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凤影空来(出书版) > 凤影空来(出书版)_分节阅读_63

凤影空来(出书版)_分节阅读_63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武炼巅峰唐砖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至风独影跟前。

    从宫前一直跟在久遥身后的侍从悄悄往殿内望一眼,见两人神色都平静,想来女王不会怪责,便又悄悄退下。

    殿中两人,一坐一站,一时皆无言。

    久遥看着风独影怀中的宝剑,古朴的青色剑鞘上雕着一只凤凰,凤凰的目中嵌一颗鲜红如血的宝石,形态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便会展翅飞去翱翔九天睥睨万物。

    当日东溟海中救起她时,昏迷着她的手中依旧紧握着的此剑,想来这就是凤痕剑。

    她凭此剑征战天下,建不世功业,她亦是用此剑了结她唯一亲人的性命。

    这是一柄杀人的剑,一柄饮无数鲜血的宝剑!

    而名震天下的风王,就这样抱着她的剑,仿如抱着她的半身。

    久遥蓦然心头发酸,一股怜惜油然而生。

    “我并不恨你。”

    寂静的殿中,忽然响起久遥的声音,如同水滴深潭。

    风独影微有震动,移眸看他一眼,入目的人敞开的外袍里一角中衣雪白,眉笼哀色,显得格外的清瘦。自醒后,他穿白穿黑穿青穿褐,但再不着红衣,曾经他喜欢的热情温暖的红,如今在他眼中大抵就是冰冷的血海。

    久遥的目光自凤痕剑上移开,看着风独影,神色平静里带着深沉的苦楚,“我恨的是我自已,久罗的浩劫完全是我一手造成。”

    听了久遥的话,风独影没有反驳与不争辩。她并不想与他理论久罗的浩劫到底是谁造成的,在惨剧之后来说这个毫无意义。

    “其实我心里也很清楚,若我们久罗族人一直盘踮久罗山上闭山锁族,大东是容不得国中有国,总有一日会要派兵踏平了久罗山的,就如同你们征服北海一样。”久遥眼中的苦楚越发深重,“可是……山尤部族就仿佛是另一个久罗族,本是无忧无虑,偏偏祸从天降。”

    风独影垂目默然。

    “我的族人本只是单纯的想不受干扰的生活在山上,可一夜之间,便血淹青山,尸填碧湖……”久遥说到此处忍不住抬手捂目,“我不能忘那一夜的久罗山,忘不了山上那些死去的族人……我一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是你的兄弟杀死了我的族人,是我让大哥撤去了雾障才酿成惨祸!我看着臣民对你的山呼跪拜,我就会想起这金璧辉皇的王宫全是鲜血与尸骨堆彻!无论我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那些死去的人都在我眼前,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亲人的冤屈声总是萦绕在耳!”

    风独影静静的听着,静静的维持着抱剑而坐的姿态。

    “我恨着我自己,我想救我的族人,可最后害了族人的却就是我!”久遥放开手,眸中蕴着深沉的痛楚,偏又是一片清明。

    风独影抬眸。

    两人静静对视,彼此眼中的悲凉疲惫一目了然。

    顾云渊与风独影可以无忌相交,易三与风独影可以坦承相待,可如今隔着血海深仇,交缠着恩义情怨,无论是身与心都已不复当初。他与她,是久遥与风独影,是世上最近又最远的人—— 夫妻。

    许久,风独影道:“浅碧山的风景不错,你去那边休养一阵吧。”

    久遥一笑,淡淡的辩不出喜忧,“好。”

    尔后,两人又是沉默。

    又过得片刻,风独影起身,将怀中宝剑挂回原处。

    久遥目光看着凤目上那如同泣血的红宝石。

    “我若要找你的兄弟报仇,你会杀我吗?”

    “会。”

    “你杀了我可会伤心?”

    “会。”

    “我死了你会哭吗?”

    “不会。”

    一问一答,如此干脆,可隔着一丈之距相对而立的两人心头早已是百转千回欢痛交夹。

    “伤心了为什么不哭?”久遥面上有着淡淡的笑,看着对面清姿素影的女子,一颗心如泡在盐水里,又软又酸,还夹着阵阵火燎似的疼痛。

    “本王不哭。”风独影下颔微抬,自然流露出傲气。

    “傻瓜,你不哭别人怎知你伤心。”久遥轻叹,叹息里萦着脉脉怜爱之情。

    那样的语气与目光令得风独影微有怔愣,可还不及领悟,久遥又一声深深的叹息传来:“可就是这样的你才让我心痛难禁。”

    刹时,风独影呆立当场,满目惊愕的看着久遥。

    可久遥却已转身离去,怅怅幽幽的吟道:“仰视百鸟飞,大小必双翔。人事多错迕,与君永相望!”

