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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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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晚舟的宅子灯亮到鸡鸣时分终于熄灭下来。

    刘文躺在神女祠供奉的巨石上,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于此地不过是个过客——吃饱喝足就离开,如今看来竟似要做一段时间的长客了?

    一只纯白的兔子,边嚼着米粒边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趴到她身上去?还不是闻到味儿了……”

    见刘文不理它而只管神游天外,兔子哼了一声,也没有发作什么,只是失落道:“刘文你变了。”

    刘文不吭声。兔子继续道:“是你把我遗在洞中……我寻遍了九州地界才找到你。可是你竟然一点也不开心。”

    刘文的头终于偏了偏。

    他伸出两根手指把兔子的耳朵捏了起来,迫使坐在供几上的兔子与他对视,似是终于想到般问起:“你为什么要下山?吾不是给你留了吃的?”

    兔子红宝石般的眼珠子落了落,可怜巴巴:“被黄鼠狼给偷了。”

    刘文就晓得它定是贪玩离开了住处,是以才导致了这场悲剧。

    再联想到经常盘旋在附近的那只鹰,他突然觉得这蠢兔子说不定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蠢。

    瞧瞧,它不是闻出舟腹中那小女子将与他有益了吗?

    可怜他日日夜观天象都没有瞧出来的东西,这蠢兔子竟然只抽了抽鼻子就闻出来了。

    果然是……天赋异禀。

    念至此,他也不难想到为何与他不过前后脚出门的它,竟能相差着三年时间才寻到他了。

    实在是,他是一个随缘的人。

    这既然下山了,行走在这凡尘俗世中,那自然就更要随缘。

    既然是随缘,那走过的地方不就多了起来?而蠢兔子它行事又全靠那只灵敏的鼻子。

    至此,他不得不感叹冥冥之中的一些东西。

    果然是有因有果,以至于在三年前他就遇见了舟。

    这时候的刘文自然不肯承认自己当时其实只是贪吃而已,不然何至于只一条鱼就要卖身抵债。

    且更别说他还一贪就贪了三年,至今没有吃厌。

    但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都变得大义凛然起来。

    原来是有一段因果在这里等着他。

    因果啊……

    啧,也不晓得麻烦不麻烦。

    这后半夜,刘文想了良多,直到日出时分才稍稍眯了眯眼。

    同一夜。

    咸阳宫殿里,秦三世皇帝最宠爱的那位夫人为他诞下了第十一子。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作父亲。

    但到底爱屋及乌,且又是先皇丧期后的第一件喜事。

    秦三世皇帝举着这位肤白圆润的小子,哈哈大笑地为他取名为“喜”。

    自此,他在这个世界就有了自己的姓名:嬴喜。

    这是一个出生在罗马的孩子,比陈瑶那种出生在起跑线上的,强上太多。

    秦之大,九州四十八郡。此外还有内使辖境,这一夜出生的婴儿也不知凡几。

    只是,他们虽生而同年同月同日,但出身不同,起点不同,人生际遇种种……未来的事情,那么远又那么多,如何能说得清。

    陈瑶也晓得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更明白自己现在这种状况再担心女儿毫无意义。

    一夜饱睡醒来,身体也没有要感冒的迹象。想到自己能吃能喝能睡,大概率是具健康的身体,心情倍儿好地扯着嗓子啼哭两声。

    她饿了。

    姜立时睁开了眼。先是摸了摸小婴儿的身下,发现没有尿湿,然后便晓得是饿了,笑呵呵地抱了她起来喂奶。

    日月轮转。

    转眼三天过去。

    期间陈瑶经了分不清多少双的手。终于从中辨别出了自己的母亲。

    那一刻,她紧紧攥着舟的衣袖不撒手——她也没有办法。

    刚出生小婴儿的视力几乎为零,只能模糊感觉出白天和黑夜。这要万一一丢手,再找不着了怎么办?

    屋里的人都笑着看着这一幕。

    平笑道:“到底是母女,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族长夫人也是笑着道:“她喜欢你,你就多抱抱她。”

    舟笑着点了点头,拿手指指指点点戳戳,逗弄起小婴儿来。

    可惜除了听觉、味觉和触觉,她根本就看不见什么,白睁了一对葡萄般大小的眼珠子。

    听觉也是个大问题。

    和所有的新生儿一样,她根本就听不懂这里的语言,当然脑子里也不会有什么翻译对照表,只能硬凭着小孩子生来的天赋慢慢学习。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将随着她一天天长大而变化。

    不多时,小婴儿就困了。

    姜欲把她抱回去隔壁屋子的榻上去睡,舟很自然地便把孩子放在了自己的身边。姜只好收回自己刚刚伸出去的手。

    族长夫人见了就问姜:“……听说你的孩子也才将将两个月,这几日你奶了小女子,你家孩儿呢?”

    姜恭敬答道:“自当选了乳母,平母就让羊倌给备了羊乳,如今进出都由他阿翁照料着。”

    这样的安排历来便是彭氏的传统,族长夫人见此也没有什么要让人改善的道理,当即点了点头,予了她半天假:“我们这里人多……你尽可放心回去瞧瞧。”

    姜喜不自禁,族长夫人便又让人予了她一匹细布,说是给孩子做衣裳穿。

    姜自然又是千恩万谢。

    舟旁观着这些,再低头看看身边的小婴儿,突然就萌生出了想要自己照顾她的念头。

    对此,族长夫人倒是没有立刻反对,只是提醒她:“照顾小孩子是很累人的。”

    舟心想:“这样可爱的小人儿,便是累些,想也是愿意的。”

    正巧有些涨奶,索性都喂了小孩。

    正在睡梦中的陈瑶一脸懵懂:什么东西在袭击我……唔……是香甜的**啊……

    咂巴咂巴,睡过去了。

    彭氏族长和祭祀卜到底留不住要回去了。

    履亲自送了两人一程。

    一路上,彭氏族长表达了希望小两口能和睦相处、幸福生活的单方面意愿。

    履哪里有不愿意的想法,满口承诺保证着。

    彭氏族长也不过是例行嘱咐,毕竟是一时看不出结果的事情。反倒是白马氐那边:“你掌着花园亭方圆十里,广汉那边的动静你稍稍注意些。”

    履小心问:“是哪些方面呢?”

    彭氏族长道:“哪个方面都注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