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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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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跟过来,这就没意思了。”

    唐时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摸出一小坛子酒来,便落到了这山头上。

    四方台会是不管天黑天亮都在打的,现在便是要近了暮色了,唐时往这山头上一坐,便像是旧年的文人雅士一样了。

    只不过,若是没有这跟过来的汤涯,会更好。

    唐时真跟这人不熟,不过方才对方使用的那灵术,让他有些火大。

    如今唐时是冷眼相对,汤涯却是一点也不在意了。

    他站在不远处,只是道:“我只是对自己丢下去的灵术的效果很好奇,你破我的幻境花的时间太长,根本不符合我对你的预测。”

    唐时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要我合了你的预测?”

    只这样一听,便知道唐时现在心情不好了。

    以前在貔貅楼的时候,唐时还是很会装的,但现在没这个感觉了。唐时不装的时候,就让人很火大——不对,装的时候一样让人火大。

    汤涯一敲扇子,想着自己掌握的那千般灵术,不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看唐时这样子似乎是什么也不想说,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汤涯已经跟阁主报备过了,若是唐时这里出了问题,回去其实也不好交代。更重要的是,汤涯觉得唐时是个能出息的,如今竟然这样了,他有些不能理解。

    其实最不能理解的,还是唐时那眼神。

    汤涯算计了一会儿,只道:“藏阁两个名额,逆阁一个,道阁却有三个。你恐怕还不知道,东山尹吹雪跟秦溪,已经是被定下来了。名额所剩无几,也不是没人准备吸纳你,只是你太古怪,可能会动摇众人对你的信心。”

    唐时倒不知道自己竟然变成了抢手货,他喝了一口酒,便道:“你也别站着了,我穿白的都坐着,你穿一身深色的,也不怕脏了。汤先生,我看你跟那清远道人似乎有点不和。”

    这细微的一点竟然也被看出来了,汤涯笑了一声,他过来坐下,便从唐时的手中接过了一坛酒,忽然问道:“这是个什么酒?”

    “洗墨阁后面酿的七灵酒,乃是七珠果里面无色的精华果酿造的。”

    七珠果有七种颜色,不过偶尔会出现无色的果子,在晏回声师叔静心培育之后,便有了无色七珠果,专门用来酿酒,效果倒是很不错。

    现在汤涯一尝这味道,便开始盘算起来,指不定貔貅楼又要多一桩生意了。

    他道:“道阁腐朽,不懂变通,自谓道门正统,其实里面的修士们早就坏掉了,那清远其实已经不算是坏了——真正的人渣都在道阁里面的。”

    也就是传说之中那种名门正道里面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唐时掂着手中那酒瓶,眼底暗光流转,嘴唇一勾,便继续问道:“那那个阴阁呢?我以前不曾听说四方台会竟然还会有什么魔修出来招人,这一届似乎不一样。”

    其实这也是汤涯的疑惑,他道:“我来四方台会目的有三——其一,你;其二,夏妄;其三,阴阁。”

    为什么这一届魔修也会参与进来?多半还是看中了什么人的。

    汤涯一开始还是很疑惑的,道修之中也有不少半路转成魔修的,可是毕竟不是大多数,更何况是四方台会?现在大荒之中道门八阁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四方台会上,妖修和魔修的势力已经很久没有吸纳过人了,妖修那边甚至前几届似乎都没有派人过来看。

    大荒之中的妖修,其补充力量一直来自天隼浮岛,很少有人去修炼妖修的功法——想想若是有人去了,是要将自己修炼成不人不妖的人妖的吧?

    唐时忽然笑出声来,他道:“这一次浮云阶上来了个妖修,叫什么巫誉,他是个什么来头?”

    这人应该是来寻仇的,唐时能够感觉出对方对自己没有什么善意。

    唐时因为那幻境的事儿不大待见汤涯,不过能从对方的嘴里掏出一点消息来,他也不会不问。

    这个时候的唐时对什么都有点无所谓的态度,他还在想自己下一站对阵小梵宗的修士要怎么出手呢。是用道门的术法,还是直接用小自在天上学到的本事调戏那和尚呢?

    这边唐时的想法,自然是汤涯所不知道的。

    他拉拢唐时,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此刻两个人几乎在一个平等的水平线上,唐时有一种很难言说的气场,这人不会轻易将自己摆在很低的位置。

    汤涯考虑了一下,道:“他是大荒妖修两阁之一浮阁的第一层层主,名为巫誉,曾是天隼浮岛鹰族妖修的族长,现在是出窍初期的修士。”

    “大荒之中的层主到底是怎么算的?”唐时皱眉,出窍期不过是大荒的准入门槛,怎么层主反而只有这样的修为?

