?!

    这葫芦里头卖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