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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突如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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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如何,”阿武把车子停在宫郑家楼下的车库,安莉架好黑超,瞥了眼怀里宫郑送的花,笑道:“今天的饭是小来做东,咱们就算再想撕破脸,演也得演好看了,我想这对宫影帝,没问题吧?”

    宫郑眯着眼打量安莉,安莉还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刻薄样子,推开车门下去了。阿武从车里拎下来丛来嘱咐让买的沙拉和甜点,站在车外等了半天宫郑才下车,“上来一起吃点东西吧。”宫郑有些心不在焉,却还是保持着他的风度。

    “不了,宫老师,我女朋友还等着我呢。”

    “好,那你路上小心。”宫郑接过那几个装着食盒的塑料袋,低着头上了电梯。宫郑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滋味,总以为到了这把年纪,又在这样一个舆论至上的圈子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自己总该把别人的目光看得很淡了,以为遇着自己确定一辈子的人、事,总该理所应该地坚持、信奉、不放手了,谁还能说他什么呢?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跟在同龄却早出道的演员身后喊“老师”的小演员了,他是“宫影帝”了不是吗?那么大的夜空,他总算不是围着别人转的了,他在名正言顺地发着自己最闪耀的光,他自己的行事风格成就了他自己的所有气息……就算是不是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王,宫郑总以为自己可以做自己的主了,为什么偏偏在丛来身上,他像个有罪的小偷,心慌、不安、受之有愧……宫郑太清楚了,清楚那种惯性,每当自己犯了错,就算已经明知道自己就是错的,可是仍不愿承认,哪怕是对着自己一个人也不愿意。那么,他对丛来到底算什么?人到四十了,爱情这东西回光返照?还是将要消耗殆尽的荷尔蒙杀的回马枪?宫郑感到了近十年里最盛的一次心烦。

    电梯门打开,家里欢声笑语的。安莉方才那一句“演也得演好看了,我想这对宫影帝,没什么问题吧”,空空回荡在脑海里。宫郑居然逼着自己,像是状态奇差的时候不得不出演一个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后、洞房花烛夜的快乐人,开始强颜欢笑……

    丛来在厨房里被陈加一逗乐,这会儿没工夫回头看宫郑像是烫变了形的蜡像一样的面孔,否则……她也不会白流那么的血和泪。

    丛来花了很多的时间煎了牛排,陈加一手艺堪忧,只能逼着自家彭木森给丛来打下手,但其实,自从彭木森接过砧板和刀以后,打下手的就应该是丛来了。

    “学长,我要六分熟哦,你上次煎的那块有些轻了。”

    “那是六分熟,你喜欢的要比六分再稍微多煎一下的。”

    “你总给她做饭啊?”丛来端着杯咖啡在旁边问。

    “还好。”

    “记得稍微多加一点胡椒。”

    “好,但是明天你必须多游两圈,还有那套动作的连贯性……”

    “知道了啦!”陈加一打断。

    彭木森有些无奈,抿了抿嘴角就算笑过了,“你就一天天不耐烦,要是再被田中教练罚可别让我给你求情。”

    “她总闯祸吗?”丛来心情一好智商就掉线,整个人话都特别多……

    “还好。”

    “什么叫还好!明明就那一次……”

    彭木森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傻子,准确的说,是你知道的就那一次……”

    丛来正想接着问,突然看到了客厅边上站着的宫郑,手里提着三四个五层食盒,有些呆,“你回来啦!”

    宫郑一秒钟之内丝毫不引人注意地转换回来自己的思绪,“你别当电灯泡了,出来吧。”

    “我这不是觉得让木林森一个人做饭不太好意思嘛……”丛来讪笑。

    彭木森很不给面子地接话,“没事。”

    陈加一咧着嘴笑得像朵食人花,享受着她家彭助教的独家温柔难以自拔。安莉在洗手间里简单收拾一下下了飞机以后的倦容,这会儿穿着一条湖蓝色的丝绒裙子出来,像一颗暗夜生辉的珍珠。宫郑望着她,骤然缩紧眉头,胃里一阵翻腾的恶心,像是被雷击中,有些缓不过神……

    “合约都解决好了?”丛来神色安宁地看着安莉道。

    “嗯,我没续约了。”安莉瞥了一眼宫郑,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坐下,“都一把年纪了,争也争不过那些年轻漂亮有活力的小姑娘,还抛头露面给谁看……”

    “长住这里吗?”

