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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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竹雪,你这一路嘀咕什么呢?”

    “啊,是菜谱,我怕我不想点别的事情,脑子里就全是楚景远跟龙修他们两个刚刚的表情,那样晚上很容易做恶梦啊,既然要做梦,我也要做个吃大餐的梦。”

    见对方如此反应,巴娥哈哈大笑起来,她第一次听说有人用这种方式来转移注意的,究竟是在乎料理呢,还是在乎人呢,调侃的看着身旁的女子,巴娥哼哼笑着,“来来,跟本郡主讲讲你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竟然让川国小王子对你一往情深。”

    呃……这故意装作大郡主的样子怎么这么吓人,不过,自己也很想知道啊,怎么就让那个人给盯上了……

    咚咚咚……

    刚告别了巴娥,困倦之感袭上来,梅竹雪只想赶快睡觉,可这衣服还没褪去一半,敲门声便在她的房间响起,想是巴娥可能还有什么未说的话,便随意搭了一件外衫走过去开门。

    咚咚咚……

    敲门声依然沉重的继续着,梅竹雪无奈的应道,“嗨嗨嗨,这就来了。”这传话的下人是个急性子吗?怎么敲起来没完。

    梅竹雪心里嘀咕着刚打开房间门,一个黑影就覆盖到自己身上,浓重的酒臭味混合着身上的香气刺激着鼻息,唔……谁?

    撑起对方的身子,梅竹雪才看清身着月白色对襟阔袖便服的楚景远微醺着脸凝着她,手指在她脸上来回划着,轻喃着她的名字。

    这家伙怎么醉成这样?一个人来的吗?

    再次扶正靠在自己肩头的男子,梅竹雪视线向院子里瞧了瞧并未发现太监阮信的身影,拍了拍对方的背只得拖着他沉重的身子暂且先走进屋内,“喂,楚景远,你清醒一下,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了?还喝的这么醉。喂……有意识吗?”

    “朕不是醉了,只是想让自己糊涂一些。”

    “……”这说话底气倒还挺足。将楚景远扶到座椅上坐好,正要切桌上的柠檬片冲点柠檬茶给他解酒的梅竹雪手上有了停顿,她侧回头看着灯光下他迷蒙的样子心里一慌连忙收回视线故作意外的开口,“欸……?是吗?你也有想糊涂的时候啊,总算知道自己平时精明过头了?”

    楚景远掩着微疼的头抬眼凝视身旁站着的人,不管喝了多少酒,这女子在他眼里的形象永远都那么清晰动人,想到他与龙修练剑时听到的那些话,心里更是不好受起来。抬着手将那有些意识外的女子拉到自己身前使其直接坐到自己腿上。

    “……你想酒后乱性吗?”熟悉的动作,不知道为何,面对这样的楚景远,梅竹雪反而显得更冷静起来,似乎对于他的亲昵只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也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影响很大的话题。

    盯着女子平静的反应,楚景远苦笑,头低沉在她的肩侧,喃喃道,“梅竹雪,太狡猾了,这样的你真是太狡猾了。”

    “呃……我什么也没做啊,反倒是你在欺负我吧?”他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彼此重聚还想看到他开心的笑着夸她找到乌风草呢,可这种气氛怎么也不像是说那种事的时候。

    直起身子醉眼朦胧的凝着梅竹雪的眼眸、嘴唇甚至是未整理的内衫里坦露的颈部与锁骨交接的皮肤,楚景远的唇紧紧抿着。被这强烈的视线注视,梅竹雪还是忍不住红起脸抬手遮挡了对方的视线,“别那么盯着我看,我会真的以为你要酒后乱性。”

    “……呵呵,真是失礼,朕是皇帝啊。”

    “皇帝就不会那么做吗?”

    “……是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所以对于这种接触已经习惯了吗?”

