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七十二沽风情录 > 第五十九章 黑道

第五十九章 黑道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主神崛起全职高手大道有贼暗影神座创世棍王丑橘传奇大英雄暗黑破坏神之毁灭王者游侠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那时命案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案子没有新的线索,田丰还没回来,徐而发正为此犯愁。忽然有一天,尤张氏要见知县大人,徐而发吩咐将尤张氏带进来。

    尤张氏由娘家哥哥陪着进来,见现场只有张书办在场,尤张氏才道:

    “小妇人特来报知大老爷,杀害我丈夫的人是谁,已探听到一些消息。”

    徐而发一听吃了一惊,心说这尤张氏怎么会有这样的神通,连忙问道:

    “是何人所为?”

    尤张氏回答道:

    “到底是谁干的,小妇人一时还说不好,但杀害我丈夫的人可能与码头脚行有关。”

    徐而发又追问一句:

    “你怎么就认定与码头上有关系?”

    “小妇人有一娘家大伯曾在码头上混事由,与码头上的人极熟悉,近日已探听到一些消息,特地要小妇人来禀告大老爷,差人细细查访。”

    尤张氏这才细细将缘由告诉徐而发。尤张氏在娘家时行四,小名叫四凤,原是一敢作敢为性格泼辣的女子,因丈夫生性懦弱,不善交际,因此家中有事常由尤张氏出头。现在尤三身遭横死,尤张氏看着一双年幼的儿女,心中凄苦,悲痛欲绝,想着孩子没了爹爹,家中没了顶梁柱,今后的生活可如何是好?办完丧事,亲友们散去,只有自己的娘家哥哥要她回娘家住些日子。

    她娘家是城南炮台庄,到了娘家,众亲友也是一再劝慰。她娘家有一大伯,行四,人称张四爷,在天津码头上混了一辈子,黑白道通熟,也是天津卫响当当有一号的人物,如今已是近古稀之人,早已不再过问世事。如今听了尤张氏的不幸遭遇,心中也是十分的同情,不忿,劝慰了一番。回家就将族中几个晚辈叫来,对他们说:

    “四凤的事你们都知道了,虽说四凤是嫁出去的人了,可终究还是咱老张家的人,不能让人家这么欺负老张家。你们都跟我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了,如今要将四凤的事当成我们老张家自己的事来办,你们分头在城里城外的仔细打听打听,看看这事是谁干的,绝不能轻饶了他们。”

    安排了亲友们四处探听,自己又亲自在黑道上安排人分头打听看市面上有何异动。不出三天,就有消息传来,只有归贾胡同码头上有两个扛大个的突然间手头宽裕,在花街柳巷里挥霍。

    侯家后的妓馆柳仙班崔妈妈也有消息说,有两个小子可能犯了事,手中宽裕,每天在花街柳巷里混,有一次喝醉了酒,透露说,曾卖了辆大青骡子轿车手里才有了钱。张四爷问尤张氏,

    “尤三的车子是用的大青骡子驾辕嘛?”

    尤张氏点点头说:

    “是,车子是硬杂木车厢,枣木车轴,红木车轿,青布帷幔。”

    张四爷语气肯定,对众人说:

    “好,那就是了,如今事情有了线索,凶手已经露了头,这仇就好报了。但这事不好暗做,因为咱还不知事情原委,恐怕背后还有主使之人。所以我想这事儿只有明着办,将这些线索告诉县衙门,让官面上来为你报仇。”

    听说寻找自己丈夫的凶手有了线索,报仇有望,尤张氏也是心中也是悲喜交加,不由得哭出声来。在大家的劝慰下,停了哭声,咬咬牙说:

    “我听大伯的,您说怎么办吧?”

