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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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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唢呐声,锣鼓声,鼎沸的议论声,这一日的皇城热闹至极。

    今日是印青岚出嫁的日子,喜色笼罩了整座皇城。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给足了排场,上花轿之前,印青岚因蒙着盖头瞅不清父母的神情,只听着隐约的啜泣声,欢笑声,包括下人在内,他们打从心底祝福着她,所有人都希望她的未来一片坦途。

    她做人向来是成功的,除了步绾,或许再无一人会说她的不好,而她也不清楚步绾为何从起初就那般的不待见自个儿,就如同,她亦不知自个儿为何从起初就瞅着步绾不顺一般。

    今后大抵也是再没什么干系了,她同季凡也是。

    就像当初那般打算的,既是嫁了,就和过去的一切都做下诀别。

    那么在此之前,最后一次,允许她缅怀即将流逝的过往。

    待到轿子再一次落地,她的新郎踢了轿帘,她会终止所有缅怀,回忆,选择埋葬。

    大红盖头下,同样殷红的不止脸颊,还有眼眶,不知是映的还是如何。

    喜服被攥出几道深深的褶痕,待到反应过来,轿子已然落了地,印青岚便松手轻轻抚平了它们,亦是抚平心里的几许轻痕。

    ……

    “步瑜,你若是能快些长大便好了。”步绾拍着小家伙轻哄着他入眠,一边的自言自语自娱自乐。

    季凡往火堆里添着柴,时不时瞅她一眼,再似笑非笑地将目光移回来。

    “算起来,今儿该是印青岚大婚的日子了。”

    不明所以的,步绾突就冒出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惹得季凡添柴的手一僵。

    “她嫁了,便没人能再惦记着我的人了。”说着,步绾笑得放肆,就怕季凡听不着一般。

    “没听着哪家正经姑娘当着孩子说这种话的。”季凡压着恼怒,也学着步绾自言自语似的将话讲的咬牙切齿。

    因着眼神没对上步绾的,便也不算是对着她讲,二人这番算是将自欺欺人演绎到了极致,并且明明是从好些日子之前开始的竟一直坚持到了这会儿,实属无聊至惊人的地步。

    替步瑜擦了擦口水,步绾一撇嘴,“有些人就是听不得正经实话,非要人说假话才肯入耳。”

    “有些人才是分不清‘正经’同‘不正经’的区别。”

    话是这样说了,可现下若让季凡去挑步绾的毛病,除了言语间没个分寸,别的还真再没了什么。

    她在努力学很多从前压根儿不入眼的事情,没了老高的心气儿,没了挑三拣四的毛病,甚至肯亲自给步瑜把尿、换脏步、擦口水。

    她的努力季凡通通看在眼里,只是又发现她愈发地喜欢在言语上刺激他,总说些不中听的话逼他就范。

    他自然明白她是真正对他有所期许,可他不能回应她的期许。

    不单单因着他不想成亲,就算他没这些个有的没的的顾忌,说句实在的,他对步绾也从未起过别样的心思,至多将她当成好友,甚至是密友,只再无多余旁的半点儿了。

    说来也是无趣,竟有那么一刻想过要寻出步绾些好,保不齐便真对她起了兴趣。

    于是他有刻意追寻过步绾那些忙碌的片段,纵然觉着她努力在往一个好的方向去做了,可情感这方面的东西就是无知无觉的,也没道理可讲,他仍旧对她起不了心思,即便他是这么想过的。

    这些虽不能告知步绾,可他也实在的努力过,这样都白搭,那么便顺其自然也没什么不好。

    既然一时半刻的也不能撂了步绾同步瑜不管,即便将他们视作责任负责到底也并非不可。

    他自认不是什么烂好人,甚至可能连好人也不算,可最起码的义气大抵还是有些的。

    至少他是将这种责任感视作义气了。

    若是让步绾听了这些,恐怕宁可不要他的所谓‘义气’,还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子好了。

    他如何想步绾是不知晓的,可若让他知晓了步绾所想恐就有了逃的心思了。

    步绾觉着日久便可以生情的,且一直坚信着这点,而且她是为了季凡才肯做的努力和让步,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他能对她多些的另眼相看,当然,也不乏她对步瑜的真心在里头,毕竟是自个儿的弟弟,如何对他好都是不过分的。

    情之一字无人说得清楚,或许季凡只是暂时没在她身上看着他所想要的,时日久了,等二人能真正做到毫无保留之后,或许他会懂她,会爱她,她期待着。

    步绾没试过如何主动地去对别人好,所以季凡是第一人,也会是最后一人,也因此她的很多方式或许是几近笨拙的,甚至是强加的。

    强加的好不会让人感动,只会让人觉着累赘或是压抑。

    可若是施加者不愿正视这点,旁人是如何提醒都无用的,何况无人提醒步绾,倒幸亏季凡还未觉出压抑。

    “罢了罢了,这回我认输了,对上你我自来也讨不到好处。”步绾走到季凡身边儿席地而坐,颇为认真地对上他一双黑目。

    二人僵持了好几日,终究是以步绾受不住而告终。

    她说的倒是不错,但凡是有关季凡的,她从来赢不了,打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必输的。

    “哪里是因着对上我了,以你的水准同谁怕也是要落得个惨极的下场。”故意忽视了她话中深意,季凡打趣道。

    同样的,他也不敢去对她的双目,因为太过澄澈认真,他不想被她看穿,也不想要去刺探她的内心。

    怕一旦触及便会令他惶恐心虚,他回应不了她所想要的。

    实际他也不需要如此,及时行乐一直是他觉着最要紧的事儿,他不想被烦恼缠身,所以才选择离开皇城那个令他压抑不已的地方。

    两个人心里都乱得很,于是也没别的话可讲,渐渐地随着愈渐浓郁的夜色归为静谧。

    初夏蝉鸣,燥意尤甚,这一夜却都睡得极沉,又或只是因为无话可说罢了,包括往日闹个不休的步瑜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