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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章 做媒的华锦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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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道:“李家主最初利用地图将我们分批引入陷阱,我避无可避,没时间等你们汇合,就只好暂留庞府求全,借她秘密搭桥连珏寻求合作,然后化名四国皇商韦璟宁骗黑崖入局,将其扼杀,向连珏递投名状。只是我实在是高估白聆,她居然会鲁莽激进到抓我入宫?不过那也好,我进宫更方便见机行事,再让老肖藏身连府,带着我半个营救计划与你们会合。”

    江一白蹙眉等看华锦媗脸孔一赧:“你说得倒轻巧,什么半个营救计划?肖前辈就只带给我两句话,一是进宫听从连珏王爷调配,二是四日后卯时出手,随机应变。什么叫随机应变?随机应变都是建立在我绞尽脑汁想出数十种应付方案的基础上!”

    “能者多劳,大家彼此嘛。”华锦媗抚着光秃秃的手腕,好笑地瞪回江一白:“我又不是神,在身边还有细作监视的情况下,一边需要自保,一边需在约定时间前确保凤凰他们有能力里应外合,这也不是轻巧的事呀!也是多亏琳琅女皇身边还有一个萧鸿昼,他太了解我,无论我用何种方式都会被识破,所以我临时改用李闻宜这种简单头脑来思考对策,化繁为简,反而让谁都猜不中。”

    秦拂樱哼笑:“他让李家主模仿你的笔迹写信给我,但假的就是假的。你惯用左手书写,若是身处险境则用右手,两种笔迹截然不同。既然被监视了还用左手,我一看便知信的内容为假,承蒙他的自诩聪明,我再按照内容反推就能推算出你的原话。”

    华锦媗回了他一个眼神,的确不枉他们多年的交情。

    他们三人说的倒挺简单,可是旁听者却是听得暗自咋舌,毕竟思路有点跟不上!

    栾继冧亦是暗中惊叹,他是靠岁数活成人精,但却耐不住这些年轻人是一个比一个赛猴精呀。

    说到这,秦拂樱忽道:“在你们休息的这段时间,萧国和唐国相继出了事。邀月秘密潜回萧国,她曾是萧老君主的枕边人,自然有能力找到当初萧老君主临死前未能销毁的圣旨,设计公告天下。萧玉卿如今遭受官民和舆论逼迫,必须等你嫁入萧国王室,方能登基。而你跟凤金猊逃婚,唐国婚礼当天假新郎假新娘被揭穿,那群被迫退位的老臣趁机起哄,局势紊乱,好在唐宜光尚且压得住。可是东圣国新继帝王太不安分,小动作很多,他在暗中推剧萧国唐国的混乱。”

    华锦媗恍然,难怪在一照城就没见过邀月。

    江一白蹙眉:“我们在琳琅国的踪迹早已暴露,少熙帝他应该清楚萧国唐国内乱是琳琅国在挑唆,更不应该助纣为虐才对。”

    华锦媗摇头:“他当初作为熙太子时就已暴露出自私激进的性格问题,如今贵为帝君,无非是自恃东圣国强大,没将琳琅国放在眼底,一心想先搞垮萧国唐国,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秦拂樱哼道:“到底是年轻气盛,想法实在单纯。琳琅国虽是弹丸之地,能与三大国鼎足而立,能耐自然非凡!”

    媚以旋、肖定卓、栾继冧:“……”轮年纪,貌似就是正说话的三位最年轻吧。可他们这些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为什么还是听不懂几个小年轻的话?!惭愧,太惭愧了。

    秦拂樱继续说道:“如今我们已在琳琅国地盘,强龙难压地头蛇,但想撤是不可能的。”

    华锦媗点头:“再同意不过,所以需要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

    江一白斜睨:“如何战?”

    华锦媗还没想好,遂道:“这么复杂的问题干嘛只问我?”

    江一白遂望向秦拂樱。

    秦拂樱眼神亦是飘向别处:“也别只问我。”

    江一白遂望向其他人,众人早已头脑发晕:“……”索性直接当他们不存在吧。

    场面瞬间冷清。

    华锦媗只好百无聊赖地盯着那截滑不溜秋的断尾,半鱼尾半蛇尾,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想了许久,猛然间一个起身吓到旁人,秦扶樱迅速扭过头:“怎么?”

