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千帆 > Chapter 17

Chapter 17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r17

    话一出口樊江宁就有些后悔了。

    虽然当小三违反公序良俗,但也算不上十恶不赦,而且更应该谴责的明明是背弃婚姻的男人。

    况且他看这姑娘傻里傻气的,多半是被男人骗了,他也不是姑娘什么人,还轮不上他去教训人家。

    只是他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而已。

    尽管他也不知道那不舒服从何而来。

    果然,那姑娘并没有搭理自己。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便站起身来,径直往前走了。

    “喂喂。”樊江宁三步作两步追上去,“走了半个地球,还能见到你,你说这是不是就叫缘分?”

    楚洛停下步子,回头看他一眼,自嘲地笑:“每次都被你看到最狼狈的样子。”

    她这样一说,樊江宁倒是不好意思再开她玩笑了。

    他将手里的戒指举到她面前,“可算找着你了,现在把戒指拿回去?”

    楚洛没说话,将戒指接过来,然后随手往旁边一抛。

    “卧槽!”戒指的光芒在眼前一闪而过,樊江宁伸手去抢,没抢到。

    戒指往前滚了几圈,正好卡在下水道的缝隙里。

    “卧槽卧槽卧槽还好钻石够大……”樊江宁蹲下去,小心翼翼将卡在缝隙里的戒指拿出来,大气都没敢出。

    他终于忍不住暴躁起来,将戒指高举到她面前,“小姐,扔之前打声商量行不行?”

    楚洛挑眉看他,“这是我第一次扔吗?”

    “这是二环一套三居室啊!你说扔就扔?!”

    什么败家玩意儿?!

    楚洛同样被眼前这个唠叨的男人磨去了全部的耐心,“我的东西,爱扔就扔,关你什么事?”

    樊江宁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乐的,“你不要,也可以拿去还给人家老婆呀。”

    人家因为她被搞得那么憔悴,她怎么一点都不内疚?

    听到“老婆”那两个字,楚洛的眼神黯淡下来,她低声说道:“她有戒指,轮不到我来给。”

    樊江宁却并未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恨不得捶胸顿足,“她有没有和这有什么关系?!你这戒指还是侵犯了人家老婆的婚内财产啊!”

    楚洛看他一眼,嗤笑道:“你的法律学得真好。”

    “那当然,我可是律——”话说到一半,樊江宁又陡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已非律师,而且这也和谈话主题没什么关系。

    想了想,他还是觉得眼前这个姑娘只是因为已婚男人的花言巧语而误入歧途,便忍不住劝道:“我跟你说,你别相信男人的鬼话。他要是爱你,怎么舍得让你当小三?别再为他要死要活了,赶紧断了吧。”

    楚洛想起那天在脑中一闪而过的东西了。

    同样是强.奸案,原告是中国留学生,都姓沈,被告都是被判无罪释放。

    樊深的案子和沈茜姐姐的案子分明就是同一桩。

    她惊讶于自己的迟钝,又忍不住看了面前这个男人一眼。

    既然樊深才是当事人,那她在沈茜家门口看见的这个男人又是谁?

    这个世界这么小……楚洛的心里已经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一边的樊江宁依旧是无知无觉的样子,他像是唠叨起劲了:“不过那位太太也真是够可以的……打外人算什么出息,要打也应该回去打自己老公。”

    听着他喋喋不休,楚洛想要溜走。

    “别走!”樊江宁拉住她胳膊,又盯着她脸仔细打量了几秒,“你脸上破了皮,我带你去医院。”

    楚洛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大概是刚才被苏曼青的指甲蹭破了皮。

    樊江宁见她没说话,又吓道:“不及时处理会留疤的。”

    其实她是无疤痕体质,并不担心留疤的问题。

    想了想,楚洛开口:“我回家用酒精擦擦。”

    前面就是一家药房,樊江宁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进去买了酒精和棉签,又拽着楚洛在药房外面的花坛边坐下。

