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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临死一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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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八章 临死一扑

    从一出生,背着女奴之女的身份,她就在以卑贱者的身份被嫡母和嫡姐欺辱。

    嫡姐最经常称呼她的是,小野种,小贱人,小蹄子。

    所有难听的词都出现过,唯独没有——

    妹妹。

    她见到了嫡母和嫡姐,总要恭恭敬敬地跪下请安。

    而嫡姐会在这个时候一脚踢在她身上,用一种在看什么脏东西的眼光看着她。

    “谁是你姐姐,别这样叫我。”

    嫡母每次找机会骂她母亲是贱货,是下流女人的时候,她的母亲就会笑着接受。

    从来不反驳。

    那时她还小,还和家中众人住在一处。

    虽然会受很多羞辱,起码吃穿不愁。

    噩梦开始于嫡母寻了一个错处,将她们母女赶到了遥远的帐篷去。

    她母亲原就是个美人,才会以女奴的身份得到父亲的宠幸。

    在嫡母刻意安排的种种肮脏粗活中,她形容消瘦,面黄皮糙,再也不复年轻时的美丽。

    以至于被赶去遥远的帐篷,父亲也没有在意,哪怕是问过一句。

    她们母女二人整日守着马匹和羊群,和那些普通的牧民一样,整日风吹日晒,喂马放羊。

    不,她们还不如普通的牧民。

    牧民的牛羊和马匹都是自己的,他们可以杀羊吃肉,再把羊皮用来做皮袄过冬。

    她和母亲呢?

    他们是替家中放牧,每一匹马每一只羊都不能少。

    一旦少了,嫡母就更有理由派人来羞辱她们。

    家中分给她们的粮食只有一人份,她正在长身体,她母亲还要劳作。

    一人份的粮食,完全不够她们两吃。

    直到有一次她得了风寒发起热来,久久退不下去。

    母亲拿家中所有的粮食去换了药材来给她治病,病治好了,家里也没有了口粮。

    那时她才十二岁。

    最后,她在夜里迷迷糊糊起身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粗黑大汉压着她的母亲。

    原来母亲为了不让她饿死,答应陪附近的老鳏夫三夜,来换回一头绵羊来吃。

    她隐隐约约地明白了,原来想要吃的,可以不用辛辛苦苦去牧马放羊,只要躺着绵羊就能到锅里来。

    看母亲的表情很痛苦,她十分地疑惑。

    就这样躺着就能吃饱饭,有什么可痛苦的呢?

    应该开心才对。

    没有过太久,她十三岁了。

    身体隐隐出现了某些变化,越来越清晰,令她暗自雀跃。

    她越来越像母亲,是不是就可以像母亲一样,躺在那里就能换回绵羊了呢?

    终于有一天,她做出了第一次的尝试。

    她在放马的时候,看见不远处的一个牧民一直盯着她看。

    她凑上前,那个牧民问她,“咋?你娘呢?”

    就知道找她母亲,她也长大了,为什么不找她呢?

    她不服气道:“你找我母亲做什么?她能做什么,我也能做。”

    那个皮肤黑得像一块开裂了的焦炭似的牧民眼前一亮,露出一口黄黄的牙。

    “你要是能做,我一天就给你一头绵羊。”

    母亲要三天才能换回一头绵羊,她只需要一天,这种成就感让她很快地点头答应了。

    “来这。”

    那个牧民盯着她鲜嫩的脸蛋,线条分明柔软的身躯,咽了一口口水。

    当撕裂的疼痛感贯穿她的身体的时候,她本能地感觉到了一种羞耻,一种想逃离的冲动。

    好在那个牧民很快就结束了,从她身上站起来,“值,值一头绵羊。你下次再来,我再给你一头绵羊。”

    她那种想逃离的感觉,一下子就因为绵羊而消失得一干二净。

    有了绵羊,连那牧民枯黑的脸看起来都顺眼多了。

    那天晚上她提着绵羊回去,母亲给了她一巴掌,又抱着她痛哭了一番。

    最后,她们还是喝上了热腾腾的羊肉汤。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她们母女两的生活因此渐渐改善了,她的母亲也没有再为此打她。

    她渐渐从那些牧民垂涎的眼神中看出来,她真的很美。

    甚至有人为了争抢她,竞价出两头绵羊,三头绵羊……

    她明白了,自己不仅可以躺着换回绵羊,还可以换回更多的好东西。

    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躺着不动的小丫头了。

    她懂得了如何取悦男人,如何让他们欲罢不能。

    如何让他们再为了自己而竟相出价。

    现在想来,那段时光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虽然她的母亲,总是在暗中落泪。

    她不甘于眼前的生活,既然都是以色侍人,她何不去侍奉权力更大的人?

