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见龙 > 107、番外四

107、番外四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穿堂风吹的书页乱翻, 钟靡初靠着书架而坐, 风夹飞雪, 冬日干冽冰凉的气味很熟悉, 几乎每个冬日都有这般气味。

    春日的花香,夏日烈阳的气息,秋日萧瑟炊烟,与这冬日飞雪的味道,循环往复, 嗅到这熟悉的气味, 总是会唤醒那个季节的回忆。

    她的回忆如平原, 无甚起伏, 极少有鲜明到一眼被吸引的地方。

    遇着顾浮游后, 处处回忆是高山,是鲜明的颜色,在那片苍白的地方, 太亮眼。

    以至于顾浮游说的话, 如此深刻的印在脑海里, 挥之不去。

    “你听我说,你跟我不同,钟靡初, 你是天之骄女,根骨绝佳,你天资卓逸,会修为大乘, 你会接掌玄妙门,成为一代女掌门,你会完成季掌门的祈愿,让玄妙门更上一层楼,你会造福一方,你会为万人钦服,为万人敬仰,你会青史留名。终有一日,你会成仙。你的路不在这里。”

    半月后,钟靡初腿伤痊愈,开始在外走动。

    待得全然康复,与东离一道去了谷城,欲要救回思渺。

    帝浚嘴上不饶人,说着不帮她,心底却怕她出个好歹,派了龙族的人前去协助。救回思渺来并不困难。

    难的是人活着,心已死。

    钟靡初总是站在思渺房外,看她将顾怀忧的尸身打理妥当,好似那还是一个活人,放在另一张榻上。她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说不出的难过。

    东离初时见了,以为她是在自责。

    她看着钟靡初长大,或说是受云染之命,监视着钟靡初长大。这人的性子,她总是能了解七八分。

    许是季朝令管教过严,云染疏离太甚,众长老期望过高。事情若未做好,钟靡初首先想到的,总是自己的问题。

    责人先责己。好也不好,有时显得太可欺,自己所背负的也过重了。

    东离安慰她道:“顾师弟在你昏迷时便遭陆燕东失手错杀,我们如何赶都来不及,我们已然尽力了。”

    钟靡初轻声应了一句:“嗯。”

    东离看了她一眼。

    钟靡初似乎振作起来,开始勤修,与她一道去寻散落在外的玄妙门弟子,可那掌门令牌,她仍旧未收回去,人也变得更为沉默。

    好像又回到谷神峰上,终日不出山,一心扑在修炼上的人,对什么都不挂心。

    东离暗叹了一口气,不知还能说些什么,进了屋去看思渺。

    思渺身上伤不重,但是一条舌头被割断了。

    思渺本身深谙丹道,东离是医师,龙族更有不少技艺精湛的医师,灵丹妙药也不少。

    她那舌头不是治不好,是她不愿治,许是觉得一生的话已说尽了。

    钟靡初为了巩固元婴期的修为,闭关了半年,外面发生了许多事。

    玄妙门的弟子已寻齐,有不少投入到了季夕言的阵营之中,然而大多数依旧认那枚掌门令牌。

    有那令牌,他们出师夺回玄妙门,光明正大。

    唯一担忧的是季夕言寻求虚灵宗庇护。他们实力不济,斗不过季夕言。

    东离拿着令牌,以掌门人的身份向帝浚借人。

    帝浚瞟了一眼站在角落,出关不久的钟靡初,这一次死活不松口,一条龙都不借。

    看着钟靡初,说道:“自己的仇,自己报。”

    话已到这个地步,玄妙门众人亦是有气性的人,不再相求。

    好在帝浚借了四海一块福地给玄妙门人,众人只得勤加修炼,能多攒一份力是一份力。

    那服侍帝浚的将军笑道:“陛下真狠得心,殿下受了这般的委屈,就是灭族,也得挣回这口气。不说四洲,这一次南洲和东洲可是明晃晃的打龙族的脸。宁可站着死,不能跪着活,龙族生来如此。怎么陛下现在倒是一改往常,要做良师了?”

    帝浚警告的:“嗯?”

    “虚灵宗肯定会插手,若是殿下真执意去复仇,有个好歹……”将军笑了笑:“陛下老当益壮,可是准备再战沙场,为殿下添个叔叔或姑姑?”

    “……”帝浚乜了他一眼:“本王是为她有个目的,能勤勉修炼,能有丝人气,不要整日活够了似的。”

    帝浚摇摇头:“本王煞费苦心。”

    离朱陵断台后,恍惚已是一年。

    东离与众弟子将帝浚借予的福地暂作山门,已渐渐踏入正规,比起得知师门大变时的慌乱无措,一盘散沙,现下众人各司其职,刻苦修行,只待一日能重返山门。

    这日钟靡初带了一些丹药灵宝来,助众弟子修炼。

    这段日子,联络门人,安排住处,分派任务,全由东离,柳归真,和门中长辈操劳。众人依靠这些人,对于钟靡初将令牌给东离,也无异议,心中已认定了东离为掌门。

    省了钟靡初费心劝说东离收下令牌。

    钟靡初不见东离,问询弟子道:“东离呢?”