    他将酒精和棉签往她面前一放,霸气道:“自己擦。”

    说完又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递到她面前,“看着点儿。”

    “……谢谢啊。”

    她的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严格来说,他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况且,现在看来,他也并非自己臆想中的“强.奸犯”,是她当初错怪好人了。

    “不用谢。”樊江宁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来,“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樊江宁。”

    “嘶——”他话音刚落,楚洛的手便猛地一抖,沾满酒精的棉签不小心戳到眼睛里。

    酒精进入眼睛,她疼得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同样的一个名字,出现在那条自我介绍的短信里——“糖糖你好,我是小瓜,大名樊江宁,你的幼儿园同学,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太记得了。

    ……小瓜你好。

    樊江宁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你怎么这么虎?!”

    他冲进隔壁的便利店,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又命令她:“头仰起来,我帮你拿水冲冲。”

    她疼得眼睛都睁不开,当下自然乖乖受他摆布,仰起头来。

    “别乱动啊。”他轻轻掀开她的眼皮,一点一点用矿泉水帮她冲洗眼睛。

    男人的呼吸拂在她的脸上,痒丝丝的感觉,却并不令她反感。

    冲了快半瓶水,樊江宁又捧着她的脸,掀开她的眼皮,轻轻吹了吹,发现没那么红了,便开口问:“好点了吗?”

    “嗯。”她含混不清的应一声。

    他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楚洛低下头,在包里翻纸巾。

    樊江宁站在一边看着她,更加印证了他之前觉得这姑娘傻里傻气的观点。

    他“哧”的一声笑出来,懒洋洋道:“喂,这下我可算是救了你两条命吧。”

    楚洛低头,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半晌没吭声。

    樊江宁继续道:“你快想想怎么谢谢我。”

    楚洛突然开口:“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樊、江、宁。”他一字一顿念给她听,末了,又补充道,“江宁,就是南京的那个江宁。”

    见她不说话,他以为是她觉得自己的名字奇怪,便道:“我妈是南京人,就随便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

    江宁江宁,也不奇怪啊。很多人都夸蛮好听。

    说了半天,他才想起来:“你还没告诉过我你叫什么呢。”

    楚洛咬唇不语,她一时拿不准要不要说。

    见她不说话,樊江宁叹口气:“我救了你两次……你连个名字都不告诉我。”

    “……江薏。”她轻轻吸了口气,手心有薄汗,“我叫江薏。”

    希望堂姐江薏能够原谅她。

    “真好听。”果然,他夸奖道,“哪个yi?”

    楚洛面不改色道:“薏米的薏。”

    其实他的中文听说可以,但读写不太行,所以也不知道薏米的薏到底是哪一个,但仍记下来了:“哦,薏米的薏。”

    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楚洛拿出来一看,是家里打来的电话。

    妈妈在电话那头问:“宝贝,什么时候到家?”

    “哦,台里临时有工作,要加班。”她现在这样肯定不能回家,“我下周末回家吃饭。”

    “……好吧。”妈妈叹气,“那你晚上吃什么?”

    她想也没想,“待会儿和同事一起去食堂吃。”

    樊江宁在旁边憋笑憋得很辛苦,等她挂了电话,他看着她,忍不住说:“你说谎话都不眨眼睛。”

    “是啊。”楚洛回视他,心里想,你才知道啊。

    也许是因为感兴趣,也许只是因为无话可说,樊江宁问她:“你家里有几口人?”

