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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色忘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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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氏?”皇帝微微意外,笑道,“朕听说你的狗险些咬到叶氏,而叶氏一棍子把那条恶犬打晕,看来你们是不打不相识啊。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叶娇不能抬头直视皇帝,下意识地,她跪得离李珑远了些。

    这个小动作被皇帝看在眼里,他威严地询问道:“叶氏,朕的儿子恳求赐婚,怎么?你不愿意吗?”

    李珑是唯一封王的皇子,深得皇帝器重。皇室的尊严,是不容挑衅的。

    李珑是把叶娇、把安国公府十年来对朝廷的忠诚,一并架在火上。

    叶娇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办,如果拒绝,要用什么理由?

    姐姐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惹事不要生事,可她还是惹了。

    叶娇的眼睛转了转。

    这会儿两眼一瞪口吐白沫还来得及吗?假装得了失心疯?

    慌乱中,她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是那个男人到了。

    “恐怕是肃王殿下求娶得太过仓促,惊到了佳人。”

    这句话缓和了殿内的气氛。

    “哦?”皇帝道,“莫非叶氏另有想法?”

    “有!”叶娇心中如点燃火把,瞬间亮亮堂堂,她忙不迭点头道,“民女已心有所属,实在不能答应肃王殿下。”

    没有什么比这个理由更好了。既无损皇室尊严,又能全身而退。

    肃王李珑尴尬难堪地看了叶娇一眼,众目睽睽之下,他是无法强逼人嫁的。

    可皇帝却并未善罢甘休。

    他的手掌重重落在大腿上,像一个喜欢趣事的富家翁般,问道:“不知这位让你宁舍皇子,也要下嫁的佳婿,是哪一位呢?”

    叶娇才同傅明烛退婚不久,闹得人尽皆知。

    此时哪儿能瞬间抓出一个人,假冒她的情郎呢?

    不对,还真有!

    叶娇拎裙起身,向那男人走近几步,转头对皇帝介绍道:“就是这位,他是……他叫……”

    叶娇怔在原地。

    他们见过那么多次,她却从未问过他的姓名。

    倒是长公主在浅笑,皇帝也笑着开口说话。

    他英武的剑眉展开,和蔼道:“不用介绍了,朕认识他。”

    “圣上认识啊?”叶娇意外地看向李策,轻声笑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个本事。”

    李策眼中散开日月般明亮炙热的清辉,神情却仍然郑重。他越过叶娇,撩袍下跪,叩首道:“父皇。”

    叶娇半张着嘴,瞠目结舌。

    他唤了什么?父皇?

    皇帝像是在看好戏般,逗趣道:“看来叶小姐选来选去,还是选的朕的儿子。朕就知道你二人有问题,只是李策啊,你怎么还没告诉人家你是谁呢?是觉得九皇子的身份,不够体面?”

    叶娇脑中嗡嗡的,没听清李策怎么解释。

    她忽然明白了李策为何在御街讹她,明白了为何他能敲开京兆府的门,明白了他怎么出现在这里,与五皇子同席。

    他也是皇帝的儿子,是那个皇陵守墓人,是京都只知其名,未见其面的“活死人”。

    不知李策回答了什么,皇帝哈哈大笑,又道:“看来你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所以一定要给朕找个身强体壮的媳妇,好生养皇孙了。”

    一棍子打晕狗,恐怕是京都最有力气的女子。

    李策跪在地上,轻咳一声道:“还请父皇恩准。”

    皇帝身边的宦官低声催促着什么,皇帝恋恋不舍地起身道:“你自己的事,自己去求安国公府。倒是李珑,走,送朕回宫吧,你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要成全弟弟。”

    李珑应声起身,去扶皇帝的胳膊。

    叶娇觉得,是从这一刻起,皇帝才对李珑有了亲近之意。似乎是放下了什么防备,可以像寻常父子那般,聊天说话。

    而皇帝像一个刚散学又被叫回去读书的学子,有些意犹未尽地勉强迈步。忽然他又停下脚步,视线落在殿外某处,神情一瞬间严肃。

    “李璟!你给朕出来!”

    在一棵半人高的石楠树后,李璟缩着脖子走出来。

    “父皇……”

    他面带怯意施礼下跪,不敢抬头看皇帝的脸。

    “你怎么来了?”皇帝毫不留情问道,“朕委托你姑母办这个祈巧宴,可不是让你来选侍妾的。

    京都盛传,李璟贪恋美色,常常到中宫去,跟皇后商量要纳哪家的小妾。当然,十回有八回要被骂一顿,努力多年,府上也就只有一位正妻,两名侍妾。

    这件事成了京都的笑话,有些贪恋富贵的末流官员,甚至为了跟李璟攀亲,常到他府上去。

    皇帝最厌官员和皇室来往过密,故而时常因为此事敲打李璟。

    李璟低着头,支支吾吾道:“儿臣……儿……”

    皇帝已经向李璟迈步走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要抬脚踹。

    正在此时,九皇子李策忽然开口道:“启禀父皇,是儿臣身体不好,恳请兄长搀扶陪同的。”

    皇帝站住脚,剑眉微挑道:“他不久前才打你一顿,这会儿有这个好心?”

    李策恭敬道:“我们兄弟之间,争执是有的,但毕竟是骨肉血亲。兄长他这些日子对我无微不至,儿子的病已经好多了。”

    皇帝闻言斜睨李璟一眼,虽然仍旧不太信,但到底没让这个快要三十岁的儿子太过丢脸。

    “你们兄友弟恭,”他颔首道,“朕很欣慰。”

    一群人恭送皇帝离开,李璟站起身,看了李策一眼。

    “谁要你帮忙了?”他低声抱怨,“多管闲事。”

    李策回给他一个淡淡的笑,便走去叶娇那边。

    “什么骨肉血亲?”李璟拍拍衣衫撇嘴,“还不是见色忘义了?”