    因为大荒之中的消息一向是不外露的,所以旁人不知道很正常。

    汤涯解释道:“大荒之中不是按照那个分的。每阁有十层,第十层为阁主,下面九层乃是阁众。”

    “大荒之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出窍期以上的修为,有的人在大荒之中结成了道侣,他们的子女刚刚生下来并不具有出窍期的修为,所以这一部分人大多都在阁外。”

    全新的理论,唐时听着。

    汤涯道:“大荒很大,入驻阁中不过是实力的证明,阁众大多数时间在阁中修炼,而阁外也有修士的。一阁的最底层,不是第一层,而是地层,在大荒阁的地下,还有修士,大多都是有资格入阁,却没有相符合的修为的,从最下面开始,一层层地往上。”

    无论何时何地,都是金字塔一样的等级社会。

    “地底的都是出窍期一下的修士,第一到三层为出窍期修士,第一层为出窍初期,第二层为在出窍中期,第三层为出窍后期。四到六层为归虚期,七到九层为渡劫期。层主为这一群修士之中修为最高的人,或者说战斗力最强的。每一层的层主都可能在非闭关期受到挑战,随时可能失去层主的位置。第四层全是高等级的大乘期修士,各个期段都有。”

    “所以,那巫誉,其实只是第一层之中所有出窍期修士之中修为最高的?”

    唐时盘算了一下,却又觉得这样的人其实已经很厉害了。

    只是汤涯笑了一声:“他当了三百年的第一层层主,即便与你有仇你又何必怕他?恨了个心,到了大荒之后一口气闭关百年,出来就能灭了他。”

    少有听汤涯说这样的话的时候,他举了自己的坛子跟汤涯的碰了一下,又喝了一口,道:“你那烟锁重楼和摘星术到底是什么原理?”

    “我若是告诉你,你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汤涯其实是个灵术狂人,他有特殊的方法能够窥探到所有过了自己手的灵术,他修炼之驳杂,完全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其实这两个灵术对汤涯来说不是很重要,可是他很好奇——自己的灵术在唐时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改变。

    汤涯在渡劫中期这个境界也停留得够久了,他也该是突破了,只是最近一直有一种自己要突破的感觉,可不曾找到契机。

    唐时道:“我说出来旁人会信?”

    “……”汤涯面色顿时古怪了起来,唐时越是这样说,他越是好奇。

    好奇是人类的天性,即便是修炼千百年也无法抹去这样的天性。

    汤涯忽然觉得唐时很贱。“你倒是说啊。”

    唐时:“……”你让我说我就说,我傻逼吗?

    他没理他,只是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看,忽然道:“你杀过人吧?”

    “……”这货是真的傻了吗?汤涯简直有点不想在这里坐下去了,根本就是拉低自己智商的谈话!“我相信我杀过的都是猪。”

    “也是。”唐时不置可否。

    汤涯憋了一口血,忽然将那扇子抽了出来,便指着他道:“要说便说,莫要卖关子。”

    “我看到我喜欢的和尚了。”

    唐时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汤涯几乎呛死,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他要反应不过来了。

    疯子吧?

    汤涯尽管有些失态,可表面上还是一副深沉的样子,他抬手,一勾自己胸前那垂下来的链子,而后皱眉:“你是……”

    我看到我喜欢的和尚了。

    唐时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心情说出的这番话。

    无情道修炼也需要一个过程,并不是一瞬间就能修炼成功的。

    唐时不过是借着无情道第一层突破时候的效力,一掌碎了那幻影,去了心魔,这才出来的。

    当初狠一点,便应该逼了是非修炼无情道,多好的办法?了断个干干净净……

    圈进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他看到他喜欢的和尚了。

    汤涯用自己的理智来分析,在烟锁重楼和摘星术的效用下,看到的都是一些不怎么好的东西——喜欢的也就罢了,还是个和尚。

    和尚是什么?其一,男的;其二,清心寡欲又断情绝爱。

    唐时竟然……

    唐时已经在猜测汤涯的三观崩毁到什么程度了,他忽然笑起来,歇斯底里的。

    这人已经疯了吧?