    张四爷这才将如何将消息透露给衙门嘱咐了一番,然后由其娘家哥哥陪着来到这临时县衙,将探听到的这些消息告诉徐而发。

    徐而发闻听心中暗道,“也是我现在手下人手短少,不敷使用,要不然怎么会让他们先探听到这些消息。不过倒亏得她娘家大伯有此手段能探听到这些消息,省了衙门许多事儿。”心中想着随口又问道:

    “为何你那大伯不亲自前来?倒让你一个妇道人家来报这些消息。”

    尤张氏回答道:

    “因为这事儿关系到小妇人的丈夫,我是当事人;再就是我那大伯年高体弱,出门不便,所以只有我的娘家哥哥陪着我出头。”

    徐而发听了点点头道:

    “念你为自己丈夫雪冤能不辞劳苦,说不得本县也要亲去拜访你那娘家大伯。”

    第二天,徐而发换了便装,轻装简从,带着张书办和刘四来到城南炮台庄,打听到张四爷的住处。只见一座小小四合院,三间正房,东西各有两间厢房,正房堂屋端坐一位身穿青布短裤褂,白发苍苍的瘦弱老者正在品茶,倒是显得清闲自在。见徐而发几人进门,忙放下茶杯,扶着拐杖站起身来,微微弓了弓身,拱了拱手算是迎接。徐而发也拱手道:

    “老先生,久闻大名,今日特来拜访求教。”

    张四爷一边咳嗽着,一边说:

    “我一快入土之人,怎敢劳动知县大老爷亲自前来。”

    徐而发连忙说:

    “我因尤三被害一案事有蹊跷,今日特来向老人家求教,请老先生不吝赐教。”

    “我一粗鲁俗人,又多年不问世事,可能对大人没什么帮助。”

    徐而发连忙恭维道:

    “那里话,老先生在天津卫也是有名有姓,叫得响的人,只为令侄女婿身遭横死,蒙不白之冤,想必老先生已经对凶手是谁胸有成竹,还请老先生指教。”

    听到此,张四爷也就不再客套,缓缓说道:

    “我还说不好凶手到底是谁?但是已有一些蛛丝马迹,知县大人只需先从马车下落查起,事情必会逐渐清楚。此外,归贾胡同码头脚行中有俩扛大个的似有嫌疑,因为这两人最近经手卖了一辆大青骡子驾辕的轿车,与我那侄女婿用的车好像一样,至于车子卖到哪里?还需大老爷安排人手查访。我只知这些,草民不便插手太深,还请知县大老爷查访凶手为我那侄女婿伸冤。”

    “是,这是本县之责,”

    徐而发深知道这位老者在天津卫黑道上有些势力,自己这次亲自到此,就是想借一借这股势力,以补县衙人手不足之处,所以话说到这里也就挑明了说:

    “老人家,天津初次立县,我刚到任,手下人手不足,还望您老多多协助。”

    张四爷见徐而发态度诚恳恭敬,略想了想说:

    “我有个徒弟,多年在码头、脚行、车行里混,早年也曾在衙门里当过差,他对天津卫里里外外的事儿挺熟儿,朋友面儿也挺宽,如果有需要协助的事,大人找他就行。”

    徐而发问道:

    “不知您这位徒弟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他叫孙四合,家住北门外肉架子胡同,他在那儿开了间肉铺子,到那儿打听孙胖子就行。”

    徐而发见目的已经达到,站起身向张四爷拱拱手说:

    “好,好,老先生如此仗义,本县就先谢谢老先生了,告辞。”

    出来后,在路上刘四就对徐而发说:

    “老爷,那钱胖子我认识,以前打过两次交道,人是精明的很,不过办事倒是挺够板的。他在肉架子胡同开着一间肉铺子,手底下有两个伙计,他的徒弟不少,朋友也多。他在市面上混了这么多年,在天津卫黑道上也能排的上位子。唉!别看他在市面上吃得开,可到了家里,可是个出了名的怕老婆,那也是有一号的。”

    徐而发笑着拦着他道:

    “你管他怕不怕老婆干什么?又不用他老婆。”

    刘四嘻嘻笑着说:

    “嘿嘿,是,我说多了,不过孙胖子在天津卫的确不是一般人物。”