    楚洛眨眨眼睛,“三口人。”

    “独生子女?”说完他自己都发笑,“也是,你们这个年纪,除了双胞胎,都是独生子女。”

    楚洛十分平静的“嗯”一声。

    他又摸了摸口袋,“我想把戒指还给你,但怕你再扔一次。”

    楚洛没吭声,他说的不错,还给她她还是会再扔一次。

    樊江宁把戒指从口袋里拿出来,举到眼前端详,“江小姐,你很有钱吗?这么贵的戒指,你说扔就扔。”

    楚洛从包里翻出烟盒来,里面只剩得最后一根。

    她将烟点燃,吸了一口,然后平静说:“哪里贵,比不上我其他首饰的零头。”

    其实她说的是实话。

    五年前的陆琛不比如今,那时他的公司还在高速发展期,没有太多的闲钱可以挥霍。

    求婚钻戒好是好在情意上,不然怎么比得上她的家传首饰。

    樊江宁倒抽了口凉气,喃喃道:“……富养女儿真可怕。”

    楚洛听见,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起来,“你这话,和我们家亲戚说得一模一样。”

    父母哥哥从不给她压力,可不代表别人不会在背后说闲话。

    有好几次,楚洛听见家里其他亲戚私下议论:“你们还说什么女孩要富养,不然一根棒棒糖就被人家骗走了。现在倒是富养了,那可好,你们看看结果,连根棒棒糖都不用给,就跟着人家跑了。”

    说的可不就是她和陆琛么。

    那会儿陆琛刚和父亲决裂,一穷二白,陆老爷子一生清贫,哪怕生前肩上扛了三颗星,可留给孙子的遗产也不过刚够他在国外把书念完。

    只是彼时爱意正浓,楚洛并不觉得。

    她只知道自己的爱人有才华有抱负有野心,即便和家族决裂,也可以靠自己的能力东山再起。

    过了这么久,她的话得到印证,她当初没看错人,陆琛的确是那种仅凭自己便能一飞冲天的人。

    不过短短十年,现在还有谁对着他能说出“高攀”两个字?

    可毋庸置疑,她又确确是看走了眼的。

    他再好,如今也和她没半点关系。

    指间的香烟积了长长的一段烟灰,红色的火星一隐一隐。

    她轻轻一掸,然后笑:“我不要这个,是因为他给她买的钻戒更大、更好。”

    两年婚姻,他在拍卖会上拍下过许多钻石,大抵都是送给苏曼青的。

    就连后来离婚,他仍拍下一颗十二克拉的裸钻,大概是觉得愧疚,于是当作分手礼物。

    他对苏曼青愧疚。这话她想想便觉得像是句笑话。

    他那样对她,转过头来却对苏曼青觉得愧疚。

    楚洛有时候会想,如果一个人总是习惯付出,是不是就没有人会把对她的亏欠当作亏欠?

    樊江宁忍不住了:“你不要这么霸道,人家给自己老婆买钻戒,不是天经地义么?”

    楚洛低下头,“可是他答应娶我。”

    樊江宁苦口婆心:“男人想和你好的时候,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呀。我跟你说,男人要能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你自己好好想想看,他哪怕是有一点喜欢你,又怎么舍得让你这么伤心?”

    就像他,打死他也不可能让糖糖这样伤心。

    后面的话他也并没有说出来——“你都要自杀了,也没见他心软。”

    楚洛又吸了口烟,然后低低道:“本来我们是说好,等他把那个富婆的钱都骗完,就和她离婚娶我的,没想到他说话不算数。”

    樊江宁瞪大了眼睛:“什……”

    “我以为是那个富婆难缠……可是你知道,对付难缠的人,有难缠的法子。给她买个巨额保险,再来场神不知鬼不觉的意外,事情不都解决了么?可是他不愿意……”

    樊江宁额头上开始冒汗:“不、不是,江小姐,你知道你这个行为属于……”

    楚洛突然抬起头来,望向他,问:“我漂亮么?”

    他还处于巨大的震惊当中,讷讷道:“……漂亮。”

    “不过漂亮也没用,对吧?”楚洛笑起来,“你们男人说变心就变心。”

    樊江宁本能的想为自己辩解:“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

    他这么多年来,也就只喜欢过一个姑娘。

    楚洛又幽幽叹口气:“我家里知道我和他的事后,把我关了一个月。”

    她突然掀起袖子,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说:“你看,这上面就是我爸用皮带抽的。”

    樊江宁盯着看了半天,白白嫩嫩的,看不出来哪里被皮带抽过。

    她把袖子放下来,盖住手臂,淡淡道:“看什么看,早消了。”

    楚洛继续道:“他们为了钱,就逼我嫁一个糟老头……下个月结婚。”

    樊江宁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你刚才不是说你家很有钱?”

