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实力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嘿,格瑞斯,火焰到底有多热?”路德维希曾经这么问。

    “你可以试一试。”回答他的,是熊熊的烈焰扑面而来。

    就像很多年前,盖勒特格林德沃问那个趴在牢房地板上的男孩,斯古雷特的炼狱是什么模样。揉着摔疼了的鼻子的路德维希想了很久,才回答道:“它是活的。”

    这种在血脉中一代代传承下来的魔力永远流淌在他们的血管中,这是先祖的力量,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那一天,格瑞斯莱特仰躺在支离破碎的废墟上沉默了好久,告诉再次发问的男孩:“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火焰本身感受不到火焰的温度。”

    教会格瑞斯这一切并让他拥有傲视他人的实力的人,不是他早逝的双亲,也不是他的信仰格林德沃,更不是那些同样将他视作实验品的圣徒,而是那回荡在他流动的血脉里的祖先的声音,那是莱特家族的本能。

    “轰隆”

    逐渐融化的石块终是支撑不住,轰然倒塌,岩浆四溅。

    而就在此时,兀然腾起的黑色火焰,环绕在路德维希的身边,仿佛一身黑甲似的,以一种保护的姿态与火红的岩浆抗争着。那是至邪的魔鬼火。虽然那黑焰与赤焰交触的地方,魔力如决堤般流失,但此时此刻,路德维希也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自己站在火焰里与格瑞斯抗争。

    “背水一战哟。”路德维希忽然笑了起来,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刚才之所以一直与格瑞斯保持距离,是因为那环绕在他周围的火焰,而此时此刻的路德维希没有这种顾虑,带着破千军之势的风刃猛地将火海分割开来,黑色的身影直逼上前。

    那些锋利如刀的魔咒几乎是擦着格瑞斯的身子飞过,一招更比一招凌厉,而路德维希身上那黑色的火焰也逐渐弱了下去,火焰燎到了他的发尾,灼热的空气里带着一丝焦糊味。

    一个切割咒擦着格瑞斯的脸颊飞过,血珠迅速被火焰的热量吸尽,路德维希吸了吸鼻子,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脚下一蹬,路德维希忽地向后撤去,只听“哧”的一声,大量的水雾充斥了整个空间蒸腾而上格瑞斯面前的那个隐蔽的水灵阵必须布置得十分巧妙,不能让它被火焰吞噬,也不能水流太小。

    格瑞斯一瞬间明白了,烈焰迅速散开,一瞬间的热浪冲开了白雾。但

    比他更快的是那个穿透了火焰与水雾的魔咒:

    “断头落地!”

    一道红得发黑的魔咒擦过了他的脖子,留下了一道血痕。

    莱特家主几乎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眉毛,举着魔杖的手放下了,他放弃了战斗。

    “啧。”路德维希皱着眉头朝他走来,脚下的火焰自动避让开来,他感觉跟格瑞斯决斗越来越没有以前那种让人沸腾的感觉,“你在顾虑些什么,格瑞斯?”

    “我已经输了。”虽然没有伤及动脉,但那汩汩而流的血液已经浸湿了他的领口。

    “你能躲过去的。”路德维希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些恼火,一把揪着他的斗篷,迫使这个比他大了六岁的男孩弯下腰。

    路德维希不想伤了格瑞斯,更不想杀了他,但他的表现实在让人恼火。路德维希以前也不是没有输给过格瑞斯,大概是近来赢的次数多得让他有些烦躁。

    伸手覆上了那道伤口,路德维希轻念着咒语,格瑞斯有些想避开,但被那双金黄色的眼睛瞪了一眼后就没再动了。

    手指抚过,黑紫色的光芒消散后,伤口已然消失不见。路德维希舔了舔手指上残存的血液,看了一眼脚边那中心还未凝固的岩浆,叹道:“我不知道你还能做到这样。”品着舌尖的腥甜,路德维希忽然又眯着眼微微一笑:“休息一下再来一场,如何?”

