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王后心怀蜜谋 > 3、第三章

3、第三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此时是天命十六年二月,距离史载的“卓啸窃国”尚有一年半。

    有蔡王弹压,目前卓啸还不会师出无名地针对缙质子府。但他意图从李恪昭身上抓到把柄借机生事,以游说朝中支持攻缙的小动作频频。

    主责今日验喜事宜的蔡王后中宫女御官卓氏虽礼仪周到、笑容得体,却行径强硬地率众直抵后院喜房门口。

    做为李恪昭的亲信随护,飞星很清楚,卓氏这份跋扈并非来自蔡王后,而是源自她那力主攻缙的侄儿。

    今日若与她正面冲突,难免给自家公子招来祸端——

    毕竟,李恪昭昨夜才带他去做了件“绝不能被卓啸逮到蛛丝马迹”的事。

    不便硬碰硬地拦阻卓氏,飞星又不太确定喜房中的李恪昭与岁行云是否已做好万全准备,只得一路忍气赔小心,试图为喜房内的二人多拖出些“查漏补缺”的时间。

    “万没料到钦使今日来得这样早,多有怠慢。方才已差人禀过,还请钦使前厅用茶稍待,我家公子与夫人……”

    “无须多礼。”卓氏扬笑打断他的话,定在喜房门前的双脚好似生了根。

    “素闻缙公子喜清静,府中后院不留近侍婢女也不留。王后念及公子首次娶亲,夫人又是初来乍到,只怕二位贵人今晨会有需人照应之处,这才特命我等提早到来,以供缙公子夫妇临时差遣一二。”

    这话无可驳,飞星一时再想不出该如何支走她,急得背后冒汗。

    好在喜房的门被从内打开,飞星抬眼见李恪昭昂藏立于门扉前的光影之中,暗松一口大气。

    别看卓氏在飞星面前横,面对李恪昭时却立刻收了气焰。

    她旋身捋整裙裾,毕恭毕敬以单膝触地,口中问安:“蔡中宫女御卓氏,请缙六公子安。公子万年。”

    她身后八名随行宫女也跟着同礼,齐齐道:“缙六公子安。公子万年。”

    李恪昭淡淡颔首,长腿迈过门槛后,侧身让出进房通路:“有劳钦使。”

    *****

    看过喜帕后,验喜钦使们便帮着更换府中各处的灯笼、喜烛等物,其中两人更是进了厨房,当场熬煮起蔡王后赐予缙公子夫妇的补汤。

    而卓氏则以“王后关怀”为由,单独与岁行云留在喜房,窃窃声询问些极其私密之事,说是“以便回宫覆命时有所禀报”。

    卓氏笑得眼角起了鱼尾纹,略凑近岁行云耳畔,低声道:“夫人觉得昨夜……如何?可有不适之处?”

    岁行云虽活两世而未经人事,但在后世时有不少成过亲的军中同袍。“帏中浑话”听太多,少女心思几近麻木,与人谈及此类话题时甚少羞涩慌乱。

    此刻闻听卓氏之言,她只是浑身乍起恶寒,同时心中又火气熊熊。

    当世的婚俗风气究竟怎么回事?!窥私癖如此严重,实在丧心病狂。

    新婚夫妇洞房感受是美妙还是苦楚,与外人有何相干?

    若答“感受不良、极度不适”,蔡王后还能帮忙另找人来“代打”是怎么的?!

    不过,这时形势不允她发脾气,只能老实缩做鹌鹑状,垂首屏息,尽力使脸上泛起应有的红晕。

    “初时疼了一阵,之后就好许多。此刻只身上乏些,略有酸疼,并无旁的不适。”

    这么说应当没什么纰漏……吧?

    “是了,世间女子都要经此一遭。夫人莫羞莫惧,往后会更入佳境的,”卓氏轻笑出声,又问,“昨夜公子与夫人入眠时,喜烛燃去几何?”

