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打火机与公主裙 >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朱韵看了一会电视,觉得无聊,要上楼时,母亲提醒她今晚得守岁。

    “还得守岁?”朱韵哪有心思守什么岁,找借口:“我有点困了。”

    “胡扯。”母亲瞥她,“才几点就困,平时随便看本书都能通宵。”

    朱韵在沙发上如坐针毡。

    十一点半时,母亲已经昏昏欲睡。

    父亲推了推母亲,让她早点休息。母亲打着哈欠往楼上走,还不忘叮嘱朱韵:“一定要守岁啊,十二点的时候要去佛堂许愿。”

    朱韵真的在沙发上坐到十二点,电视里的主持人站成一排倒数最后几秒,朱韵起身。

    家里的佛堂是三楼北面的储物间改的,外婆信佛,母亲……偶尔会信。

    一进屋,幽暗的房间内,全是檀香的味道。

    朱韵坐在铺垫上,看看时间,刚好十二点。朱韵按照以往母亲的要求,冲佛像磕了三个头,准备许愿。

    磕头时,领口的十字架项链落了下来。

    朱韵微微一愣。

    她都快忘了……事实上她确实经常会忘记,自己还带着这条项链。

    项链很旧,毕竟已经很多年了,样式也不新颖,用最便宜的金属制成的,现在表面已经掉漆了。

    朱韵已经记不太清项链主人的模样,每当她回忆时,脑海中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那女孩高傲得像只孔雀。

    她将项链收回领口,然后发现,自己好像忘许愿了。

    算了。

    十二点是鞭炮高峰期,朱韵从佛堂出来,冲楼下喊了两嗓子,父亲的声音从卧室传来,“我们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朱韵大声回答:“好!”

    夜终于开始了。

    朱韵回到房间,反锁好门,窗外鞭炮阵阵,烟花满天。

    她在床上发呆片刻,然后去浴室洗澡。等她洗完澡吹完头发一切收拾妥当出来时,已经一点了。

    浴巾被随手扔到地上,朱韵赤着双足来到衣柜前,她在里面翻了翻,最后将那套新买的白色裙装取出。

    换好衣服,朱韵探身镜前,在脸上轻轻打了一层底,涂了淡淡的唇彩,她冲镜子里的自己眨眨眼,然后便坐回床上,静静等。

    等待之时,最是难耐。

    明明窗外声音震天,她却依稀能够听闻自己的心跳。手指绞在一起,很紧,出了汗。

    刺激啊……她抿唇,真他妈刺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声音慢慢平息,只有偶尔一声来自远方的脆响,提醒人们,这不寻常的夜,还没有结束。

    二点。

    朱韵站起,拎着自己的包,小心离开房间。

    脚落在地上,轻得像精灵。

    屋里静悄悄,父母的睡眠质量都很好,丝毫没有被鞭炮声影响。她下到一层,从鞋柜里取出一双高跟靴,但没有马上穿上。

    她踮着脚打开房门,溜边出去。

    脚踩着冰冷的石阶上,凉得每个毛孔都收紧了,她大气都不敢出。在门口干站了两分钟,确定父母都没有醒之后,朱韵才将鞋穿上。

    转头。

    对面雪月风花。

    朱韵深呼吸,跳下台阶,往外走去。

    街上已经没有人了,但留下了许多放完的烟火,走在上面,软绵绵的好似雪地。

    朱韵这身裙装穿在深冬季节,着实有些冷,她的背包里装了备用的外套,可她完全不想换上。

    某一刻,她体会到了李峋去美术馆那天的心情。

    一想到那天,朱韵脚下的步伐变快了。

    越来越快,直至奔跑。

    发丝与裙摆被心里涌出的冲动鼓吹得肆意飘扬。

    午夜的钟声已经敲过,她是汪洋之中唯一一艘夜航之船。

    立花街与朱韵的住宅只隔了两条街,这里聚集了许多小型旅店和餐馆,有很多店铺全天候营业。

    朱韵知道立花宾馆的位置,一口气跑过去,大厅里有伙人正聚在一起打牌。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闪闪发光的金脑壳。

    项目暂时告一段落,他终于不是那么苦大仇深了,也会笑了。

    某金闪闪正撸着袖子准备甩手里的王牌,行云流水的动作被一嗓子喊断——

    “李峋!”

