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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走进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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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就到了年根儿下,各个单位都忙着总结、忙着年会,气氛忙碌而欢腾。可荜市二分局刑警队里却欢腾不起来,走廊里来往的步履匆匆,复印机吱吱呀呀呻.吟着超负荷工作,人人都觉得这个年关格外难过。

    一一三劫案的主要嫌疑人也是唯一一根有希望的线索——田七,经过一个多月地毯式的联合搜捕仍旧未能归案,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原本嫌疑人一时半会儿抓不到也并非什么罕见的事儿,可局里下了这么大力度,可以说是倾尽资源地去搜捕,仍旧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多少显得有些不太正常。

    说好的‘命案必破’呢?

    从悲痛中慢慢找回理智的严家夫妇也开始通过各个途径向局里施压,严韬的人是回不来了,但作为父母绝不能让自己的独子死的不明不白,必须要将杀人犯绳之以法方能聊以慰藉严韬的亡灵和他们的丧子之痛。

    顾局的脸板得快要面瘫了,一听到电话响就嗑降压药;徐队长则一副标准大烟鬼的模样,眼圈乌青,烟不离手,好容易抽空回趟家换洗一下,孩子都不认识他了,管他叫‘那个要饭的叔叔’,幸亏徐嫂子挺理解他的,没在这会儿跟他闹离婚。

    底下的小兵们更是大气儿都不敢乱喘,生怕哪下没喘匀溜戳上领导的肺管子成了免费炮灰。看这模样,年是别想好好过了,年终奖就更不敢指望,大家都有些颓丧。

    徐开经过万言身边,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万言会意地跟了出去,俩人又到步梯间碰头。

    “最近温且柔那边有新情况么?”徐开摸出一支烟刚想点上,被万言不怕死地抽走了。

    “对身体不好,能忍就忍一根儿吧。”

    徐开一怔,揣起火机,没型没款地往台阶上一坐,狠狠地搓了两把脸,“田七这个犊子肯定有同伙,说不定来头还不小,他要是还在荜市我都能揪出他三遍来了,要是已经跑路了,飞机火车公路轮船统统没有记录,难道是腿儿着走的?”

    “现在交通运输这么发达,跑出一个人去也没什么奇怪,着急也没用。”万言倚在步梯扶手上,“或者他干脆就是躲起来不露面儿……”说到一半,自己也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他们这种人烧杀抢掠就图个自己痛快,要是真能趴地窖里忍上一个或几个月,有这毅力还不如去念书考大学。

    “人家好好一个孩子,正值青春,就被这帮人渣给特么随便杀了,爹妈得什么心情?!”徐开三年前当上父亲,却因为工作关系没怎么好好陪伴过孩子,但作为父母的那种心情他体会深刻,尤其看不得那种孩子无辜枉死的受害人家属。“这要是谁害了我的孩子,我特么死也要找到他让他偿命!”

    万言觉得徐队长的业务能力自然是没话说,更让他敬佩的是他那份作为警察嫉恶如仇的使命感十几年保持不变,这在常年和罪恶、阴暗打交道的刑警队里难得一见。就好像一个医生,见惯了生老病死,自然不会再为每一个未能抢救存活的生命流泪伤感。

    这是一种使命,也是一种工作,但凡是工作,经年累月也就麻木了,再没有刚刚从警校毕业时的那种热情。可眼前的徐队长,年近不惑仍是一副热血警探的模样,还能对受害人家属的心情感同身受,不得不让人心生敬佩。

    “温那边,我的感觉和周喆一样,她像是在隐瞒什么,不过没有证据,只是感觉。”

    万言借着那次计划中的偶遇又和温且柔见了两面,一次是看电影,彼此关于影片之外的话题交流不多。万言故意提到了她的继父曹计元,想以此作为突破口牵出曹计元回避的一一三劫案,可话题很快又被温且柔带回到电影上。万言心想,继子女对继父母心存排斥也比较正常,尤其是他们这种成年之后才形成的继养关系的。

    另一次是他去荜市西站送人,‘碰巧’遇到下了绘画课站在路边等公交车的温且柔。这一次他主动提起了最近因为一一三劫案工作忙的话题,并且随口问了温且柔觉得严韬这个人怎么样?万言记得她当时眼帘低垂,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模糊地回答了一句‘他人挺好挺随和’之类的话。

    万言又接着问她理想中的男朋友应该是什么样?他尽量问得就像自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在打探心仪女孩的择偶标准,言语间带着不自信的羞涩。却不想温且柔霎时像蒙了一层霜似的冷漠起来,通体上下都裹着坚硬的外壳,“我也不知道。”语气里完全没有这个年龄段女孩子对美好未来的期冀与幻想。

    “你和严韬之间有没有互相赠送过什么小礼物?比如一幅画之类的?”眼看高梵美院就要到了,万言不太冷静地问了个此景此景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甫一出口,自己已经先后悔了,无奈覆水难收。

    果然,温且柔挂了副得体的假面笑容,微微转头对万言说,“好像你们做警察的私下里和外人讨论案情相关的事情是不合规矩的吧?万警官现在应该不是在工作吧?”

