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杨仲德的案子最后是御笔亲批,判了个剐刑。

    这很不多见。本朝法度,比较讲究恤刑慎杀,读书人很少有判死刑的,更何况千刀万剐这种惨烈非常的死刑。基本上,只有那些谋大逆的,才会判剐刑。

    可杨仲德判剐刑,也不能说过分,毕竟他也骂过皇帝,算是“谋小逆”了……

    杨仲德行刑那天,林芳洲不敢去看,闷在小元宝的书房里看画本。一整套的《目连救母》,她今日看到最后一本了。

    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喜欢看书……只是没办法……因为小元宝不许她出门。

    他的意思是,等她把手养好了再出门玩。手骨没长好呢,太脆弱,万一磕到碰到,岂不麻烦。

    林芳洲喜欢在小元宝的桌上看书,遇到不认识的字,还可问他。小元宝有问必答,他什么都懂。

    对此,林芳洲有点羡慕,有点嫉妒,又有一点小小的自豪。

    小元宝喜静,林芳洲不与他说话,他就不说话,只是低头看书或者写字,偶尔抬头看一眼旁边的人。

    有时候这份安静会被他的婢女打扰。

    荷风与荷香是小元宝身边使唤的两个人,一对双生姐妹花,长得十分美丽,说话行止又大方温柔,可谓赏心悦目。

    林芳洲有些奇怪,问小元宝:“为什么荷风荷香这两个丫头,与别的丫头穿着不一样?看着不像丫头。”

    小元宝低头翻书,只当没听到她说话。

    他越是这样,林芳洲越是好奇:“为什么呀?你快说。”

    小元宝无奈,答道,“她们是父皇送给我的。”

    “你不要蒙我,别的也是你父皇给你的,当我不知道吗?”

    “他们……”小元宝抿了抿嘴,神情有些不自在,“放在我房里。”

    “我懂了……”林芳洲恍然笑道,“是你爹给你练手的吧?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你小小年纪——”

    “我没有!”他急忙打断她的话。

    “好了不要害羞,我们小元宝已经长大啦。”她说着,还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又强调一遍:“我没有!”

    他的脸色仿佛乌云罩顶,看着怪吓人的,林芳洲一缩脖子,小声嘟囔道,“没有就没有呗。”

    正好这时,外面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道:“殿下。”

    “进来。”

    荷风推门走进来,袅袅娜娜,像一只带着露水的鲜花。她先往书桌上看了看,见墨汁还够用,便又去香炉里添香。

    林芳洲有些无聊,便没话找话道,“荷香,你今年多大啦?”

    “公子,奴婢是荷风。”荷风笑道,“奴婢今年十五了。”

    “你长得真好看,手也巧。”

    荷风被人夸了,俏脸红了一红,道,“公子过奖了,奴婢容貌粗陋,拙手笨脚,贻笑大方,殿下和公子不嫌弃,奴婢就知足了。”说着款款一福身,抬头见殿下脸色不甚好,她连忙住了嘴,告退走了。

    小元宝冷笑:“兄长真有趣,当着我的面调戏我的婢女。”

    “这就算调戏吗?你也可以调戏我的韩牛牛。”

    “闭嘴。”

    她听到他咬牙切齿是声音,心道小孩长大了,心思越来越多,动不动就生气。看了一会儿书,林芳洲又觉得无聊,朝外面喊道:“荷风。”

    “奴婢在,公子有何吩咐?”

    “唱首歌来听听。”

    “是。”

    过不多会儿,外面响起悠扬的琴声,接着是一把黄莺般动听的嗓子,唱起了歌。那歌词是:

    “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

    金炉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

    奉帚平明金殿开,暂将团扇共裴回。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好听是好听,可惜一个字都没听懂……

    林芳洲问小元宝,“她唱的什么意思?”

    “这是唐人的一首诗。”小元宝简单给她解释了一下这首诗的意思。

    林芳洲听罢恍然,“她是不是在暗示你什么?”

    “你既然这么体贴,不如我让荷风去陪你?她为你叠被铺床,你解她闺中寂寞。”小元宝说着,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直觉告诉林芳洲,他这话,有且只有一个正确答案。她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我有韩牛牛呢!”

    “……”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了。

    这时,荷风的歌声突然停止了,只听外头一个奸细的声音道:“殿下,宫里使人带话说,圣旨正在路上,请林公子准备接旨。”

    林芳洲有些担忧,“我我我我吗?为什么是我?”

    小元宝道,“应该是封赏的圣旨下来了。你此前是戴罪之身,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封赏,不要担心。”

    他所料果然不错。

    那圣旨把林芳洲大大地夸奖了一番,赏银千两,还封了个爵位。

    爵位是“公侯伯子男”里最末等的男爵。

    林芳洲拿着圣旨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里,满院的下人都上前来恭喜,她有些心烦意乱,随便给了些钱打发他们。

    关起门来,林芳洲忧心忡忡地对韩牛牛说,“完了完了,官家封了我一个男爵,他日若发现我实际不是个男的,会不会气得胡子翘起来?”

