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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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夜晚,姜灼坐在仙云长公主居处前那个赏湖的水榭中,托腮瞧着正斜靠在自己对面长榻上的某人。

    灯火通明之下,这位陇西王显然已有了几分醉意,姜灼不明白,他到底高兴个什么劲,方才一股脑喝那么多酒,心中又不免感慨,幸亏陇西王没当上皇帝,否则大靖到了他手里,还不知给这般纨绔之人折腾成什么样。

    这水榭开敞通透,四周只围了汉白玉栏杆,并不适合这乍暖还寒时节游赏,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水榭之中,此时竟是温暖无比,却原来早有人将一盆盆正在怒放之期的鲜花围放在花榭四周,借来花香,又挡住风寒,正加上地上高高的几座大薰炉,人坐其中,颇觉春意盎然。

    “是不是觉得,本王这王府富丽堂皇又不失精巧绝妙,比大靖皇宫也不差些?”陇西王仰脖,又给自己灌下一杯美酒,颇为得意地感叹道:“虽说是偏安一隅,本王这小日子可不比未央宫的那位差,竟是神仙也未必比得上本王。”

    “艳靡太盛,失于流俗,说来终究浅薄了些。”虽是有求于面前之人,姜灼却无意吹捧于他,只平淡地说出了心中真实之想,须知百里之外,此刻正逢惨烈战事,陇西王倒如此作派,着实叫人看不下去。

    陇西王听得直眨眼,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痛快,姜大夫,本王膏腴肥食许久,就缺你这一口清粥小菜来爽爽口,不如,就此留下如何?”说着,居然便要去摸姜灼的手。

    姜灼一惊,赶紧避过陇西王,随即瞪了他一眼,心下疑惑,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轻浮,竟有些性子变了。

    大概是见未得逞,陇西王耸了耸肩,倒也罢了手,转头对旁边一名女子吩咐道:“玉珠,酒呢?”

    那女子应声捧壶上前,因着长相显眼,姜灼不由自主打量了她两眼

    这玉珠说得上姿容绝美,身形婀娜,此时穿着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身上披了件银纹蝉纱丝衣,一把青丝只用蜜花色水晶发钗攒了,倒有几分脱俗,瞧着她与陇西王姿态亲密,眼神流转,姜灼猜测,当是府中受宠的侍妾。

    不知为何,看见此女,竟是又让姜灼想起了早已香消玉殒、化为尘土的某人,想来当年偠美人绮年玉貌之时,比这玉珠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可惜如今早就新人换旧人,陇西王的真心,也不过如此。

    “发什么愣啊!”陇西王这时放下酒盏,显是不满姜灼这会子神游天外的表情,随即推了推那女子:“还不去给咱们姜大夫斟满酒,把她叫来,倒是为看着本王独饮不成,白长了一身细皮嫩肉!”

    姜灼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无法理解,陇西王是本就如此,还是这些年变得不羁起来。

    女子极是乖巧,听话地上前,将姜灼面前几案上的空盏给斟满了。

    “多谢夫人。”姜灼朝女子拱了拱手,却并未去碰那酒。

    “快些,今朝有酒,一醉方休,小姜,干了这一杯!”陇西王举起自己酒盏。

    姜灼颇觉无奈,她早明白陇西王就是个无赖,怕是知道自己不能饮酒,故意使坏的。

    若是没有旁人在场,姜灼说不得直接将酒倒了为算,不过此刻当着府中这么多人的面,她还真不能不赏陇西王这个脸。

    “恭敬不如从命。”姜灼端起酒盏放到唇边,也不过抿了一口而已,随即便又放下。

    那侍妾神色极诧异,大约是未想到,姜灼居然敢驳了陇西王的话。

    陇西王立时大嚷起来:“别给脸不要脸,快给本王干了!”

    姜灼却一笑道:“殿下,在下若饮了这酒,怕是只能倒头去睡了,若大长公主万一有个什么事,当真是顾不上的,莫不是殿下还真有意,留在下到您这王府之中为奴?”

    像是着意忖度了一会,陇西王才哼了一声,随即一摆手,冲着下面人道:“都下去吧!”

    众人忙应了是,倒是那侍妾稍有些迟疑。

    陇西王一抬手,声音显是柔软了些:“玉珠,你也下去歇息,本王同这大夫聊聊姑母病情。”

    那侍妾这才依依不舍走工,临走之前,竟不经意地瞧了姜灼一眼。

    陇西王随后冲着外头道:“来人,奏乐!”

    未待话音落下,姜灼真就听到鼓瑟齐鸣,也不知从哪处响起,却是借水传音,甚为悠扬动听。

    “殿下真是好享受!”姜灼笑了笑,虽是夸奖,语气中却带着些不赞成。

    陇西王似未听懂,嘿嘿一笑,道:“人生苦短,可不得及时行乐乎?但不知哪日丢掉性命,就算有乐子,可也再享受不着了。”

    姜灼干脆闭了嘴,只是心里却起了疑惑,不过短短一年多,陇西王行事古怪不少,说话之间,甚至还带了些消沉之意。

    瞧见陇西王又要灌酒,姜灼终是忍不住劝道:“殿下莫非是在借酒浇愁?长此以往,竟是不肯要自个儿身子了,既自认过的是神仙般日子,何不惜福些?”

    “说得……也对,可这日子是本王自个儿过的,要你有胡说些什么。”陇西王呵呵一笑,却又举起杯来,显是未将姜灼的话当一回事。

    抚了抚额头,姜灼索性起身,冲着陇西王一抱拳道:“既是殿下听不入耳,便也罢了,谁也拦不住谁,在下是大夫,瞧不得人家在自个儿面前寻死,不如就此告退。”

    “好了,本王不喝了,这脾气倒是倔得很,日后如何有人敢娶你,”陇西王大概瞧出姜灼真不耐烦了,总算是放下了酒盏,然后也站起来,瞧了一眼水榭外正陆续离开的人影,才走到姜灼近前,问道:“对了,还没问你,宝儿现在如何,你可有薄待于她?”

    因着方才被陇西王吓了一遭,姜灼怕他再不规矩,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差点被上薰炉绊倒。

    “切,你真当本王饥不择食,瞧得上你这不男不女的玩意儿?没瞧到本王那侍妾玉珠,可是国色天香吗?”陇西王立时睨了姜灼一眼,口中笑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