    徐而发想,张四爷推荐了孙四合,而刘四都知道这这人不简单,看来我得亲自见见他,于是对刘四说:

    “明天你就安排人去查访码头那两个人,小心一些,不要露了风声让人跑了,有了消息及时来报。”

    “是,”“还有,你去找孙胖子,让他帮着查访那辆骡车的下落。”

    “是,我现在就去。”

    徐而发忙拦下说:

    “慢着,你跟他先别说什么,你只是将他约来,喔,约个适当的地方,我跟他说。”

    “是,老爷。”

    下午,徐而发换了便服,由刘四领着来到北门外侯家后的一家茶馆,名叫明月轩,上楼寻了个雅间,不一会儿,只听得楼梯咚咚的响,上来一位大胖子,年约四旬,胖胖的大圆脸上,眼睛被挤成一条缝儿,似乎总是一副笑咪咪的样子,下巴光溜溜的没留胡须,看上去倒是一副佛像,挺着大肚子,双手已然够不着肚脐,一身短打扮,这身衣服足够别人做两身的,脚下一双靸鞋是实纳帮皮脸皮底,要是一般的鞋,就他这分量,还不得两天就一双。徐而发一看,心中估摸着,这个大胖子足有三百多斤,不知他老婆在他身下是否承受得了,想到这儿,心中不禁莞尔,脸上已露出一丝笑意。不等刘四引见,大胖子向徐而发拱手道:

    “小民孙四和,拜见老爷,不知唤小民来有什么吩咐?”

    徐而发也站起拱拱手,

    “不要如此客气,我也是初到津门,对地方上的事还要依赖父老乡亲们相助,来坐下说话。”

    三人坐下,茶馆伙计沏上茶来,徐而发吩咐伙计,

    “我们在此有事要商量,不听呼唤就不必过来。”

    伙计应声退下,徐而发道:

    “我听张四爷说,老哥对天津卫的事挺熟悉,也曾在衙门里当过差。我初来天津,对地方民情还不甚了了,有事还得请老哥相助。”

    孙胖子忙站起应道:“我是一介草民,县尊老爷有嘛吩咐尽管直说,只要我办得到的定会尽力而为。”

    徐而发伸手示意孙胖子坐下,

    “好,那我就直说了,近来出了个命案,一时摸不着头绪,后来还是张四爷给提供了一些线索,本县需据此访查下去。只是本县刚到任,天津又是新立县,衙门里人手不足,原想着请张四爷出头帮忙,可是一看张四爷年纪高大,身体有病,不便出头,张四爷这才推荐你老哥帮着破案。今日请老哥来,就是要与老哥商议下一步如何依据这点线索将这案子破了,不知老哥可肯帮忙么?”

    孙胖子点点头说:

    “既是四爷说了话,我自然要尽力帮忙了,只是我还不知道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也不知案子现在查到什么程度了?”

    徐而发见孙胖子痛快答应下来,心中很高兴,遂就将这件案子已经知道的情况告诉了孙胖子,临了又问:

    “我有意请老哥到县衙执役,不知可否?”

    孙胖子一听连忙站起身向徐而发拱拱手说:

    “唔,老爷这么看得起小民,小民自然不能驳老爷的面子,但小民现在还经营着一个肉铺,一时不得脱身,再说小民也是一身的病,恐怕会误了老爷的公事。这事儿待小民细细考虑一下,再给老爷答复吧。眼下先帮老爷破案再说。”

    徐而发见孙胖子这么说,也只得见好就收,

    “好吧,想好了给我回个话。”