    一旦她有了权力,她一定要叫嫡母和嫡姐生不如死。

    这种想法的第一步尝试,就放在了她的父亲身上。

    她成功地爬上了酒醉的父亲的床榻,把他当做那些普通的牧民一样,和他被翻红浪。

    待次日他醒来,因为不伦不敢为人所知,所以答应了她的一切请求。

    让她和母亲搬回到家中,并且得到了比从前高上许多的地位。

    她在家中作威作福,仿佛自己是嫡出的小姐一般,每每父亲都纵容她。

    看起来,他是害怕自己把他的不伦之行说出去。

    但实际上,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也是痴迷于自己的身体的。

    他在一次次与她的私下幽会中,着急狂热得像一头野兽的模样,宁她十分满意。

    直到后来,她不甘于在家中拥有足够高的地位这么简单了。

    因为父亲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为了她而杀了自己的嫡妻嫡女。

    正好选秀女的消息传来,她杀了自己的嫡姐,并且告诉父亲——

    你只能让我去,否则家中交不出这个原该去紫禁城的秀女,倒霉的是全家人。

    她父亲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你早就已经不是待嫁女的身子了!”

    她轻轻嗤笑,媚眼一抛。

    “那又如何?只要父亲一路打点,让我上得了皇上的龙床。你猜,他还有工夫注意到我是否是完璧之身吗?”

    她父亲毕竟体验过,玉常在的媚术,但凡是男人都无法抵挡。

    权衡利弊,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按照她说的做。

    “我一生卑贱,没想到最卑贱的时刻,却是在最尊贵的紫禁城。”

    她已经被封为常在,是皇上的宠妃,依然洗不去入骨的卑贱。

    陈文心微微蹙眉,“难道你从前尊贵吗?和自己的父亲行不伦之道,这样就尊贵吗?”

    她的卑贱不是旁人给的,也不是身份地位可以改变的。

    那种刻入骨髓的卑贱,来自于她的自轻自贱。

    是怎样不把自己的尊严当一回事的人,才会选择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换取温饱?

    她甚至丝毫不为此觉得羞愧,只是痛恨自己没有走到更高的地位而已。

    玉常在狠狠地讽刺道:“像你这样出身高贵的大小姐,你懂什么?你没有饿过穷过,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

    她的眸中暗藏狠色,“你和我那个死去的嫡姐,一样可恶。”

    陈文心不直接地后退了一步,“她千般万般折磨于你,羞辱于你,她自然可恶。而我从未对你有过恶意,你为何觉得我和她一样可恶?”

    玉常在逼近一步,嗤笑道:“因为你受到更多宠爱,皇上,你的父母,你的好哥哥。你更美,活得更逍遥自在,你更不食人间烟火……”

    “这些啊,都是比羞辱我、伤害我,更大的罪!”

    她说到最后,用力上前一步,从身后掏出一支尖锐的铜簪子,高高地举起。

    “叮。”

    一直藏在门后戒备的小桌子突然冲了进来,一掌打掉了她手中的铜簪。

    玉常在也因为被这一掌打得站不住脚,踉踉跄跄地倒在了地上。

    小桌子道:“幸好主子事先就吩咐了奴才,站在门后头等着,这才能挡得住这个毒妇的攻击。”

    他气愤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玉常在,“好你个不知恩图报的贱人,主子好心拿饭食给你吃,想让你做个饱死鬼。你竟然这般歹毒,临死也要害我们主子!”

    玉常在被这一脚踢得吃痛,忍不住蜷起了身子在地上咳嗽了起来。

    她边咳嗽,边发出刺耳的笑声。

    “好啊,勤嫔娘娘。连你都学聪明了,竟然叫奴才防备着我。”

    陈文心悲悯地看她一眼,“我从来就不蠢,只是不想伤人。是你一直在伤害我,我如何能不防备你?”

    玉常在恶狠狠道:“收起你那副观音菩萨一样的眼神,我不需要你可怜!成王败寇,后宫便是如此。你何必标榜着自己的善良,若非皇上宠你,你以为你有善良的资本吗?”

    “不,你不会。你也会为了能在后宫生存下去而陷害旁人,而不择手段争宠。现在的你善良,只是因为你运气好而已!”

    “你错了。”

    陈文心淡淡反驳,“不管我处于什么样的情境,我都有自己的底线,不会活成像你这样,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的人。”

    若说她不得宠的话也会不择手段陷害旁人,那她也失宠了这许久,怎么没有陷害过谁?

    那句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像是一万根针同时戳进了玉常在的心中。

    她嘴上口口声声说,费尽心机谋求更好的生活是应该的,实际上不过是她自我安慰的借口。

    她也嫌弃自己的肮脏、低贱,所以用那些话一遍遍地给自己洗脑。

    陈文心叹了一口气,她没想到,玉常在临死之前还是这么冥顽不灵。

    枉费她还以为将死之人能够彻底悔悟,才来送她一程。

    ——她其实早就知道,玉常在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和她说。

    “本宫不打搅公公们行刑了。”

    她头也不回,径直迈出了屋子。

    头上,太阳正挂在湛蓝的天空正中,显得格外舒爽怡人。

    却道天凉好个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