    “可能吧,谁知道呢,我得先休息几天,缓一缓。”

    “电影学院边上的那套房子还留着,或者你喜欢的地方,你想住哪里都行。”

    安莉噗嗤乐了,饶有兴致地抬头望着丛来,“大小姐,我不是丛太太了,现在就是个没有收入来源的无业游民,在京城,想住哪里可不是我自己说了算的吧?”

    “别操心那个。”丛来淡淡道,递了个苹果给安莉。

    安莉接过来,两只手把那个苹果握在掌心里,“你要是不方便,我就去住电影学院那儿。”

    丛来脸上一红,很快如常,“那你就在这儿住着吧。今年我答应了钱姨回香港跨年,你要不跟我一起去香港吧?”

    安莉摇摇头,“我们还是少碰面的好,原先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现在可能要同是天涯沦落人抱头痛哭了。”

    丛来翻了个白眼,想起来宫郑还在身后站着,忽然有些忸怩,“那个……”

    安莉垂着头,笑了一笑,“二十多岁,谈个恋爱怕什么。”

    “谁怕你了……”

    安莉抬头仰望着丛来,“是啊,小来,这么些年,说起来到底是你更像我的长辈……我反而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直无理取闹、要你照顾……”

    丛来忽然之间说不出话,喉头哽住,莫名有些眼眶发酸。

    宫郑觑了一眼丛来,“晚上喝什么酒?我刚也带了一支来。”

    丛来被打断思路,就坡下驴,赶紧挪开目光,“呃……安莉选了孟扬送的那支,你的先留着好了。”

    宫郑看着安莉,有些不屑、有些不齿地笑了笑,“呵……”

    安莉柔柔弱弱一个弱女子,眼神里自带坚韧,“宫先生带来的酒想来是上了年份的藏品,我们可消受不起,还是年份轻一点的好了,不管是不是名贵,至少配得起、衬得上。”

    宫郑感觉得到丛来已经开始觉出不对,偏头看着她,温柔地笑,“喜欢就好,一支酒嘛。”

    丛来扬了扬嘴角。

    趁她不注意,宫郑警告性地瞪了一眼安莉,后者只是似笑非笑地抿着嘴角,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吃苹果。

    丛来跟陈加一一起摆桌,“元旦新年你怎么过?”

    “元旦要训练,春节的话,学长说想跟我一起回我家过。”陈加一笑得很甜。

    丛来正要说什么,窗户边上刚接了电话的宫郑一脸严肃地转过来叫丛来,“小来……”

    丛来看着宫郑铁青的脸,后脊梁骨一冷。

    很快,闫春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丛来就是这么望着宫郑,听着电话里的闫春芳讲完了始末。宫郑去接安莉被狗仔拍到了,现在冰冰正在想办法压住事情,但是从机场到宫郑家楼下,不光是狗仔,在机场也有些人拍到了照片传上了社交平台……冰冰和闫春芳打电话来,一个是为了问要不要公开宫郑和丛来的事,一个是劝丛来千万冷静、现在不是公开的时候。

    “闫姑,我一会儿回你电话。”丛来望着宫郑,打断了闫春芳,挂掉了电话。

    “我们进去谈。”宫郑把手机扔到茶几上道。

    丛来点点头,跟着宫郑进了卧室。

    客厅里剩下彭木森、陈加一、安莉和一桌精致的饭菜。彭木森划拉了几下自己的手机,冷笑一声,安莉跟陈加一都望向他,彭木森一面森然地盯着安莉,一面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一脸不知所谓的陈加一。

    陈加一看着微博热门上那几张照片,机场里的,宫郑家楼下的,宫郑跟安莉都行色匆匆,很低调,低调地好像在刻意遮掩什么一样……被狗仔拍到、被粉丝误解、甚至二人因此传绯闻,陈加一都能理解,可是她不明白彭木森刚刚的态度……她转头看向彭木森。