    殿中风独影呆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心头乱绪纷纷,正是理不清,剪还乱。

    十二、悲欢一线隔6

    元鼎五年五月初,清徽君旧疾复发,前往浅碧山休养。

    及至后世,风氏王族将浅碧山别院又作添建,这浅碧山便成历代王族休养之行宫。

    久遥走后的第二日,风独影于含辰殿处理政事时,内侍来报,国相徐史求见。

    “宣。”

    不一会儿,徐史便到了,“臣徐史拜见风王。”

    “国相免礼。”

    七州国相里,徐史是最年轻的一位,现年三十六岁,为人端方持重,颇有君子之仪。

    “臣谢风王。”徐史起身。

    “国相何事求见?”风独影看着阶下的臣子问道。

    “臣今日来,是为劝谏风王勿要出兵征伐山尤。”徐史抬首望着风独影道。

    “嗯?”风独影挑眉看着他。那日紫英殿里商议之际,徐史作为国相,却一直不曾发言。

    “是征伐山尤还是缔结邦交,臣也一直犹疑难决,及至昨夜收到清徽君的信后,臣才是忧然大悟。”徐史一边说道一边自袖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呈上。

    风独影闻言不由一怔,久遥给国相写了信?

    而一旁侍候着的内侍早是上前接过徐史手中的书信,然后走至王座前呈给她。

    取过信纸,凝眸看去,所谓的信,其实不过就两字:王、将。

    看着这两字,风独影正疑惑,徐史却已开口:“将者,需能兵善战,为的是护国拓边;王者,需仁德贤明,为的是百姓安康。”

    风独影心头一动,凝眸看着信不语。

    “风王此刻是青州之主,一州百姓皆仰望于风王,百姓所求者莫过于衣食丰足,一家平安。而战事一起,必然是要征粮征兵。征粮,即从百姓口中夺食;征兵,战场刀剑无眼,必令百姓痛失亲人。此皆非王者之德也。”徐史慷然而道。

    风独影抬眸看向徐史,瞬间,脑中忽然掠过昔日金殿上侃侃而谈的顾云渊,那时是何等意气风发。若是……没有久罗山上的血祸,那么此刻向她叙说王将之分的必然是久遥,一时神思怔忡。

    徐史一番长论后,却见风王只是怔坐不语,倒有些费解,他垂首再道:“臣若言语冲撞风王,还请风王恕罪。臣为青州的百姓请命,请风王体恤百姓之艰难,一票一兵,皆为百姓之命。况且征伐山尤,乃是对外用兵,须得请旨于陛下,即算陛下允旨,朝中亦少不得“君逾臣伐”之论。”

    听得最后一句,风独影一惊,思及了帝都的那些弹劾。诚然,此刻确实不宜出兵山尤,无论是朝局还是她自身……默默叹一声,她道:“本王允你所谏。”

    闻言,徐史侧是愣了愣,他素知风独影之禀性,决非如此容易劝说之人,可抬首目光掠过她手中的信,心下倒有些明了。

    “王与将,各司其职,而本王则要弃将为王,如此论调……”风独影微顿,然后淡笑摇头,“虽是新鲜却也有理。”

    徐史听得,放下心来,拜倒于地,“臣为青州百姓叩谢风王。”

    风独影起寿步下玉阶,伸手扶他,“其实该是本王替青州的百姓谢谢你这位贤相才是。”

    “不敢。”徐史不敢真让她相扶,忙自起身。

    “自至青州以来,本王肩上便担下了一州重担,幸而有国相在,本王肩上的重担才是卸了一半。”风独影道。这徐史当初于朝中任职侍中之时,亦常见他进谏于皇帝,只当他是严玄那样刚正不阿的直臣,如今至青州一年,倒是见识了这位国相的出色才具,堪当贤相。

    闻得如此诚言,徐史心头震动,可面上却力持平静,躬身垂首道:“臣能辅佐风王,乃是臣之幸。”