    这问题几个意思?岁行云暗暗皱眉,望着自己的鞋尖,脑中飞快转动。

    对了,方才李恪昭说过,卓氏既来帮侄儿来寻破绽,最想知道的应当是李恪昭昨夜有无“趁新娘入睡后,半夜离开喜房”的举动。

    如此,卓氏大约就是打算通过喜烛,来推断李恪昭昨夜待在喜房内的真正时长。

    想明白对方意图后,岁行云谨慎遵照早前“紧急串供”的方案,给出个含糊说辞。

    “这说不好。一整夜醒醒睡睡,折腾来折腾去,我也没太留心喜烛。只记得近丑时睡沉前,似乎听到烛芯落到灯油中熄灭的声音。”

    卓氏捂住嘴闷笑:“看来缙公子勇武非凡,竟折腾到快天亮。夫人受累了。”

    这就算证明李恪昭整夜都在喜房,不曾趁夜外出过了吧?好,使命达成。

    岁行云暗暗松了半口气,这才抬起头来。

    就在此时,卓氏却望向帐内已新换过的被褥,眸心微湛。

    “王后听闻贵府后院少留人手,夫人您又只带了一名婢女随嫁,特令我等今日提早来,便是为帮手打点此类琐事。夫人如此,可衬得我等拖沓来迟,大大失职了。”

    她顿了顿,笑里藏刀:“莫非夫人出嫁前,族中女尊长们竟不曾提点过,今晨更换喜夜被褥之事,不该您亲自动手?”

    那是李恪昭让换的,有本事你出去捶他,别冲我放冷箭。

    岁行云扯扯唇角做羞赧状:“承蒙王后关爱。族中婶娘提过的。只是我瞧着污糟,怕钦使们看见要笑话。”

    “夫人倒是个羞怯性子,”卓氏噙笑点头,状似随口,“春寒清晨,夫人怎的才起身就开窗?也不怕被风扑贵体。诶?既开着窗,怎又点香呢?”

    墙角处两个琉璃罩金盏中都新点了馥郁的“甜梨香”,这卓氏分明在方才一进来就闻到的。

    大清早才起身就点突兀浓香,却又窗户大开,是个人都会觉得古怪。

    可卓氏却不动声色将这最大疑点留到最后,在岁行云以为事情已了、心神松懈时,突然来个回马一枪。

    一个常居深宫的妇人都能如此老辣,姓卓的人果然不能轻忽。

    卓氏如此做法,多半是对她先前所说的什么事仍有疑虑。岁行云定定神,再度垂首,嗫嚅道:“有气味,羞人。”

    “原来如此。”卓氏果然忍俊不禁地笑开,疑虑尽散。

    目送卓氏离去后,岁行云站在喜房正中,骄傲地扬起下颌,得意叉腰。

    说真的,李恪昭该大礼谢她。幸亏方才她灵光一闪点了这香,否则就穿帮了。

    *****

    卓氏自喜房出来,见李恪昭负手等在廊下,赶忙上前行礼。

    “恭喜缙公子,贺喜缙公子。夫人冰清玉洁,柔怯贞静,与您佳偶天成。”

    李恪昭回身颔首:“嗯,辛苦钦使。”语毕,递过去一个沉甸甸的大红锦袋。

    等到另八位完成差使的随行宫女聚拢,卓氏领着她们向李恪昭再拜道喜,又谢过赏赐,这才回王宫复命去。

    前院小僮将这行人送出府门的同时,飞星急匆匆跟上李恪昭的脚步进了喜房。

    *****

    “她方才问了你什……”李恪昭倏地皱眉,“谁换的‘甜梨香’?!”

    他平淡的嗓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这让岁行云疑惑地瞥向他:“我。”

    李恪昭面色隐隐沉凝,似觉此事不妥。

    他身后的飞星更是络腮胡根根炸毛,颇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急恼低吼:“糟糕了,昨夜喜房内点的可是蔡王君与王后钦赐的‘玉棠欢’!这好端端的,夫人做什么想起换‘甜梨香’来?!”

    那玉棠欢雅致清淡,此刻全被甜梨香的浓郁气味盖过。

    若卓啸加油添醋将这事捅到蔡王跟前去,“缙质子藐视蔡国王君所赐之物”的帽子虽扣不死,但搞风搞雨折腾出点风波怕是难免了。

    “我料想,蔡王再是喜怒无常,也不至因我私自换了香就要谁人头落地吧?公子方才叮嘱过,若被卓啸发觉他昨夜不在喜房,才是真正性命攸关之事。我也是在卓氏进来前才突然想起尚有一处疏漏,来不及请公子示下,只得自作主张。事急从权,两害之间取其轻罢。”

    岁行云无奈撇撇嘴,为自己分辩的同时,捂住两耳揉了揉。飞星中气十足,沉声一串急喝震得她两耳嗡嗡响。

    这副身躯还是娇气了些,必须得想法子尽快提升体力。

    她叹气,又道:“方才公子出去后,我忽然想到,既要说公子‘折腾到天亮’,那房中似乎就该有另一种气味。卓氏是已婚妇人,‘折腾通夜’的房中该是什么气味,她岂会不懂?”

