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明朝锦衣卫 > 第三〇〇章 封疆大吏

第三〇〇章 封疆大吏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话说季桓之和熊广泰带着周泉出城,按照卢受的指示,先去了蓟州,然后拆开外层信封,看到了内层信封上所写明的收件人和地址:

    辽阳右都督府李如柏。

    “不是,他一东厂的太监,”熊广泰疑惑说,“怎么要寄信给辽东的边将?”

    季桓之一开始也很奇怪,但经过仔细思忖,他明白了:“卢公公是替郑贵妃服务的,因此他让我们送信,很大可能就是郑贵妃身边的人给她出的主意,然后娘娘转达给卢公公,让卢公公给我们下命令。前天我受命去毓德宫,皇上和福王都不在,只有郑娘娘一个人对我说了一些话,还说什么‘需要一种兼有勇敢和忠诚的气质’。我想,结交边将,无疑是很需要勇气的。”

    季桓之的最后一句,让熊广泰脸色苍白,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既然福王用正常的办法无法胜过有无数东林党人在背后支持的太子,那就得用一些不正常的办法了。”季桓之轻叹一声,饱含失望与落寞,接着又咬牙切齿地说:“这是要我们去死啊!”

    熊广泰还是宁愿安稳地过着财主的生活:“那要么不去了?”

    “嗯?”季桓之极为凶恶地哼了一声,说:“那难道我的官位、你的爵位就这么算了?不,一定要得到!更何况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因为前几天镇压为太子伸张正义的暴民的事情,他的名声已经臭了。既然已经臭了,就别想着再香回来。一会儿想这个一会儿想那个的,最后肯定是什么也得不到,还不如一条道走到黑。这也是他当初决定替东厂做事时早就预料到的。只不过,走这条道的时候,也得盘算一下留个后手。

    而提到后手,熊广泰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是去辽阳对吗?”他说。

    “当然,信封上写着。”季桓之道。

    “等到了辽阳,先不去右都督府。”

    “不去右都督府去哪儿?”

    “先去辽东巡按府。”

    “辽东巡按府?”

    目前的辽东巡按,姓熊名廷弼,字飞白,号芝冈,湖广江夏人,楚党成员。而熊廷弼的父亲叫熊广安,熊广安的二弟名叫熊广泰。

    季桓之的记性很好,他想起了二十三年前,那个身长七尺,浓眉虎目,相貌不凡,肤色较深,长着满手茧子的人,并且清晰记得当时那个年轻人和他二叔熊广泰之间的对话。

    “并不是出关就是辽东。过了辽河才是辽东。”

    “那你说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啊?”熊广泰问侄子。

    “从划分上来说,叫辽东都司,但真正意义上的辽东,是在辽东都司的东部,也就是辽河、三岔河以东。”熊廷弼说。

    “那不还是辽东嘛——咦,你画鸡画鸭的画什么?”

    “我在记录这里的山川地形。”

    “你画这些有他妈什么用?难不成你还打算经略辽东?”

    回到现在,季桓之不由得笑了笑:二哥保不准一语成谶,熊廷弼现在是巡按辽东,说不定过个四五年就真的经略辽东了。

    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熊廷弼考中乡试第一名,次年中进士,授保定推官,将被税监王虎冤枉缉拿的人员全部释放,并上撤矿疏,因其才能被擢为监察御史。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巡按辽东。巡抚赵楫与总兵官李成梁放弃宽甸地方的八百里领土,把当地六万老百姓迁移到内地来安家。过后,评定功绩竟然还要受到奖赏,给事中宋一韩上书论列了他们的罪。此事被下发给熊廷弼重新核查,全部查清了他们放弃领土、驱民迁移的事,熊廷弼上书弹劾他们两个的罪状,并说到前任巡按大臣何尔健、康丕扬勾结、包庇他们。但他的奏章竟未被下发给大臣讨论。

    当时诏书要求兴办屯田,熊廷弼说辽地多有闲地,每年在八万兵额中用三分人力来屯田、耕种,就可以收获粟米一百三十万石。皇帝特地颁布诏书表示赞成,命令在边境各处推行。当时边防将领喜欢搅扰敌营,动辄引发战斗。熊廷弼说防护边疆以自守为上策,修造城堡,有十五种好处,报告皇帝后就实行起来。