    汤涯忽然觉出了几分嘲讽来,“为了个男人在这里发疯。”

    唐时一耸肩,“难得老子不高兴,你管得着?”

    汤涯既然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没兴趣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他转身提了酒坛子便走,唐时坐在上面瞧着汤涯下山的背影,忽然叹了一声:“长歌吟松风,陶然共忘机……不对,好像背错了,咳,管他呢。”

    唐时将那酒坛子里的酒喝干净了,想想又觉得自己死矫情。

    于是他将那酒坛子砸了,收拾一下便也下山去了。

    该过去的总是会过去,唐时不是什么放不开的人,无情道都已经开始修炼了,便再没有什么别的理由去懈怠了。

    在等着他的东西还有很多,四方台会,大荒,洗墨阁……

    还有一些埋藏得很深,的那是隐隐约约已经开始跟自己联系起来的事情。

    唐时觉得,矫情一阵也就过去了。

    他现在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对是非动情了,想想不过就是一种感觉而已。

    过了就没了。

    唐时还要往前走,是非也还要往前走。

    没必要的。

    他从山上下来,便从繁华的城中穿过,刚刚出了城,想要回独尊台,却忽然之间感觉到了不对劲。

    在那一刹那,唐时敏锐的危机感拯救了他——双手结印,迅速后撤的同时在身前画出一个“卐”字印之后,便是暴退几步。

    只是来人的速度更快,迎面过来的便是一阵黑风撞在了唐时的身上,将唐时一口气掀开了很远。

    这个时候,唐时直接撞在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整个背部都像是要折断了一样,只是顾不上疼痛,他抬眼便看向了刚才对自己出手的那个人。

    裹着黑色的披风,看不出相貌来,可是唐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以至于他直接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巫誉!”

    巫誉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他冷笑了一声:“你认得我也好,让你做个明白鬼!”

    鹰族妖修巫誉,出窍初期的修士。

    天隼浮岛上的事情很容易就传到了他这里,只是因为寻常时候根本没时间出大荒,所以一直没有报仇的机会。

    天隼浮岛的妖修一开始违背多年前的盟约,攻打了小自在天,固然是他们不对,可天隼浮岛和小自在天之间的争斗什么时候又轮到一个外人来插手了?唐时便是这个外人。

    鹰族妖修死了不知凡几,一部分是鹏族和孔雀族的冷血算计,更大的一部分其实要“归功”到唐时的身上。

    巫誉乃是奉了本族上长辈的命令来的,杀一个唐时不在话下。

    原本还担心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可是刚才唐时离开之后,汤涯也跟着离开了,那么他离开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巫誉找到了下手的机会,此刻是高兴极了。

    他大笑了起来,“昔日你自己找死插手天隼浮岛与小自在天事,今日便是要你血债血偿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人都要来惹他,可是最憋屈的是现在还打不过。

    不管唐时的攻击力怎么逆天,出窍期这个境界还是太远了,中间隔着两个大境界,遇到元婴期的,唐时兴许还能舍命一搏,可若是出窍期的,说不得只能引颈受戮了。

    差距太大,根本不是搏命所能够逾越的,可要唐时等死?做梦!

    他二话不说,竟然提笔起来便化作一把蓝汪汪的剑,眼底也影射出蓝光来,便要朝这巫誉而去,巫誉看唐时向着自己来,只当是唐时不自量力,他抬手便要去拿唐时的剑,心想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金丹期修士,能耐他何?

    只是恐怖的一幕,忽然出现了。

    唐时还从来不曾体验过,这种空前变态的感觉。

    三株木心笔,最厉害的是什么?不是它身为“笔”这本身的功能,而是“三株木心”!三株木本身有给攻击加成的特效,而三株木心的加成特效其实更高,唐时查过资料,最高能达到恐怖的三倍增幅攻击效果——只不过如果是三倍的话,效果固然恐怖,只是三株木心也就成为了一种消耗品,无法持续使用。

    现在唐时的修为还无法完全催动这三株木心笔,只能调用一些,然而已经足够恐怖了。

    唐时是个心黑的,这人肯定是想要将唐时置于死地,他此刻已经是在转瞬之间便陷入了绝境,背水一战,如何能不破釜沉舟?

    一倍,也就够了!

    在他最想不到的时候,最意外的时候,一击——杀不杀得了,就只能看天了!