    他顿住两秒,然后回头,脸上的神情从胜券在握变成呆若木鸡。

    他怔然地看着她,从头到脚,最后低低地感慨两字——

    “我操……”

    李峋这样扭着头,叼着烟,手上还维持着抽牌的姿势,模样着实有些滑稽。

    朱韵被他逗笑了。

    他自己也笑了。

    “到底出啥,还打不打了?”下家在催他。

    李峋将手里的牌一丢,“不好意思,打不了了。”

    “怎么回事?”

    李峋耸肩,无奈道:“来人管了。”他把牌池里赢来的钱都放到中间,“不多,大伙买盒烟。”

    全桌他赢得最多,现在散了财,众人纷纷祝他新年快乐。

    重新洗牌,大家趁着闲余往后瞄,各个神色流里流气,有人冲李峋挤眼睛,“磨蹭什么,快回屋啊。”

    李峋在各种嘿嘿声中起身,得意洋洋地来到朱韵面前。

    朱韵起了坏心眼,上前半步,小声说:“如果我现在扭头走了,你会不会很没面子啊?”

    “会。”他低头,眉目带笑,“公主殿下要走吗?”

    朱韵抿嘴:“看你表现咯。”

    “包你满意。”

    朱韵挑眉。

    李峋:“还走么?”

    “……”

    她小声说:“那就先不走了。”

    李峋弯腰,在她耳边用极其不敬的语气说:“皇恩浩荡。”

    朱韵忍着笑,跟李峋上了楼,刚走过半层楼梯,就听见下面人的起哄声。

    她脸上有些热。

    过年真好。

    立花宾馆规模很小,楼道窄,房间基本都是单间。李峋掏钥匙开门,朱韵就在后面安静等着。

    她偷偷看他,在狭小的走廊里,灯泡昏暗,他个子高,像是要顶到门框一样。

    门开了,李峋侧过身,转头对朱韵说:“公主请进。”

    朱韵踏进,扫视一圈,“好乱。”

    他笑笑,钥匙扔到桌子上。

    “我去洗把脸。”

    今天的李峋好像格外大度。

    朱韵试图在屋里给自己找个能坐的地方。

    这屋子实在太乱了,他不是今天刚到么,很难想象有人能用一天时间把房间折腾成这样。他没有行李箱,墙角堆着一个黑色的运动款行李袋,拉开一半,里面的衣服都团成一团。

    李峋从洗手间出来。

    “站着干什么,坐啊。”

    “你让我坐哪。”

    李峋一边擦手一边环顾,最后冲着一个方向抬抬下巴。

    “那儿。”

    床。

    单人床。

    靠墙。

    还是算了吧,朱韵过去把被衣服掩埋的椅子解救出来。

    床换李峋坐了。

    椅子高,朱韵很满意自己占优的视角。

    “你这太乱了。”她又说。

    “嗯。”

    “猪窝一样。”

    “嗯。”

    她毫不留情地抨击,换来他懒洋洋地声声同意。

    不太对劲啊。

    他今天老实得不像话啊。

    不管是不是真心认同朱韵的评价,总之李峋完全没有要回嘴的意思,她说什么他都听。

    也许是根本没往心里去?

    他打了个哈欠,伸手拿烟。

    在朱韵各种胡思乱想之际,李峋用烟在手背上敲击两下,抬眼。

    “站起来。”

    “嗯?”

    “站起来,让我看看。”

    朱韵大概知道他想做什么,她慢慢起身。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这么彻底地俯视他。

    他将烟点着,借由暗沉的光线审视她。

    朱韵没敢直视他,她看向窗外,那是她来时的街道。

    她看着街上落光叶子的树,胡思乱想。

    他喜欢这条裙子吗?

    肯定是喜欢的,不然为什么特地让她站起来。

    感谢母亲的高雅审美。

    哈利路亚。

    “不用那么使劲收腹,你肚子上肉不多。”

    “……”能不能再煞风景一点。

    就说他不可能这么老实,一直让她占上风。

    朱韵泄气,忍不住翻了一眼,结果刚好在那个瞬间,看到李峋低下头。

    他低头藏笑,可没有藏尽,剩下嘴角那一抹温柔,在狡黠的烟雾中,让人心神俱荡。

    朱韵心里砰砰直跳,左右摆头,希望可以转移话题。蓦然间,她看到桌上的电脑旁有个塑料碗,愣了愣,说:“你晚上吃的这个?”