    格瑞斯面无表情,视线路德维希的手和金色的眼瞳上掠过,正准备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眉头忽然微蹙。同时,路德维希眼里的笑意一瞬间凝固了。下一秒,纯白的防护阵一瞬间破碎,六个银球迅速变化成六枚银针腾空而起。四周的火焰舞动着腾起,格瑞斯抽出魔杖护在路德维希前面。而路德维希的魔杖已经发射了一道带着警告意味的缴械咒直指那乱草丛中的一块巨石。

    一个穿着黑色巫师袍带着兜帽的人轻轻跳起,躲过了那红色的魔咒,又稳稳地站在了那石头上,看着他们。

    “祝贺你。非常精彩。”德语带着奇怪的口音,黑袍人跳下石头,笑着鼓掌朝他们走来,“真让我惊讶。”

    警告似的,火焰猛地蹿高了,燃烧着“噼啪”作响。然而路德维希皱了皱眉,拦下了格瑞斯。

    “很高兴见到你们。”黑袍人并不以烈焰为惧,朝着他们走来,忽然又用中文说道:“久违了,斯古雷特家的少爷。别来无恙?”兜帽掀起,下面竟是一张年轻的东方面孔,一双狐狸眼带着笑意。

    路德维希深吸一口气,像是忍下了什么似的,微微侧头对格瑞斯说道:“墨家的人。”而红发青年什么也没说,退到了路德维希的身后,恭敬地垂下了脑袋。

    因为墨家,永远不会是敌人。

    火焰随即熄灭,路德维希抬眼看向笑嘻嘻的中国青年,礼貌地给了一个微笑:“许久不见了,无契叔。能在这里重逢,真是喜上眉梢。”一口流利的标准普通话。魏无契年纪不比格瑞斯大几岁,但他是墨家家主墨韶风的小师弟,也就是花儿的小师叔。

    你看上去可一点也不“喜上眉梢”,魏无契看着路德维希那公式化的微笑,腹诽着。他分明从那双金色的眼睛里读出了这样的意思“老子不高兴见你”。

    魏无契也没心思和这个德国臭小子假客套,迈步进了那焦黑的土地,明眸扫视了一番,才又望向路德维希,笑容奸猾得很:“这才是你的真正实力吧,‘小nazi’?”随手将他从草地上捡起来的那个秘银挂饰扔了过去。

    路德维希把格瑞斯的面无表情学了个十成十,接住了银牌却并不接话,木着脸就像随手指了条狗一样介绍道:“格瑞斯莱特。”

    德国巫师很少会介绍自己随从,更少是带上姓氏。一种可能就是对方家族势力微小,主人不作自我介绍而令随从报上姓名;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个部下的忠心和实力都得到了主人的认可。此时,显然不是第一种可能。一瞬间,红发的青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迅速躬了躬身子,而后在少年身后背手而立。大概,还是因为莱特是老魔王指定给自己徒弟的附庸,也是路德维希的半个法定监护人。

    但是,墨家家主的二十三师弟魏无契,对德国巫师贵族礼仪了解仅限于三年前那场隆重的订婚仪式,他所懂得的日常交际礼仪仅限于平辈朋友的普通打招呼。所以对某个德国没落贵族家的小少爷这么随便的介绍方式,他还真就会认为旁边那男巫的地位也就像条狗。不过,好歹他也是墨家小小姐的半个翻译,这几年来仗着教他师侄德语和检查语病错字,可以说是某对小未婚夫妻的日常来信除了最近的几封,他几乎都一字不落的“审核”过了一遍。甚至路德维希当初那封“我并没有故意沾花惹草”的检讨书就是他这个厚脸皮的“长辈”抖露出来的。所以,格瑞斯莱特这个名字在他脑袋里总是比墨家其他人那个“斯古雷特家的新管家”这个印象要稍微具体一些,好歹是个“实力很强但是傲气很高两人见面会打架的学长被‘小nazi’的导师莫名其妙扔给他当管家不知道以后要是这个小鬼头真的入赘了墨家会不会陪嫁带过来的保姆型人才但是墨家真的不想再加一双碗筷了诶更糟糕的是不知道需不需要教怎么用筷子想想都觉得很麻烦”这样稍微立体一点的印象。