    “哦,都是老黄历了。”她轻描淡写,“碰上金融危机,现在没钱了。”

    樊江宁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索性闭嘴。

    “不过嫁给老头也挺好。”楚洛继续道,“七十多了,身体不好,眼花耳聋,感觉他活不过今年了,忍个一年半载,直接分财产,是不是挺值的?”

    樊江宁讷讷道:“江小姐,你、你……婚姻大事,还是要想清楚啊。”

    楚洛突然看向他,问:“唉,樊先生,你是做什么的?”

    “啊?”樊江宁依旧没回过神来,“我、我是律师。”

    “哦,律师呀。”她幽幽叹口气,“律师好呀,钱多话少死得早,找老公就要找律师……樊律师,你说是不是?”

    樊江宁擦了擦汗,“……呵呵,你好幽默啊。”

    她将自己的手机递到他面前,“樊律师,你接不接遗产案,留个号码吧。”

    “不不……不了吧。”他舌头都打结了,“咱俩萍水相逢,有缘总会再见的。”

    “说的也是。”楚洛点点头,“那你先把戒指还给我吧。”

    这回樊江宁倒是没再拒绝,也不担心她再扔戒指了,直接把那戒指塞回她手里,又结结巴巴道:“那个、那个……我想起还有点事,先走了,咱们下次再聊啊。”

    楚洛吸了口烟,“再聊会儿吧。”

    “我真的有事。”他干笑道,“那个,抽烟有害健康,你少抽点,拜拜啊。”

    终于将他打发走,楚洛将戒指收起来,又坐在那里将桌上剩下的半瓶水喝完,然后打车回家。

    楚昀八点多就回来了,进门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个小盒子。

    他在书房找到楚洛,“你最爱吃的那家泡芙。”

    甜食有助于维持身心愉悦。

    楚洛有些惊讶,她本以为他今天会和战友喝酒到很晚。

    楚昀简单解释:“没喝酒,他们明早还有任务。”

    楚洛点点头,又朝他伸出手,“我的那只手机给我。”

    她要看看他和那个小瓜聊了些什么。

    一打开信箱,她便不由得微微诧异:“你们聊了这么多。”

    两个直男,都是金庸和希区柯克的铁杆粉丝,聊起天来就收不住,简直不亦乐乎。

    她随手翻到两人的一条短信往来——

    “糖糖你也喜欢金庸?!我还以为你的性格不会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小说,我前几年从一个老华侨手里买到94年三联版的金庸全集,你如果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然后楚洛看见“自己”很淡定回复:“不用,我家里有76年明河社的平装版,我爷爷的收藏。”

    楚洛颇有些无语:这种东西有什么好较劲的。

    反倒是楚昀,还真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就随便跟他聊聊。”

    说完又斩钉截铁地保证:“我会尽快斩断这段孽缘。”

    “随便你。”她低头翻着短信,“只是如果他要求见面,你别让我去就行。”

    “……那倒不至于。”楚昀是觉得,那个小瓜,话语言谈间,简直就像是把糖糖当成女神一样来供着了,这边要是说不见面,他哪里敢再多嘴一句?