    那年大旱,熊廷弼巡行至于金州,就在城隍庙神像祈祷,约七日里下场雨,如若不下雨就拆毁城隍庙。等巡行到广宁,已过了三天,熊廷弼就用大字写了白牌,封了剑,派使节前去斩杀城隍神,使节还没到,就见风雷大作,暴雨如注。辽地的人以为他为神明。他在辽地数年,杜绝送礼,核查军情,审查大将小吏,绝不姑息养奸,辽地的风尚、纲纪为之大振。

    但眼下,熊廷弼离经略辽东还很遥远,原因很简单:任期到了,按照朝廷指令,他很快就该调往南方其他地方任职。

    而熊广泰出的主意,去找辽东巡按,现在看来,很明显是个不咋地的主意。

    好在季桓之对朝廷委派的各个要员都有些印象,隐约记得目前的辽东巡按已经干了不少年了,说不准随时调任,就催促着二哥和周泉,加紧赶路,并最终“很快”在不到三个月后赶到了辽阳。

    三个月真的很快了,真的,因为那些年天很冷。大概从万历二十八年开始,这天就一年比一年冷,夏天大旱与大涝相继出现,冬天则奇寒无比。不光北直隶,连江浙、福建甚至是两广等地都狂降暴雪。而辽东自不必说,记得在几个月前,季桓之去登州和辽阳两地找朋友时,盛夏的前后两个月份,一边艳阳高照,一边都积了一层薄雪。而眼下,辽东更是大雪封山,调令下达,接到调令的人也走不出去。三人也因此成功去辽阳找到了辽东巡按府。

    而对于熊廷弼来说,他在辽东的工作已经完成,现在能忙的,无非就是整理整理文书,并为下一步做打算。

    在书房里,这个经过了二十多年的成长,如今已经五大三粗、生着熊氏标志性大胡子的汉子静坐遐思。他还记得上一次来辽东,在建州认识的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如云雾般深邃的美丽女子。当时,他以为再也没机会见到那个女子,可他没有想到,就在七年前,他第二次来到辽东、来到辽阳,去右都督府,再次见到了塔尔玛。只可惜,塔尔玛已经是李如柏的妾室了。后来,他就将对塔尔玛的情愫转移到了塔尔玛的女儿李璨,然而紧接着,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辽阳侯又成了李璨的追求者。熊廷弼怅然若失,只能回头看看当初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娶的夫人,老老实实过原来的日子。在那个年代,或许大多数男人娶妻也并不能娶到自己喜欢的人。说封建社会压迫女性,其实封建社会同样也压迫男性,只有当权者才是真正不被压迫的人。其实最后一句话,严格来说,适用于每个时代。

    结束了儿女情长的遐思,熊廷弼仍有切实的隐忧——即宽甸六堡。

    在万历元年(1573年),由于建州女真不断侵犯边境,朝廷为了加强对建州女真的控制和防御,除继续修筑辽东边墙外,还采纳了李成梁的建议,开始修筑宽甸六堡。按照李成梁的意思,朝廷移建环山堡于张其哈制佃,险山堡于宽甸,沿江新安四堡于长佃、长岭诸处。这就是著名的宽甸六堡。六堡位于鸭绿江以西,毗连建州女真,是防御女真的前哨,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但是这位老勋臣宁远伯居然在自己的晚年、在最后放弃了宽甸六堡。按照李成梁所说,大明心头之患乃是蒙古,其次则是叶赫女真。现在蒙古掀不起大浪,叶赫部也被捶废了,看起来边境一派安定气象。然而直到最后,也没有人猜到真正的祸患是哪一个。或许有一个人直到吧,但那个人、那个一手造就这个祸患的人已经以九十岁高龄在北京寿终正寝了。

    就在熊廷弼沉思的时候,管家进来了,说:“老爷,京师来人了。”

    “来的什么人?”

    “小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他们一个不肯说,一个非说是您二叔。要不要赶他们走?”

    “二叔?”熊廷弼琢磨稍许,说:“让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