    这番解释让李恪昭与飞星双双愣住。

    “什么气味?”飞星茫然脱口。

    “一种很像石楠花的气味吧?”岁行云侧头觑向他俩,不解地眯了眯眼,“这时节寻不到石楠花。况且卓氏都堵在门口了,来不及去找相似的闻香,我就自作主张换了甜梨香。方才她问起,我便哄她是我因那气味害臊,特地点了浓香盖住,看起来是信了。”

    “哦,哦哦。如此,卓啸应当会相信昨夜公子并未外出。至少,暂时不会追查了。呵,呵,幸亏夫人机灵补救。”

    飞星络腮胡遮了大半脸,本不易让人看清脸色。可此刻他耳根尽红,每一根胡须都仿佛起火了,尴尬之色无所遁形。

    “方才是我冒犯,没明白夫人良苦用心,请夫人海涵。您饿了吧?我去、我去请容茵为您备早膳!”

    气氛诡异到令人窒息,飞星顶不住了,转身开溜。

    可惜李恪昭不能像他那般没出息地落荒而逃,只得佯装无事地撇头看向墙角,握拳抵唇轻咳一声。

    “是我疏忽,多谢你及时找补。你……”

    “哦,我以往听人扎堆闲聊浑话时提过,”岁行云坦荡作答后,闷笑低言,“说来也怪,公子是男儿,理当比我更熟知此事才对吧?”

    “只是一时没想起,有什么奇怪的?”李恪昭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恼羞成怒的时候,“我又没成过亲!”

    “我也没成过亲啊,”岁行云看他别扭得很,一时好奇,忍不住大着胆子多嘴一句,“公子平常不与人聊些……唔,年轻人间的混账话?”

    她发现,此时李恪昭面对她,似乎已隐约有些不同于初见时那般紧绷防备。

    “你觉得我有多闲?”李恪昭眼神不善地横她一眼,没好气地冷声道,“又以为飞星多大狗胆?”

    岁行云摸摸鼻子,识趣地换了话题:“哦,那公子您看,需不需我请见王后,当面再解释一遍换香的缘由,以免有人借此生事?”

    “不必特地请见。三日后你随我进宫赴宴,届时再寻机会向王后解释。”李恪昭举步走在前头,出了喜房。

    “好的。”岁行云规规矩矩跟在他身后半步,这是下属身份与主君并行时该有的距离。

    走了一小段路后,她到底决定试试心中揣测是否确实。

    “公子啊,其实‘那种事’是人之常情。咱们今日也算情势所迫,心无杂念地就事论事而已,不必面红耳赤尴尬这样久吧?”

    “岁行云!”李恪昭头也不回,咬牙切齿唤她的名。

    “在!”岁行云抬头挺胸应得利落,心中巨石落地。

    她只在早前歃血盟志时自报过一次“岁氏行云”之名。此刻他唤的是“岁行云”而非“岁十三”,这算默许了她的下属同盟身份吧?

    李恪昭硬声硬气道:“首先,我并未面红耳赤。其次,姑娘家不要如此热衷与人闲磕浑话,晚些来书房详谈正事。最后,闭嘴,吃你的早膳去!”

    “得令。”岁行云憋笑,迈着雀跃步伐往膳厅而去。

    会被她三言两语就惹急眼,怎么看都像是将她划归“自己人”的苗头。

    看来,经过清早的“歃血为盟”,再加上这半日的跌宕起伏,她算是初步得到李恪昭信任了。

    唔,待三日后进宫赴宴回来,应当就可与他细谈休书之事。

    接着,得琢磨琢磨如何快速提升体力、掌握李恪昭目下处境、详细了解当前天下大势、摸清主流军阵与战法……

    对了,还得找人教教她识字。这时的字对她来说是深奥神秘的“上古雅言”,她跟个睁眼瞎没两样,这问题亟需解决。

    这么想想,事情还真不老少。

    罢了,明日愁来明日愁。总体形势大好,待会儿多吃一碗饭聊表庆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