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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清算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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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老跛子!你到底要干什么?”哈维盯着面前正在擦拭着剔骨刀的老仆说道,他能感到对方那浓浓的杀意。之前被拉入了黑暗中后,他才发现原来那看起来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其实只是一个障眼法,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凶险。它的内部并不是一片漆黑的,他在里面甚至可以回头看到绮丽儿等人着急的表情。

    “螯?或爪?”老仆像是没听见一般,将左右手上的两把剔骨刀相互摩擦发出一种刺耳的声音,螯、爪那是它们的名字。

    哈维可以看到那两把刀好似在冲自己狞笑,上面斑驳的黑色血迹让它们看起来像是徒步于沙漠中的行者,它们已经许久没有尝过鲜润的血液了。

    “对不起,你的孩子们可能得接着挨饿了。”哈维说完便将身后终于缔结完魔阵的伸了出来,那根食指轻轻在朝地上一点,瞬间他与老仆之间的地面上升起了三道土墙。

    “砰”他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就已经听到了一面墙被击碎的声音了。该死!他暗骂一声赶紧拔腿跑了起来。

    “砰砰”接连两声震响,后面的两道墙化作土石散落一地。老仆冲破土墙的速度比哈维想象中要快的多。

    “砰”第四道墙,对,第四道。哈维一边朝着楼梯口跑一边在地上点出土墙,虽然这些土墙挡不住那个杀意冲天的疯子,多少还是能拖延一点时间的。他一口气又前后点出了三道围墙。

    只要一击就能击破一道土墙,正因为如此,老仆也对拆毁那些墙感到乐此不疲。在他眼里这些墙就像是那个逃跑的学生给自己堆积起来的希望,亲手摧毁他人的希望,那种感觉让他身心愉悦。

    直到击破了最后一间教室前的土墙,老仆还是没有看到那个学生的身影。跑了吗?当然不可能,他早就锁上了那个楼梯处的铁门,那铁门是用流云铁铸成的,凭一个魔法学徒根本不可能击破。跳楼?同样不可能,纳威这栋奢华的教学楼每一层都有五米高,一个弱不禁风的法师要是这么跳下去,就算不死,也会失去行动能力。

    他十分肯定那个学徒只可能在这一楼,也许躲进了旁边的最后一个教室了,又或许是躲进了厕所。想到终于可以再尝尝杀人的滋味,那个佝偻的身躯不禁兴奋地有些颤抖。

    最后一间教室没有人,再往后,进厕所里,一间一间的寻找,也没有人!老仆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他一直下意识的认为那个小孩应该是一边跑一边朝身后放出土墙来阻挡他的,于是他一直顺着那些土墙往前追。但是如果那个小孩在放出几道墙挡隔住了他的视野之后,再顺着走廊向下放出剩下的土墙,然后自己躲进中间的某个教室。那么他刚刚一直往下拆土墙时就可能已经错过了那个小孩藏身的教室了!

    竟然被一个小毛孩给耍了,他感觉怒火把自己烧得燥热。他想到现在那个小孩很可能趁着自己在寻找的时候已经原路返回去找同伴了,如果真是那样,他只能选择今晚最差的结果了——把所有人都杀死。

    他原本只想杀死一开始提出寻找魔纹血晶的小孩,然后放了剩下的人,让他们继续误以为是那个鬼魂在作怪,这样他们也就不会再去对魔纹血晶有什么念头了。然而如果现在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真实面目,那也只能大开杀戒了,三十多年的努力绝不能前功尽弃!

    不知何时,雨就下了起来,越下越大,就像那一晚。

    老仆一个教室一个教室的检查着,要先确人那个小孩没有躲在这里,他才能上楼。

    当他进入一个教室时,他找到了缩在墙角的他。

    “原来你在这里!”老仆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即将到来的杀戮让他的背也不再装作佝偻,虽然直起来后拉长的身子让他显得更像只瘦长的虫子,“螯或爪?”

    他地靠近,却突然感到身后传来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那个是?!他突然转身,黑暗中一个人影就站在门后。

    没有任何疑虑,挥舞起两柄剔骨刀,他一下子就斩断了那人的头部,却惊讶的发现,那根本不是人。“这是……土?”

    “对,我的土。”刚才还缩在角落里的人这时候站了起来,他一手扶着墙,“以你的能力应该不难发现这不是一般的土,你不应该去动它们的。哦,不对,刚才的恐惧应该已经让你失去了判断力了吧?每天晚上都一定要把每扇门打开,这不仅是忠于职守的表现吧?”