    弟子说道:“东离师姐和柳师兄一起去见师叔祖了。”

    守一清修的地方简朴,似一间茅屋,屋外围着篱笆。

    今年又开始下雪了,皑雪堆积,没过脚踝。

    钟靡初正上坡,忽见柳归真和东离从守一屋中出来。

    两人的性子一冷一淡,此时喜形于色,柳归真脸上泛着红光,忍不住一把抱住东离的腰身。

    东离脸上也添了一抹红晕,轻笑道:“你做什么,这还是在师叔祖房外,不怕他老人家笑话。”

    柳归真道:“我太高兴了,师姐,不,东离,我不曾想过能有这一天。”

    不待东离回应,他已俯下身,吻住东离。

    东离初时诧异,双眸睁着,稍顷,浅浅回应。

    分开之时,两人脸上的红色更为艳丽,相对着,默默无言,许久又羞赧的一笑。

    钟靡初站在坡下看着,看两人身躯相依,看两人唇瓣相触。明明是两个人,好似心融在一处,建立了一生的羁绊,即便是隔着天涯海角,也断不了。

    忘我的两人回过神来,终于发现旁边还有人。

    东离惊呼:“靡初?!”语气失措,瞥了一眼柳归真,责怪他失了分寸,叫人撞见。脸色更显出一股娇羞之意。

    柳归真见了旁人,倒是将乱跳的心压了下去,脸色恢复如常,如以往一般正经,对着钟靡初行礼:“大师姐。”

    钟靡初缓缓走上来:“你们是什么时候……”

    东离道:“这段时日。”

    笑意腼腆,钟靡初倒不曾见过她这般神情。

    她想了一想,这段时日,她消沉着,许多事都是柳归真陪着东离度过的,实也正常。

    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是这段日子里来唯一能让人开怀的事。

    她的心里该浮出的是欢喜,为东离高兴,再有便也是对这俩人走到一起的诧异。

    但脑海中总是想着两人的亲吻,她心中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萌芽,正在破土而出,她对那种感觉感到恐惧,直觉得会顶破她的心房,让她心痛难当。

    东离虽羞,却觉得这是喜事,并不需遮遮掩掩,大方的说道:“我和归真方才见过师叔祖,他已允了我二人,让我俩结为道侣。”

    结为道侣。

    钟靡初心底那股念头渐渐清晰,渐渐明朗,人有些恍惚:“要办仪式的,你们是在这里,还是去蓬莱宫?”

    东离笑道:“我与归真不是重这些的人,不打算闹这些,只师兄弟们喝一杯水酒便是,靡初,到时候你要来。”

    钟靡初点点头:“嗯。”她将储物袋交给东离,呼吸浮乱,难以支撑下去:“这是丹药和灵宝,你看着分配。”

    “我还有要事,要回去了。”

    钟靡初转身就走。东离道:“靡初?你脸色有些差。”

    钟靡初恍如未闻,脸上已淌下泪来,她脚步太急,从未如此狼狈,一个不慎跌在雪堆之中,半晌爬不起来。

    东离和柳归真一惊,赶忙下来。东离扶住她,担忧道:“靡初,你怎么了?”

    钟靡初不言,看着满目的雪。

    她想要去虚极山,与顾浮游一起去虚极山,能长长久久的待在那里,只她二人。

    望在这世间,身边总有她的陪伴,原是这般,原是这般么。

    回想起先前的画面,她站在坡下,看到的却是她抱着顾浮游,吻向她的画面。

    原是这般。

    “靡初?”

    钟靡初抵住心口,那地方犹如刀绞,再不会有比这更浓烈的痛楚。

    宁愿不要明白。

    钟靡初蜷在地上,哭泣起来,她许久不曾哭出声来过,在很久很久的一段日子里不流泪,近来也是默然垂泪。

    现在那悲伤她承受不住,只能哭出声来。

    她这人,叫人悲怜,连哭也不曾会,一声声短促的恸哭,如受伤的幼兽嗓子深处的哀嚎。

    东离手放在她肩上,不知她怎么了,更无法安慰她。

    她对于钟靡初而言,从来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她至今记得,钟靡初第一次向她祈求安慰时,她说:“靡初,不要向我撒娇,你知我是云染玄尊放来监视你的,不是能做朋友。”原本也不过是将钟靡初性子塑形的一个工具罢了。

    是以钟靡初颓然时,她不能安慰她,只能让她振作,她的职责一向如此,她感到悲哀,对自己,也对钟靡初。

    东离怕她就此破碎,扶起她,说道:“靡初,你怎么了,说出来,让我帮你。”

    她看清钟靡初模样,忽然想到钟靡初一年前在朱陵断台时的疯狂与无助。

    如今的,还有深深的绝望。

    “东离,我成不了仙了。”

    “我成不了仙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第三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