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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死人不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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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玉,过来,私底下说两句。”

    那时候接到费君臣短短一句电话的王子玉,带着惶惶不安走到了大楼天台。

    费君臣坐在天台上中间井字形分割的一条残埂上,看起来对于俯瞰芸芸众生没有什么兴趣,偶尔抬抬眼镜看了看天,像是在研究天空里飘来飘去的云。

    王子玉走到他面前,他招招手:“坐,坐下。不是领导讲话,是亲人间的谈话。”

    不强调这点还好,提这个王子玉心里真没底了。身体僵硬地坐到了姐夫旁边的位置,双手盖在膝盖上,一动不动低下四十五度的视角关注地面的小裂缝。现在他王子玉只是个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心里像做了虚心事的贼一样惴惴的。

    “小玉。今儿只有我们两人,你姐听不见,其他人都听不见。你可以说了,你为什么想当心脏外科医生?”

    “……”

    “为了谁想当心脏外科医生是不是?”

    姐夫这个眼睛真尖呢,师兄里头没有一个看出来的,就姐夫一个。

    “你的信,我让人从我老家翻了出来寄到我这里。”费君臣从口袋里找出了一张信纸,可能兜在费君臣口袋子里有几天了,信纸被多次积压后有了多处皱褶,几乎不成形状,显得恹恹皱皱的。

    信纸在费君臣手里展开后,先头几十个字,笔触带着高中时代的幼稚。王子玉能回忆起自己当年给姐夫写这封信时忐忑的心迹,而且当时他压根没有想到费君臣会成为他的姐夫。

    “我收到的信太多了,基本上看一眼扔一边的一大把。”费君臣有点愧疚地说,“所以大部分的回信都是我让我秘书帮我回复的,文字格式都是公式化,客气礼貌反正不要得罪人。除非信中提及什么特别的话,能引起我兴趣的。”

    王子玉明白姐夫的意思了,姐夫保存了他当年的信,因为他在信里写的话引起了姐夫的兴趣。

    “我当时回了封信给你,是不?”

    “是。”王子玉道,“姐夫的回信我一直保留着。”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是我的回信促使你想当心脏外科医生?”

    王子玉对费君臣这封回信,记忆深刻,因为费君臣只给他回了句话:在医学上,只能用结论推断原因,不能用原因推断结果。

    “我本来对医生都失望了,真的,姐夫。尤其在四年前那一次,如果不是有姐夫这封信一直鼓励我,我都想放弃了。”

    “可你放弃不了。不然不会你在八年前因为我这封回信选择了军医大,不然不会在四年前专科选择时,毅然选择了这条路走。到了今天坚持选择了我费君臣的部队。因为那人是你亲人。而现在,那人也是我的亲人了。”

    听到这里,王子玉抬起了脸,眼中穆穆的肃然的神色:“姐夫是什么看法?”

    “你学到现在,与你的六六师兄通过了不少信件,你在医学上的造诣,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依现在的你,你认为是什么看法?”费君臣提着金丝眼镜,反问。

    面对在学术上一向强大的姐夫,王子玉心头砰砰砰跳:“我是初出茅庐的牛犊——”

    “没事,你尽管说。如果你进了454,不敢发表意见,被前辈们欺负的可能性会很大。就像杨科之前说的那个小九,太过自卑很容易遭惹师兄们调戏。454里面,多的不是六六这种人。我可以老实告诉你,454里面的外科医生仅六六一个性情是宽厚老实的。”费君臣把手搭在小舅子肩膀上,怎么说是自己的小舅子,总不能让小舅子没有任何防备进到自己部队先被人欺负一通。他那些部下,从来不会卖人面子的,管你是哪个军大爷的人,哪怕是你是国家领导人的亲戚,进了454,活该调戏就得被调戏。说到这里,费君臣先自我检讨一下:“主要是我们几个当领导的,习惯了调戏下面的人。下面的人,就一层一层这样‘欺负’下去了。”

