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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幺妹先递一牙给段书记,又同样双手递了一牙给大师傅。顺带满眼期待的看着他们,脸上写着“超甜喔不吃会后悔喔”,两个大男人未吃心先甜。

    小小推销员,不错不错。

    段书记在大河口已经好久没吃过西瓜啦,最近一次还是前年上市里开会,干部餐厅提供的,每人小小一牙。但本地瓜味道不怎么样,肉质太沙太棉,水份不足,总感觉柴柴的少点啥。

    幺妹的瓜虽然红,但他也不抱希望,毕竟一方水土的属性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改变的。谁知一口咬下去,哟,那甜丝丝的水珠子直往嘴里钻,还有太多的来不及吃的都“滴答”流走了,把他心疼得不行,忙扬起脑袋舔了舔。

    他知道身为堂堂一公社书记,这样的动作实在不雅,可……哎呀,太可惜啦!这可是多少年没吃过的甜水西瓜啦!

    “真甜!真水!你们家院里的瓜?”大师傅先开口了,他把红瓤吃完不算,还把白肉也啃得光光的,只剩最后一点薄薄的黑皮。

    诶等等,皮居然是黑的他把瓜皮倒过来一看,后知后觉,“这不是西瓜吧?”

    “伯伯,它就是西瓜。”瓜苗已经告诉她啦,它们是黑皮西瓜,但具体怎么沦落到槐树洞里它们也不知道。

    “西瓜咋还有黑皮的?”大师傅不信,可那味道又错不了。

    段书记毕竟见多识广些,蹲下身,认真研究了一下桌子上剩下的瓜,“我瞧着怎么像新出的黑皮瓜?”

    推了推眼镜,他再看,“可报纸上说的没这么薄的皮呀。”农科院取得这么重要的进展,报纸上都刊登出来了,他看报纸就知道。但农业学家们也说了,这种瓜目前只培育出一苗,还恰好只结了一个果,除了能吃是确定的,其他生物稳定性还有待研究,是否具有遗传生育特性也还是未知数。

    “伯伯好厉害!”幺妹拍手手,跟妈妈一样厉害。

    段书记一个人远在异乡,虽然是当爷爷的人了,可孙子孙女还没见过几次,被这么乖巧可爱的小孩吹彩虹屁,还挺享受的。

    他爽朗大笑,“你的瓜这么好吃,只换水饺会吃亏哦。”

    幺妹大眼睛一转,她也觉着好像是有一点点吃亏了,可妈妈说,说出去的话得算数,只换水饺就只换水饺吧。“不吃亏哦,伯伯你想吃以后还可以找我。”

    黄柔觉着吧,这孩子真是被她“惯野”了,不怯场,不怕生,比她小时候好多了。小时候父亲带她出门,她哪敢跟大人这么说话?都是怯生生安静静的坐一旁,别人问到她,规规矩矩回答一句,不问她能一整天不说一句话。

    “哦?你家还有吗?”

    幺妹本想说有,可她是聪明的小地精呀,不能被人套话哒,“我家没有啦,但我知道哪里有。”

    黄柔:“……”得,这就叫自欺欺人,掩耳盗铃。

    段书记又是大笑,到他这个年纪,再怎么位高权重一呼百应,还是渴望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他觉着自己跟这孩子还真有缘,遇到三次,三次都这么让他印象深刻。

    就为着这点“缘分”,他也该去她们家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风水宝地,养出这么好的孩子,这么甜的瓜。

    “那行,我用三碗水饺跟你换,不能反悔哦。”

    幺妹边吃饺子边想,有这么好吃的水饺她才不反悔呢,一点儿也不反!这皮薄馅儿大还冒汁儿的美味,比十个西瓜还好吃!

    直到出了饭店,黄柔和友娣还晕乎着呢,她们居然没花一分钱就吃到了鲜肉水饺?而且,大师傅为了感谢她们的瓜,还一人多给了五个,把她们吃得肚饱肥圆。

    最重要的,看段书记的意思,也没批评她们投机倒把,这是默许了?毕竟,不用粮票的饭店他都天天来呢,也没见把饭店经理怎么着。

    这,或许是一种信号。

    来到纺织厂门口,崔建军正好值班,忙把她们迎进门,泡了三杯浓浓的茶水,“这是管后勤的老张给的,你们尝尝,待会儿把剩下的带回去给娘尝尝。”

    幺妹“呼呼”的吹,实在是等不及了,“咕噜”一大口,本以为会是甜甜的,正好吃那么多饺子口也渴啦——“哇,好苦!”

    又烫又苦又涩,苦得她鼻子眼睛全皱一起了,三叔坏!

    “哈哈哈,茶叶就是这样才有味道呢。”崔建军大笑,身边也没个甜嘴的,找半天找到两个花生米,“赶紧散散味儿。”

    幺妹小狗似的张大嘴巴,舌头长长的喘气,“呼呼呼——”

    她有种深深的被骗的感觉,嫌弃道:“我奶肯定不吃,太苦啦。”

    连能吃苦灵芝的她都嫌苦,那是得有多苦?