    彭木森收起刚刚冰冷嘲弄的神色,温温柔柔、云淡风轻地看着陈加一一字一句道:“加一,这事你帮不上忙,那就少添乱。”

    陈加一云里雾里,只是习惯性地点点头。彭木森拉着陈加一往门口去,“趁大部队到之前,咱俩就别给他们添乱了。”然后抬手给陈加一套上西瓜红的运动系列的羽绒服,匆匆离开。

    彭木森的反应算快的了,再晚五分钟,要想出这楼不被注意到绝对是难于上青天了。即便如此,楼下也已经像是赶集似的聚集了一大批长枪短炮的记着,彭木森把陈加一的毛线围巾稍稍往上扯了扯,两人就像全世界再普通不过的小情侣一样互相挽着胳膊经过各路记者,“想吃什么去?”

    “我想吃冰激凌!”

    “不行!”

    ……

    二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招摇过市,没引起什么注意……

    相比起来,十九楼上的卧室里宫郑跟丛来之间就没这么轻松了。

    “小来,说话。”宫郑努力克制今天晚上就像撞了鬼一样进屋自来的暴脾气。

    丛来有些呆滞地瞪大了眼睛,一言不发。

    “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你得说出来啊!现在多等一分钟下去会是什么影响,你需要我告诉你?”

    丛来抬头盯着他的眼睛,“我需要。”

    宫郑一愣,噎了一刻,口气稍稍缓和,“闫姑应该告诉你了,他们拍到了我跟安莉的照片。他们离婚不久,现在传绯闻,想都不用想,是全负面的,我是小三。如果公开咱们俩的关系,你跟安莉的关系就必须要解释,就算不解释,你跟丛江山的关系也很容易被扒出来。”

    “所以我该怎么办?”丛来有些茫然,望着宫郑。

    宫郑看得心口一酸,缓和了语气,先前的无名火一扫而空,“小来,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剩下的交给我。”

    “我想要什么……”丛来还是哭了出来,“你跟我之间,你让我选什么?舍谁保谁?我不想选!我他妈什么都不想选!”

    宫郑正不知说什么,外面传来一声东西掉地上摔碎的声音,二人下意识相视一眼匆匆推门出去,安莉一个人坐在餐桌边上,腿上铺着餐巾,优雅地吃着这顿西餐,“不小心打碎了个盘子。”

    丛来见没事,也自然而然地松了口气,丝毫没注意到宫郑的攥紧的手,整个手背绷紧,布满青筋……他几乎是……恶狠狠地、悲愤地瞪着安莉优雅精致的侧脸,却只能咬紧了牙,一言不肯发。

    丛来把自己摔在沙发上,毫无头绪地揉乱自己的头发,闫春芳的电话又打来了……

    “丛来!我现在、此时此刻是最后一遍就这事问你的态度!如果你现在,三秒钟之内还是不肯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我只能用我的方式去处理这件事情了!”

    “闫姑,我……”宫郑不耐烦地从有气无力的丛来手里抢过电话,“闫,这件事情我来担。你不需要出面,我会通知冰冰解决。”那头闫春芳似乎说了很多话,宫郑很严肃地道:“是的,我确定,我知道。这件事跟小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来处理。”那头很是简单明快就挂了电话,宫郑放下丛来的手机,抬手去拿自己的电话,走到窗边,声音轻而快地讲了很多。

    “冰冰,这件事我担。具体的……”丛来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宫郑的电话似乎只讲了一会儿,又似乎讲了很久,天凉了的时候,丛来抬头,安莉还在餐桌边上坐着,时不时抿一口酒。

    “……嗯,就这样吧。”宫郑的电话似乎终于讲完了,刚刚挂掉,丛来的电话就响了。

    丛来望着安莉消瘦的背影发呆,顾不得聒噪的手机,宫郑一脸不耐烦地皱着眉头走过来,拿过丛来的电话,看到来电显示,像是过电一样怔住了,安莉见宫郑愣住,兀自笑出了声。宫郑回过神,想了想,点了免提。