    王子玉听得心惊胆战的,固然这段日子和师兄们都有些接触,但主要和六六接触的多,对其他人不是很了解。唯一多点了解的杨科,与六六截然两种性质,玩世不恭,无聊时每天最喜欢抓哪个小兵来逗着玩。如果真如姐夫说的,454里多的是杨科这种人而不是六六这种人,那绝对是像姐姐林凉说的怪物集中营调教班了。

    “你姐姐如果进了我们部队,被人欺负的可能性很小。你也知道,她平常都能把你一个个师兄气得半死不活的。所以,我们当时几个领导再三考虑后,才敢在你姐姐之后再招了女兵。不然,没有你姐姐罩着,我怕进我们部队的女兵不到几天,都得哭着鼻子回家。”费君臣不敢直言,只得拿自己媳妇来婉言小舅子需要改进。

    所以说他姐姐林凉,真是奇葩了,连454的人都觉得是奇葩的人,奇货可居,怪不得姐夫一眼看中死活不放手。

    “你姐姐真的很精明,不是普通的精明,我从没遇到过你姐姐这样精明又豁达的女人。”费君臣说着说着打开到媳妇这个话题,嘴里头不经意间流露出了赞赏,“你别想着,你姐姐真的嫌弃我们部队三有,她只是一门心思想冲到基层部队去。如果进了我们这里,她还想调去她爸爸以前那个部队,太难了。至于她为什么非要到她英雄爸爸的部队去?”

    接下来的话费君臣没有说,点到即止。但王子玉倒是从没有想到一向帅气像是一根筋的姐姐林凉,会有这样深沉的想法。他和姐姐处了这么多年,从小玩到大,都察觉不到姐姐内心深处的秘密。姐夫与姐姐相处不到一个月,对姐姐的了解,反而是透彻到了极致。姐夫果然是对姐姐一见钟情爱到深处了。

    “你姐姐现在内心很矛盾,想着是不是要委屈自己,牺牲自己的意愿来满足我。当然,我前几天和她说了,我不是贪图她才华,我是担心她出什么事。”费君臣叹口长气,“我和你姐姐怎么相遇的,你有听你师兄说过吧?”

    “听过。”王子玉小小的声音接话,据他听到版本是费君臣偷亲他姐姐,被他姐姐扇了一巴掌。但是以他对费君臣的了解,哪怕费君臣对他姐姐是一见钟情,这种一见面耍流氓的事情,也不大像是费君臣能做出来的。

    费君臣不是正人君子,但是,勉强人做的事,不会做的,尤其强上一个女人,那绝对是违反金秀对他的教育原则,回家去老妈子金秀会不管他多少岁了,照样拿鸡毛掸子打。

    听小舅子答话的语气,明显他家部下又把话给传歪了。费君臣急忙兜出自家老妈子这番教育孩子的金言,向小舅子表明这是无中生有的捏造。

    可王子玉听了并不怎么高兴,他还真期望师兄们传的谣言是事实。费君臣说明了不是亲,是人工呼吸。以费君臣那医学能力,需要给人做人工呼吸吗?直接肺压,心脏按压,都能解决问题。偏偏费君臣给他姐姐一人做了一口长长的度气,证明他姐姐和平常人不一样。

    “子玉,你看我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不把你自己的看法告诉我吗?”费君臣撩撩镜片,微笑柔和掉他眉梢凌厉的棱角,像春风一度安抚人心。

    王子玉清楚姐夫这是在给他自信,开始吐出了埋藏在自己心里多年的秘密:“虽然,没有一个医生认为她是身体有问题。但是,九年前她溺过一次水,救她的人是周紫东。”

    果然啊,果然啊。费君臣连点两次头:以老婆的精明,怎么可能如一个色迷迷的小女生,对一个长得好看一点的男人死心塌地到那种地步。知道是这个原因,他心里马上又不平衡了。他和周紫东都是在媳妇溺水时伸出援手,怎么媳妇对他和周紫东就不一样呢?