    友娣却不嫌苦,自她出生还没喝过“茶叶”呢,只要是没吃过的那都是好东西,逮到就得吃个够,“咕唧咕唧”大口大口的喝,没几下就喝空了,又给泡一杯。

    一连三大杯,够本啦。

    幺妹佩服姐姐,她喝药可真乖。

    对,在小地精眼里,“茶叶”这种东西就等同于药。

    黄柔小心翼翼掏出灵芝,把婆婆的意思传达,崔建军明白,“好嘞,你告娘,我尽量换成粮。”想到下个星期厂里有事,他没时间回去,又道:“车我会送去爹那儿,到时候麻烦你转告春芽妈一声,给我准备一床棉被。”

    每房只有一床破棉被,还是几年的老棉花和破衣裳弹的,不怎么保暖。可石兰省本就不产棉,这年代的棉花又是一项紧缺的战略物资,厂里也没多余的。

    天气渐渐凉了,他这门房又是上不张天下不着地的,风“呼呼”的灌,贼冷。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他也不会跟家里开这口。

    黄柔记下,打定主意要劝婆婆多弹两床棉花,正准备走,友娣忽然说要尿尿——茶水灌太多啦。

    现在是上班时间,崔建军也不好走远,把厕所位置指给她们,黄柔带她去。幺妹就在门房等着,可她们前脚刚走,三伯后脚就被人叫走了,没有植物陪她聊天,小地精多无聊啊,看看房子,看看板凳,看看桌子……

    诶,这个桌子腿儿怎么是裂开的呀?

    其实也不算裂开,就是开了小小一条线,有即将裂开的趋势,连缝都算不上,她是因为吃了灵芝后目力大增才“未卜先知”哒。

    幺妹凑近看了看,总觉着里头有点啥,是不属于桌子腿儿的东西。她用小胖手抠那线,手指头细,又会使巧力,没几下就让她抠开一条小缝。

    里头黑漆漆的,可有股沉沉的气味,像什么东西快要腐朽了。

    她愈发好奇,从三伯枕头旁的铁盒子里找到一根细细的长长的竹签,竹签上还用橡皮筋绑着个鱼钩。把签子放下去,很快就碰到里头的东西,微微使点巧力,就把东西给勾出来了。

    好在东西是很细很小的卷卷,能从缝里掏出来。

    哦,原来是些花花绿绿的纸,虽然她识字,但她不想看……小地精就是这么任性。

    她的乐趣在于勾,不在于看。继续勾出更多的卷卷纸,勾完一根桌子腿儿不算,又想办法把另外三只也检查一遍……噢,可惜都没东西啦。

    然后,把卷卷纸并排放在桌子上,一定要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不能哪儿缺个口,哪儿冒个尖儿,不然心里会不那么舒服。

    于是,黄柔进门,看见的就是……嗯,她闺女正强迫症发作,横摆竖摆要对称,距离要均等的折腾。

    可等看清被她“折腾”的东西时,黄柔觉着自己眼花了,这怎么那么像钱啊?不是一毛两毛一块两块,是大团结啊!都用橡皮筋紧紧的箍着呢!

    她忙打开皮筋,还真是大团结啊!

    而且不止一张,一,二,三……一卷里头有十张,最外面那张看起来特旧,但里头几层都是新的,箍得特紧,体积也特小。

    她赶紧数了数,这样的“卷卷纸”居然有整整十八个!

    幺妹捡到一千八百块现金!黄柔心口砰砰直跳,她相信,她真的相信闺女就是个小福星了,这走哪儿捡哪儿她还真神了。

    幺妹这才有时间跟着看,哦,原来是老爷爷买翡翠兰时候见过的钱啊,她也不知道“拾圆”是什么概念,“妈妈,这能买大白兔吗?”

    黄柔可不敢随便答应,这孩子轴着呢,先问:“你从哪儿捡来的?”

    幺妹指指桌子腿儿。

    很明显,这是有人塞进去的,不比在马路边捡到,一个无主,一个有主。黄柔冷静下来,崔建军回来后赶紧问是不是他哪个同事的,好还给人家。

    “不可能,这桌子我昨晚才换的,以前那张坏了。”这是刚从后勤处抬来的旧桌子,从昨晚到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用过。当时老张倒是让他抬张新的,可他觉着自己一门卫,又不是做办公室的领导,用新的浪费。

    桌椅板凳属于厂里的固定资产,每年登记造册的,即使毁坏也得报损处理。而为了方便查验登记,每张桌子下面都会有红油漆写的编号,对应职工的工号。

    崔建军翻过来一看——一共是四位数,前三位已经斑驳得看不清了,只有最后一位是“1”。

    “知道是谁不?”

    崔建军摇头,后勤的物件大多都是从市里总厂、一分厂、二分厂运来的,那么多工人那么多桌子,编号带“1”的也有几百张,他还真不知道。

    一千八百块不是小数目,也不是属于他们该得的钱,他们不能贪,两个大人当机立断,报领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