    风独影移步走回王座,“国相便替本王上书奏请陛下,于久罗山南面设置边城。既然此城对着碧涯海,有道是“碧血丹心化忠魂”,它守护的是我大东的边疆,便叫“丹城”吧。”

    “是。”徐史垂首应道。

    “你去吧。”

    “臣告退。”

    送往帝都的奏折很快便批下来了,皇帝允风王所请,于是久罗山南面坡地而起修建了一座城池,尔后又迁万户过去,此城便为丹城,及至后世果然起到护边守疆之用。

    十三、盈盈一水间1

    六月里,天气颇是炎热,香仪这日得了空闲,便跑到章华园纳凉。泱湖中的亭子里如往常般空无一人,她站在湖边的树荫下,目光看着水面上的浮萍出神。

    看得许久,忍不住轻叹道:“宫里的日子真是太无聊了,这样的三年可怎么过完啊。”说完了,她扯过池边一朵凌霄花,无聊的扳着花瓣数花蕊,一边喃喃自语着,“唉,清微君走了一个月了,也不知他在浅碧山过得如何。”

    “姑娘很关心清微君?”蓦然有人在她身后道。

    香仪吓得身子一抖,手下用力,花被扯下落在地上,她猛地转过身去,便见一个年约四旬左右的男子立于跟前,头戴高冠,身着绯色官袍,气度不凡,一看便知是朝中大臣。

    “奴婢拜见大人。”香仪不识得是朝中哪位,于是只管拜倒。

    “免礼。”那男子抬了抬手。

    香仪起身,想起刚才的自言自语定然都叫此人听去了,更是心慌神乱,于是屈了屈膝,道:“奴婢先行告退。”

    她转身欲离开,不想身后男子却唤住了她,“姑娘且慢。”

    香仪没法,只得站住,回转身面对那人,“不知大人唤奴婢何事?”

    男子打量着香仪,见她眉目秀丽,却一团天真稚气,脸上更是一脸极欲离开的表情,完全不同于一般宫人的沉静老成,想来入宫不久。当下他微微一笑,温和问道:“我方才听姑娘的话,很是关心清徽君,姑娘原是英寿宫侍候清徽君的宫人吗?”

    香仪摇头,道:“奴婢是闻音阁的侍女。”

    “哦?”男子目光闪了闪,又道,“原来是闻音阁里的,我还道姑娘是清微君身边的人呢。”

    香仪听了这话不由微微抬头,看面前男子神色和善,目光清明,倒是稍稍定了定神,答道:“奴婢是曾在此园里偶然遇见过清徽君,只是每次见他都甚为伤心,因此听说他旧疾复发去了浅碧山休养了,心里稍有些担心。”

    “喔。”男子了然,目光依旧看着香仪,“姑娘贵姓?多大年纪?入宫多久了?哪里人氏?”

    “回禀大人,奴婢名唤香仪,今年十五,入宫三个月了,青州本地人氏。”香仪见男子神情语气都甚为和煦,便消了心头惧意,一一作答。

    “喔。”男子听后又点了点头,然后就看着香仪沉吟不语。

    香仪微垂首站立片刻,见男子没有再说话,便道:“大人,奴婢可以告退了吗?”

    男子听了这句问话忍不住又笑了。只方才几句话,只看这姑娘脸上的神情,便可知这是个简单得近乎透明的人,任何一个稍谙世故的人绝不会问出这样的话的。肯定了心中猜想,于是他道:“香仪姑娘可识字?”

    香仪不解,但依旧点头。

    男子微笑颔首,“既然姑娘很关心清徽君近况,不如就请姑娘去浅碧山照顾他如何?”

    “啊?”香仪呆住,抬头愣愣的看着男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男子笑容不变,问:“姑娘可愿意去浅碧山照顾清徽君?”

    这回香仪听清了,不由瞪大眼睛,“可……我才入宫几月,得三年后才能出宫呢?”惊奇之下,她又忘了自称。

    男子的笑容加深了些,眼角显出一道深刻的纹路,“姑娘是作为宫人去浅碧山照顾清徽君,可不算是出宫。”

    “真的?”香仪顿时眼情一亮,“那我愿意!”话一说完,她马上又想到了难处,“不行呀,宫里可是有现矩的,怎能是我想去就能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