    王子玉看着姐夫点头又微微摇头,马上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赶紧把周紫东救人那件事的经过娓娓道来:“当时我姐在河里溺水了,周紫东刚从军医大毕业,去林家老家时经过看见。”

    “林家老家?”

    “林家的祖宅在乡下,林家两老每年会在暑假到祖宅避暑,一群孙子孙女也会回乡下陪陪老人,祭祖。我姐以前每年,必是要在这时候被林家叫回去的,在林家祖宅呆几天。我爸不放心我姐,让我陪着我姐去。但是不想和林家人有交集,我没有上林家祖宅拜访,是在林家的邻村找了户熟人借住。那天,我姐是和几个小孩一块掉进河里的。我得到消息后跑过去时,看见周紫东给每一个溺水的孩子在做急救,包括我姐在内。”

    费君臣一点即通,终于明白为什么媳妇认为自己是针对她一人了,因为当时溺水的不止她,还有小男孩晚晚。可是,他只盯着她一个。当然这其中的理由是,有部下杨科在,这种小CASE压根不需要他出手。如果媳妇不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会把媳妇也一脚踢给部下解救。现在小舅子重新提起,有了比较,旁观者清,他承认,自己是从一开始对媳妇动了不正常的念头了。

    想到这里,费君臣忽然死盯住小舅子的脸,质问:“他有给你姐做人工呼吸吗?”

    王子玉嘴角扯了扯:姐夫,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第一眼就对我姐动歪念头的。

    接到小舅子意味深长的目光,费君臣意识到自己问得太直接了,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咳咳两声:“我只是随意想起,问一句。”

    “没有。”

    费君臣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媳妇第一个吻是自己的了,幸好没有被那个周色狼先一步拿走。自己耍的这个流氓,还是对的,不用后悔。

    在姐夫的示意下,王子玉继续道明整件事原委:“我姐喝了几口水,被压出腹水后,全身打冷战。周紫东见其他孩子小,都在给其他孩子做急救。我到了后,见我姐一个人好像发高烧了,急忙扶着我姐先回家。到了家门口,我姐晕倒了。”

    “没有呼吸?”

    “是。”说到这个“是”字,王子玉嘴唇哆嗦了下,“我当时还没上军医大,没学过医,急得我想哭。邻居大婶见到,过来帮着在我姐的胸口那里按了两下。然后摸到有呼吸了,马上背着我姐送到最近的卫生所。结果到了卫生所,打了一针退烧针后,我姐完全好了。无论我向医生怎么解释,每个医生都只安慰我,我姐那只是溺水时没有处理好,腹部肺里有积水,压出来不会有事。可我总觉得不是这回事,这些医生的解释不能解答我的疑惑,便写了封信给姐夫你。”

    费君臣撩撩金丝眼镜,似有所思:莫非小舅子这做医生的天才直觉,就是这样被媳妇一病给激发出来的?

    “后来姐姐一直没有事了。我自己学了医,从医书上也找不到解释,想着自己或许真是多心了。当时和我在一起的吴平安,选了颅脑外科的,我想着和老同学一块,也填了颅脑外科的志愿。结果又是那个周混蛋,骗我姐上山等了他十个钟头。当时我和吴平安寻到山上,我姐其实不在庙里等那个混蛋了,是想下山,却由于路滑,掉进了河里爬不上来。我和吴平安那时候急啊,我跳进河里,吴平安找了根杆子,两人好不容易把我姐前拉后推给救上岸。哪知道我姐刚上岸,又晕了。”

    “呼吸又停了?”

