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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余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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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炎和李显忠退到偏殿,去计议平乱的步署。(   处理外患问题也暂时告一段落,议题又回到对参于叛乱官员的惩处标准和范围上来。

    这时周葵出列,道:“陛下,凡是参与叛乱的官员自然都该依律惩处,对那些实际没有参与叛乱,但被迫无奈参拜过邓王的官员还陛下格外开恩,应该不予追究。”

    叶颙也道:“那些官员并非是真心拥立邓王,只是被当时的形势所迫,才不得以而虚与委蛇,也是情有可原,还望陛下宽容。”

    赵忱听了,微微沉吟。而陈俊卿听了,心里却有些不舒服,道:“既是朝廷命官,就当忠心为国,必要时自当舍身取义,岂能屈从于叛臣,否则朝廷要这样的官员又有何用?如果不加以惩处,试问曰后再有人作乱反叛,又有何人愿意为朝廷尽力。”

    这次叛乱涉及到许多官员,其中史弥远一党,基本都有参与叛乱的经过,对他们进行惩处是不容质疑的,只是一个量刑大小的问题。但在叛乱期间,史弥远曾逼迫大臣以君臣之礼参拜过赵竑,虽然有陈俊卿、叶颙、周葵等少数官员严辞拒绝,但绝大多数官员还是迫于当时赵竑、史弥远等人的势力,都以臣礼参拜了赵竑,一共有九十一人。

    现在叛乱平息,凡是参与过这个经历的大臣无不提心吊胆,虽然他们没有参于叛乱,但毕竟都参拜过赵竑,罪名可大可小,全看皇帝一句话了,因此都在想办法活动。他们中间有不少人与叶颙、周葵私下交好,于是也都纷纷拜托两人,尽量在皇帝面前为自己开脫。其实这群人里也有不少是陈俊卿的门生故吏,不过陈俊卿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不揉半点沙子的人,可没有人敢去找他。

    赵忱虽然年轻,但也知道这里人情事故,像陈俊卿所说的,到了必要时候,能够舍身取义的人毕竟还是少数。大多数人在这个时候恐怕都做了知识务的“俊杰”。而且如果把这些官员全都治了罪,只怕朝中会换掉一大半的官员,也不利于朝局的稳定。但如果就这么都放了,赵忱也有些不甘心,就像陈俊卿所说,如果不对他们加以惩罚,日后再有人反叛,谁还会死心塌地的为朝廷尽力。

    这时韩彦直出列,道:“陛下, 依臣之见,参拜过邓王的官员虽然都是情有可愿,但也应给予处罚,否则不足以正朝纲,但处罚不应过重,因为他们毕竟没有真正参与过叛乱。不仅如此,那些不屈了叛军之迫,拒绝参拜邓王的官员还应给予奖励,以显朝廷赏罚分明,陛下之英明决断。”

    赵忱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韩卿之论,甚合朕之心意。那么俱体该如何奖罚呢?”

    韩彦直道:“拒绝参拜邓王的官员一率官升一阶,而参拜过邓王的官员全都降二阶,并罚奉三个月,然后再观其后效。”

    赵忱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众卿以为韩卿的意见如何呢?”

    周葵和叶颙都道:“臣以为韩相之言可行。”

    陈俊卿迟疑了一下,也道:“臣也以为可行。”

    其实韩彦直的这个建议的处罚并不算很重,大宋官员一向重职不重阶,因此虽然官阶降了二阶,只要职务不变,对官员的影响并不大,如果老老实实干几年,官阶还是会一步一步再提升起来。至于罚奉更不是什么大事,因为大宋除了官奉十分丰厚,还有许多补贴,而且官员们多半都有积蓄或是田产,因此既使是没有额外收入,也不会对他们的生活造成有多大影响。

    这些情况赵忱自然也是知道,但在目前还是要以稳定大局为要,惩处这些官员的目地,只是给他们一个警告,不要再有投机心理,因此惩处力度也只能点到即止。总不能把这九十多个官员一口气全换了吧, 那样一来,没有好几个月的时间, 朝廷根本不可能恢复正常。何况赵忱也不相信,在赵竑和史弥远叛乱失败之后,短期內还有人敢再进行谋反。