    “想想觉得他也挺好的。”楚昀低声道,“这么多年还记着你。”

    楚洛笑笑:“其实他也就是记个小时候的我,现在的我站在他面前他都认不出来。”

    “所以才更可贵。”楚昀在沙发上坐下来,“也没想着要图你什么。”

    楚洛望着桌面,低声道:“是你爱瞎操心……其实也没人图我什么。”

    楚昀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却也不能说什么。

    “对了。”楚洛想起来,将那个戒指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哥哥,“你帮我把这个还给他吧。”

    楚昀看了一眼便明白了。

    上好的火油钻,隐隐透着微蓝色的光芒,赫然正是陆琛当年的求婚戒指。

    楚昀没有立刻伸手去接,鬼使神差的,他居然开口道:“你自己去还给他吧。”

    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他还让妹妹去见他干什么呢。

    可是去见一面,见过一面……以后就不要再相见了。他这样在心里想。

    楚洛想了想,说:“他不会想见我的。”

    他明明是避她如蛇蝎的呀。

    就连在乌斯怀亚,若非她意图自杀,恐怕他也是不会来的吧。

    楚洛往椅背上一靠,仰起脸来,灯光打在她精致秀气的脸孔上,没有半点瑕疵,却越发显得不真实起来。

    “哥哥,你从前劝我的话很对……现在想想,我真的很庆幸,当初没有留下那个孩子。”

    今天苏曼青来的时候,她便不着边际的想,还好她没有孩子,如果有孩子,那孩子便要和她一起被羞辱了。

    她甚至没有争辩的立场,只因为那个人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爸爸。

    好讽刺,可是她这样难堪的境地,却全部是拜他所赐。

    楚昀却觉得她不对头,“好好的,怎么又说起这事了。”

    她捂着脸,却是低低的笑起来了,“哥哥,你说人为什么会变呢?”

    “就像那个小瓜,他记了我这么多年,那我当初和他一定是很好的朋友了。可我真的一点都记不起他了。”

    小瓜什么都没做错,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到现在一直都记得年幼时的好朋友。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她只是不记得了。

    她没有骗人,她是真的不记得了呀。

    有晶莹的泪水从她的指缝里倾泻而出。

    “是不是就像陆琛对我一样……我梦里的他,永远都是十八岁那年的样子,可我每次一睁开眼睛,都会发现他已经离开我那么久。”

    “无论我记得怎样牢,他是不记得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楚昀听了,嗓子涩涩的发疼,“糖糖……”

    “可我也不想再见他了。”楚洛轻声说,“我等了他五年。”

    这五年来,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等他,等他带自己回家。

    她那样笃定他会后悔,会回头。

    可是他没有。

    最后她放下所有尊严去求他,他还是没有。

    他给她一个耳光,他用那样失望的语气问她,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楚洛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脸颊触手冰凉,泪珠从脸颊上滚落。

    “你帮我把戒指还给他吧……你告诉他,从今往后,我是不会再等他了。”

    她曾经抛弃过所有,奉献出全副身心去爱一个人。

    可她再不会这样了。

    爱是奉献,爱是占有,爱是*……可没有哪一种爱,会是羞辱。

    ---

    宋渝昨夜睡不安稳,白天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十一点了。

    助理帮她买了咖啡上来,又说:“苏小姐早上来找过您一趟。”

    宋渝听得皱起眉头,“哪个苏小姐?”

    助理硬着头皮提醒:“是……陆总的前妻。”

    宋渝一听头皮都要炸起来,“苏曼青?她来干什么?还想再被赶一次吗?”

    小助理在旁边缩着脖子,不敢接话。

    宋渝素来不喜陆琛的这位前妻,从前还没和陆琛离婚的时候她便屡次来公司大闹,弄得大家都非常难堪。

    甚至连宋渝也被她视作眼中钉,只因为宋渝是公司高层中的唯一一位可以和陆琛接触到的女性。

    结婚第二年的时候,陆琛便将她手中全部股份收了回来,然后顺理成章将她赶出了董事会。

    现在他们都离婚三年了,苏曼青还来公司干什么?

    不一会儿,kevin便打来电话,问:“你现在有空吗?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宋渝与kevin皆是公司的元老,kevin甚至是陆琛大学时的学弟,一路跟着他,早已是公司的二把手。

    陆琛很少在公司,除了公司发展的大方向,其余一切,皆是kevin一手打理。

    宋渝一见到他便问:“苏曼青怎么又来了?”