    那巫誉不过是随手一挡,却没想到这一把细长的碧蓝色的剑,竟然轻而易举戳豆腐一样将他的手掌给戳穿了,而后这一把剑继续推进,冰寒的感觉渗透了巫誉全身,他冷了一下,便疯狂地后退,而后便感觉到了那种连超越涌来的可怕攻击力。

    一抬眼,唐时的那一双眼呈现出妖异的碧蓝之色,似乎是被他手中这一把剑给染就。

    无情无感,甚至是堪称纯净的一双眼眸,但不知道为什么——巫誉看到这一双眼地沾染着的无数的血腥。

    手掌剧痛,剑尖穿透之后,剑身跟进的速度太快,甚至连一弹指都不到,唐时便已经到了他身前,这剑从他掌中透出,又狠狠地穿向了巫誉的心脏。

    生死关头,巫誉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便就着那被唐时穿透的手掌狠狠地一绞,唐时的剑便已经走不动了。

    这巫誉的骨头太硬,跟唐时的剑接触着,竟然有一种金石之声,听得人牙酸。

    唐时骂了一声,握住剑柄就狠狠地一转,那剑尖调转了一个方向,连带着剑身一动,便已经横削一把,顿时只见鲜血长流,飘洒出去,红了一片,巫誉被卸了一条手臂,直接红了眼了。

    唐时一击不得手,便是心中一沉。

    今日之危机,实不是之前遇到的一切所能够相比,他知道自己说不定会交代在这里,可是,金丹后期的修士,卸去了这出窍初期修士的一条臂膀,怎么也是他唐时更有面子的。

    他唇边笑容扭曲,眼底那碧蓝的暗光随着他手中握着的那三株木心笔化作的剑的剑光闪动,还没等巫誉从那打击之中回过神来,唐时的第二击便已经出现了。

    唐时现在不能停止,一旦给巫誉喘息的机会,等待着唐时的便只有万劫不复了。

    他不能防守,那也只有死路一条。

    唐时的心很冷,眼也很冷。

    千里浩然气,一点快哉风!

    风凝聚与他剑尖,成为璀璨星芒,这一刻忽然就有了一点汤涯那摘星之术的意境。

    唐时像是忽然之间在那高高的山上,一跃而下,决绝的惊天一剑,满带苍穹星辉,便向着巫誉袭来。

    巫誉自成为出窍期修士以后,还没遇到过这样深重的危机,这唐时的杀气太烈,几乎要让他忽略对方根本只是一个金丹后期修士的事实,此剑——不得不避。

    即便唐时不是剑修,这一剑也有冲天的剑意,人不可折,剑不可挡!

    暴退的巫誉,速度极快,他以为自己一退,唐时剑势必然为之凝滞,哪里想到唐时这一剑,非但没有半分的停滞,反而更加可怕,那剑势更强,剑气更冽,剑意,更肃杀!

    唐时速度不减,一剑前冲,他速度太快,便能听见剑啸之音,破空而来!

    一往无前的一剑,危机之中的一剑,同归于尽的一剑!

    汤涯与逆阁第八层层主章血尘到的时候,便看见了这璀璨无比的一剑。

    乘着这一剑剑意的唐时,如此耀目而不可逼视。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金丹期修士,竟然敢以这一剑撼动出窍期修士,何其震撼?

    即便他不是剑修,如今这剑意,已经不输给剑修半分了。

    唐时的剑,刺向了巫誉的眉心,关键时刻巫誉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退了,他一狠心,便抬起自己仅余的右手,握住了唐时的剑!

    对巫誉来说,这是一个奇耻大辱,金丹期的人类修士,竟然要逼得他显出自己的本体!他将记住这一天,绝对的奇耻大辱!

    巫誉一声怒吼,便听得一声尖声的唳叫响彻云霄,紧接着他身形一变,身体之上竟然出现了无数的黑色羽毛,将他整个人都覆盖了起来,而后头化作鹰头,嘴巴成了倒钩着的喙,竟然直接向前,往唐时这剑上一撞。

    顿时便只见一片火花迸溅出来,唐时这一剑倒折回去,他唇边血线落下,便将他身上那一剑画裳染红,唐时舔了舔嘴唇上的鲜血,还待再次出手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经脉都已经完全错乱了。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巫誉也以为唐时必死无疑了。

    他伸出鹰爪,便这样直直地往唐时的心口一掏,那尖利的爪子,几乎就要抠进唐时的肉里,只不过那一刻,忽然之间什么都停止了。

    巫誉的动作静止,他想要去掏唐时的心,可是现在,却有另外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心脏,伴随着那轻轻的一声笑,巫誉忽然觉得这笑声有些熟悉,他乃是元婴期以上的修士,这个时候能够元婴离体。

    身体在骤然之间便已经死亡,他心脏被背后出现的那人捏爆!

