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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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蔡建华穿着手术服带着口罩走出来,目光沉重,看向殷君致,声音闷闷的带着愧疚:“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殷君致浑身一颤,一股子悲痛从心底涌起,他伸出手,想要抓住身边温暖的手,才想起来,顾悦然并不在,她被殷君燮带走了。

    殷君致心中的失落难以言喻,更多的却是对殷君燮的痛恨。

    不管有再多的理由,殷君致决定,绝不原谅他。

    “呜呜,爸爸!”一旁的殷浩杰几人闻言已经哭开了。

    “老爷子还没有去世。”蔡建华见状忙说,不过他并没有理会因为这意外消息而僵硬了脸的殷浩杰等人,而是看向殷君致:“老爷子现在还有一口气,他想见见您。”

    殷浩杰不干了:“不行,我才是他儿子,就算是要见也是见我才对,怎么能见他?不行,绝对不行!”

    应娜英虽然没有附和,不过看那样子,也是这个意思。

    毕竟老爷子倒得这样突然,谁知道他先前有没有立下遗嘱,这要是将殷君致叫了进去,最后殷君致却弄鬼,将家产全部都贪了,他们倒哪里哭去。

    殷君致没说话,蔡建华已经皱起了眉头:“这是老爷子的意愿,你们不要在这里争吵!”

    又对殷君致说:“您还是赶紧进去吧。”

    老爷子这一口气保得很勉强,再拖拉,说不定最后的话也说不了了。

    殷君致心里其实大致也能想到老爷子想要跟他说什么,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不进去。

    殷君致抬步要进去,殷子爵抱住他的腿:“爸爸,我也想见曾爷爷。”

    殷君致低身抱抱他:“子爵乖,等爸爸跟曾爷爷说完了话,就带你进去看曾爷爷好不好?你现在就在外面,乖乖的等爸爸,知道吗?”

    殷子爵也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乖,所以擦着眼泪点点头:“好,爸爸你要快点出来。”

    殷子爵觉得很害怕,上一次顾城去世,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顾城的葬礼了,他虽然感受到顾悦然那种悲伤,可实际上,那种死亡的阴影,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很大,所以他很快就能够恢复过来。

    现在却是很直接的面对死亡,对于孩子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殷君致对此感觉很抱歉,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够狠心抛下他,进了急救室。

    殷老爷子满身插着仪器躺在病床上,灯光照在他没有血色的脸上,惨白惨白的,像是从地狱里出来一般,又让人觉得他脆弱得就像是一张纸,随时都可能被风吹散掉。

    如果不是机器上显示他还有心跳,如果不是靠近了才发现他的呼吸,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这样破败,这样孱弱,让殷君致眼睛一阵阵发涩!

    “爷爷。”殷君致上前轻声叫唤,像是怕声音太大会吓到他一般。

    曾经像山一样雄壮像海一样深渊像狮子一样雄壮的男人,此时就脆弱得像孩子,更让极为心酸和难受。

    殷君致给予了生命中给予了矛盾的爱的老人最后的温柔。

    殷老爷子吃力的睁开了眼睛,看到殷君致十分激动,颤抖着伸出手抓住殷君致的手,激动的说:“他,他,他——”

    话未成,泪已经先落下来了。

    殷君致心里一阵酸涩,低身握住他的手,轻声叹息:“我知道。”

    殷老爷子眼泪越发的汹涌了,胸腔起伏激烈,情绪十分激动。

    殷君致只能够安抚他。

    过了好一阵,殷老爷子才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但是仍旧十分伤心。

    他抓住殷君致的手,吃力的说:“他,他本来是个好孩子。是,是我,是我们伤了他的心,才会逼他走到这一步,你,你不要怪他,不要恨他!”

    殷君致默了一默,才说:“是,我知道。”

    殷老爷子却还是不放心,逼他发誓:“你答应我,不要伤他!无论如何,不要伤他!”

    殷君致抿着唇不说话。

    这很明显的,已经不是他想不想要不要放过他的事情了,是殷君燮不愿意放过他啊!

    殷君致不是不愿意让老人家走得安心一些,而是就算是他答应了,殷君燮揪着不放,又有什么意义呢?

    殷老爷子见状顿时急了,喘息越发的急促,他几乎是声嘶力竭:“答应我,君致,答应我!”

    殷君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殷老爷子却像是看不到一般,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殷君致的手,眼睛撑得大大的:“答应我!答应我!求你!”

