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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钟国察觉出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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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该怎么做?她不能让安迪知道这件事情。要告诉朴灿烈吗?也不行,因为这一次的事情,安娜不想再让参与进来了。

    窗外的天,已经从白昼变成了黑夜,安娜的思绪,从麻木,一点点的,重新有了轨迹。她看着地上打碎的水杯,可带着血迹的水渍。

    什么病?可以来的这么快?这么急?

    韩允书的样子,明明是已经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安娜拿起躺在地上的手机,拨通刘在石的手机号码。平时都很难打通的电话,这一次,出人意料的很快接通撄。

    “喂,安娜呀,什么事,哈哈,我正在和钟国一起吃夜宵呢,你要不要一起。”

    安娜停顿了片刻,因为一整天的沉默,声音沙哑至极,“在石哥…….出事了。偿”

    “什么?”刘在石声音一下子镇定下来,全然没有了刚才的亢奋。

    “出事了,在石哥,帮帮我。”

    “你在哪?”刘在石问。

    安娜回答清楚在石自己的地址,二十分钟不到,就听到走廊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铃声也跟着响起。

    安娜起身,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努力的稳住平衡,慢慢的走过去,把门打开,看到钟国和在石哥一起过来了。

    “进来吧。”

    “发生什么事了,安娜。”在石焦急的问。

    安娜关上门,钟国首先看到了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韩允书,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金钟国眉头紧锁。

    “韩允书……..”刘在石也看到了。

    “我妈,她今天早上过世了。”安娜低声的说。

    金钟国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怎么会这么突然?”刘在石问。

    安娜摇摇头,“不知道。”

    “安娜,那你叫我们来,是想?”金钟国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安娜说。

    “如果是突然死亡,最好应该找医生或者警方来鉴定一下死因。”刘在石说。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安娜依旧表情麻木的说。

    “安娜你在说什么?你别吓我。为什么不能,难道你母亲的死,不会是和你有关?”刘在石有些不好的预感。

    “哎呀,哥,你胡说什么呢,如果真的和安娜有关,她一定想办法对任何人都隐瞒这件事情,干嘛要让我们知道。这样不是多了很多危险吗。”金钟国否定道。

    “在石哥,钟国哥,请你们帮我保守秘密,我母亲的死,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安娜说。

    “为什么?”在石不解。

    “因为,如果有一个人知道了我母亲已经去世,会有更大的麻烦。”

    “什么意思?”在石问。

    “可是…….”钟国打断了他们俩的对话,“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什么?”

    “有些失礼,但是不觉得韩允书伯母的脸色不对吗?为什么有些青紫?”钟国说。

    “母亲是有哮喘。”安娜说。

    “就算是哮喘,因为窒息希望的话,脸部的青紫色应该是均匀的,可是,你看,伯母脸上的青紫却是一块一块的,而且每一块都不一样。仔细看的话,手上也有。这是什么?”钟国看到地上带着血迹的水渍。

    “母亲临死前喝水的时候吐出的血。”安娜说。

    “不像是得病,倒像是中毒了。”钟国说。

    “你说的是真的?”刘在石问。

    “只是猜测啦,不过如果是真的中毒,那么一定是伯母自己食用的东西导致的,因为安娜并没有问题。安娜,你把伯母单独食用的一些东西给我,我去找朋友化验一下。”钟国说。

    安娜点点头,她转身,去把韩允书平时自己服用的一些营养品还有药品收拾到一起,包起来,递给金钟国,“谢谢你了,钟国哥。”

    “放心吧。”钟国说。“不过,安娜,你自己也要节哀。”

    安娜点点头。

    “安娜,那你找我过来,是为了什么?”在石问。

    “我不知道人去世了,该怎么办。我虽然不能第一时间进行祭奠,但是,该做的,也要做完。”安娜说着,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刘在石叹了一口气,说:“我明白了。我会出去买一些东西,让你可以在家里简单的祭拜一下。不至于灵魂无处所归。但是,安娜呀,拖不了很久的。”

    “我知道,很快的。明天晚上,就会结束这一切的。”安娜说。

    “安娜,你到底想做什么?”刘在石和金钟国有些担忧。

    “早就该做的事情了。”

    “安娜,你可别做什么傻事、”金钟国说。“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给我们说,我们能帮的,一定帮你。”