    “是。不是只停一次,在路上停了好几次。我和吴平安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学了几年的医学,好像一点用都没有。我只记得当年那个大婶给我姐胸口压几下后我姐呼吸就好了,于是我们两个给我姐做了好几次胸口按压。”王子玉说到这颓丧地垂下头,“这次事件过后,我和吴平安都改了专科志愿。因为我们俩把我姐背到医院后,又是这样,没有一个医生说我姐身体是有问题,都说她只是溺水时肺部吸了水,清出了水以后不会有问题。”

    “他们的说法你不赞同?毕竟你学了医有看法了。”

    “是。如果真是肺部积水,之后X光造影应该有问题。但是我姐的X光造影是好好的。”

    “不是肺有问题,溺水过后呼吸停止,很有可能是心脏有问题。这是你和吴平安的想法。”费君臣了解整个事情始末后,在小舅子肩膀上按了按,“而且,因为有我那句话的回信,你更笃定了你姐是有问题的。”

    王子玉挠挠额头:“其实,我更情愿那些医生的话都是对的。但是,再来一次,如果这次更严重,我们都束手无策,我姐不就——连死都不知道怎么会死——这个结果我说什么都接受不了。”

    接下来是一阵长长的静默。

    王子玉心里像挠痒痒一样,不清楚姐夫为什么突然来找自己问这个是什么原因,毕竟,如果姐夫一早有怀疑,本也该一早因为担心他姐姐,马上找他问话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姐姐这个溺水后出现的问题,真不是他想的那么糟糕?如果不糟糕,为什么姐夫又会在这时候忽然提起来了?

    “小玉啊。我本是想,等你姐进了部队,找一天晴空万里的日子,和你姐一块踏青,顺便跳进河里浪漫一下,再教你姐把这个游泳的问题给解决了。因为我爸和我妈的第一次,就是在野外完成的,我听着很浪漫。况且我真能把你姐这个她唯一无法解决的问题给解决了,我想你姐也应该心甘情愿把她第一次给我了。”愈是说到这个美好的梦想,费君臣愈是气得牙痒痒的,因为某些人把他这个美好计划给破坏了,“我想让你姐在一周后忽然变成一个游泳好手,把某些人给气死不偿命,不然真解决不了我这个心头大火了。”

    听是这番完全意料之外的话,王子玉在木头状几分钟后,对姐夫的崇仰再度高升了一个层次,姐夫如今在他眼中,犹如天上降临的天使把他姐挽救出地狱的神明一般。

    “姐夫,我爸和我妈,在你上次拜访我们家之后说了,我姐能嫁给姐夫这样的人,简直是天上砸下来给我姐的馅饼。”

    对于小舅子代替岳父岳母转述的这句褒奖,费君臣诚然接受,揽住小舅子肩头说:“你爸你妈,对我上次送去的礼物满意吗?”

    “满意!满意得不得了。”王子玉捣蒜似地点头。

    “他们还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吗?”费君臣一直认为,这个岳父丈母娘与女婿之间的问题,与婆媳问题一样重要,何况他娶的是老婆这种女人,非得从老婆家人那边先下手为强。看看,周紫东没有能得到王家人和小舅子的信任,活该落马。这是血的教训,他费君臣要踩着周紫东这身残骸胜利进入王家大门。

    懂得姐夫心里头转的小心思,王子玉笑眯眯地给姐夫透料王家夫妇最喜欢什么东西。费君臣快速掏出一支笔和一张纸,在纸上密密麻麻记下来岳父岳母的爱好,打算把这个媳妇娘家人的马屁拍到极致。

    林凉好不容易寻到了大楼天台,找到自家老公和弟弟的人影。见两个自己家的男人头偎着头,不知道在密议什么诡计,她脚步放轻,溜过去杀到老公和弟弟背后,也学老公来个窃听。

    弯着腰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天,这说的是什么啊?怎么弟弟把她妈喜欢哪个演员这种无聊的八卦事,也说给她老公听了?再看她老公记的那张纸,全是她爸她妈喜欢什么,怎么不见他问他弟弟她喜欢什么?他究竟娶谁?娶她还是娶她爸妈?!

    天底下有这种女婿吗?爱岳父岳母胜过爱老婆的?!

    重重咳上两声提醒提醒:这老公太不像话了!