    “什么意思?”他这突然说什么呢。看着楚景远微弯的嘴角带着苦涩意味,梅竹雪不解的反问,只见对方握起她遮挡的手放在嘴前印上轻轻一吻,又是垂眸握着她的手在其脸颊厮磨,梅竹雪显得有些慌乱,好在对方力道不足让她有了脱开的机会,然而对方那种受伤的表情却让她更乱了心跳。

    “呃……不要用一种宠物狗的表情看着我啊。究竟是怎么了。”

    重新抬起自己的手抚上女子的嘴唇,见她这次没有过于明显的闪躲,楚景远才放心的开口,“只是想把那个人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都抹消掉而已。”

    “……”梅竹雪略显怔住,瞪着眼看着男子失落的表情才明白了他此时这种状态的原因,不自然的别过头,龙修那家伙竟然连这种事都说出来,也该考虑她的感受吧,余光瞥着男子依旧凝着她的样子,梅竹雪叹口气,“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就是你这种不小心才让朕如此不安,若是真发生了什么该怎么办?只要想到那样的结果,朕的心里就会更加坐立不定。怕那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怕自己无力为你做些什么。”

    “……”梅竹雪回过头重新看向男子,楚景远的神情依旧,那渐渐撩拨起的内心情绪让她险些泄露了心防,这男子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让她难以割舍的话来,白天还当着众人的面对她那么的热切,可她知道此时不是自己可以感情用事的时候。

    垂下头搅着手指,梅竹雪故作轻松的开口,“没有什么吧,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听到女子这么一说,楚景远知道她仍然介意着之前说过的话,皱了皱眉,却也不能在此时给她更多想要的答案,“可是朕在意你。”

    “你在意的是我能不能恢复你的味觉不是吗?”糟糕,怎么气氛变成这样了,他每表现对她的关心,自己就会更加烦躁,这不是重逢之后的两个人该有的对话啊,明明回来之前每天都在想着见到他,心里不知念过多少次他的名字,可是怎么到了两个人这样独处的时候,反而要去惹他和自己生气呢?

    难道跟龙修相处的这段日子,自己的思维模式起了变化吗?

    “……不管怎么说,你在朕的心里都是特别的。”

    楚景远的唇在梅竹雪的嘴面轻轻滑过便收了回来,只是看着她温柔浅笑并不介意她此时的呆愣,而梅竹雪,手指无意识的抵着嘴唇,盯着面前的男子,眉眼间隐去一丝无奈,即使如此,即使给了她这样暖心的话语,可是最后还是无法改变什么,他们仍然在原地踏步着,这个男子依然无法回应她的心意,那又有什么用呢。

    楚景远呀,楚景远,所以才说你是狡猾的狐狸,既然不喜欢又何必将我绑缚在你的领域,不过……自己即使到了别人的领域也得不到心满意足吧。竟然变得如此贪心,想要得到你更多的表现,真是被龙修的霸道传染了吧。

    混乱了心思,梅竹雪不想再继续这种没有结果的话题,从楚景远的腿上站起身,“我先给你做点解酒的菜吧,看你这样,晚膳应该也没吃多少。”

    “好。”楚景远随意答着,也看出她不想多谈此事的心思,顺应的点点头,他今晚来也不是为了与她辩驳这种事的,可他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看着那女子在外室忙碌的动作,楚景远陷入沉思,他在嫉妒啊,很强烈的嫉妒,听到她受伤失踪,看到她被龙修带回来,为什么每一件事情自己都好像旁观者一般渺小。早知如此,他就该在她走下山时就一直陪着她。

    一壶清酒难掩心中惆怅,一盏相思淡了墨迹繁花,错只在,挥不尽盛世,揽不进风流……

    “呐,金糕拌雪梨,开胃醒酒的。那个金糕就是山楂糕,在我做好别的之前你先吃点这个吧。”

    “……”

    看着男子只是沉默不语,梅竹雪有些疑惑,“怎么了?”

    “……朕想吃你给龙修做过的绿茵白兔饺,听来很好吃的样子。”

    “啊,那个啊,不过是想起阳星给我抓的兔子长什么样了,便用瘦肉、鲜虾等作馅料,改制成小白兔的形状,用火腿肉点作眼睛随意弄着消遣的,正巧被那家伙看到才夺了去,那个你想吃?”

    “想吃……”即使是随意做出来的,可却是想着一个男子做出来,又由另一个男子吃掉的,这么一听,其中就更与他毫无关系了,楚景远低落的情绪溢于言表,眉眼间微微垂着,看得梅竹雪一阵慌乱。

    唔哇……这家伙今晚是走可怜路线吗?也太可爱了吧,不好,不好,因为他浑身散发着‘快来可怜我’这种强烈的气息,导致自己几乎忘了思考,脸颊一阵热,可恶啊,下次绝不接待喝醉酒的他进屋,自己若是定力不足还不得反扑,那不是更糟糕。