    韩牛牛见她着急,也跟着着急,“那怎么办呀?要不说实话吧?你是三皇子的救命恩人,官家不会砍你头的吧?”

    “你不懂。我现在说了实话,就是欺君!官家不一定砍我,但是小元宝还有两个哥哥呢!”说着,声音压得低低的,道,“我救了小元宝,他两个哥哥一定恨我入骨,巴不得把我弄死呢!”

    “啊?怎么办?要不,公子,我们跑了吧?跑到别处去,隐姓埋名,你换回女装,也没人认识你。”

    “你傻了吗?跑了不正是要告诉别人我有问题?再说,全天下都是他云家的,我能跑到哪里去?”

    “要不……要不告诉小公子?小公子聪明,没准能想到办法呢。”

    “不行不行,”林芳洲摇了摇手,“不能告诉他。倘若他知道了,他要不要告诉他爹?若是不说,他就和我一同欺君了。我要是不告诉他呢,最多算是我连他一起骗,到时候让他来一个弃车保帅就好。”

    “那……那怎么办呀……”韩牛牛好着急,泪花在眼睛里打转。

    林芳洲很怕她牛蛙一般响亮的哭声。她拍了拍她的肩,“没关系。我活了二十多年,都没被发现呢,说明我伪装得好。往后小心行事,想来也不会有人怀疑。”

    韩牛牛点了点头。

    林芳洲悠悠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问道:“牛牛,你说……到底是做男人好呢,还是做女人好呢?”

    “做女人好,不用砍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假如你可以选,你愿意做个男人,还是女人?”

    “当然是男人。”

    “为什么?”

    “我长得丑,自小就被人嫌弃嘲笑,嫁不出去。好不容易说个亲,还把人吓死了。倘若我是个男人,只要勤劳厚道,也会有人喜欢我。别人不会笑我丑,只会说,韩牛牛虽形貌不好看,却是一等一的忠厚可靠。”

    “是这个理,”林芳洲点点头道,“唉,其实就算好看的姑娘,命也未见得有多好。”

    “为什么这么说?”

    “杨老虎的小妾,那个□□露儿的,杨老虎天天打她,我看她挺命苦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做梦喊我的名字……还有,我今天听小元宝的丫鬟唱歌,那个丫鬟长得很好看,唱的歌……好可怜。”

    韩牛牛问道,“她唱什么歌呀?”

    “唱的是……是……哦,‘我长得这么漂亮,活得还不如一只乌鸦’。”

    韩牛牛有些茫然,“什么意思呀?”

    “就是说女人命苦。”林芳洲下巴垫在胳膊上,撇着嘴角说,“如此看来,还是做男人自在啊!”

    突然好希望自己真的长个小弟弟……

    ……

    过了几天,林芳洲又回了一趟永州。她娘的忌日到了,她去给娘烧纸,顺便看望一下父老乡亲。小元宝让人打点了许多财物,一并带回去。

    林芳洲去骨科大夫那里复诊,大夫把她的熊掌一层层地拆掉,检查一番,说道,“骨头长上了,往后不用缠布了。”说完又开了药,让她回家每天泡药洗手,洗一个月就能痊愈。

    然后又叮嘱她,最好每天给手按按摩,痊愈之前不许用力握东西提重物,等等。

    林芳洲回到京城,给小元宝看自己的手。

    小元宝握着她的手仔仔细细地看。那一双手裹了将近三个月,比往常还要白嫩,也没留什么疤痕。他便放下心,又听说要每天给手按摩活血,于是握着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轻轻按摩,动作十分温柔。

    她的指骨出奇地软。握着这样的手,小元宝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反正脑子里乱乱的。

    林芳洲突然说道,“我听说,你爹要给你议亲啦?”

    他的动作顿住,闷声答道,“我已经拒绝了。”

    林芳洲觉得很稀奇,“你想拒绝就拒绝啊?”

    “我对他说,他这几年修炼正进到关键时刻,我身为他的儿子,帮不上什么忙,只好每日斋戒,不近女色,也是一番孝心。”

    “你爹真是……一言难尽。”林芳洲摇着头,接着又问,“不对啊,你到年纪了,为什么不成亲?不许说兄长没有成亲这种话,你那两个亲哥哥可都成亲了,都有儿女了呢。”

    “我不想成亲。”

    “为什么呀?”

    “没有为什么。”

    他低垂着眼睛,浓长的睫毛遮住了目光。

    林芳洲突然有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她之所以不娶妻,是因为女扮男装,那么小元宝呢?会不会也……

    这个猜测太可怕了,林芳洲捂着嘴巴,小声问道,“你,你不会……”

    他突然抬眼看她,提着一颗心,等着对方说出那个要命的猜测。

    林芳洲:“你不会是个女人吧……?”

    那一瞬间,他一直以来紧绷的某个弦仿佛断裂了。他啼笑皆非,又觉得荒唐,又怒不可遏无处发泄,一冲动,抓着她的手按到自己腿间。

    林芳洲:“……”

    “摸到了吗?”

    “……”

    “我是不是男人?”

    “……”

    “是不是?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