    “您好。”魏无契朝莱特家主打了个招呼。

    比起这个高大的德国青年,魏无契的注意力集中在路德维希那张瞬间收去了所有表情的脸上。

    对,就是这个表情,魏无契微微眯眼,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路德维希,那个对谁都板着脸带着疏离,唯独对着花儿才像个孩子般会笑嘻嘻的德国小鬼。

    三年对于一个成人来说或许变化不大,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若不是先前见过路德维希半年前刚开始蓄发时寄给花儿的照片,魏无契可不能保证自己能认出现在这个德国小鬼。

    已经不再是那个才过腰高就敢拦在墨韶风面前的小孩了,路德维希的身高在这三年、特别是最近这半年里狠狠地往上蹿了不只一点,虽然还是个一脸稚气的小鬼,可多少也看出来是个逐渐修长的少年身形了。

    然而真正让魏无契险些认不出来的,既不是那及腰的长发,也不是那猛长的个头,而是他方才伫立在巨石上时那飞扬的、不可一世的神色。

    魏无契从没在路德维希脸上见过那样的神情,可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这,才是这个德国小鬼的真正面目。

    想到这里,魏无契忽然笑了起来:“来吧,让我试试你有多少长进。”他手中的“魔杖”忽然如同抽枝一般生长了起来,化作了一支木剑。

    他很好奇,好奇路德维希这些年来究竟成长了多少。当年这个细胳膊瘦腿的小豆丁,被墨韶风一记“五岳压顶”按在地上还敢硬撑着抬起头,嘶吼着花儿是他老婆。(“sie ist meine frau.”胆大包天的小洋鬼子是这么喊的。)现在的实力又该有多少呢?仅凭刚才他所观摩的那场决斗来看,或许是真的能够做到掌门要求的“接下三招”了,但他需要更加直观的衡量方法。

    他提出了邀战。

    然而

    “不要。”六枚悬空的银针忽然落下来重新变成了六个银色的小球,滚回到德国男孩的脚边,“刚才决斗已经很累了,再跟你打很吃亏。”他撇了撇嘴,显得十分不乐意。

    魏无契一脸震惊:“你不是休息一下就好了吗?”

    “诶,可是我现在突然很累诶。”路德维希弯腰捡起了银球,四周焦黑的土地还带着热气。

    “你刚才对他不是这么说的,小混蛋!老子听得懂德语!”

    格瑞斯侧头看了路德维希一眼,掩饰了眼底的惊讶。他听不懂中文,但从两人神情上,以及路德维希收回了六芒镜像阵的动作上,他大致猜出了对话内容。而真正让他最为惊异的是,路德维希将那股战意完全压制住了。

    “作为补偿,我请无契叔喝一杯怎么样?”路德维希笑眯眯地,迈出了先前的战圈,朝魏无契走了过去,仿佛真就是个礼貌乖巧的好少年。

    他不介意,甚至十分乐意向墨家展示自己的实力。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这里。

    魏狐狸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嘴角忽然勾起了笑意,伸出胳膊勾住这个臭小子的脖子,狠狠地揉乱了对方的刘海。接着凑到耳边仿佛很是亲切地说着什么他其实是在询问,或者说是在逼问。

    魏无契在德国境内可没少听说到“圣子”的小道消息,还从一些德语杂志上读到了“天才少年路德维希”的报道。这小子在盘算着什么?还是圣徒们在盘算着什么?

    从东欧游历至此,魏无契一路上隐瞒着身份,装作只是个来欧洲游历的东方巫师,结识了很多同样是从学校毕业后四处游历的年轻巫师,看似没有计划地四处游玩,实际上,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关于圣徒、关于路德维希的信息。

    然而,在德国稍稍打听了一番后,他多少又更解了这个才刚统一的国家。两德的统一对普通人的生活影响是好是坏暂且不知,大部分德国人还是抱着积极乐观的态度。但魏无契却觉得,德国的圣徒们,等这一刻太久了。1945年格林德沃失败,同样是受到了战争的影响,但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德国的巫师们恢复成了公国制。甚至连曾经效忠于格林德沃的巫师军队“尼德霍格”也没有彻底解散,而是退化回了原先的雇佣兵团流亡他国。仿佛在那时他们就已经有预谋地在策划着重新回归。“圣徒”势力蛰伏在德国境内的每一处,暗中培养起新的“血液”并将他们分散开,逐渐侵蚀进了各个关键的部门。直到“德国统一”的呼声从普通人中响起,这些装模作样的巫师们甚至比他们更快地就已经重新构架好了新的德意志魔法部,并在1990年正式回归了欧洲巫师首脑会议。