    视线重新落回正在吃着山楂条的男子,那不知何时敞开的衣襟不由得让梅竹雪倒抽口气猛的背转了身子大口呼吸。

    晕,这家伙究竟是清醒着还是无意识状态,这不是明显在瑟佑她么,余光忍不住又偷偷转回去盯着那白希的皮肤看,一副色女状态一时失了神,察觉到视线,男子回视梅竹雪,看着她那样的表情,眉眼淡淡笑着,害得晃神的梅竹雪连连惊呼。

    “我去做菜,你在屋里等我。”

    急匆匆跑出房间关上门,梅竹雪大口大口呼吸着夜晚清凉的空气,这突然跑出来,也没觉得外面有多冷,只紧紧外衣快步跑向御膳房打算取些需要的食材回来,这人刚走出芳霄阁,就又撞到一个黑影,哎呦一声向后倒去,还是对方反应及时,抬手将她揽回来。

    “呼……”定了定神,梅竹雪才看到自己撞到的原来是阳星,“咦?你今晚没回六圣楼吗?”

    “恩,我来看看你。”

    “啊……”说起来,她今天回来还没好好同阳星聊过呢。这段时间也让他担心了,毕竟是在他离开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这个人的话,一定会自责自己的过失。“……你也喝酒了吗?”敏感的凑近闻了闻男子的身上,那明显的清酒气味扑鼻而来,今天是适合喝酒的日子吗?

    “只是喝了一点。”稍微退后一步不自然的避开女子的凑近,阳星眼神闪烁着,他想向她道歉,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她陷入危险当中,可是这女子似乎总是避开那个话题不去谈及,是为了让他心里好受一些吗?这么猜测着,阳星倒没有心情那么不好,只是思及龙修白日里说过的那些话,面上带着一丝愁容。

    梅竹雪则没有发觉对方的不对劲,只是用食指点着他的肩责怪道,“我看不止是一点吧,正好,我要给楚景远做醒酒菜,你也吃一点吧。”

    “……陛下在里面吗?”看着女子的穿着,阳星眼神黯淡一下。

    “恩,他来找我。”恍然想到什么,梅竹雪说话变得有些含糊,说起来这两个人也算是情敌啊,一个是对她表白的人,一个是她表白的人,这种场合在他们彼此面前提到对方总是显得有些尴尬,“你陪我去御膳房吧。”

    “好……”

    总不能把这两个人都带到屋里去面对面,哇啊……自己可真是罪孽深重的女人,黄金档的电视剧看多了吗?唉

    “对了,我师父还在峨首山吗?”

    “没有,大师已随我们一同回到京都。”

    “咦?是吗?看来找时间要去一趟华露园了。”

    “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恩,那个乌风草,想说问问看是直接煎药还是做药膳,那种东西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做。”

    听到梅竹雪既使这种情况还在想着楚景远,阳星说不出是否该高兴。只轻轻点点头,看着她来到御膳房后,忙碌的专注。

    只见她将一颗菜花切成小块,沸水焯掉,再用醋熘,还向他解释道,“喜欢吃菜花吗?这个东西可也是饮酒时的好东西,有酸甜开胃生津之功。对了,还有豆腐都可以在喝酒的时候当做下酒的菜,不过你们现在刚喝完酒,所以我想还是用姜丝熬些鱼汤比较好。”

    “恩。”

    “……”梅竹雪一边忙着手里的动作,一边余光瞟着门口站立的男子笑道,“我这么说是不是很烦?你可能不愿意听吧。”

    见女子误解,阳星连忙摆手,手里拿着的西瓜汁便溅了几滴出来,“不会,我喜欢听……倒不如说请讲给我听。”因为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不会去想着别的事情而是面对着他的。

    “嘿嘿,就算你不喜欢我也说了,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养成的坏习惯,因为学习料理的时候,母亲和老师都是这样一边讲解一边做,所以自己也跟着那么做,就好像不说点什么难受的感觉,这算不算是强迫症啊,呵呵。”

    阳星淡淡笑着,对于梅竹雪说的什么强迫症并不表态,只是喜欢看着她在灶台前忙碌的样子。

    接着梅竹雪又用盐、香醋、香油、味精和香菜,做了道拌酸白菜丝,再拿白菜心拌了海蜇皮。

    “啊……我想起来了。”

    “怎么了?”梅竹雪突然惊呼起来,连同阳星也跟着有些紧张,只见她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颤颤的说道,“你,你离开了六圣楼,我的兔子谁照看呢?不会是让胖子给宰了卖了吧?”