    万言只得尴尬地挠挠头,“对不起啊,职业病。”

    虽然问题问得不够冷静,但万言问这个问题并非毫无道理,他在勘察严韬的遗物时看到过一盒手绘画的鹅卵石。这些石头画作品经严母证明是严韬本人的,严韬生前有在鹅卵石上画画的爱好,在他浩如烟海的遗留作品中,这盒石头并不显得有什么稀奇,也没太引起勘察人员的注意。

    可万言发现其中有几颗显得与其他石头画作品有所不同,严韬所作的大多数石头画都是风景画,也有一些依石头形状创作的动物形象,但无一不是笔触细腻地精心雕花,连动物的皮毛纹理都细致可查。但那几颗却线条简洁,万言说不出是什么风格,或许可以算作抽象派?比如其中一颗上面只简单地画了一颗心,应该说咋一看是一颗心,仔细看却是一男一女两张面孔,构图相当巧妙。

    侦查人员也曾就万言的疑问进行过调查,询问过严韬的同学和老师,是否这些石头画中有并非严韬所作,而是其他人送给他的,结果是没有,没有人曾经画过石头画赠送给严韬过。

    警方将这些作品送交司法鉴定机构进行鉴定,但由于部分作品的内容过于简单,难以通过笔迹比对来确定作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作品均使用了相同的染料和画笔,这与严韬生前所使用的绘画工具相吻合。

    最让万言费解的是,那副抽象的心形石头画作品的鉴定结论是出自严韬之手的可能性较大,曲线运笔与严韬其他作品的笔迹大致吻合,通俗来说,也就是这幅画很可能是严韬画的。

    万言不懂绘画,但他始终觉得一个取向正常的男人闲来无事在石头上画一颗心会不会有些怪异,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怀春少女私底下才喜欢做的事情吗?如果是哪个喜欢严韬的女孩子画了送给他的,就让人容易理解得多了。

    “谁说男人不能画心的?你这是直男癌症候群的狭隘认知。”副队刘铮半开玩笑地对他说,“看来石头画这边的线索意义不大,我认为重点还是应该放在追查田七的下落上。”

    万言的想法被翻篇儿,他自己却莫名其妙地心有不甘,于是一时冲动才向温且柔问了那个唐突的问题,可惜还是没有得到有价值的答案。他转念一想,如果温且柔真的曾经送过石头画给严韬,那警方调查的时候她没有承认,之后也不会承认,这可以理解。但她为什么似乎在努力和严韬撇清关系呢?是因为继父曹计元也是警察所以不想过多牵涉其中?还是觉得这个细节无关紧要不必过度关注?

    徐开从万言手里夺回那根烟,还是忍不住点上用力地吸了几口,“年轻人,工作和感情不要混为一谈,要是真的喜欢人家就好好去追,真当自己跟拍电视似的谈谈恋爱谈谈案。”他叹了口气沉默一阵,“刑事案件的侦破率再怎么样也不是百分之百,不知怎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田七……”

    徐开没有继续说下去,后面的话万言却听懂了,徐队长应该是怀疑田七已经死了,如果他的怀疑成真,那么最后这根线索也断掉了,或许这案子就成了死案。

    防火门的窄窗外嗖地闪过一个人影,没几秒钟,那人影又匆匆退了回来推开门。

    小江探出脑袋,抬手扇了扇浓郁的烟味,“徐队,你在这儿?刚接到个报案,有个十四岁男孩在金棕榈小区跳楼自杀了。”

    “跳楼关我们屁事!”

    “金棕榈?”万言对这个地标有些敏感。

    小江一副‘Yougetit!’的表情,“那小子为情所困,求之不得,以死明志,留了一封遗书,还有一本画满女神画像的素描本。”她故意卖了个短暂的关子,“他那个女神是咱们曹局的千金——温且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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