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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5.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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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谁,香芷旋都不担心。袭朗在不在家中都是一样,她出门时,随行的都是身手最好的护卫。

    过了一会儿,跟车的婆子回来通禀:“夫人,后面马车里的人是护国公世子。起先是不肯承认的,护卫强行看了看里面的人,恰好见过,识得。”

    香芷旋扯了扯嘴角。她所知的人里面,无聊并且卑劣的,只有蒋松、袭朋。

    在二老夫人、袭肜全力地配合袭朗的前提下,袭朋是不能够走出西府的。

    蒋松呢?这样看起来,被小叔父蒋修染赏的二十军棍的伤是好了。

    “把他赶走。”香芷旋吩咐婆子。

    蔷薇、铃兰则从后面的马车下来,守在马车两侧。

    护卫分出一半,去了蒋松那边。

    香芷旋的马车继续前行。

    过了一会儿,蔷薇手脚敏捷地上了马车,一脸忍俊不禁。

    香芷旋问:“怎么了?”

    蔷薇指一指后方,“蒋家的世子爷怕是又要遭殃了,他那位小叔父不知怎的过来了,对咱们府里的护卫说,他会把蒋松领回去好生管教。”

    香芷旋也笑了起来。上次说了一堆让蒋修染不耐烦的话,领了二十军棍,这次呢?

    蒋修染是策马过来的,面色还是苍白得有些厉害。他是新得了胯|下这匹好马,很是喜爱,得空就出来遛马。今日还没走到护城河附近,小厮就飞马前去通禀,说世子爷跟在袭夫人的马车后面,不知意欲何为。

    蒋修染当即拨转马头,赶了过来。

    此刻,他提缰徐徐前行,到了马车一侧,“下来。”

    蒋松猫在里面不吭声。

    蒋修染手里的鞭子抽了一下车帘。

    车帘子多了一道裂痕。

    “要我当街管教?”他语气毫无情绪。

    蒋松活动了一下已经发软的腿,慢腾腾下了马车,垂头站在那儿,小声为自己辩解:“小叔父,我这可是为了您好。这阵子宁元娘又消失不见,必是被袭家藏起来了。袭夫人与宁元娘交好,平日又鲜少走动,近来却不时出门,定是去看宁元娘。我就想,跟着她摸到宁元娘的住处,之后告诉您,如此,您要见佳人不就容易了?”

    他不辩解还好,这一辩解,把蒋修染的火气勾了起来。

    “人渣,你也配提她的名字?”一句话,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

    蒋松连忙认错:“是是是,小叔父我错了。”

    蒋修染偏一偏头,“在后面跟着。”又吩咐随从,“他要是不走或是跟不上,用鞭子抽他。”

    随从称是。

    于是,街头出现了让人惊讶失笑的一幕。

    俊雅冷漠的素衣男子策马前行,时快时慢,后面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跟着跑,一旦落后的距离远了,跟在他身侧的随从打扮的人就给他一鞭子。

    看到这一幕的人,大多不识得两人,可到底还是有三两个识得他们。

    名将蒋修染当街教训侄子的事,很快成为京城百姓津津乐道的事。

    百姓们就此得知,蒋修染是那般年轻俊美的男子,又是那样不在意蒋家名誉的做派。

    官员们听说之后,都猜着蒋修染是不是跟蒋家生了莫大的罅隙。

    事情还没结束。

    蒋修染将蒋松折腾回府之后,在外院唤来亲信。

    蒋松这次挨了三十军棍,旧伤刚好,又添心伤,这次不躺几个月是下不得床了。

    末了,蒋修染道:“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剁了。”

    护国公和蒋夫人赶到之际,儿子已是鲜血淋漓,真的要疯了。

    护国公指着蒋修染的鼻子责问:“你回来之后,一件正经事都没做,整日里就拾掇家里人了!该对付的碰都没碰过,痊愈后也无心上朝,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蒋修染道:“不能安家,如何安天下?”

    “你这是安家!?你这分明是要将这个家毁掉!”护国公气得满院子乱转,“到底谁是当家人?我的儿子你凭什么一再责打!?”

    “不舒坦了。”蒋修染闲闲站起身,“分家?”

    “分家就分家!”

    护国公与蒋夫人异口同声。

    蒋修染现出少见的微笑,“一言为定。”

    **

    事情的后续发展,香芷旋是听二老夫人说的。

    “后来呢?”

    “后来真就分家了,过几日京城的人就都知道了。”二老夫人道,“我看他就是为了分家,才不停地收拾家里那些人。”说完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是不认可家里人的做派,大抵是觉得他们给他添乱,做的事又总上不得台面,眼下又正是气不顺的时候,可不就随着心性率性而为了。”末了则是神色一黯,“虽说看着娘家人闹成这样,心里难受,可想来也有些好处吧?”

    蒋家不能再借用蒋修染的权势,平日只能在小事上闹一闹,无伤大雅。如此,等二老太爷回府的时候,仍是人单势孤,可着劲儿折腾,也掀不起大风浪。由此,日子还是可以平静地过。

    香芷旋会意一笑。

    二老夫人则指了指瘦了一点儿的元宝,“这小家伙怎么了?”虽然个头大,可元宝还不到一岁呢。

    “有一阵子不高兴,闹脾气。”香芷旋笑得有点儿勉强。

    “是不是起初记挂着老四啊?”袭朗娇惯元宝的事情,二老夫人可没少听宁氏跟她说。

    “是啊。”香芷旋有点儿心疼的看着元宝,“起初胃口奇差,到了天黑的时候,就没精打采的在院门口杵着……”她没再说下去,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那就是没白疼它。该高兴才是。”

    这倒是。袭朗真是没白疼元宝。

    二老夫人岔开话题,“你们家老太爷最近如何?”

