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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秋日。

    令钰又长大了许多,他现在走的很稳了,可毕竟还是小孩,就算她不看着,丫鬟也会跟着,不过到底还是不用怎么担心,毕竟令钰很少自己主动去走一走。

    为了令钰,现在苏若洵很少去铺子了,她学了刘延姝,让人把账本拿来给她看看就算了。

    秋天风大,虽然还有盛夏的余韵,可是苏若洵爱极了这种浑身上下都被风吹的略有些凉快又不至于冷的感觉,所以特意让人在屋外搭了个小秋千,旁边再搭个架子,放上帐子,她在里头可以吹风又不晒。

    她原本想随随便便搭一个就算了,可令以明说好好的院子里多出这不三不四的架子不像话,所以干脆让人建了个亭子,四四方方的,苏若洵能在里头摆上一张贵妃椅外还有张桌子放茶,而秋千就在亭子外,她能看见。

    不知道是不是像了她,秋千应该是令钰唯一感兴趣的,他还那么小,坐在秋千上就算是绑了十条绳子她也是不敢让令钰坐上去荡一荡的,她只会让令钰自己费劲的爬上去坐着,然后令钰自个儿就会很满足的晃着自己不着地的脚笑。

    苏若洵逗孩子累了就躺下,令钰趴在她心口很快就睡着了,苏若洵笑着摸摸令钰的脸,小声道:“幸亏你还小,再大些可就不行了,被你这么压着,我会喘不过气的。”

    几个丫鬟都轻声笑了出来,苏若洵勾着唇也不生气,悄声跟丫鬟说令钰差不多该饿了,拿些吃的来。

    令钰睡觉总是睡得很沉,就算是被吵醒了也不会哭闹,这不,丫鬟进亭子时一不小心崴了脚,东西是还拿在手里没洒出去,不过哎呀一声就把令钰吵醒了,他揉揉眼睛先是看了看苏若洵,然后再转过头去看别人,末了闭上眼,嘟嚷道:“娘亲…困……”

    令钰很少说话,声音是奶声奶气的,不过音倒是说的很准,苏若洵都要怀疑是不是令钰这点像了他爹,不是不会说,只是不爱说而已。

    “困也别睡了,阿钰啊,差不多该用晚膳了啊。”苏若洵声音放柔,令钰又趴了一会后自己坐了起来,说道:“不等爹爹吗?”

    “不等了。”苏若洵笑了笑,最近令以明老在下午出去,等了他两次,今日她就懒得等了,结果这一向不讨他爹爹疼的小面团居然挂念他爹爹了,这事回头她一定要和令以明说说,多乖啊!

    “唔。”令钰撅着屁股,一下从苏若洵身上跳到地下,苏若洵捂着自个儿被当成平地的小腹,皱着眉头揉了揉。

    不得了,再大些真是不得了,这么一用劲,她觉得自己真是快要内伤了!

    令钰在前头稳稳当当的走着,丫鬟拿着专属于令钰的吃食跟着,苏若洵揉了好一会儿小腹后才随意的把绣花鞋套在脚上进了屋子。

    令钰还小,虽说是不用喝奶了,可是到底身体比大人还是娇贵很多的,不是最好的苏若洵都不会放到他嘴里,但是有些味道重的她都不敢让他吃太多,怕把他胃口惯坏了,以后尽吃些好味道却不养身的就不好了。

    好在令钰是乖的,虽然是一起吃的,可是苏若洵不让他吃桌面上那些明显与他面前较为清淡的菜色不同的菜他就从不偷吃,有时候苏若洵都无奈了,这么个乖儿子怎么就到她这儿了呢,这要是生在什么好人家里,可不得是个出个门都让当父母的牵肠挂肚的主儿啊?

    不说其他,就这乖巧劲儿,就连她这个一开始因为怀的辛苦也没多少慈母心肠的人都想天天宠着疼着了,多乖的孩子啊,她当初怎么就只管把他交给奶娘呢?

    “饱。”令钰吃完后,抿了抿嘴,把脸上黏到的饭菜擦掉,然后举着手看苏若洵,“脏,要洗洗……”

    说的时候脸上还带了点羞意,苏若洵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才这么大呢,就会因为吃到脸上去了而害羞,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孩子啊?往后岂不是自己摔了都会一脸羞愤的站起来怪自己?