    “放心吧,在石哥,钟国哥,我不会有事的。”安娜说。

    “那就好。”钟国说。

    “我先去买一些必要的东西,安娜,你在这里等一下。”刘在石说。

    “好,谢谢你,在石哥。”安娜说。

    “我也去找一下我的朋友,”钟国看了看时间,“再等一会儿,他该下班了。我尽快告诉你结果。”

    “好,谢谢你,钟国哥。”

    刘在石回来的很快,点上香灯,点上蜡烛,房间里安静且诡异。

    “安娜,去找一张你母亲好看些的照片吧,马上就能用的上的。”刘在石说:“我会偷偷的帮着寻找一块好些的墓地,还是要和你父亲葬在一起?”

    “不。”安娜摇摇头,“她一定不愿意再看见我的父亲的。我想好了,会把母亲和朴灿烈的父亲安葬在一起。”

    刘在石心下已然能够明了,默默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在石哥,真是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谢谢你了。”安娜说。

    “安娜…….”刘在石想要安慰,但是失去至亲的疼痛与悲伤,别人就算说的再有道理,其中滋味,也只能自己感受。再加上,安娜还有莫名的担子抗在身上,所以,此时不敢怎么说,都是外人的不痛不痒。“好吧,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好,知道了,在石哥。”

    虽然没有风,可是烛光总是微微的摇曳,安娜坐在韩允书旁边的地上,抱着膝盖,就那样坐着,直至深夜,依旧没有丝毫睡意。眼睛干涩,索性也就忘了眨动眼皮。成了一尊蜡像。

    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诡异的宁静。

    “喂,钟国哥。”安娜说。

    “哦,安娜呀,化验结果出来了。”钟国急促的说。

    “结果怎样?”

    “在伯母服用的治疗气喘的药片上,每一片都含有极其微量的斑蝥素。”

    “我知道,斑蝥,那是一种昆虫。”安娜回忆着说。

    “是的,斑蝥素就是从这种昆虫身上提取,只要0.1毫克,就足以致人死亡,虽然每片药物上的斑蝥素就极其微量,但是哮喘药物里的肾上腺素受体激动剂,能加强斑蝥素的效果,服用不到一个星期,服用者就心脏骤停。医院开的药肯定是没问题的,那么这个斑蝥素是怎么进到药里的呢?”

    安娜瞬间如五雷轰顶。她当然知道这些斑蝥素是怎么进到药片里的,这是谁给韩允书买的药,也是自从开始吃这些药,韩允书的哮喘不仅没有随着天气转暖而减轻,反而越来越重。她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以为,安迪只会对韩允书做出某种威胁和刺激,不管怎么说,韩允书都是他们的母亲。

    她错了,错的那么彻底。

    她的弟弟,郑安迪,早就已经不能用‘人’这个称谓来看待了……

    “安娜…..安娜,你怎么了,你在听吗?”

    安娜回过神来,“在听。”

    “到底谁谁把这些毒下到伯母的药里的?”金钟国问。

    安娜苦涩的扬了扬嘴角,“是安迪…….是他买的药…….”

    “安迪……是你弟弟?”钟国惊讶“这样的话,是谋杀啊,安娜,你应该……”

    “相信我,钟国哥。明天晚上,我一定会给我母亲,一个满意的答复。”安娜说。

    金钟国虽然有些迟疑,但是是叹了一口气,说:“好吧。那你自己小心。”

    “好,谢谢你,钟国哥。”

    人心,究竟能够堕落到什么样的地步呢?父母亲情,血缘天性,都可以泯灭。安娜第一次,第一次,彻底的绝望了,对安迪彻底的绝望了。

    韩允书今天早上的那番话,证明她早就已经知道,自己吃下的儿子买来的药里,会有那些致命的东西存在,可是,她还是假装什么都没有的吃了下了去。或许,她才是最最绝望的那一个。吃下安迪的毒药,不动声色,一是不想让安迪和安娜有更深的隔阂,二是,她离开了,才能解开安娜和灿烈的困局。

    她,真的到了一个非死不可的局面。她用生命,来偿还这些年欠了自己孩子的债。

    真的好累啊。

    再亲密的关系,随着死亡,也就彻底消散了,虽然脑海中还有记忆,虽然我们还相信灵魂,可是,再也没有办法握着手,再也没有办法拥抱,再也没有办法倾诉。哪怕是最开始的那种疏离,也成了一种奢望。