    圣徒们比曾经藏得更深,也更加得光明正大。

    格林德沃对他这个学徒是不坏,但圣徒呢?从三月的行动来看,他们是想要控制住这位“圣子”,而不是真正将其当作是格林德沃的继承人去遵从。虽然事后路德维希在信中解释了那是有他导师命令的缘故,但墨家却依旧怀疑圣徒长老会的态度。在路德维希崭露头角之前他们大可能是忽略他,但在德姆斯特朗闯出了不亚于他导师年轻时的“名声”后,长老会真的肯这般继续放任他吗?

    深入调查?魏无契在此处毫无人脉极的情况下其容易打草惊蛇......不、他或许仅仅是达到这里就已经引起了某些势力的注意了。所以,仅在柏林、汉堡停留了很短时间,甚至没来得及去慕尼黑拜访老斯古雷特,他便又再次启程。装作漫无目的地逛游着,他再一次折返东欧,经波兰北上芬兰。并且在一群毕业游学的美国年轻巫师的掩护下,搭上了几个新加入的北欧巫师,来到英国。

    他选择直接来问路德维希。

    这德国混小子虽然很讨人厌,但他对小花儿是真的上心,只要她问就没有不回答的。魏无契若是摆出“花儿问你”,即使得不到完全的答案,至少也会是百分百的真话。

    从挪威的斯塔万格启程,经历一次刺激的长途扫帚游,他们甚至还没到达预计的爱丁堡,在到达阿伯丁后大部分的年轻人就都已经躺倒了,不得不改变计划在此处扎营歇息。而作为一个曾经御剑跨昆仑至天山的中国巫师,恢复良好的魏无契假装不放心、很是绅士风度地要求护送同队来英国探望姑母的芬兰女孩,“巧合”地来到了霍格莫德。

    命运就是这么巧合,一直以来并不信任猫头鹰送信的魏无契正在思考着怎么给路德维希传递消息约见面,就恰巧撞见了这个一看就是偷跑出校园的捣蛋鬼正和他那个新的监护人闹成一团。

    正好可以来问个清楚。

    “放心吧,”直到此时,这个德国小子脸上的笑意才多少带了些真诚,大概将魏无契言语里的关心完全看作是他未婚妻的关注,“他们不是妨碍,我玩得很开心。”

    谁管你这个了!魏无契在路德维希头顶上敲了个爆栗,骂骂咧咧地揽着这个“小没良心的”往村子里走去,一路数落着。

    而他们身后,莱特家主草草收拾了原先决斗的战场,跟了上来,一边用魔咒消去领口的的血迹。已经褪去了火焰颜色的棕色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推开了猪头酒吧的门,路德维希蹦跳着率先进去。

    “给我来一杯那个。”男孩指了指柱子边那桌,一个兜帽压得低低的家伙面前的饮料,那看上去像是冒泡的半凝固的血浆。

    “一杯柠檬汁。”格瑞斯在工作时间从来不喝酒,他来到路德维希身边向酒吧老板吩咐道,“给他来杯牛奶。”

    “黄油啤酒,谢谢。”魏无契倒是知道什么是霍格莫德村的特色饮料。

    酒吧老板阴森森的视线从某个小鬼和他的监护人身上划过,不一会儿就把饮料递给了他们,当然,有一杯是牛奶。

    小斯古雷特很不高兴,魏无契就高兴了,笑哈哈地搭着路德维希的肩膀说笑。但,他的高兴也没持续多久。

    “亲爱的魏!我终于找到你啦!”

    猛然回过神的魏无契迅速回头,却被一大片浅紫色给挡住了视线,下一秒他的脸就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糊了个正着。

    “等、等等,拉斯马森......”魏无契几乎喘不过气,想要推开但是这姑娘离得太近碰哪里都很失礼。谁说芬兰人内向习惯保持距离的?

    冷着脸的路德维希忽然嘴角勾了起来,笑着抿了一口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