    “死!”老仆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野兽一般突然暴起,然而他的脚却像是被什么固定住了。低头一看,竟是刚刚击破的土人留下的土,它此刻竟然已经牢牢地包裹住了他的那条瘸腿。看似只是一小团积土但,却是在源源不断地顺着他的脚在向上回盘,像只由土中爬出的蛇。

    “在你找我的这段时间里,我可一直没闲着,这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惊喜,你慢慢受用吧。”

    “沙之蟒?一阶的非凡魔法。太可惜了,”老仆用低沉的声音说,“如果你今晚没有死在这里,那你的前程该会是多么的美好。可惜了,我又要说可惜了。”

    哈维露出他标志性的笑容:“看来在纳威当仆人都受益良多,竟然能一眼认出我的魔法,那你应该不会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魔法吧?身体健壮一阶战士都未必能承受得了。”那只“蟒蛇”的速度虽然十分缓慢,但是它现在已经缠上人了,那一切都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觉得自己得手了?”那双爬上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它的猎物,透出的满是疯狂。老仆的双刃齐下,利索地将一斤那只被沙蟒绑上的瘸腿砍下,说:“可惜,你的魔力应该已经全都用完了吧?三十多年前,也有一个女孩用她的魔法针对攻击了我这条瘸腿,很巧,她也是这个魔法学校的,你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吗?”断足的剧痛似乎根本没有影响到他,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兴奋。

    温热的血液将沙土都浸泡成了红色,沙蛇裹上那只断腿就成了一只满足的畜生,再无更多的攻击欲望,它拖着猎物爬回了积土之中。正如自断其足的疯子所说,哈维现在连一个飞石都再难施放。

    “准备好死了吗?!”老仆最后一个音节狠狠地和他手中的一把剔骨刀一起飞向了墙边的哈维,刀的速度快到它的猎物都无法做出躲闪的反应。

    “当”一声清响。剔骨刀被风刃撞到后稍稍一偏,钉在了哈维的左臂上,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声,不过如果按照剔骨刀原来的轨道,他现在可能连痛呼的权力都没有了。

    刚刚与死擦肩而过的人现在却依然能保持着肩上的微笑,笑得很轻松:“我已经得手了。”他指了指门口。不管靠不靠谱,至少救兵来了。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的雅兴,凿壁虫先生。”门口的人微喘地说道,“但是真的该是你退休的时候了。”

    “竟然发现了?”老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释然,“你本不必死的。”他对着那个被着同伴的男孩说。

    萨扎感觉背上的大小姐已经紧张的绷起了身子,两只手也死死按在他的肩上。他其实也好不到哪去,虽然知道了真相,也找到了哈维,但是这不代表他们能全身而退。

    这个凿壁虫连一阶的魔法师都能击杀,估计至少也有一阶月段(注释1)的实力,即便在岁月的蹉跎下他已经不比当年,甚至如今还断了腿。

    “还不快下去!”萨扎低声对绮丽儿说,对方的注意力明显已经转移到他身上了。

    大小姐才刚落地,萨扎的风刃就已经接连地飞向了老仆,战斗已经开始了。

    四枚风刃几乎同时被施放出来,这就是晋级后萨扎的一个提升,以往他虽然能双手齐发风刃,但是下一次攻击就需要经过一小段的魔力调动时间了。

    但是如今他已经可以做到没有间隔的再打出一波攻击,这就叫惯性施法,只要对一个魔法和魔力控制足够熟稔,自身魔力又足够雄厚,那在首次施法后立即再次施放该魔法。

    虽然这样施法的消耗要比间断施法要多的多,但是同时面对四枚风刃和陆续面对四枚风刃完全就是两码事,老仆左肩上的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只凿壁虫已经失去了一只利爪之后,单用一把剔骨刀也能轻易挡住三枚风刃,如果是陆续施放,现在可能一枚都无法击中他。

    “四刃齐发,才是一个二级的魔法学徒竟然就做到了惯性施法。了不起。”

    “算不上了不起,只是雕虫小技而已。”萨扎倒是很愿意停下来这么聊一聊,拖拖时间,应该大小姐的家兵很快就会到了。

    老仆抹了抹肩上的血渍,冷冷地道:“我说的是我自己。每次都能杀死大有前途的魔法天才,我真是太了不起了!”他用仅有的一腿一跃而起。

    冷光流动。萨扎还没来得及再缔结魔法,就已经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那张丑脸,这时候它更是扭曲得像是团被踩过的屎。他刚想向后退开,身上就传来撕裂的剧痛,他的左肩不知何时已经被深深的切割开来。

    “认识一下,它叫爪,和我一样,它很乐于传递伤害。”凿壁虫将自己的“爪”伸到了萨扎的面前,那是一把刃上满是勾刺的剔骨刀,上面还低落着萨扎的血液,甚至那些倒勾上还扯出了一些肉丝。就像他所说的,锋利绝不是它的追求,它想要的只是在割开敌人时多横生出一些痛苦。

    怒火比剧痛带来的恐惧更快侵袭了萨扎的大脑,亲眼看见自己的身体被迫害一时间引燃了他的愤怒。他半跪在地上,觉得自己的世界失去了声音,周围的一切都再也无法影响到他的意识,他所盯着的只有面前那个露出丑陋笑脸的老仆。

    不过有时候愤怒就像是一个空口说白话的演讲家,它给你反抗敌人的勇气,却给不了你击倒敌人的能力。“爪”还是一下一下的在萨扎身上撕扯着,每一下,都会给凿壁虫满是沟壑的脸带去一丝快感,他的表情像是舒服得要呻吟起来一般。