    老公和弟弟听到了背后的咳嗽声,宛如惊弓之鸟刷的往后看。

    “姐!”王子玉啪地站起来,来个军姿挺立,比较担心的是姐姐听到之前那些话。

    费君臣心里暗道:媳妇这个偷袭学的有模有样了。不过,在媳妇杀上阳台时,他已经先把小舅子的信不留痕迹藏回兜子里去了。他默许了媳妇这个偷袭,是想让媳妇知道,他对她爸妈是多好,然后让媳妇产生感动的念头。但是,现在看来,媳妇感动或许有,貌似有对他也有气。莫非,他这个对王家夫妇拍的马屁拍得不够?

    见老公的眼镜上转着白光,便知道老公又想歪了。真是恨铁不成钢啊。林凉把一只手枕到老公肩上,眉毛扬一扬:“费政委,你除了请我吃一顿马克西姆吃一杯哈根达斯,就没有别的表示了吗?”说着嘴角又恨恨地扯了扯:这马克西姆和哈根达斯,还是我主动让你请的,你自己就不能有一点主动吗?

    费君臣对这话还是听得明白的:老婆这是要他主动约她去哪里约会。由是兴奋地一撩金丝眼镜,道:“是,这考试都考完了,体检都体检完了,我们是该放松放松了。文化公园近来听说有那个交谊舞培训班——”

    这老公怎么教来教去还是这副德行!林凉忍不住了,举起手在老公的头顶上像教小孩子一样揉揉:“我说,费政委,你给我爸我妈送了那么多东西,就没有想过给你老婆送个婚戒吗?”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费君臣和小舅子王子玉两人眼对眼:对哦,这个男女结婚的头等大事,怎么偏偏都忘了?

    说到底,都是由于他这个老婆太特别了,当初和他领证结婚时,他一分钱都没掏上。

    “我送你的那几张饭堂的餐票——”费君臣感慨时提起了结婚那天送老婆寒碜过头的见面礼。

    这么丢人的事情,他居然当着她弟弟面前若无其事地提起来,是想让她弟弟效仿他将来娶老婆也来这一招吗?想她弟弟本来在这方面已经够糟糕了,现在跟了他以后,只学坏的没学好的,学的都是454抠人的技术。要是她弟弟像他这样,一直找不到老婆怎么办?林凉火大地想着这些,在老公头顶上揉啊揉啊,眼神邪魅地瞟啊瞟啊:“费政委,你认为你送我那几张餐票该放进历史博物馆留着是不是?”

    费君臣眼睛一亮:老婆果然够浪漫。竟然想到把这几张餐票作为他们两夫妻曾经同甘共苦的纪念留下来,将来流传给子子孙孙效仿。当即激动地抓住老婆的手,庄严地点点头:“你这个建议很好,是该留下来,给我们未来的儿孙看。”

    林凉没被老公这句话气得吐血,是由于能预见到老公今后必定有比这个更让她吐血的举动。

    “姐,你坐吧。”王子玉想到自己不能当电灯泡,抛了这句话后脚底抹油。

    林凉看弟弟一溜烟跑了,眉头微一皱,是想,老公找她弟弟只为了打听她爸妈的爱好,说不打过去。毕竟老公刚才当着众人的面好像发了火,只是不知道老公是对谁发火。所以她名义上找弟弟,是想找老公,知道老公找的是自己弟弟说话,这疑惑不就更深了。两个大爷们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凑在一块密谋,值得追究。

    见媳妇眉头耸来耸去的,可见媳妇起了丝疑心。费君臣把笔头盖好,连同那张记满岳父岳母爱好的白纸折叠好,兜进了口袋里,拍拍膝盖站起来说:“我刚在办公室内对大家说的话,你听见了吧?”