    “嗯。”

    “你大过年的就吃麻辣烫?”

    “不行?”

    “你——”

    话没说完,手机震了一下,给朱韵吓个半死。她拿出一看,是出门前设的报时。她怕时间晚了,特地将手机设置成每半小时报时一次,现在已经响了两次了。

    “几点回去?”李峋淡淡地问。

    朱韵抬头,“……四点半之前就行。”

    已经三点多了,没剩多少时间了。

    今晚过得真快。

    朱韵还在思索的时候,一张纸片状的东西飞过来,她下意识揽到怀里。

    “什么呀?”

    李峋脱了鞋,上床,背靠墙壁,打了个哈欠。

    “贡品。”

    红包啊?

    “好薄哦。”朱韵捻了捻,毫不吝惜自己的鄙夷,“你不是说包我满意吗?”

    李峋挑眉,不做声。

    朱韵翘起挑剔的小指,将红包拆开,往外一倒。

    一张卡。

    唔。

    “以后这个就是工资卡了。”李峋伸胳膊,朱韵将桌上的烟灰缸推过去,他弹完烟,又说:“蓝冠项目的钱我已经打进去了。”

    朱韵:“密码是多少啊?”

    “六个八。”

    真他妈俗……

    朱韵把卡收好,凳子拉近,对李峋说:“给我讲讲你去蓝冠的事,你怎么跟他们谈的,他们喜欢我们的东西么?”

    李峋嫌弃脸,“多大了还听睡前故事。”

    她踢了床沿一脚,李峋一脸无奈,“这种时候讲这些事真不是我的风格。”

    朱韵无言地看着他。

    对视了三秒,李峋短叹一声,“好吧……”

    他开始讲这几天的经历。朱韵发现自己很喜欢听李峋说话,除了他本身声音好听以外,还因为他话语之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淡淡的,又坚不可摧的方向感。

    朱韵问:“你去公司的时候害怕吗?”

    李峋:“为什么要害怕?”

    “你一个人……”

    李峋手拄着脸颊,“我算算啊……”

    ?

    “从我第一次在别人家看到编程书,到现在已经快十年了。”李峋懒洋洋道,“我埋头苦读十年书,怎么也没道理被一家食品厂的小软件吓到。”说着,他调侃地看向朱韵,“一般被吓到的都是心虚气短的,譬如马原考场上的某公主。”

    朱韵:“……”

    咱能不能不提这事了。

    朱韵又问李峋各种各样的细节,李峋将蓝冠的高层从头到尾换着花样地贬损,听得她忍俊不禁。

    他停顿几秒,朱韵笑着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

    李峋吊着眼梢往枕头上侧身一靠,不经意地说:“我跟崔香君分手了。”

    “谁?”

    “崔香君。”

    朱韵还是没反应过来,“谁啊?”

    李峋脸一黑,没好气地说:“朱丽叶!”

    “……”

    原来她叫崔香君。

    你女朋友的名字怎么都是这种秦淮窑姐的风格。

    朱韵点点头。

    李峋:“有什么要说的?”

    朱韵:“看你也不是很伤心,我就不安慰你了。”

    李峋哼笑一声,舔舔嘴唇,困倦让他的眼神更加意味深长,朱韵被他撩得撇开眼。

    撇开也没用,脸还有发烫的架势,朱韵低声说:“我去趟洗手间。”

    她在洗手间里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

    她仔细捡掉垂在眼前的几根碎发,然后用凉水将手冰了冰,再擦干,敷在脸上,给自己降温。

    夜色醉人啊。

    朱韵不知道自己在洗手间磨蹭了多久,等她出去的时候,发现李峋已经睡着了。

    朱韵蹑手蹑脚走过去,想看他是不是在装睡,然后发现不是。

    他也努力过了,洗脸,抽烟,但还是没抗住疲惫。

    朱韵蹲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观赏。

    他脸瘦,加上内双的眼皮,清醒的时候整个脸部线条流畅犀利,睡着了才显得乖了点。

    李峋的手耷在床边,修长好看,朱韵伸出一根手指,想顺着他的虎口穿进去,试了几次都没找好角度,李峋动了动,朱韵赶忙收回手。

    手机又震起来……

    朱韵冲睡梦中的李峋笑了笑。

    算了,反正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