    “难道是半邪郎、魅人……”

    秦拂樱皱眉:“说出你的推测。”

    华锦媗道:“当年我还在东圣国,曾被焚音强留国师府,无聊至极便进他书房胡闹,翻遍藏书。因为近期事情太多,我当初又只看过类似文字没有见过相关图画,一时没联想起来。焚音有本《妖物手札》,上面提及世间有种邪物是人兽合化,离水易亡,但身躯难死,冷酷嗜血,繁衍力惊人,颇像眼前此物。还有一种邪物是从影子幻化而出的魅人,除了怕光、无懈可击,凡有阴影必能有它,刀剑杀不尽。焚音是琳琅国的太子,他记载的东西不可能有错!”

    秦拂樱沉吟:“一个除了离不开水,像泥鳅身躯难死,像猛虎冷酷嗜血,一个除了怕光就无懈可击,像蚂蚁繁衍惊人,这两种鬼东西几乎是把动物界最强的特性结合起来,杀一只容易,杀群就难。”

    江一白看着那半截血淋淋的尾巴,恍悟:“难怪那些魅人都是从阴影角落爬出来。不过半邪郎既然身躯难死又不是不会死!这条尾巴,我今日不也斩到没法动弹吗?”

    “可能不死只是夸张说法,但那半截尾巴你都斩了七八下,如果是完整的一条半邪郎要斩多少下?”华锦媗说道,“邀月道行高深,贪婪阴险,琳琅女皇敢放她回萧国作乱,就是笃定她没机会背叛。以我对邀月了解,邀月绝无臣服任何人的可能性,除了——恐惧!光是魅人和半邪郎不一定能让她屈服,想必琳琅女皇另有震慑她的手段!这半邪郎、魅影军就是琳琅女皇的手段之一!”

    秦拂樱赞同:“莫怪琳琅国如此注重水运。”

    “这也就是这弹丸之国的能耐所在吧。”华锦媗说完,蓦然变色:“水运?!糟,我的画眉舫!”她的画眉舫同样离不开水,所以就由慕阜控船藏至水雾弥漫的江河中央……会不会……

    一只白色大鸟划破天际,最终落到拂樱楼敞开的小窗前。那是雪霰鸟,只有加急信件才会用上它。

    秦拂樱取下信笺阅后,有些悲伤地望向华锦媗。她善于察言观色,瞬间明白了什么,目光不由得一颤。韦青和媚以旋却还在傻傻追问画眉舫和慕阜的情况。

    秦拂樱遂拇指刮过纸面,递了出去:“慕阜和画眉舫已经落在琳琅女皇手中。”

    媚以旋将信笺转接给华锦媗时,趁机扫了一眼,确实如此,但一颗悬着的心也缓缓落下。因为慕阜落入敌人手中自然代表还有作用,只要性命无碍就都好办。反正一时也想不出破解方法,秦拂樱便留了华锦媗商量对付半邪郎一事,其他人则回房歇息,随时等待差遣。只是江一白却去而又返,抢走华锦媗攥在手中的信笺,仔细观察后,突然用力搓信笺表面,上面的炭墨字遂褪去,慢慢浮现出截然不同的另外话语:慕阜殁,画眉舫烬。

    他蹙眉:“果然!”

    他担忧地望向华锦媗,却反被她安慰道:“放心,越是危急关头,我就越不会乱。”

    秦拂樱道:“慕阜是你得力下属之一,他殁了,你也别勉强自己。”

    华锦媗似笑非笑:“没有亲眼所见,我并不全信。一艘船我还不在乎,只是我想去沉船附近勘查。”

    秦扶樱道:“既然人船都没了,还冒险去那里做什么?”

    “船上有逃命机关,兴许还有活口可捡。”

    江一白遂道:“我去即可,你无需再颠簸。”

    “一白,你这些时日殚精竭虑过度劳累,更该好好休息。”秦拂樱张口唤来秦筝,让秦大美人带华锦媗去顶楼。见江一白还不愿,遂补充道:“画眉舫出事,自然是半邪郎搞鬼。想避开半邪郎捞活口,她去最好。我对她跟她的身子很放心,你不能去,是我们对你不放心。你心态有些浮了,过度操劳,关心则乱!”

    江一白面色复杂道:“好,那我让肖前辈跟去。”

    秦扶樱微笑:“这才对。”

    秦筝带着华锦媗来到阁楼顶层,吹了一声口哨,有只巨鹰长鸣着降落下来,体型足有两人高,至少能驼三四个成年人。她纵身跃上鹰背,回头正要拉华锦媗一把,却见肖定卓搬着踏板出现,及时垫在华锦媗旁边。他面无表情道:“身为护法,我必须实时保证你的安危。”

    华锦媗有些揶揄地看着他,如果他说这话之前没有偷瞟秦筝一眼,她说不定就信了。

    巨鹰驮着三人起飞,朝水天一色的江海而去,穿过浓云水雾,最终缓缓飞落,停歇在浮出水面的某截船身上。江边四周一望无边,到处都是粉粹的船骸沾满鲜血在血染的水面上起落沉浮,当然,还有许多泡肿变色已分别不出原来真面目的尸体。

    从现场痕迹来看,这里显然经历过一场惨绝人寰的厮杀!