    “游泳是不是?”林凉若有若无的口气,深究的眼神在老公脸上斟酌着。老公发出的那个一周让她学会游泳的宣言,老实说,她当时乍一听,只是想,老公可能不了解状况,才口出这样的鲁莽话语。

    因此,在她走出办公室时,她没为他担心呢,他一群部下全为他开始忧心忡忡了。用她师兄杨科的话来说:“政委他这是脑子突然短路了吧?”

    “让你小师妹学会游泳,有这么困难吗?”林队和奉书恬不大了解始末,疑问。

    “一周时间,绝对是急进了。”这是对待任何人始终没有偏见的六六中肯的评价。

    “政委他这绝对是被气急了。”杨科哀叹。

    “怎么办?政委他这个宣告,肯定是会传到对方耳朵里的。”六六提出切实焦虑,这可是关系到费君臣和454的大面子问题,还有小人是否得逞的问题。

    说来说去,老公也绝不是那种有勇无谋不经大脑说话的人,老公发出这个宣告的底气从哪里来的?林凉与众人疑惑的就是这点。

    “训练的游泳池,我会让总参帮忙找,大致上方向是找个室内游泳池,晚上没人时我们单独去训练。”费君臣淡淡地说,底气是由内自发,不需多言。

    “室内池?”林凉一丝怔疑盯在老公脸上:你这是说真的要打这个赌吗?

    “室内深水池。”费君臣肯定地道。

    听到深水池三个字,林凉不由自主地膝盖打了点抖:“我是初学者,不是应该上儿童浅水池吗?”

    不说多了,如果老婆知道他下一步打算把她扔到深水池里面去,老婆肯定先跑了。费君臣闭上嘴巴只负责点头。

    这个点头意思是去浅水池?林凉按下心头不由自主的砰砰两下,但嘴巴还是忍不住撇一撇,刚想说什么。老公搂住她肩膀,道:“话都说出去了,我丢不起这个面子。”

    老公这声音捏得楚楚可怜的,明知是装的,林凉还是硬不起心肠。算了,如果能变成游泳好手,以后出外游玩不用担心掉进河里溺水了,自己也有划算。

    素知道媳妇是刀子嘴豆腐心肠,心肠对他软着的。费君臣笑吟吟地扶了扶眼镜,搂着老婆的腰肢下楼,下一步就是让老婆在游泳池大放光彩,。

    “林凉的体检结果没有出来?”林薄辛站在女儿的病房里,对着电话里的周紫东发问。

    周紫东这次根本没有打算在林凉的体检里面做手脚,但是,没有想到,有其他人先是买通了这次的体检医生,而且针对的不止林凉一个。看来,妒忌这次454录取考生的人,还真不少。可能是454这次最终考核,把一些人打击得太惨痛了,非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454果然是另类,我行我素,也不怕有人来犯。所以,费君臣发出的那个针对小人的宣言,他也闻到了风声,一周内让一个在学校里学了八年都学不会游泳的学生学会游泳。

    直觉里,费君臣这次有点儿着火了。他最好不要插脚进去,不然很容易惹祸上身。

    可是林薄辛不这么想,那是由于他没有真正接触过454的人,挂掉了周紫东的电话后,骂道:“畏手畏脚的,能成什么大器?艺璇,不用想着这个小子了。我敢保证,他一辈子就那个孬样,成不了大气候的!”

    林艺璇这几天有父亲和母亲在,明显精神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况且,昨天母亲专门去了柯怡病房为她见到柯怡的父母后,为她出了口气。毕竟柯怡与柯怡的父母念在她家是林家老大,不敢随便驳嘴。林柯怡听说气得拿被子蒙住头,自个儿偷偷哭了。想到这里,林艺璇微勾嘴角,这丫头活该,敬酒不吃吃罚酒,站错了边。在林家里,永远她家是老大,那个其实被遣出林家门的林凉能护得住什么?提起林凉,林艺璇又不禁恨之入骨地切齿。