    此时叶娇正准备出门开溜,可她的手再次被人牵住。

    这次不是手腕,是手心,牵她的人是李策。

    他的手指有些凉,力度却刚刚好。

    “你做什么?”叶娇压低声音,脸颊微红。

    李策浅白的唇角散开笑容,靠近她,几乎是贴着叶娇的耳垂,答道:“叶小姐,做戏要做全套,不然你这欺君之罪,我可不敢同担。”

    叶娇的手软下来。

    手软,心也软,仿佛有人用柔软的丝带,把她的心捆绑住,打了个结。

    叶娇迷路般跟着李策向外走,李策牵着她,走过或艳羡或嫉恨的人群,走过目瞪口呆的李璟,走过闪亮的灯笼飘飞的幡旗,来到略微幽暗的地方。

    他这才松开叶娇的手,指着天空中的某处道:“你看,牛宿星和织女星。”

    叶娇跟着他的目光抬头。

    银河在幽深的天空铺陈开,有两颗闪亮的星辰,像在隔河相望,情意绵绵。

    “你要许愿吗?”李策问。

    乞巧节是可以许愿的,最多的愿望当然是好姻缘。

    叶娇痴痴地望着天空,半晌才叹息道:“不许,不灵的。”

    她曾经无数次对着天上的星星,许愿父亲能回家。许了十年,没有灵验过。

    她原本是鲜活的、骄纵的,这一刻却露出柔软难过的样子,惹人心疼。

    夜风习习,叶娇的衣裙擦碰李策的手背,他凝神看她,眼底温柔。

    是因为什么,傅明烛?肃王?还是自己?

    想到这里,虽然不舍,李策却提议道:“要我送你回家吗?”

    叶娇没有答话,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幽幽道:“原来你叫李策啊,字呢?”

    “慎思。”李策回答。

    叶娇像是要认真记住这个名字,喃喃道:“李策,慎思,思思……”

    她的情绪从失落中抽离,抿唇笑看李策,摇头道:“真是想不到。还是要多谢你今日帮我拒绝肃王,啊,他跟茄子似的,我才不要嫁。”

    李策跟着笑了,他听过很多人呼唤自己的名字,但这个名字从叶娇口中说出,分外动听。

    “王兄只是常年在军中,晒得黑了些,也鲁莽了些。”

    叶娇连连点头,敷衍着道:“管他是因为什么,长得难看的人,我才不嫁呢。对了,”她向前两步,又扭头看着李策,“咱们改日要在街上大吵一架,分道扬镳。你说的哦,做戏要做全套。”

    幸好今日圣上并未赐婚,幸好能捉住李策帮忙。

    叶娇相信李策的人品,他不是借此生事,胡搅蛮缠或者威胁她的人。

    李策果然答应道:“好,改日一定。”

    他向前走去,同叶娇一起走向灯火处。李策喜欢灯火,喜欢一切炙热发光的,跟坟墓完全不同的东西。

    乞巧节的事,第二日便传遍京都。

    肃王戏狗,叶娇杀狗,传扬得神乎其神,百姓们因此想起安国公辅佐先帝,横扫敌军的往事。

    除了这些,大家议论最多的,是安国公府的二女儿叶娇,接连被肃王和九皇子两位皇子求娶。

    有人羡慕她要嫁入皇室。

    “我见过九皇子,儒雅俊朗,婚后必然和美。”

    有人遗憾她没有选择肃王。

    “那可是皇长子,是年轻有为的肃王殿下啊。”

    宰相傅谦的家中,傅明烛却不愿意听到妹妹们聊起叶娇。

    “都闭嘴!”他在用膳时当场发火。

    傅谦不在家,宰相夫人比傅明烛怒气更大。

    “你让谁闭嘴?”她厉声呵斥,推开碗碟。

    傅明烛发觉自己失态,连忙起身离席,躬身请罪。

    “母亲,我……”

    “你不配做我的儿子!”傅夫人恼怒道,“我们家没有这样眼界窄、行为放荡还不知悔改的儿子!你恼怒妹妹们聊起叶娇,那我就告诉你,等她嫁给九皇子为妃,你就再也没有资格提起她的名字。”

    傅明烛同叶娇退婚,已经是好久前的事了,但傅夫人仍旧心中愤懑、耿耿于怀。

    “如今你无法科举,也无法通过其他途径做官,就窝在家里,等着娶那个下贱女人吧!”

    傅明烛低着头,不敢为秦白薇辩解半句。

    傅夫人拂袖而去,脸色乌青。

    京兆府监牢外,叶长庚把包袱丢下,抬脚走进去。

    “我来探视旧友。”他往看守怀里塞了一包银子。

    “可以看,”看守道,“可以说话,但不能碰触牢门。”

    看守把叶长庚领到牢房门口,叶长庚哼了一声,看到蜷缩在最里面的男人。

    几日不见,他瘦了好多。

    “喂,钱友恭,”叶长庚道,“小爷来给你送吃的。”

    钱友恭恍然抬头,待辨认出叶长庚,顿时慌了。

    不过这慌乱只有一会儿,他很快发现,紧闭的牢房虽然困住了他,也保护了他。

    “你碰不到我。”钱友恭背靠墙壁,对着叶长庚嘲笑。

    “是吗?”

    叶长庚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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