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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放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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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瑀二人心惊胆战的回到了家中,甫一到门口,就见陈大富的脸色比他两还要难看。

    陈大富咽了一口唾沫问道:“考砸了?”

    额,陈瑀还以为那几个牙人组织已经找到了家中,扮演了武侠小说中那什么灭不灭门的惨案呢,因为从陈大富这幅表情来看,这是陈瑀能猜到最逻辑的缘由了。

    “爹,您不是说您不在乎考试结果嘛?”陈瑀也哭丧着脸问道。

    陈大富砸了砸手,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道:“不在乎!我这就让下人把家产变卖了,我们父子两去他处谋出路吧,至少手上还有一点儿钱财供你读书,今年没考中没关系,明年继续考便是!”

    “对呀!”朱寿十分不明白的问道:“考不上明年再考就是,为什么要变卖家产?还要前往他处?”

    “哎,你们两个小娃娃懂什么?”陈大富道:“以前陈家能勉强的在钱塘立下脚,一是因为房家的照顾,二是许多人忌惮丑生日后为官,所以这才稍微客气,不至于将我家财全部吞没,可是现在丑生既已考中不了,那就要等三年,三年!家财千万贯也经不住别人剥削啊!”

    呵~还是在乎你的家财!

    “说实在话,钱不钱,我真的不在乎,再穷也经历过,只是没钱,日后丑生如何读书?三年的花费要有多么的大?倒不如变卖了家产,去他处租个小房子,也勉强够丑生读三五年!”陈大富接着道。

    陈瑀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心中所想之龌蹉,他撩了裙摆,跪下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爹您放心,孩儿觉得此次做的文章应该能中,只是……”

    陈大富听了陈瑀这话一喜,连忙把陈瑀拉了起来,问道:“只是什么?”

    “孩儿好像得罪了提学大人?”陈瑀不确定的自问道,然后把考试前后的事一一说了一遍。

    “哎哟……你个兔崽子,你怎么不给他抄啊,你给他抄呀你!”陈大富痛心疾首的道。

    “哼,陈叔这话不对,陈瑀做的很对,若是因为这件事那什么提学没有录了陈瑀哥哥,我定要让他好看!”朱寿怒道。

    “小屁孩子,吹什么牛逼?就你那身份,我也不想说什么了?如果我猜的不错,你这世袭的应该是什么闲散官吧?自保都有问题,还敢威胁人家堂堂的御史大人!”陈瑀不屑的道。

    “我……”朱寿本想辩论什么,最后却闭上了嘴,心中暗暗发誓,若是真因为此事,如何也饶不了那陈御史。

    “我看他对我有点意思,不行我去献个身?反正也就片刻的事!”陈瑀搓了搓手问道。

    “你这小王八蛋,刚刚还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老子今天就废了你这不孝的孽障……”陈大富怒火中烧,四下找起柳条,“小王八蛋,不要跑!”

    “爹……你怎么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爹……爹……别追了,刚才已经跑了许久……”陈瑀缩着脖子吼道。

    一旁的朱寿又笑岔了气。

    …………

    房家别院里,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公子,正一丝不苟的看着手中那一卷论语,书桌旁跪着几个汉子,为首的那人由于受了风寒,只能张嘴呼吸,只是这一张嘴,只感觉冷风嗖嗖的朝嘴中灌去。

    他瑟瑟发抖,或是因为全身湿透的缘由,但更多的是对眼前这年轻公子的忌惮。

    “房十一,你带了组织五个打手都没有碰了人家一根毛?还被人家给扔进了钱塘江里面?这且不说,我不是告诉你任何信息都不能泄露的么?”年轻公子话语很平淡,只是这越发的平淡就让那房十一越发的紧张。

    他说话都已经有点结巴,颤颤巍巍的道:“少……少爷,那姓陈的太聪明了!”

    “啪!”那少爷拿着手中竹制的书卷就打了过去,这一下招呼过去,那房十一的脸上顿时多了几个血红的印记。

    “聪明?是狡猾!”

    “对对,是狡猾!”房十一连忙改口。

    房十一之所以对眼前公子十分的忌惮,是因为这人有虐待倾向!

    这就是牙人组织的少东家,也是钱塘县商业会长房沐的独子,房洵。

    “全钱塘谁不知你房家坐着最大的牙行?用得着欲盖弥彰么?”房十一这样的话,也只敢在心中嘀咕。

    “是不是在想我用的着欲盖弥彰么?”房洵端起书桌边的紫砂茶壶,慢慢的给自己斟了一杯。

    房十一一愣,随即急忙摇头道:“不是不是,不敢,十一绝不敢!”