    “小爱!你跟宫郑是怎么回事!”丛江山这么多年,从没有为私人事情暴躁成这个样子,屋里三个人,除了安莉,都愣了愣,很快回过神……

    “呵呵……质问我?丛江山,你质问我什么?要不是因为你,我不会有今天的困局!要不是因为你,我不用收拾这么多年的烂摊子!要不是你,我不用面对妈妈、钱姨、安莉这么多的悲剧!丛江山,要不是你这个不成熟不负责的人,我根本就不用这么辛苦地来到这个世界上痛苦挣扎!丛江山……”丛来终于痛哭出声。房间里鸦雀无声,安莉收起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刻薄嘴脸,宫郑收起了自己在烦躁和狂暴,像是在目睹一场郑重而悲怆的仪式。

    无论是丛爱还是丛来,她一直都是压迫自己迁就他人的,她是没有脾气的,她永远是让步的、体贴的那个,无论对方是谁,她永远是被默认为委曲求全的那个……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话没错,只是没人想过,这只长得漂亮得好像被拔了牙的兔子会咬人——哪怕是她亲生父亲。丛江山从没见过这样彻底崩溃掉的丛来,似乎从他跟陈秋明离婚那年起,她就没跟他这个父亲跟前哭过了,丛江山茫然,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劝自己,这种时候,自己的理智才是保护这个可怜女儿的最正确的方式,“丛来,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无可救药……如果你不想承认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跟宫郑分开。这是不伤害所有人的唯一方法。”

    安莉闻言不禁冷笑,“呵!不伤害所有人?丛江山,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一颗能说出这种话的良心吗?”

    “我他妈……!安莉,你现在、立刻、马上,从小爱身边给我滚开!咱们俩的账,单独算。”

    “你就是这么对大家好的吗?”丛来失望透顶地轻声道。

    丛江山又气又恼,他知道丛来傻,不管是对饱经沧桑的钱蕾还是这个幼稚任性的安莉,她都投注了十二万分的诚心,他不能现在说破去伤害她的天真,只能选择在这一刻忍气吞声。

    “山哥,事情我担,你别操心了。”宫郑知道丛江山跟他一样不愿说破的心思,开口淡淡道。

    “宫郑……!”丛江山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恨恨地念着宫郑的名字。

    “山哥,爱情是不讲道理、不计得失的。”宫郑淡淡笑了。

    “宫郑,你的爱情我管不了,你的心思也不归我管,但是小爱不可以。我管你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也好、左拥右抱美女如云也好,小来不可以!你,最好别让我后悔当年看中你。”

    宫郑很想问一问丛江山这是不是要威胁自己——要拿这二十多年的交情相威胁……顾虑再三,他忍住不开口。

    “对小爱,我无话可说。安莉,我欠你的我知道,但是小爱对你什么样你心里有数,你好自为之,不然我不会放过你!宫郑……我不怕身败名裂,反正已经对不起小爱那么多了,早都已经这辈子换不清了,我就无赖一回又能怎么样?我搭上我女儿的前途,如果你执意要她,我就算是搭上我的晚年和她的后半辈子,也什么都不怕。呵呵……都说我丛江山不是个东西,我大可以让你看看,我到底有多大的能量让你看看我能多不是个东西……”

    宫郑望着丛来的手机,半晌才笑,“我以为你只是想试探我对小来的感情……原来你根本不在乎。”

    “是,我不在乎。你就算是爱她爱得感天动地、奋不顾身也罢,宫郑,你也得离开她。”

    “凭什么?山哥,我凭什么不能爱她!”

    “凭什么?呵呵……宫郑,你叫我一声山哥叫了二十多年,我倚老卖老一次也没什么的。是我把你从人山人海里扒拉出来的,是我亲手再把你送到人上人的位置上去,是我这么多年看着你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比你自己都清楚。我丛江山不是个东西,秋明、钱蕾、安莉……但不能是小爱啊!她不该啊!”

    “哟,我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慈祥父亲啊,父爱如山这么些年倒是我这个不孝的女儿不知道感恩了?”丛来脸上泪痕斑驳挂着冷笑,声音有些嘶哑,“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也许十二岁那年就说了,这些年我也不至于累死累活成这副鬼样子……都是我活该……呵呵……爸爸,让我自生自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