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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168|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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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别院,袭朗见蒋修染和宁元娘还未到,心知必是也遇到了麻烦,吩咐赵贺带人去接应。他则和香芷旋服侍着宁氏下了马车,陪着去了室内,又为众人分别安排居住的院落。

    袭刖还有点儿没缓过神来,一直站在外院发呆,直到袭朗赏了他一记凿栗才清醒过来。

    “大白天的梦游什么?”袭朗对他道,“我给你请一段日子的假,帮我照顾好家人。”

    “不。”袭刖定睛看着袭朗,“我要跟着你回府。”家人哪儿就需要他照顾了?

    袭朗睨他一眼,“跟着我干什么?听我的,老老实实留在家里。”

    老老实实留在家里陪伴妻儿。四哥想说的是这个,袭刖因为了解,心里才更不好受,眼眶差点儿就红了,“四哥……”

    “再跟我磨叽,信不信我打你一顿?”袭朗笑着拍拍他肩头,走开去,“听我的。”

    “嗯。”袭刖语声闷闷的。

    刚安排好,香俪旋一家人到了。

    香芷旋已经跟袭朗说了这件事,由此,他亲自去迎一家四口进门——钱学坤还有公务在身,自是不能跟过来的。

    钱大老爷与钱大太太颇有些受宠若惊。

    抱着孩子的香俪旋的笑容则透着些苦涩。

    这时香芷旋也迎了出来,将几个人和一众下人引到别院里一所四进的院子,屋宇绰绰有余。

    全都安排停当了,各房都在忙着开箱笼布置屋子,蒋修染和宁元娘还没到。

    袭朗摸了摸下巴,转去外书房等待回信。

    不出袭朗所料,蒋修染和宁元娘在半路上遇到了截杀。只是蒋修染遇到险境时是个十足十的慢性子,自然不似袭朗一般干脆利落。

    自从琢磨过一阵子袭朗以易数建成的宅院之后,他开始悉心研究用易数布阵。今日赶得巧,恰好是在人烟稀少之处,事发处附近有个树林,是完全可以利用的地形。他将一行人带到了树林之中,现学现卖,布阵阻挠死士进入。

    宁元娘坐在马车内,听得丫鬟通禀,这才知道人们都说他打仗最爱跟人磨叽并非虚谈。他是能把自己的手下都磨得失去耐心的人。

    由此就不明白了,这样的一个人,那次身负重伤是怎么回事?——那可是与人硬碰硬才受的伤,完全不是他的做派。

    阿东在外面守着,她就隔着车窗问了问心头疑惑。

    “那时候夫人与秦家定下了亲事,老爷看什么都是气不打一处来,可不就不管不顾了。”阿东没心没肺地说完才觉出了不妥,额头差点儿冒汗,“夫人,小的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宁元娘轻声应了一句。

    不经提醒,她险些已忘了那些事。

    出嫁前后,恍若前世今生。

    “不出意外的话,你我这几步之遥,已是隔了今生今世。”一身伤病的他,去见待嫁的她,是这样说的。

    那时他与她都没想过,都不敢奢望,会有今时今日。

    便不自主地想到了秦明宇。有一段时日了,秦明宇离开京城,销声匿迹,谁也不知道他的确切去向。每次遥遥见到钱友兰,总能捕捉到那女子眼中一闪而逝的忧心、落寞。

    但愿秦明宇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不管怎样,她希望识得的人,四哥四嫂看重的人,都能好好儿的。

    她胡思乱想了很久,马车向树林外走去,阿东带着一批人手护送她离开。

    原来是蒋修染将来袭的死士全部引到了树林之中,又辟出一条路让她走出这是非之地。

    宁元娘看看天色,已近申时,不由无声地叹一口气。跟这个人,真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速战速决不行么?只听说过死士都是不要命的,他却偏要跟那样的一群人耗着……

    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才好。

    这时候,赵贺带着人赶来支援了,听说这情形之后,很是没好气,只帮阿东将宁元娘的马车层层护住,不理树林里的蒋修染。要不是蒋修染也打过屈指可数的硬碰硬的恶仗,他真怀疑那人不识得速战速决四个字。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树林里起火了,厮杀声越来越大。

    宁元娘的心悬了起来,真怕蒋修染引火烧身。

    事实其实就是引火烧身了——怎么样的阵法,对付不要命的死士,都只能阻挠一时,在他们失去耐心之际,会愈发疯狂。

    火是死士放的,大有与蒋修染及其手下同归于尽的意思。

    火势一起,他布下的局成了虚设。

    蒋修染觉得扫兴到家了,火气也随着火势愈燃愈烈。没得选了,只得身先士卒剿杀一条路。

    到了这时候,他才明白为何袭朗一次次亲自出手——不出手不行,因为死士的目标一致,不顾伤亡,必须有人围杀首领。

    在这同时也明白,他的清静日子结束了,往后要与袭朗一同且一再经历这种情形。

    到了这关头,赵贺不能再看热闹了,忙带人冲进树林增援,与蒋修染内外夹击,将死士逐一杀掉。

    赶在烈火烧身之前,一众人退出树林。

    蒋修染望着里面,“该抓个活口。”

    “没用!”赵贺硬邦邦地丢出两个字。

    蒋修染就笑,“你个混小子,看不惯我的做派啊?”

