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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比肩接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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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明月脚步沉重地来到归霞院,院中沉寂,窗户里亦是黑漆漆的一片。童明月走到院子中央兀自站在那儿出神,她想起今天上官锦的那一巴掌,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左脸,似乎仍能感觉到当下那火辣辣的疼一般。

    她想起今日蒋秦风的戏谑之言,“打得好”,不禁苦笑了起来。如果挨一巴掌,便能断了这乱如麻的根根情丝,那不如多打自己几下,也好过现在这般进退不能。

    童明月心中思绪万千,脚下徘徊不定。她想往回走,又掉转了头,最终还是敲了敲那扇关着的房门。

    敲了几下都没人回应,她便试着用力一推,谁知房门吱呀一下应声而开。她愣了一愣,一步跨进了屋里。屋外月亮的银辉从她的背后斜斜地照了进来,在门口的地上拉了一个长长的人影。童明月朝里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分辨不清。她静心细听,里面确有呼吸之声,但是却不是睡着了那般绵长均匀,而是显得有些急促不定。童明月心下奇怪,朝黑暗中轻轻唤道,“锦儿?”

    话刚出口,突然就有一个不明物体朝童明月飞将过来,然后就是一声哎哟痛呼,童明月被正正好好砸中了脑袋。也不怪童明月反映迟钝,那东西从黑暗中发出,待到眼前了童明月才看的清是一个暖手的小碳炉。铁质的小炉子掉到了地上,声音清脆,匡匡锵锵,终于打破了平静。

    童明月躬身痛呼道:“哎哟,我的头流血了。”

    里面立即传来一个略显紧张的声音,“真的吗?”,停了一下又恨恨地道,“活该。”这说话之人自是熙宁公主上官锦无疑。

    上官锦心中有气难平,见童明月进得门来便不管不顾随手将炭炉朝她砸了过去,听她痛呼又担心是否真的砸的狠了,矛盾不已。

    童明月觉出公主不悦,亦不再装腔作势。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手炉,又从袖中抽出火折将房中点亮,转身却见上官锦坐在床边弯着身子,行状怪异,不由心下起疑,这是怎么了?

    童明月几步上前走到床边,查看起上官锦的脸色。只见上官锦眼框红红,额头冷汗直冒,面容纠结到了一起,似是十分痛苦。童明月慌张起来,急忙问道:“生病了吗?”

    上官锦不回答童明月的问题,反而骂起她来,“舍得回来拉?何不跟那瑶琴在外逍遥一辈子?”上官锦确实因今日童明月带回瑶琴之事气的不轻,自己在家担惊受怕吃睡皆不得安稳,她倒好在外面逍遥了几日不归,可曾有半分想过这些为她牵肠挂肚之人?

    童明月面上一窘,轻巧避过不提。口中轻轻责备道:“病了怎么也不叫大夫。我这就让人请去。”说完作势要走,却被上官锦拽住了衣襟。

    童明月疑惑地回头,上官锦却道,“叫了也没用。”说完又怨忿地问起童明月来,“这两天你和那瑶琴干什么去了?那刺客又是怎么回事?”

    两个问题,童明月皆回答不上,她咂了咂嘴自顾自地劝上官锦道:“可不能讳疾忌医。”

    童明月避而不答,上官锦不免心中更气,她质问道:“你跟那瑶琴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甘愿舍命救她,还能说跟她之间什么事儿都没有?上官锦虽语气逼人,但是心中却酸涩异常。

    童明月看见上官锦表情依旧痛苦,却仍逼问不休,不禁叹了口气。她坐到床边,柔声道:“你的身体要紧,其他事以后再说……可行?”

    上官锦眼中一酸,落下了泪来。童明月始终不正面回答她,让她更加确信了些什么。她内心复杂莫名,不知是酸涩更多,还是嫉妒更多。此时她身子又更加不适,痛不可言,便不再与这人兜着圈子,不想言语。

    童明月见上官锦一边流泪、一边捂着肚子面目狰狞,不禁失措起来,“到底是那里不舒服?你快说呀……,”语气中不由得含了怒气。

    上官锦却脸红了起来,低下头似有些难以启齿。

    童明月见她这样似有些明白过来,她亦尴尬起来,吞吞吐吐地问道:“是不是……月水来了?”