    三人又细细的商量了一下,孙胖子答应先暗访那辆骡车的下落,有了消息再说。不出三天,孙胖子就回应,骡车有了下落,说是在青县城南五里王家堡一户姓王叫石在的财主家。

    原来孙胖子早就在张四爷的授意下,安排了几个办事精细的徒弟,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去追查那辆车的下落。沿途打听的结果,发现往南去有人见到过这辆大青骡子驾辕的轿车。沿途查下去,直到青县,打听到有个姓王的财主新添置了一辆骡子轿车。查清了王家的地址,看清了这辆车的样子,回来报告孙胖子。说青县这财主叫王石在,家中趁三百多顷地,在青县城里又开着几家铺子,在当地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虽说是个土财主,却学着城里富人的活法,要显摆自己的阔气,羡慕城里富人家都有精美的骡子轿车,一直留心要置办一辆。可巧有人来到这里,要低价卖车,王石在见这辆大青骡子驾辕的轿车还真漂亮,大约有八成新,水曲柳的车辕,红木轿厢,嚼口、车具都是黄铜的,磨的锃光瓦亮。只是这轿厢的青布帷幔自己不喜欢,心说,这不要紧,过后再换亮丽一些的布料重做就是。看这匹青骡,也就是六岁口,正当使。真的是越看越喜欢,一问价钱又不贵,这一套车恐怕要值个五六十两银子,但卖车的二人张口要四十两,说是说是沿途遭了劫,身无分文,又有急事要回老家,身边没了盘缠只好卖车。跟卖车的二人一番讨价还价,只用了三十两成交,就是买这匹骡子也不会低于这个价儿。王石在觉得捡了个大便宜,回头光顾了高兴,也就没换车上的车棚、帷幔,倒让孙胖子的徒弟探看了个实在。

    得到这个消息,徐而发十分高兴,挺佩服孙胖子的办事能力,又想到拘拿收赃人收缴赃车是在邻县,还要费一番周折。所以急忙来到府衙见知府李大人,将案情禀报,请李知府给青县发下拘拿人犯收缴赃车的公文,派刘四带两个人赶赴青县,知会青县衙门将赃车收缴,将买赃之人锁拿到案。

    只几天功夫,已然将买赃人犯及赃车提到府衙,由徐而发提审。徐而发先将车行掌柜和尤张氏传来,当面认清,这就是尤三租用的那辆大青骡子轿车。

    将王石在提上大堂,两旁的站班衙役手持水火棍喝着堂威,这位土财主虽然有钱,可这辈子也没见过这阵势,早已吓得瘫软在地。还没等逼问就赶忙将买车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出来。这位本想着炫耀一番的土财主,听长工说大路旁有两个人赶着辆骡车要卖,要卖车换盘缠回家。王实在一看这车的确不错,大青骡子驾辕,一番讨价还价,他只花了三十两就买了下来,还以为捡了个大便宜,哪知道是有案子的赃车。说着就声泪俱下,捶胸顿足的后悔不迭,连声讨饶,

    “大老爷,小民实在不知道这是赃物啊!要知道这是赃物,就是打死也不敢买啊!”

    哭号之声让徐而发烦躁不已拍案喝问:

    “你好大胆,不问来历,要价又不合常情,你就敢下手买赃物,你可知买赃该当何罪?”

    吓得王石在不住的在地上磕头,嘴里不住的叫:

    “小民知罪了,实在是不知是贼赃啊!求老爷开恩!”

    “我且问你,销赃之人何在?”

    “小民不知道,那二人拿了银子已回乡去了。”

    徐而发又喝问道:

    “你且说说那二人是哪里人士?姓甚名谁?年龄大小细细的讲来!”

    王石在只好老老实实的说:

    “卖车的那二人年约三旬,身量挺高,身材雄壮,操山东口音,我问过他们,说是家住胶东登州,自京里出来回山东,半路遇劫,已身无分文,只好卖车换盘缠好回家。”

    徐而发又追问一句:

    “那二人卖车后去了哪里?”

    “他二人说要先回城里准备自水路回山东。”

    徐而发问到此处觉得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吩咐一声将王石在押入牢中,将赃车扣押下,待结案后再行处置,青骡子由车行先牵走喂养看管,作为赃证,不得随意转让。

    徐而发心想,凶手还没有消息,只有抓住凶手后这案子才能算完,先看看刘四他们有没有消息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