    “艺璇,有什么事爸妈都帮你打点着呢。”林薄辛的老婆艺璇的母亲蒋明惠抹着女儿眉间的忧愁,说,“你爸,现在托人,过几天,应该会有好消息,你的处分会撤销,你可以回301工作。”

    “我不想回301。”林艺璇咬咬唇,道。如果她这样回301,是丢尽了面子。出301时,所有人可都是认为她铁定进454的,都预先给她摆了酒席庆功了。

    “想进454,是不是?”蒋明惠与老公对上个眼,叹,“这个比较麻烦些。”

    “不进454没关系。但是,如果林凉进了454我没有进,爷爷奶奶会怎么看我们一家人?”林艺璇道出这话,算是半胁迫家里人了。

    其实不用她说,林家夫妇也自认在老人家面前丢不起这个大面子。老人家可是一直都看中他们这个大女儿,有意扶持为将来林家的顶梁柱,特别为林艺璇招入门女婿。

    “艺璇。这个你放心。”林薄辛走过来,给女儿打包票,“认为林凉没有这个能力的,不止我们一家。”

    林艺璇勾起的嘴角弧度往上扬得高高的,就知道,以林凉那种性子,绝对能得罪不少人。可是,林凉不像她,既没有周紫东,又没有有钱有势的父母护航,必定会被人拉下来,摔得惨痛。

    “林凉那性子,自以为像她老爸是正义英雄,说话没有分寸,几年前说话把你爷爷奶奶气得差点中风,这回在外头吃苦头了,是该被教训一下。”蒋明惠听着这话也很高兴,他们家完全可以借刀杀人了,“是什么人使的绊子?”

    “这个说来可能你们还不大敢相信,听说是个本来与林凉关系挺好的女孩子。”林薄辛道出机密,“要不是这个给林凉做体检的医生刚好与我是旧识,才把这秘密透给我听。”

    所以这边费君臣一路发出宣言,一路派人去查,查到最后,发现这个体检医生是与他知道的林家、庄家都有点关系。

    “又是林家人搞的鬼?”奉书恬琢磨着,不时留意费君臣的脸色。

    费君臣捏着庄家那份资料,揉了揉眉头:“上次看在我爸妈的面上,我才没有动手。”

    “什么?”奉书恬和林队都伸着头问内幕。

    “上次林凉遭袭,是我爸妈安排的与我相亲的女孩子在暗地里动的手脚。我念在不要让父母太过难堪的份上,只邀请那位小姐离开这家医院,到异地工作,没有移交给法办。况且林凉和这位小姐以前的关系不错,我不想让她因这事太过伤心。”费君臣心事重重地说出过往的这件事。有时候他会想,如果像媳妇所说的,当时他对于庄雁落说的话不要太热血,温柔一点地拒绝,是不是会不一样?但想来想去,一些女人的心思终究是不可捉摸的。尤其是庄雁落这种,比林艺璇更容易钻牛角尖,大概是想着林凉把她的心上人给抢了,才做出如此狠绝的事情。因此,他当时确实念着这些情分上,不敢大处理庄雁落。

    “按理说,这位庄雁落小姐都离开本地了,应该整理好心情了,现在还来作乱也太——”林队思叹着。

    “是啊。或许真是林家人干的?”奉书恬提出这点,全是为了安慰费君臣。

    “是庄家人干的,可能是想为女儿出一下气吧。”费君臣对这一点不会有质疑,因为以时间各方面筹备来看,刚到此地的林薄辛是很难办到这点的,“而且不管怎么说,他们没有把林凉是我媳妇这件事说出去——”

    “并不见得他们有多好心,他们只是顾忌着自己女儿在社交圈里会失面子。我想,他们女儿在和你相亲之前,这个要和你相亲的事绝对是先传得沸沸扬扬了。”奉书恬一针见血地指出道。

    林队赞同地点头:“这位小姐是你爸妈第一次给你安排的相亲吧。他们认为希望很大,并不奇怪。”

    费君臣打从心底感谢他们两人的话,这样一来,他可以果断地在庄家身上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