    艳红的衣服似乎是鲜血染就的,章血尘收回自己的手的时候,便已经是满手鲜红了。

    站在他身边的汤涯不着痕迹地拢了拢眉心,离这疯子远了一点。

    章血尘舔了舔自己的手指,看到那轰然倒地的尸体,紧接着,从那巫誉尸体的头部冒出来一个小小的元婴,只有用婴儿头部大小,外面裹着一层光圈,里面是一个小号的巫誉,此刻一脸惊慌地要逃跑。

    只是章血尘乃是逆修,又是逆阁第八层层主,下手狠辣自是不必说,他眼见着这元婴冒了出来,竟然直接伸出手去,将这原因一掌拢在手中,便一把捏爆了。

    从一开始出手到现在,章血尘只有一招,那便是——捏!

    第一手捏爆了巫誉的心脏,第二手捏爆了巫誉的原因。

    即便唐时不是个温和的人,甚至在别人眼里,这也是个残暴的家伙,可是在看到章血尘这种更加粗暴的行为之后,唐时觉得自己当真是太矬了。

    他那长剑重新化作了一支笔,被他握在手中,却没有收回去,略带着几分戒备地看向这两人,章血尘和汤涯。

    汤涯本来是想解释一下的,不想章血尘忽然之间道:“你叫唐时吗?有兴趣来逆阁玩玩吗?”

    汤涯眉峰忽然就动了一下,他声线依旧华丽,只隐隐约约地暗嘲了一句:“这可不是拉人的时候。”

    逆阁的修士,个个都不好惹,在旁的人看来那就是一群疯子,什么与天斗与人斗,还要跟自己斗,一开始看上去逆阁是很有意义的,可是时间久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养出来一批章血尘这样的人来。

    这样的一群疯子,根本跟魔修没什么区别,若是没有道门八阁之中的各种规则束缚,章血尘要杀多少人还不一定呢。

    章血尘看了看自己因为方才捏爆那巫誉元婴,而受到震荡流血的手指,又伸出舌头来一舔,微笑着看向唐时:“唐小友考虑一下吧,我看你是同道中人呢。”

    呢呢呢,呢尼玛。

    唐时虽然变态,可应该不会变得跟章血尘这样的妖人一样的。

    这样的人一定要少接触。

    只是对方发出了邀请,唐时也不会立刻就拒绝,他只是拿出了当初应付汤涯的话:“四方台会之后再说吧,兴许到时候您觉得在下并没有那样的资格呢?”

    给对方留有余地,也给自己留有余地,这唐时说话倒还算是很聪明的。

    章血尘也不强求,他一闪身便消失在了这里,只有他的声音还飘在半空之中:“我回去先通禀给天算长老。”

    汤涯看唐时受伤严重,皱了皱眉,刚想去扶唐时,却没想唐时直接摸了一枚丹药出来,塞进了嘴里,之后便收了那三株木心笔走出来。

    “现在刚进行到第二场,第一场夏妄胜了秦溪,第二场有你的小师妹,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看到。”汤涯提醒了一遍。

    唐时却问:“你们这是——”

    “巫誉不过是自己破坏规矩,妖修行事肆无忌惮,也该给他们一些教训了。”汤涯冷冷地一弯唇角,便笑道,“我回去之后发现巫誉也不在,便猜测是要出事,天算长老一算,便直接派了章血尘来。四方台会很重要,大荒之中的修士只有主持的权力,却不能私下里对任何一名小荒山的修士出手,巫誉破坏规矩,由章血尘惩戒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所谓的惩戒,直接变成了“抹杀”,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因为章血尘有实力。

    那章血尘也是第八层的层主,虽然是逆阁的,但是修为应该与汤涯相同,大荒之中的实力差距,就是这样——让人在恐惧的同时又充满了渴望。

    一把捏爆一名出窍初期修士的心脏,更可怕的是直接捏爆了对方的元婴。

    元婴自爆的威力,那种恐怖的波动,在小自在天上唐时就已经体验过了。

    现在这章血尘竟然直接一把捏爆人的元婴,并且一点也不惧怕被这爆炸所伤害,那么凶残的爆炸,竟然只是伤了章血尘的手指,这人的攻击和防御都是相当恐怖的。

    大荒之中,当真是什么人都有。

    吃进去的丹药不过是普通的治疗伤势回复灵力的,只不过唐时的伤也不重,那章血尘跟汤涯出现得及时,若是迟了一刻,怕是唐时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汤涯是跟他一起到了独尊台前面的,之后汤涯先走,唐时在后面跟上。