    最后,时间久了,记忆也就会淡了,悲伤也就淡了。

    一夜无眠,知道天边又再次亮起,蜡烛已经只剩下一坨蜡泪,火光越来越微弱,香火散落在瓦罐里,没有生气。

    安娜又拿来两支新的蜡烛,点燃,放到原来的位子上,点燃三支香,跪下,磕头三次。

    “妈,我先走了,等我回来。”安娜说完,将香插好,站起身来,换了一身衣服,带上帽子,离开了房间。

    车子疾驰在天刚刚蒙蒙亮的首尔接到,路上的空气格外的好,春天到了,街边的树已经有了些绿色的芽。她还有一段路要走,这几年的这一条不短不长的路上,她得到了很多很多,丢失了也太多太多。

    其实,昨天晚上,安娜脑子里总是闪过一个念头,究竟错的,真的是韩允书吗?其实,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告诉过她,和朴灿烈在一起,是一个错误。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说过,他们都没有听呢。

    也许朴安庆是对的,真正让他们不顾一切想要在一起的,恰恰是这中间太多太多的磨难。冷静下来,一切趋于平淡的时候,还是爱情吗?

    毕竟,考验爱情的,并不是一桩接着一桩的困难,反而恰恰的淡如白开的平淡与无味。朴灿烈最近没有来过,他一定也有想过这些问题。

    安娜,是不是有些太后知后觉了呢,对自己的母亲是这样,对获加,也是这样,毕竟,每每无助的时候,想起的,总是他…….

    是爱情吗?

    不知道,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了。

    直到午后,车子才停在一户普通的农家门前,看着普通无异,可是进到院里,才发现到处都是监控,立刻有人走了出来,耳麦里好像得到了指令,才没有拦住安娜的脚步。

    安娜慢慢的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各种先进的医疗仪器具备,金宇城坐在床上,鼻子里依旧插着样子,眼窝深陷,脸色蜡黄,可好在恢复了意识。见到安娜,虽然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威严叱咤,可是浑浊了不少的眼神里,依然没有丝毫的风烛残年之感。

    “来啦,坐吧。美希应该一会儿就到了。”金宇城,他的声音无力沙哑,好像说一句话,都要提起很大的力气。

    “好。”安娜说着,坐到病床旁边。

    金宇城扬了扬嘴角,“我知道,你一直都疑问,有话想要问我。”

    “您都知道。”安娜没有否认。

    “当然。我虽然生病,可是脑子没病。”金宇城说。

    “那您告诉我,杀死获加的理由,究竟是什么?而且,就算安迪回来,可是就他一个人,他为什么非得要来杀掉你,才能掌握世纪集团?”

    “因为…….这个。”金宇城撩开左手手臂的衣服,小臂上,是一个狼头的纹身。

    “这个纹身?”安娜疑惑。

    金宇城笑了笑,说:“你摸摸看。”

    安娜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已经松弛的皮肤下面,是一小块坚硬的方形物体。

    “这是?”

    “这就是世纪集团的秘密。”金宇城说。

    “这是什么?”安娜问。

    金宇城笑了笑,苍白的嘴唇干裂起皮,一个金宇城,世纪集团背负了十七年的秘密,终于要呈现在安娜面前。

    “这,是立政之轨。”

    “立政之轨…….”安娜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词,她想象不出这其中的概念。

    金宇城停顿了片刻,接着说:“你以为,世纪集团只用了十多年的时间,就能成为韩国经济支柱的原因,是什么?有能力,肯吃苦的人太多太多,但是,一个人,一个人的事业,不管有多么强大,都抵不过政策的一句话,或者一条法令。”

    “是啊,如果韩国政府想要扼制企业的发展,那么不管怎样,这个企业也注定会灭亡。我想,反之也肯定成立。”安娜说。

    金宇城微微一笑,说:“你很聪明,什么话,都一点就透。”

    安娜没有说话,她曾经也觉得自己很聪明,可是事到如今,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失去了那么多那么多,究竟是因为聪明,还是因为太过愚钝。

    “立政之轨,是国会和世纪集团的一项交易。世纪集团服务于国会,并且,可以帮助国会完成一些与总统相对立的任务。”金宇城看了看手臂上的那个纹身,说:“谁得到了这个,就能得到国会的扶持,得到真正的世纪集团的经济大权。当然,得到这个的同时也要冒着极大的风险。”

    “我不明白。”安娜说:“既然如此,为什么当时你还要想借助刘在石先生的力量去操控韩国的总统大选?为什么安迪第一次牟取世纪集团的时候,他没有来向你夺去这个东西?这一切,又关获加什么事?”