    萨扎在坚持,膝盖在死死的在地上支撑着,只是他很怀疑自己能否坚持到一直坚信的救兵到来。如果他们根本就不会来呢?突然内心产生了一丝动摇,这差点让他手里缔结的魔法阵瓦解掉了。不!一定会有人来的!他告诉自己。

    第九下,刚刚让他有些动摇的一下,已经是他身上的第九道裂痕了,他用铭记这些痛苦的方式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一定要将这所有撕心裂肺的痛加倍奉还。

    第十下!芒光一闪,痛苦却迟迟没有如期而至。那是…绮丽儿?萨扎有些惊讶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她正面对着自己。一时间他有点难以解读对方脸上的表情,她泪眼婆娑,不知是因为“爪”传递给她的痛苦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而她的嘴脸这时候却还勾着弯弯的弧度。

    一时间世界恢复了,光、音又回来了。窗外的月光,身后哈维的大喊,还有自己浓重的喘息声,他这才清醒过来,从沉浸在剧痛带来的愤怒中清醒过来。而代价就是倒在他身上的女孩。

    愤怒还在心中继续的扑腾,但是大小姐真切地躺在他的怀中让他的理智最终占了上风。

    “看看她,多心急,既然如此,”凿壁虫深深嗅着“爪”上的血说,“那就一起加入盛宴吧。”他仅存的一条腿再次动了。

    萨扎也等不及将一直在准备的魔法瞄准了迎面而来的凿壁虫,对,从对方一开始折磨他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准备这个魔法了,只是过激的情绪让他把一个一分钟就能完成的魔法准备到了现在。

    “风齿…”他能感觉魔力向填魔法阵充元素的速度已经达到了自己的极限,可是距魔法阵的饱和还差的远,而魔力缔结出魔法阵也不会再给出多少时间了,它就要消失了。果然,现在不借助任何外力,单凭自己施放这个魔法还是太过勉强了。

    不行!不能作罢!萨扎很清楚这是自己唯一可能抗衡那头凿壁虫的手段了,如果风齿无疾而终,那么接下来他们就会彻底变成凿壁虫盛宴上随意享用的点心了。

    “裂!”他在魔法阵消失的前一秒强行施放了风齿,骤然间他手中的青色魔阵中炸出了一股狂风,他知道这是魔法紊乱了。强行用魔力弥补魔法阵的元素空档,然后将其激活,没有了正确的元素排序,就会引起魔法紊乱,很可能会引起魔法爆炸,运气好一点,就是像现在这样,施放出一个不伦不类、不受控制的魔法。这一切他都很清楚,但是已经别无他选了。

    身边呼啸的狂风已经完全不再是他的魔法,它就像一只失控的猎狗一般,随时可能会攻击自己的主人。

    萨扎抱紧昏厥中的绮丽儿,用身体护住了她,任由狂风大作。不过这次他必须庆幸于自己的运气,这阵风即使不受控制,但是也没有太过光顾他,只不过是在他的背上稍稍地啃咬了几下。

    而那个老仆就不那么幸运了,最终他还是风齿的重点攻击对象,在风停之后,他身上已是随处可见血迹。可惜了,这次的风齿是强行施放的,它的威力并不足够像啃裂巨刺猹那样将这头凿壁虫杀死。

    “小家伙,你这次真的让我吃惊了。我这破学校待的这三十年,我看了无数的魔法书,但是没有一本是有记载你的这个魔法的。”凿壁虫对自己的猎物倒是丝毫不吝啬赞美的语录,“不过动静好像闹得太大了,今天就玩到这里吧。”

    萨扎的魔力和体力双双殆尽,看着那把越来越近的剔骨刀他却提不起力气再去躲避了,凿壁虫单脚的每一跳都让他的心脏颤抖一下。该死!这大小姐的家兵全都是些废物。

    在他暗暗咒骂的时候,“爪”就已经落下了,它正对着他的咽喉而来,却狠狠地划破哈维的背。对,今晚第二次有人替他挡刀子了,哈维硬生生拔下左臂上的“螯”后赶到了他身前,挡下了致命的一击,不过这也算是宣告三个人都彻底失去逃生的能力了,哈维狠狠地倒在了旁边的地上。

    “诸神,吾等皆需宽恕。”凿壁虫用字正腔圆的克伦克语说。这应该是他杀人前的习惯。

    伏在地上的萨扎努力地让自己直起腰,他不想向这头恶心的虫子屈服,可是当最后时刻的来临时他还是闭上了眼。是的,他承认自己真的很害怕,不论是现在的这具身体,还是来自异世界的灵魂。这具躯体的原主或许只是一个平民,现在所承载的灵魂在过去更是一个习惯了安逸生活的普通人……

    然而,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干死他!吉尔伯特!”

    这一夜的雨,越下越大,好像要冲刷去什么一般。

    注释1:

    人类实力分阶不计算过度期的零阶,一共分为六大阶,而每一大阶分九个等级,而九等的低级下三等级称为星段,中级中三等级称为月段,高级上三等称为日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