    她给大家的难堪没人会忘记。

    “我怎么知道?”kevin摊摊手,“老陆平时不见人你是知道的,他手上的股份都是委托咱俩各代理一半的,昨天晚上他给我打了电话,说是把全部股份的代理权都给苏曼青了,然后今天一大早苏曼青就带着律师来了……老陆他这是又和前妻搅和上了。”

    宋渝几乎觉得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他明明是最讨厌苏曼青的人!”

    “你再大点声?”kevin瞪她一眼,没好气道,“讨厌什么讨厌,我告诉你,男人就不会和自己讨厌的女人结婚。”

    宋渝讷讷道:“……可他们俩早就离婚了。”

    “人家夫妻分分合合,没准当情趣呢。”kevin皮笑肉不笑道。

    这些年,陆琛是越来越让他们看不懂了。

    公司的运营良好,每一步决策都让公司迈上新台阶,可没有人知道陆琛到底在想什么。

    助理在外面敲门:“宋总,苏小姐让您去一趟陆总的办公室。”

    陆琛的办公室在顶楼,那一层是他的专属办公层,他不来公司的时候,那里便空无一人。

    宋渝到那里的时候,苏曼青正在后头的休息室里,房间里没开灯,显得有些晦暗。

    墙壁银幕上正在播着一部黑白电影,是熟悉的片尾,宋渝看一眼便知道那是《卡萨布兰卡》。

    听见她进来,苏曼青转过头来,声音平静:“宋总,请坐。”

    宋渝在一边坐下,却是少有的不适。

    苏曼青比陆琛更让她觉得不自在。

    苏曼青没有开口,宋渝便也沉默着。

    直到电影片尾播完,音乐消失,银幕彻底暗淡下去,苏曼青才终于说话:“陆琛他总是在这里看这部片子吗?”

    宋渝略略诧异,她并未预料到是这个问题。

    可不等她回答,苏曼青便自己笑起来,然后低低道:“他这里只有这一盒带子……家里也是,放映室里来来回回放的,只有这一部。”

    宋渝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苏曼青又继续道:“我一个上午都坐在这里,把它看完了,可我还是没有看明白……宋总,你看过这片子吗?”

    宋渝点点头,“看过。”

    苏曼青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根本没在和她说话,她喃喃道:“为什么是它呢……不是乱世佳人,不是魂断蓝桥,为什么单单是它呢?”

    宋渝看着苏曼青,微微皱起眉头,心想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她有意刺对方,便说:“也许是和特别的人一起看的,也许是有特别的回忆……谁知道呢。”

    她这样说,苏曼青终于看了她一眼,嘴角噙着笑:“宋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爱他。”

    这里没有别人,宋渝也不觉得尴尬,毕竟这是女人间的心照不宣。

    她回击道:“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她这话却引来苏曼青一声嗤笑,她打量宋渝几眼,然后笑:“不是你清白,是他清白……什么都没有只是因为他不想,而不是你不想。”

    宋渝下意识就要反驳,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可笑。

    她望着苏曼青,“苏小姐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讨论这种没营养的话题?”

    “哦,对。”苏曼青有些恍惚的模样,“我不来问你这些的。”

    她再次看向宋渝,“你跟着陆琛,有很多年了吧?”

    宋渝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耐。

    “如果我没记错,她还在的时候,你就跟在陆琛身边吧。”

    女人都有这种默契,对于那个“她”心照不宣。

    宋渝没有问“她”是谁,依旧点点头。

    苏曼青慢慢说:“那你告诉我,她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却让宋渝有些犯难,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道:“很普通的一个人,善良,有点廉价的、不合时宜的那种善良。柔软,或者叫软弱。还有很多孩子气……就是你最常遇见的那种人。”

    苏曼青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也并不惊讶。

    她又重新望向墙壁银幕,低声道:“为什么是卡萨布兰卡呢?为什么偏偏是它呢?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