    “因为当时,国会的左派与右派出现的分歧,我想趁此机会,通过自己扶持上位的总统,摆脱国会右派势力的控制。”金宇城看了安娜一眼,无奈的笑了笑,说:“只是没想到,你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那么执拗的非得一查到底。不过,结果也还好,现在的总统,各方势力都不属于。于我,于世纪集团来讲,也没有什么变化。至于安迪,那个时候,他确实杀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但是,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有‘立政之轨’的存在……..”

    “获加……获加知道…….”安娜苦涩,她还是有太多太多没有想到的事情。

    “没错。”

    “所以,他才必须要死。”安娜红了眼眶,她看着金宇城。

    金宇城看到安娜那时的眼神,扬了扬嘴角,人之将死,或许他真的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即使我不杀他,他也会死。只是,我不能冒任何一点风险,不能让他把这个秘密,透露给任何人。”

    “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也会死?”

    金宇城听到安娜这么问,有些意外,他想了想,很快恍然大悟,“看来,你一直不知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很多人很多事,你们两人,一个爱着不让对方知道,一个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爱上了对方。真是奇妙。。。。”

    安娜脑子里有些慌乱了,她不想去纠结金宇城所说的话,只想知道,什么叫‘他也会死’。

    “一时大意被安迪摆了一道之后,我非常明白,他的背后,一定有一个隐秘的势力在暗中帮助他,否则,他不会把时机拿捏的那么准。这个人,就是获加。自从获加回到韩国的这些年以来,有太多太多的政客还有社会大佬无缘无故的消失,他很有能耐。安迪离开韩国之后,我就开始调查获加,获加,早就已经在从一个前国会会长那里,得知了‘立政之轨’的秘密,然而,有意思的是,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安迪。”

    安娜冷冷一笑,“不管他有没有告诉别人,都已经对你构成了威胁。”

    “没错。”金宇城说:“我别无他选。政权的稳定,总是需要牺牲品。”

    “你还知道些什么,什么叫‘他也会死’?”安娜问。

    “他得病了。”

    安娜觉得手脚冰凉,有些颤抖,“什么病。”

    “树皮状支端血管瘤…….这种病全球不超过五例,治愈率几乎为零,从发现到死亡,最多五年左右的时间,手脚都会长满丑陋如树皮一样的皮肤。我想,他一定是在德国的时候得知了自己的病,所以急忙回来。我原本奇怪,这个病,本来现状十分明显,可是安娜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今天和你有了这番谈话我才明白,获加在你心目中是什么样的存在,而他,也希望一直以那样的形象存在着。至于你,对于他是不是爱情,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

    原本这一夜哭干了的眼泪,这一瞬间,再一次无声的绝地,压抑至极的情绪,没有哭声,只有眼泪,不停的掉落。她终于明白了,也终于知道了,那是一种怎样深沉到极致的疼爱。她一直承受着,丝毫没有察觉。往事一幕幕的再眼前闪过,为什么即使吃饭也不会摘下的黑色手套,为什么感觉因为疼痛而蹙眉,为什么原本如游龙一样灵活的身躯,在搏斗的时候会有一瞬间的迟疑。为什么那个时候,会突然出现,只想安静的拥抱……

    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

    为什么即使在留下的遗书里,也不让安娜去寻找关于自己的真相…..

    一切的一切,安娜突然觉得心口疼的发慌。获加,从一开始,一直选择欺骗,直到死。可是,这种欺骗里所包含的深情与沉重,让人这一辈子,只要想起,都是彻骨的疼痛与遗憾。

    安娜,已经没有能力再去挽回这一切,即使今天听到这些不为人知的真相,她的心里的获加,也永远还是那个在雪中伫立,孤独到极致,也没好到极致的男人。

    如果真的能有如果,安娜能再见一见他。

    能说些什么呢,大概,还是‘对不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