    赵贺抹一把脸,“嗯!”又看了看蒋修染锦袍熏得焦黑的下摆,“图什么?”随后一扬手,招呼袭府护卫,“走!”

    蒋修染笑得现出一口白牙,吩咐专人善后,去马车上寻宁元娘。

    宁元娘打量着他衣袖上被刀锋扫到的裂痕,心惊不已,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怎样?”语声有些沙哑。

    “没事。”蒋修染也顾不得一身烟熏气息了,将她搂在怀里,“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宁元娘环住他身形,“你和四哥,日后就要过这种日子了么?”

    “不会,将你们安置好,就要在京城寻找死士的藏身之处了。”

    找到之前,还不是要这样被死士突袭。宁元娘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你……你好好儿的。”

    “嗯。”蒋修染吩咐车夫抓紧赶去袭府别院,随后才柔声对她道,“自然要好好儿的,好日子才刚开始,我不敢出事。”

    **

    赵贺回到别院,将情形与袭朗说了。

    袭朗失笑,“他就是那样,谁跟他上火也没用。”

    赵贺直摇头叹气,随后说起别的事:“夫人手里多了几百人手,日后想来也会帮忙看护别院。”

    “嗯,我知道。”

    “那我能不能跟着您回府?”

    “胡闹。”袭朗睨了他一眼,“你下个月就要成亲,留在这儿保护夫人和寒哥儿就好。”

    这个他看做小兄弟的人,也要成亲了。既是如此,少行杀戮最好,若是跟着他,大抵每日都如今日。

    “我不!”赵贺气哼哼的,“含笑明日要赶过来,贴身服侍夫人。我得跟着您。”

    袭朗瞪了他一眼,“咱们俩谁说了算?”

    “……”

    “你留在这儿照我的意思部署,我才能放心。”袭朗一摆手,“滚出去。”

    赵贺杵在那儿不动。

    袭朗拿他没法子,“我没了后顾之忧才能随心所欲的行事,你留下来我才能心安。”

    “……”赵贺转身,“您得毫发无损地回来,要是出了事……我不会给您穿孝的!”

    袭朗笑出声来,“我缺你给我穿孝。”

    赵贺胡乱抹了一把脸,快步走了出去。他难受得厉害,但只能听命行事。

    室内静下来,袭朗的笑意渐渐收敛,拇指轻轻捻着无名指和食指。

    阿芷的泪的温度,似乎还留在指尖。

    他从没见她那样哭过。便是生子那样的情形下,她也不曾掉下那么多的眼泪。

    是积累了这许久的忧心、难过所致。

    夏易辰离京了,离京之前,将手中产业、精锐人手、妻子全部托付给了她。

    他也不能让她放心。

    如果……那么她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了,再也没人给她无条件的疼爱、宠爱,只得自己,只能让别人依靠她活下去。

    再者,便是她宁可自己出事也不想让他置身险境。

    他懂得,因为自己亦如此。

    “阿芷……”

    他低声念着她的名字。

    **

    蒋修染和宁元娘抵达别院时,碧空如洗,残阳如血。前者留在外院,与袭朗一同用饭,后者随着香芷旋去了准备的一所小院儿。

    宁元娘只觉得香芷旋神色有些落寞、疲惫,细看却看不出端倪。

    香芷旋见她有些担心自己的样子,挂上明媚的笑脸,温言询问了路上情形,将自己的坏情绪牢牢隐藏起来。

    哭一场,心里舒坦了不少。

    哭过之后,心绪平静下来,愈发冷静。

    说了一阵子话,她带宁元娘去了宁氏房里请安,钱友梅、蔚氏、袭胧和三个孩子都在,热热闹闹地说了一阵子话,让人去请香俪旋过来一同用饭。

    香俪旋命丫鬟传话,说就不过来了,要留在房里和公婆一同用饭。

    按理说,即便不过来用饭,也该来给宁氏请个安,但她不肯。

    香芷旋知道大姐跟自己还有点儿别扭,也就随她去,让丫鬟摆饭。

    越是亲近的人,细枝末节越是不肯宽容。

    不宽容她也不管,她的目的只是要断绝大姐与香绮旋再相见的路。目的达到就好,别的真的无所谓。

    用过饭,寒哥儿玩儿一会儿就乏了,在大炕上睡着了。

    香芷旋想将他抱回房里去,宁氏却不答应:“就让他睡在我房里吧。夜里的风凉,染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香芷旋想想也是,便让紫苏、金妈妈和元宝都留下来,独自回了房。

    这一日真是累得可以,她洗漱之后便歇下了。心里其实是有点儿后悔让袭朗留下来陪自己的——万一宫里出了事可就糟了,自己岂不就是那罪魁祸首?

    这样想了一阵子,让蔷薇去外院传话:他要是有事,只管去忙,不需回来。

    却没想到,蔷薇刚出门就折了回来,笑道:“四老爷回来了。”

    香芷旋笑了笑。

    袭朗先去洗漱,等到熄灯歇下的时候,香芷旋已经小睡了一会儿,清醒过来。

    她依偎到袭朗房里,“去母亲房里没有?”

    “去了,看了看寒哥儿,睡得很香甜。”

    “那就好。”她一肘撑身,吻了吻他唇角,在他耳畔低语一句。

    袭朗身形一滞。

    她又笑着低语一句,低下头去,以吻封缄。

    他扣住她后脑,翻身覆上她身形的瞬间,变被动为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