    华锦媗站在船骸上,怔怔看着那些穿着黑衫的尸体。她自知并非良善之人,既然派遣下属执行任务,死伤自然难免,只是死状惨烈到令她心悸,更让她心惊的是除了圣裁门弟子的尸体,现场并没有其他尸首,也就是敌人的尸体,真、的、一、点、痕、迹、都、无!

    半邪郎,不死之躯。

    秦筝道:“这些东西太狠辣了。”

    华锦媗右手翻转地面朝向脚下,叹道:“那又如何?偷偷摸摸,不敢跟我正面对抗,所以是怕我咯?”

    他们站在船骸上,日光照射,脚下逶迤出三道黑影。但这些黑影却悄悄立起,猛然抓向他们的脚裸。华锦媗手中的玄光随即滴落,像开水烫入灰尘里,瞬间驱散所道阴影。但光灭后,阴影企图重聚,秦筝遂返回鹰背,一条长绫飞射而出,同时驭鹰而起。

    肖定卓一手抓着长绫,一手捞住华锦媗,两人随之离空,令芒光消散后再度从船骸阴影中滋生的魅人扑了空。

    水面不复平静。诡异狰狞的怪物突然鱼跃而起,咧开满嘴齿牙朝他们而来。

    华锦媗左手翻转,数十道水柱朝天冲起。

    半邪郎直接被水柱击落,桀桀狂吠后又重新蹿起,凶猛无比。有些沉浸在水中围圈快速游动,激狂风,掀出数丈高的浪,一层又一层将半空徘徊的巨鹰狠狠拍落。

    三人同鹰一起坠落。

    肖定卓拽着长绫将华锦媗抛入秦筝怀中,然后纵身寻落脚处,左手执着木剑、右手握着重剑,凌空回旋,双剑如同蝶翼展开,剑气如虹,直接荡开扑面而来的魅人和半邪郎。秦筝趁机护着华锦媗降落到船骸上,双绫亦如飞剑射出。

    华锦媗夹在两人中央,某个瞬间亦是虚空一抓,五道芒光呼啸而去,一条跃起偷袭的半邪郎瞬间“扑通”坠落,浑身僵硬。

    她喝道:“秦筝,给我带一条回去研究!”

    秦筝闻言,长绫裹住那条半邪郎拖过来。

    远方,雾气再度浓重而来。

    头顶,月光穿不透。

    空气之中,腥气扑鼻,也不知哪里吹来的寒风,吹面如刀。

    华锦媗掐诀,玄金二光在船骸周围环绕而起,光芒璀璨到极致,轰然驱散周遭阴影。魅人瞬间消散,其他半邪郎则辙回水里,围圈绕在船骸周边,一圈又一圈,伺机待发。

    “各自小心!”华锦媗拂袖提醒。

    三人与鹰背靠背警惕地盯住东南西北四个方面。

    只僵持片刻,那群半邪郎群蓦然桀桀狂叫,脑袋倒头扎入水底,很快消失不见。

    水面再度平静如镜,静得让人发寒。

    华锦媗眉头微微皱起,正要感应水底的动静,半邪郎的速度太快——他们脚下所站的船骸骤然四分五裂。庆幸的是她在被半邪郎扯入水底前,掐诀勾起烈风将那只巨鹰托回天上。

    水底才是半邪郎的主战场。

    锋利的爪牙迅猛而上,眼见能将人活撕了,数层玄光如同闪电回翔三人周遭,那一只只扑上来的爪子在玄光中被烧成粉末后,就缩着慢慢复原的爪退回去。华锦媗拉着肖定卓和秦筝,一层透明圆圈笼罩在三人身外,然后借着江河深处刮起的龙卷风露出水面。

    巨鹰扑打着翅膀徘徊在半空中啁啁急叫。

    三人足尖刚离水面,脚下水面迅速结成厚厚浮冰供人立脚。

    华锦媗望着水面沉浮的船骸和尸体,强打精神,十根手指飞速交叉:“杀!”龙卷风裹着半邪郎冲天而起,容不得它们接住速度逃离,风里含水骤然结冰,再有冰箭利器直接洞穿这些诡异的半人半兽。