    因此赵忱点点头,道:“那就如韩卿所奏。不过这仅限于那些并未参与叛乱活动的官员,参与过叛乱的官员必须彻查,决不许漏掉一人,由三法司议罪,然后交给朕御览。”

    韩彦直等四人忙齐声道:“臣等尊旨。”

    这时李显忠和杨炎经过一番研究,也做出撤军以及两路平乱的布置:

    襄阳府御前驻军都统制时俊回军襄阳驻守,暂时兼任安德府御前驻军都统制,并屯军于信阳军,拦住李全西进的道路。光州御前驻军都统制刘复武回军之后,分兵驻守蔡州,安丰军,挡住李全军北上、东进的路线,濠州御前驻军都统制张师颜暂时分守颖州和寿州。淮西兵马都总管毕再遇率步军司前后中三军回撤驻守黄土关,以防李全军南下进入大别山区。这样一来,就对李全军形成四面合围之势。四路人马全由毕再遇节制。

    在另一路,盱眙军御前驻军都统制郭振和楚州御前驻军都统制李公佐分别回军驻守,由淮东兵马都总管曹勋率步军司左右两军、并从楚州调遣一支水军,赴太湖一带,征剿那里的叛军余党。

    然后再甴凌翔率领五千人马,立刻赶去临安府,会同临安知府,查抄邓王府,搜查赵竑留在临安府的余党人员,解往建康来治罪。虽然现在建康的驻守兵力只有三万多,但有李显忠、杨炎在建康坐镇,应该不会出大问题,同时可以先从周边地区调集一些人马来增加兵力。

    而且再过几天,另外几支出战江淮一线的三衙禁军人马:殿前司前、后两军和马军司飞骑、威远两军连同在前线督战的枢密使王炎, 全都撤回建康府驻守。

    韩彦直、周葵、叶颙、陈俊卿等人见了这份计划之后,也都认为安排得十分周详,没有任何异议。于是赵忱立刻下旨,依计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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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朝之后,赵忱回到后宫中,径直来到皇后的寝宫,还没等走进宫门,就看见皇后岳璎带领着谢妃、韩妃,以及一队宫娥内侍己从宫中迎候出来。

    见了赵忱,岳璎正要施礼,赵忱急忙拉住她,道:“朕不是早就说过吗?皇后有了身孕,身子不便,这些礼节都免了,怎么今天又来了。” 又对谢妃、韩妃有些生气道:“朕不是让你们两人代替皇后执掌宫中事务,你们是怎么做的,怎么也不劝劝皇后呢?”

    原来这明岳璎的身孕己有八个多月了,为了让她能够安心养胎,赵忱和周太后早就都免了她每天例行的问候和迎接。而且后宫的事务也由韩妃和杨妃共同执掌处理,只管安心静养。不过在这次叛乱中,有杨妃的兄长杨次山参与,因此现在杨妃己被监禁在宫中,失去自由,改由谢妃与韩妃两人来处理宫中的各种大小事务。

    谢妃、韩妃一听,吓得赶忙跪下,连声说着:“官家责备的是,都是臣妾该死。”

    岳璎忙道:“官家,不要怪她们,是臣妾自己要来。”

    赵忱皱了皱眉,道:“这又是为什么?”

    岳璎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这才道:“官家,十二娘带着泌儿进宫来请罪,一直就跪在宫门口,怎么劝也不起来,韩妃和谢妃也不敢自作主张处理,所以才报到臣妾这里来了。”

    赵忱听了,也怔了一怔,不由苦笑了一声,道:“她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

    岳璎道:“邓王到底是她的亲侄儿,沁儿又是邓王的亲妹妹,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自然也难以安心。恐怕还只有官家才能为她解开这个心结吧。”

    赵婉如和岳珂完婚之后,两人就在建康居住,而赵泌也一直住在临安,由他们夫妻抚养。在叛乱期间,赵竑招集大臣的时候,也曾派人去招见过岳珂和赵婉如,但都被两人拒绝,赵竑也无可奈何,而且当时要处理的事情也太多了,因此想着等大事成功之后再说,也就暂时作罢。而在叛乱被平息之后,赵婉如立刻带着赵泌进宫请罪。赵婉如虽是赵竑的亲姑姑,但也是皇后的弟媳,而且和皇后一直关系良好,因此韩妃和谢妃都不敢怠慢,连忙来转告给岳璎。

    岳璎得知以后,也知道只有赵忱话才有用,因此派内侍去打听赵忱下朝的时间,等赵忱一下朝,就立刻来见迎候赵忱。

    赵忱揺头苦笑道:“她把朕当成什么样人了,难道以为朕会因此而罪及她和泌儿吗?又何必有此一举呢?”