    到最后他眼里只剩下无限的祈求,面对这样一双眼睛,殷君致就算是心再狠,也没有办法继续一个垂垂将死的老人在自己面前这样恳求,就算他说的话做的事,都在剜他的心,他也不能置之不顾。

    即使那件事之后,他们之间的感情变了质,但殷君致不会忘记,在他出生之后那幼小的年岁,殷老爷子曾经给予了他最真挚的感情和爱护。

    那个时候,他是真心真意一心一意的疼爱他的啊。

    “我答应了。”殷君致眼里带着沉痛,又带着一丝解脱:“只要他不触我的底线,不犯我的逆鳞,我会给他留一条生路的。”

    殷老爷子张合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心里其实也明白得很,殷君致能够答应这些,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殷老爷子喘息着,望着前方,嘴巴张合,像是还有很多话,最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重重的坠下,眼睛重重的合上,头一歪,最终停止了呼吸,一旁的仪器也发出尖锐的叫声,不远处的医生闻声匆匆进来,殷君致被请到了一边,看着医生和护士围在殷老爷子身边,给他做最后的施救。

    当然,这都是徒劳。

    没过多久,医生就正是宣布殷老爷子死亡。

    殷子爵闻讯哇的一声哭了,抱着殷君致哭着要曾爷爷,要妈妈,殷君致紧紧的抱着孩子,眼睛一阵阵发涩,却是一滴泪都没有流下。

    殷浩杰虽然一直以来都跟殷老爷子作对,可是得到殷老爷子真真切切已经去世的消息,他还是懵了许久,也不知道是真的悔悟悲伤,还是意识到老爷子不在了,自己以后就要仰仗儿子,要看儿子的脸色过日子了,一时间悲从中来,倒也哭得听伤心的。

    应娜英也哭得很伤心,当然,她不可能真的对老爷子有什么感情,其实她也就是做做戏罢了,她更为关心的是,老爷子死前有没有立下遗嘱,也不知道他们能得到多少家产,如果老爷子都不给她们,她要怎么怂恿殷浩杰去闹之类的,总之操心的事情很多。

    殷朝俊也没哭,只是红了红眼睛。

    他对殷老爷子,还真是没有什么感情,演技又没有应娜英那么好,真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还是应娜英暗暗拧了他一把,才把他的眼泪疼出一滴两滴来。

    当然,心里的惶惶都是一样的。

    殷老爷子的仪容收拾好之后,殷家众人见了最后一面,立马就送去火化了。

    对于殷君致这样的速度给殷老爷子火化,殷浩杰在应娜英的挑拨下也有了意见:“婷婷都还没有回来见她爷爷最后一面呢,怎么就火化了?就连这一天两天都等不得了,殷君致你想干什么?”

    应娜英说话就要好听一些:“君致,你看,再等两天怎么样?我马上叫她回来。婷婷从小就特别的崇拜她爷爷,一直都以她爷爷为傲,如果知道她爷爷去世,自己却不能够见他最后一面,婷婷一定会很难过的。”

    面对殷君致锐利的目光,应娜英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虚伪透顶了,却还是硬着头皮将话说通了。

    殷君致哪里不知道这对夫妇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如今懒得跟他们缠磨,淡淡的说:“放心!只要你们给我安安分分的呆着,该你们的东西,我一分都不会少你们的!”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你们敢闹00事,那不好意思,你们什么都别想拿,就算碍于外面的言论,他不得不将家产分一部分给他们,但是,分什么,却是由他说了算的。

    更何况,就算是他们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若是他心里不痛快,随时都有可能让他们看的到,却怎么都拿不到!

    所以,识趣的,就不要惹他厌烦。

    殷浩杰当然是不肯受他这气的,但是应娜英却是个识时务的人,她心里很明白,原本有老爷子在,殷君致还能看在老爷子的份上容忍一二,如今老爷子不在了,殷君致真的是可以不再容忍他们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没人有异议,殷老爷子的遗体很快就火化完毕。

    而因为出了这件事,殷君致也打了电话到法国,问了罗倩英和殷朝婷的情况,然后让他们回来。

    原本罗倩英是不答应的,不过殷君致答应她一定会将顾悦然带回来,而且,家里殷子爵一个人,他不放心,所以希望罗倩英能够回家帮他带孩子,罗倩英闻言自然没有异议,殷君致就安排了私人飞机将她和殷朝婷接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