    桀桀桀的狂叫刺破江面死寂,秦筝扭头望去——高不见顶的龙卷风腾空驻留,各处有血如花绽放,尽管半邪郎能够不断复活却也不断被串穿,风里血色越发浓烈,连带着江面浮冰渲染成一片鲜艳的红。

    没被龙卷风吞噬的半邪郎疯狂退离出去,华锦媗掐诀的手速更快,快到指骨咯吱响,指缝有血渗出。一道又一道的龙卷风将那些想要逃离的半邪郎抓回修罗场,伴随着华锦媗最后拳掌一敲,冰风轰然爆裂,肖定卓顺手操起一块帆布挡在众人头顶,然后看着血水碎尸扑天落下,大江遂成血河。

    秦筝伸手扶住虚弱的华锦媗,瞧见漂浮在水面的碎尸好似长了更碎的细足,正拍打着水面想要重聚成形,她不由得大惊失色:“还杀不死?”

    华锦媗蹙眉道,可拂樱楼那截尾巴为何能死?她只能道:“赶紧回楼再说。”

    秦筝点头,拂袖抓住原先缚住的那只半邪郎,然后召唤巨鹰降落,三人正要回楼,不远处漂浮着的木桶群突然爆裂,肖定卓反射性护着华锦媗说“小心”,却见那木桶群里藏着人,随着绽裂的木桶碎片慢慢沉入水去。

    华锦媗惊喜道:“快、快把他们捞上来!”无需提醒,肖定卓和秦筝就已“噗通”跳入水中。

    画眉舫机关众多,华锦媗在最初设计船体结构时就考虑到船有被夺风险,所以补了船身自毁的机关后,再暗藏刀枪不入的自救浮桶。浮桶密封,必须屏息才能钻入,再在有限时间得到救治方算真正获救!可是慕阜他们屏息太久,呼吸已衰弱,好在华锦媗赶来尚算及时,她急忙掏出丹药给他们服下,这才将他们悬着的最后一口气给固下来。

    “看来我们这趟来的很值!”肖定卓累地趴在船缘,冲她一笑。笑容难得,但是笑起来还是丑。

    华锦媗眉梢微抬:“自然!你家总门主我怎会做亏本买卖?秦筝,唤帮手。”

    秦筝点头,转身对着徘徊在头顶的巨鹰说了几声,那只巨鹰振翅飞远,没多久就带着几个鹰子鹰孙回来。来的时候是三人,回去倒是人数众多。华锦媗安置好伤者后,无视时辰在三更,直接咚咚咚狂敲媚以璇的房门。待门一开,她佯装腹痛地拽着媚以璇弯腰。而电火花间,肖定卓背着慕阜悄悄窜入房内又孤身窜出。

    媚以璇不知情,只道总门主身体状况特殊,自然得先嘘寒问暖再问何事。

    华锦媗于是秉着悲天悯人的态度说慕阜生死未卜,怕她过分担心遂来探探。

    媚以璇闻言,阴阳怪气的哼说她为何担心慕阜?即便华锦媗这总门主坐得相当稳,能力让人望尘莫及,可她与慕阜没少争斗。倘若慕阜死了,她绝对要放鞭炮庆祝呢。

    华锦媗观察着她别扭的姿态,若无其事地笑了声,然后说明白,自己身子欠安便回去休息。

    媚以璇道了声“不送”。

    门一关,华锦媗走了几步,退出一段距离后,肖定卓才从旁现身:“他们争锋相对十数年,你确定没乱点鸳鸯谱?”

    华锦媗白去一眼:“她现在转身就能瞧见床上昏睡的慕阜,可房内仍无动静,证明了什么?自然证明了正中她下怀。本座可是慧眼如炬,一点都不像你眼瞎心盲,看在慕阜险些牺牲的份上,好心绑一回红线。倘若肖护法你日后少些质疑本座,本座兴许也帮你和秦筝绑一绑。”这“绑”一字,在她话里有话中透着一股不怀好意。

    肖定卓恼羞地哼了两声“胡说八道”,端着不屑为伍的态度,拂袖离去。

    华锦媗摇头轻笑,好一个欲盖弥彰的背影。“这世间有多种相处方式,不是我与凤凰这般腻歪才算爱情。”更何况将人凑作堆,不仅内部消化、还能多占外人资源,她真得感觉很好。

    华锦媗揉着脸醒醒神,转身去找秦拂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