    香芷旋回道:“调养得不错,已经能如常行走了,只是,听小厮说瘦了很多,头发也白了不少。平日里只是看书写字,有时候几天都不说话。”

    二老夫人叹息一声,“说到底,留下来的这些人,他对得起哪个?平心而论,他最对不起的,是老四。”又问,“老四走之前,去跟他道辞没有?”

    香芷旋想了想,“算道辞么?只是在门口站了站,说要出门一趟。”

    二老夫人黯然无语。父子走到这地步,她听了,总归不是滋味。

    “瞧瞧,说的都是这些让人听了不快的事儿。”香芷旋笑着调节气氛,唤含笑将一些衣料拿到二老夫人面前,“新添了一批衣料,我看着这些不错,较为少见,给您和七弟选出来一些,等会儿让丫鬟送过去。”

    二老夫人笑道:“你有心了,我看看。”

    香芷旋知道西府如今不比以往,因着二老夫人与宁氏的关系转好,方方面面的都不吝啬,该照顾就照顾。只是从来不管袭朋。那个混账东西的账她记着呢,是把他分开来对待的。也可以说,当他不存在。

    **

    袭朗离京之后,宁三太太与宁二娘又开始不时上门了。

    宁三太太知道,袭朗如今帮衬宁家,只是因为宁氏与元娘,对宁家的人始终是淡漠的态度。所以她上门时,大多是选袭朗不在家的时候。

    秦明宇称病的日子,宁三太太每日寝食难安,生怕女儿落得个嫁不出去或是只能远嫁的地步。

    袭朗将事情解决之后,她依然是寝食难安。打心底是真希望袭朗能够大包大揽,前脚退了秦家的婚事,后脚就给元娘找一个更好的婆家。

    而事实是元娘要过清静日子,暂时不想嫁人,不为此,袭朗也不会编排出什么她曾发誓要为祖母守孝五年的事儿了。

    元娘有袭家护着,晚嫁几年大抵都没事,但问题是,余下的几个女孩子怎么办?越过长女先嫁人?谁家会办这种事情?

    只能等到元娘先嫁。

    是因此,几个女孩子每天都是苦着脸。

    二娘的婚事,也因男方等不起而泡了汤。

    元娘一直对内宅的女眷满心反感,甚至对她这个做娘的也是不耐烦的紧,只是因着以往只她一个,对付不了那么多人。这下子可好了,她用这一桩事,就把以前那些不快全都找补回去了。

    宁三太太也不想愁眉苦脸的,可又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这一日到了袭府,香芷旋还是打了个照面就托词回房了。

    宁三太太与宁二娘乐得如此,香芷旋在场,她们反而百般拘束。说了一阵子闲话,宁三太太就开始倾诉满腹的愁苦。

    宁二娘坐在一旁,攥着帕子,不停地擦一擦眼角。原以为,给人做填房就够委屈了,眼下呢?能不能嫁人都不好说了。她只比元娘小一岁,两年后,姐妹两个都是老姑娘了。再者说了,元娘又不能期满两年就当即出嫁,从定下亲事到花轿临门,少说也需得一年半载,她就又要拖一年。庶出的老姑娘,谁会娶?会娶的人不知道会不堪到什么地步。没法子不哭。

    宁氏坐在大炕上,斜倚着大迎枕,耐着性子听着、看着。其实她比香芷旋还不愿意听这些,可是没法子,女儿曾在娘家住了好几年,三嫂不曾慢待,她如今总不好摆脸色给人看。

    但是,有些话总是要提醒一下三嫂的。例如三嫂总是当着二娘的面数落元娘的不是——这其实挺匪夷所思的,要是换了她,再重活八次,都不会这样厚此薄彼。庶女再听话孝顺懂事,也不能慢待嫡女啊。是,母女也要讲缘分,也需要时间释怀,例如她与冬儿,但是作为母亲,三嫂这样做绝对不妥。

    她对宁二娘说道:“你去后花园散散心,赏赏荷花,我与你母亲说几句体己话。”

    宁二娘称是,由丫鬟引着出门。

    宁三太太却只当是宁氏体恤宁二娘,自顾自地道:“这孩子的生母常年诵经礼佛,她打小就养在我房里,一如亲生的骨肉,待我最是贴心。唉,只是命苦,被这样的拖累着,来日怕是只能给人做妾了。要是迟早是这个命,那就不如找个亲近些的人家了……”

    宁氏抬手扶额,立时没了说话的兴致,由着三嫂絮絮叨叨,思绪却飘出去了老远。

    幸好冬儿是个明辨黑白是非的孩子,在娘家住了那几年,长期闷在房里读书习字。要是与娘家女眷亲近的话,怕是早已被带歪了。

    之后又开始想着家里的事情。老四媳妇做事越来越稳重了,为人处世也不似初嫁进来那样不压事了。娇柔稚嫩的小女孩,长大了,眉眼也是越发的好看了,与老四站在一处,不知多般配。

    想到这些,她漾出了舒心的笑容。

    打算她思绪的,是隐隐传入室内的争吵声、哭泣声、喝斥声。

    碧玉苍白着脸跑进来,“不好了,听小丫鬟说,五老爷和五夫人起了争执,二表小姐在一旁哭,四夫人先是劝架,后来不知怎的,对五爷发了火。”

    老四媳妇发火?宁氏简直无法想象那情形。可若是连她都发火了,必是老五做错了事,错的还有些离谱。

    宁氏慌忙下地穿上鞋子,急匆匆出门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