    怎么这么乖啊?

    苏若洵让丫鬟打湿帕子,她接过帕子,仔细的给令钰擦手,擦干净了,令钰又趴在桌上看着苏若洵,苏若洵一边吃一边看他,不禁笑了出来,“娘亲好看?”

    “嗯。”令钰回答的诚实,想了想,还补了句,“爹爹也好看!”

    “那阿钰好看吗?”

    “唔…娘亲最好看!”

    苏若洵被这小不点一席话逗得哈哈大笑,干脆也不吃了,就与他说话,想让他多说些话,就在这时候,令以明回来了,见两人聊得这么开心,也想搀和进去,可苏若洵看了他一眼,说道:“刚才我让人把东西都热了热,你别又把饭菜放凉了吃。”

    令以明闻言,只好先去吃了,令钰见状,学着苏若洵平时和他说话的腔调说了句,“爹爹真听话。”

    令以明一怔,看向令钰的眼神里杀气重的让苏若洵清清嗓子,令以明无奈抿唇,令钰还在那笑嘻嘻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从令以明不那么抗拒自己儿子后,令钰一般都是跟着他们一同歇息的,倒不是说同一张床,只是到底是一间屋子,有时候令以明要行周公之礼,苏若洵怕的厉害,拿被子死死盖住不说,咬紧唇生怕露出什么声音来让令钰发觉。

    “娘亲,要亲亲。”令钰喜欢让苏若洵亲他,苏若洵照办,之后令钰看向令以明,令以明勉为其难的也亲了一口。

    令钰和令以明的关系有些怪,儿子是孝顺的,当爹的那个也不那么讨厌儿子,只是总不亲近,也不想亲近,有时候倒显得令钰一厢情愿了,每当这时候,苏若洵都会感叹有这么一个儿子是三生有幸。

    “你啊……”苏若洵转过头去看令以明,“下回办事利索点,刚才用膳时阿钰问怎么不等你,再怎么样,你也不让儿子等你啊。”

    “嗯?”令以明疑惑的看向睡在小床里的令钰,令钰已经被苏若洵哄着睡着了,闭上眼的样子真是比刚才顺眼多了,不知不觉得,他也伸手去摸了一把,“这么懂事?”

    “你儿子有多乖只有你不知道而已。”苏若洵哼了一声,“以前我都不问你,可你最近是干嘛去了?非要在那个时间。”

    “去……见见故人。”

    一听是故人苏若洵就不问了,谁知道他的故人她认不认识呢,又有谁知道,他的故人对她而言是噩梦还是美梦呢。

    命分好坏,有的人明明是好命偏要作践自己,有的人则是别人怎么作践都始终死不了。

    前者让人惋惜,后者则是千言万语绘成一声冷笑。

    人心是特别的,看到和自己一样落魄的人,即使已经到了身不由己的境地,还会想拉一把。

    一个劫狱失败的女人带着一个披头散发疯疯癫癫且没了一只手的男人,一个还年轻貌美,一个则是沦落到与乞丐无异。

    可能上天真是那么得闲,总喜欢把曾有过关联的人拉到一处,他是真的不想再见到这些故人了,偏偏又见到了。

    他首先去怪罪了刘延姝怎么没把那个最罪该万死的人弄死,刘延姝一脸无辜,说下了迷药扔到乱葬岗那等野狗乱窜的地方都没死不能怪她。

    之后他又远远的看了那两人一回,什么都没做。

    “所以呢,到底要怎么做。”刘延姝吹了吹茶,悠闲得很,“我可是很担心我刘家的安危,人我是一定要处的,你护是不护,赶紧给我个了断。”

    “当初就是你做得不好,就该确定断气了再扔到乱葬岗去。”

    “那你怎么不确定那个女人的死活呢?是没确定呢,还是有心放走?”

    是有心放走,还是带着好心的放走。

    事到如今,他有些累了,一次又一次的护着,他实在是找不到理由护着了。

    “随你的便吧。”

    是谁都好,有过什么都好,谁都不能打扰到他现在的生活。

    对错无谓,那些下辈子再偿还的事,都不能影响到他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