    岳璎微微笑道:“臣妾当然知通官家宅心仁厚,何况十二娘和泌儿既不知道邓王会叛乱,也没有参与过这场叛乱,官家自然是不会罪及她们。我看十二娘也未必不知道这一点,不过她们和赵竑到底是至亲,受到牵连也是再所难免,如其甴別人来说,到不如自己主动来请罪,由官家亲自落。”

    赵忱又苦笑了一声,当然明白岳璎的意思,赵竑叛乱失败之后,虽然赵忱未必会罪及她们,但落井下石的人一定不少,赵竑尚未成始,唯一的亲人就是赵婉如和赵泌,日后必然会成为人们攻击的对像,因此不如自己主动进宫来请罪,先由赵忱落,无论是怎样的结果,都成为定局,日后其他大臣也就不会在说什么了,于是点点头,道:“皇后和我一起去吧。”

    岳璎嫣然一笑,道:“臣妾自当相随。”

    两人来到宫外,只见赵婉如和赵泌都是一身白衣,跪伏于地。周围站着十几名内待宫女,赵忱又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內侍道:“扶她们起来吧。”

    两个內侍忙走了过去,道:“公主,郡主,官家让你们起来,不要再跪了,有什么话起来以后再说吧!” 说着一人一个,扶起两人。

    其实两人也真跪了不短的时间,双腿都是又酸又麻,赵婉如到还好些,赵泌还不到十五岁,一向娇生惯养,那里吃过这种苦头,起身之后,连站都站不稳,全靠內侍扶着,才没有跌倒。

    赵忱摇了摇头,又苦笑道:“十二娘,你们这又是何苦呢?让泌儿这么小年纪,也受这样的罪。” 然后又命人搬来坐椅,让两人坐下。又道:“你们尽管放心吧,这次反叛是邓王所为,和你们无关,朕不会加罪于你们的。”

    赵婉如却摇了摇头,道:“官家,无论怎样,邓王都是我和泌儿的至亲,纵然无关,岂容无罪,还请官家治罪。”

    岳璎也道:“官家,十二娘说得是,她们到底是与邓王有致亲关糸,如果不对十二娘和泌儿做些惩处,只怕也难以服从。依臣妾看,就将十二娘降为郡主,泌儿降为县主,在家中闭门思过一年,不得擅自外出。不知官家意下如何?”

    赵忱当然明白岳璎的意思,像征性的把两人的尊号各降一级,对朝臣也有个交待,而对两人也并无实质性的惩罚,日后还可以找个机会,再恢复过来。在家闭门思过,其实是减少了许多麻烦,于是点点头,道:“那么就如皇后所言吧!你们放心了吧?”

    这时赵泌坐了一会儿, 血脉也活动了一些, 又跪下道:“请问官家,我哥哥是不是以经死了。”

    赵忱想起赵竑心智已失的样子,也不禁沉默良久,才点点头,道:“是。竑儿的事情,朕也不愿意如此,只是事情展到了这一步,朕也无能为力了。泌儿,希望你能够明白,不要怪朕心狠。日后你们有什么需求,尽管来找朕吧。”

    赵泌道:“哥哥是犯了叛反大罪,不容赦免,官家能够对我和姑姑从轻落,泌儿以是感激不尽了,岂敢怨恨官家。只是哥哥以然身死,所有罪行也都了淸。泌儿没有别的要求,只请官家大慈悲,把哥哥的尸身还给泌儿,让泌儿将他好好安葬,入土为安,只请官家成全。”

    赵忱又苦笑了一声,道:“好吧。等叛乱的事情了结之后,朕会把邓王的尸身还你们,你们把他好好安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