    “哼!谅你也不敢,钱塘私牙,但是没人知晓这些私牙都是我房家的,你说的愈少,陈廷玉就知道的越少,我不想让别人查到我的身份!下次再敢多说不该说的话……哼!滚。”房洵呵斥道。

    “是是……”房十一连忙起身,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据说这房洵在八岁那年曾被人贩子掳去过,过了足足一个多月才被官府找到,找到的时候全身上下都一丝不挂,某处还充斥着血迹。

    当然这也都是牙人组织里面的人口传的,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房洵有着近乎于变态的行为。

    后来那始作俑者被房洵查到了,他花钱顾了四个佛朗机人和四个日本人轮番的对那始作俑者施虐,还强逼着牙行组织所有人观赏,最后将那厮活活的打死,那残忍的画面,让组织里所有人过目不忘,暖洋洋的夏日,每个人都犹如冰冻一般。

    房十一出了别院,畅快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良久之后,眼中露出一抹,狠狠的道:“陈廷玉!”

    他不敢将怒气发泄到房洵身上,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陈瑀!

    …………

    后面两日的考试不像第一日那般,陈瑀十分轻松的就答完了,虽然解答的不那么如人意,但是这些都无关大局,因为陈瑀知道第一日考完就已经有了结果。

    第三日一早,提学衙门的胥吏就已经纷纷拿着榜单,朝各埠头、邸舍张贴。

    三日的考试,陈瑀已经十分的疲惫,今日睡过了头,日上三竿还没有起床,梦中依稀听到有人吵吵闹闹的,翻了个身子,将被朝头上盖了盖,又继续睡了起来。

    “陈瑀……陈廷玉……”陈瑀断断续续的听到有人叫自己,艰难的从被窝里伸出了头,阳光照射下,他不情愿的眯着眼睛,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人前来捣乱。

    “哎哟我去,又是你这朱头,何事大惊小怪的?”陈瑀气呼呼的道。

    “陈廷玉,你中了,秀才中了,而且还是案首!”朱寿拼命的摇晃着陈瑀,不晓得都以为这孩子高中了一般。

    陈瑀也是一愣,案首?没听错吧?若是说中了秀才,陈瑀顶多也就是窃喜,但这案首可就不得不让陈瑀惊讶了!

    他定了定神看了一眼朱寿,狐疑的问道:“是不是拿我打趣?”

    陈瑀知道朱寿贪玩,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他不信,但是搁着这朱寿,陈瑀绝对有理由相信这小子在耍自己玩儿。

    “还不信,快些滚起来洗漱,提学大人在西湖画舫上宴请了尔等六人,若是迟了,老子拗断你的腿!”不知何时,陈大富不知从何地,以一副喜中带怒的表情粗暴的掀开了陈瑀的被子。

    “咦……陈瑀哥哥,你尿床了?”朱寿好奇的问道。

    “滚!出!去!”昨晚睡的太沉,加上陈瑀年少气盛,肝火旺盛,不免外泄了一点。

    换了一条里裤,陈瑀懒洋洋的起了床,慢腾腾的开始洗刷起来。

    “你这臭小子,还不快点!”陈大富见陈瑀这幅样子心中就莫名的发气:“若是迟到了,得罪了提学大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爹……人家好像说是酉时,现在才午时,我总不能为了蹭饭,中午的饭都不吃了吧?”陈瑀拿着鬃毛牙刷,牙刷上沾了一点盐水,支支吾吾的道。

    “嗯,是稍微有点早!什么蹭饭?说的那么难听,你现在是秀才了,说话要斯文!”陈大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挥手对身旁的小厮道:“快些,街坊邻里都来了没有?酒席备好了没有?”

    “回老爷,来的差不多了,足有百十人哩,酒席也备好了,上好的绍兴黄酒,杀了三头猪,二十只鸡……”小厮回道。

    额,难怪这么吵,老爹这场面可真摆的够大的!这一下子不知又得花了多少的钱财。

    “赶快给我洗漱好,我去招呼人了!”陈大富瞪了一眼陈瑀便离开了,但任谁都能看出他那打自心中的高兴。

    陈瑀抹了一把脸,狠狠的吐了一口浊气,其实他比谁都激动,只是按捺住了,现在,我陈廷玉终于能在大明立足了!

    秀才,是大明士林的起步,有许许多多的特权,见县令不跪、免除徭役刑罚,四处游学不受路引限制等等。

    但是这才刚刚起步,还有两场最为关键的考试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