    上官锦害羞地点了点头。

    确定了与自己所猜一般无二,童明月赶紧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了两粒红色绿豆大小的药丸来,对上官锦不由分说地道:“张嘴。”

    上官锦不明所以,但是仍依言乖乖地张大了嘴。恐怕此刻就算童明月喂她的是毒/药她也照吃不误。

    童明月将两粒归雪丹喂进上官锦的口中。上官锦刚要感受一下这药是什么味道,却只感觉到了一丝甘甜。两粒绿豆般的药丸早已化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上官锦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童明月轻轻笑了一笑,“这是专治经痛的灵丹妙药。”

    原来童家做的是药材生意,童家女儿历来有痛经之症,而且十分厉害。童家祖上怕此症对女儿以后的子女事造成阻碍,费尽心力配成了“归雪丹”,凝气生血,暖胃平肝,最对经痛之症。

    童明月直言说了出来,让上官锦脸上红的更深。童明月没意识到上官锦的羞态,继续认真地道:“经痛虽不是什么大病,但是却不可不当回事。”她也是有此症之人,自然有切肤的体会。

    上官锦却羞窘不已,急急阻止她道:“你别再说了。”

    童明月反应过来,憨憨一笑,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上官锦见童明月突现傻样,不觉破涕笑道:“傻笑啥,你不也有吗?”又见她左脸仍然又紫又红,心疼起来,“还疼吗?”

    童明月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早不疼了。”

    谁知童明月刚放下自己的手,上官锦便抬手抚了上去,“还红着呢。”她望着这张俏脸,突然觉得自己好笑,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人是个女子呢?可是现在知道了却已经晚了。

    童明月尴尬了一下,安慰道:“没事儿。”

    上官锦叹了口气。今日打了童明月一巴掌后,她便把自己关在了房中不出,又哭又骂自己,为何会对一个女子起了这般斩不断的心思。可是就算自己百般剥离自己的心,也始终不能将那人从中赶出去,反而让自己的心鲜血淋漓。

    童明月见上官锦表情哀戚,心中也无奈万分,你本该是天真活泼的骄傲公主,宜娇宜嗔就是不宜现在这般,说到底都是我的错。

    两人兀自坐着,都各陷沉思,不言不语。突然外面更鼓敲响,童明月收回了心思,淡淡地道:“三更了,咱们睡吧。”

    一夜无话不提。

    翌日,童明月依言进宫拜见太子上官瀛。上官瀛将昨日接到的都察院连夜上来的折子递到童明月面前,笑道:“这些人,惯会投机取巧,养他们有何用。”他一边啜了口淡茶,一边看着童明月。只见童明月展开折子一看,面上毫无惊异之色,不觉奇怪起来,问道:“亦旻,你怎么看?”

    童明月把折子一收,躬身一揖,“臣该死。”

    上官瀛一惊,“亦旻何罪之有?”

    “臣为了自保,确实许了那贼人金银千两,放跑了贼人。”

    上官瀛哈哈大笑起来,他扶起童明月道:“人之常情,我可不想为了区区贼人而失去了亦旻你。”似突然意识到话中暧昧,于是补充道,“你这般人才,况且我也不想七妹伤心。”他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一丝落寞。

    童明月并未察觉,兀自躬身而立,听候太子问询。

    上官瀛又道:“依亦旻之见,那贼人去汤府是真的为了行刺吗?还是另有目的?”

    “这个臣也不得而知。”童明月想了想,“不过那贼人放走臣时,曾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汤家金山银山,就算他未得手,自会有人再去。”

    童明月说完偷偷拿眼去瞧太子脸色,只见上官瀛果然皱起了眉头,似有所思,自言自语道:“难道汤家真的富可敌国?”

    童明月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但是很快又掩了过去。

    上官瀛也收回心神,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童明月,那人仍如初次相见时那般清风霁月,让人忍不住心头微动。上官瀛心下一叹,突然想起传闻中所说的童明月和那花魁之事,开口问道:“那花魁……”

    童明月一惊,赶紧跪倒在地,“那花魁是误打误撞被当成了汤府之人,无辜被劫,受惊不少。我与那花魁确是旧识,见她被劫,心下不忍才有此冲动之举。”

    上官瀛听出了她话中之意,无奈勾起一笑,“英雄难过美人关。”他顿了顿,“只是亦旻可不要让七妹太过伤心了才好。”他想起上官锦昨日那一巴掌恐是气的狠了。

    童明月脸色讪讪,点头应是。

    上官瀛又问了一些细节诸事,还好童明月来之前已经细细想过,对答入流。上官瀛却觉得童明月回的太快,好似准备好了一般。但是那人前后之言毫无所差,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于是只好作罢,放童明月回去不提。

    这边童明月刚出了太子的东宫,那边就被庆元帝身边的和英大总管叫住。和英道:“驸马爷来的正好,奴家正要去驸马府请您呢。”

    童明月头冒冷汗,这边刚应付完太子,又要去回皇帝的话,让她实在有点应接不暇。但是帝王之命谁敢不从,只得随着和英亦步亦趋地到了皇帝的宁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