    见女子关心的是这种事,阳星有些哭笑不得,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暖意,毕竟,这是他们二人之间才有的牵系,便笑着摇了摇头,“兔子有留书给小秋照顾。”

    “啊,是吗?那还好,连阿成我都不放心呢,那小子莽莽撞撞的,不过这么说来你这离京是突然离开的吗?怎么还留书……”见男子有些情绪一闪而逝,梅竹雪才发觉自己问了什么问题,原来,他不单单是去寻找楚景远的,也是为了找她,自己竟神经大条的就这样把他的心意给忽略了。

    糟糕,糟糕,今天似乎总会说些不适合的话题。

    端着托盘随阳星走出御膳房,梅竹雪低头这样抱怨着,二人之间又有了短暂的沉默,直到一个低冷的声音打破这种气氛,抬头望去,黑幕下站立的身影逼过来的气息让梅竹雪下意识躲在阳星的后面。

    龙修缓缓从黑暗中走到灯光下,睨着女子的反应冷笑,“我的王妃还真是胆小的人,见到本王害羞了吗?”

    “……龙修,我说过不要开这种玩笑,而且,这么晚你出现在这里扮鬼玩呢?”

    “那这么晚你们两个又是在做什么?”

    “谁要你多管。阳星我们走。”

    “这样好吗?阳星,就这样离开觉得可以吗?”男子冷睨着梅竹雪身旁的人,戏谑的笑容挂在嘴角,看着对方的沉默更是嚣张的笑着,无视了梅竹雪的瞪视。

    拉着身边人的衣角,梅竹雪知道阳星有些顾虑,她自己违背龙修的意愿还可以仗着他对她的兴趣而躲过去,但是若牵扯了阳星,他随便找个理由都能责罚他,明明不过是别国的王子。

    “……阳星,你先回去休息吧。”

    “梅竹雪?”

    对身边人笑笑,梅竹雪端着托盘的手紧了紧,“没事,你先走吧。”

    待阳星离开之后,梅竹雪才回过头看着仍立于那边的男子,深吸口气沉声道,“好了,你想说什么?”

    “呵,你是个聪明女人。”

    “废话我听的多了。”

    “哼,本王要你今晚陪我。”

    “还在说这种话吗?是我拒绝的不够明显吗?”

    “没错,你拒绝的很明显,也让本王很没面子,所以,在楚景远这里,我想得到你,现在只有这种想法。”

    “……”面对龙修毫不遮掩的话语,梅竹雪感觉有些沉重,这个人的可怕之处或许不仅仅是那强烈的占有欲,还有一种极强的竞争心,可这感觉似乎只是针对于楚景远,是她的错觉么?这个人,提及楚景远的时候总是有点怨气。

    “王爷,这么晚了还要朕的御厨给你做宵夜吗?”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梅竹雪转头看过去,楚景远就站在另一个灯笼之下,松散的头发显示他刚刚似乎已经睡去,可是此时,丝毫没有酒醉的混乱,眼神里全是锐利的锋芒。

    见出现的是楚景远,龙修哼笑一声,“还真是密实的保护,怎么,陛下可以晚上用宵夜,本王就不可?”

    “……也不是不可,只是找错传膳的人而已。”

    眯眼回视男子,龙修不再做声,他挑明警告的语气,就是这一点让他很不快,怎么自己看上的猎物,都是他身边的。

    冷睨着楚景远的目光,龙修神经显得有些紧绷像是隐忍了许久之后才哼了一声转身拂袖而去。梅竹雪微愣的看着那人离开的身影低喃着,“他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他来做什么朕不知,朕只知道,你出来这一趟倒是很会给自己招引不必要的事情。”

    “呃……”僵硬的转回身看着走近她的男子,梅竹雪笑的有些尴尬,这真的是不可抗力呀,“嘿嘿,你出来找我是酒醒了吗?”

    “朕一直都是清醒的。”

    才怪,只是意念太强而已,这绝对不是清醒。

    梅竹雪撇开视线,对于楚景远的话不甚赞同的心里否定着,听着他沉重的呼吸就知道这家伙现在还是晕乎乎的状态,不过这意念也着实强大,竟然能支撑他到现在。

    凝着梅竹雪撇开的目光,那虚晃的双影让他觉得即使向前走了几步还是离这女人如此遥远,楚景远掩着头摇了摇试图让自己真的是在清醒状态,好能更看清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