    重新回到独尊台的时候,浮云阶上的巫誉便是永远也不会出现了。

    唐时知道自己跟妖修们的梁子结大了,只不过大荒之中的规矩不少,真要找起麻烦来,唐时也是不怕的。好歹还是那句话,背靠大树好乘凉,唐时肯定要找一个好的靠山了,只不过只有自己表现出了更多的利用价值,才能找到一个更好的靠山。

    逆阁其实很对唐时的口味,可是这逆阁毕竟不是唐时最好的选择。

    他重新出现的时候,身上带着的血腥气是自己的,脸色也有些白。

    大多数的人不知道出现了什么事情,只看到唐时这一脸晦气地回来,都在好奇。

    场上应雨还在与那薛浩打斗,那薛浩一剑下来剑光笼罩了应雨,然而应雨却抬起自己的小脸,那一瞬间,她的表情顿时就变得严肃了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味道。

    嘴唇分开,便念诵着什么咒语,唐时忽然就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自己脚下有什么一直在跃动一样。

    独尊台,也是山。

    那薛浩眼底忽然一片骇然之色,别人看不到,只有他能够感觉到那种浩瀚的威压,一座高山从应雨的背后升起来,之后便在薛浩的呆愣之中,向着他狠狠地砸下来!

    一座山,倒下来!

    薛浩一瞬间吐出一口血来,便跪在地上,整个脊背都弯折下去,像是在给应雨下跪一样。

    全场哗然,尤其是无极门的人,竟然大半起来,骂出声:“到底是不是汉子啊,给个女人下跪!”

    刷啦一下,应雨的目光转向了那群人,转眼之间那威压便转移走了,众人只觉得一阵心悸,方才便像是给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应雨道:“你认输吧。”

    薛浩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样,他想要站起来,甚至用那长剑撑着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挪动,咬牙,甚至咬破了舌头,便恶狠狠道:“不认!”

    这人倒是个有骨气的,无极门那边一下就消音了。

    这个时候便能够看出古怪来了,薛浩根本不是在给人下跪,而是被应雨逼的。

    之前这应雨不过是个小姑娘的模样,看着每一场胜利都是巧合,可是现在——应雨的表现推翻了他们之前的一切推断!

    应雨根本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南山这边众人也都是惊诧无比,除了唐时。

    唐时因为自己的背后有太极丹青印,所以能够隐约地看到应雨背后的那一座山,还有那薛浩背上的一座山。应雨这小姑娘,竟然是直接将一座山放到了别人的背上。

    换了唐时非骂娘不可,有这样干的吗?

    这姑娘的手法简直就是简单粗暴到可怕,可是你偏偏觉得这样毫无技巧和花哨的方法也最变态,你要不就将山背起来,要不就只能跪下。

    现在薛浩便面临这样的困境,不过是一个修士,即便是有能力,也不应该跟山较量,一座山多重?根本不可能是寻常修士能够搬得动的!

    但凡搬山者,必定是大能修士,如今的薛浩不过是个金丹中期,要解决眼前的困境,谈何容易?

    他双腿都在颤抖,而后却是咬牙,发狠,眼底都红了一片,眼看着便要站起来一点,不想下一刻,应雨一抬手,唐时这边便瞧见又一座山的虚影重叠在了原先的山影上。

    在那一刻,唐时伸手将自己的眼睛盖住了,似乎是完全无法直视那惨烈的一幕。

    叫薛浩的那哥们儿直接被两座山给压趴下了,就贴在地上,动也动不了,名字也逐渐地变成了灰色。

    于是——

    南山洗墨阁应雨,晋级下一轮。

    主持四方台会的天算长老,这个时候觉出了几分不对劲,正待细究,却忽然凝眉,看向远方。

    章血尘也“咦”了一声,看天算忽然之间侧耳听了什么,他奇道:“天算长老,可是出了什么事?”

    天算一摆手,脸色凝重,只道:“小自在天那边终于来人商议了,我去应付一下,这边你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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