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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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降落了。机场内灯火通明,白热的镭射灯光像火烤的太阳照着中间的客机。

    飞机内的空气到了炙热的顶点,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无论是劫持犯还是乘客。

    头等舱内相对是安全的,Aida看了眼对面像是睡死了的弟弟,见时机是差不多了,给Fase使去一个眼色,同时拿脚尖踢了踢弟弟的球鞋。

    Fase便是不留痕迹地在地上放落了一个小弹子球。那很小很小仿佛小玻璃珠子的球体骨碌碌滚过了头等舱,在守在舱门的保镖两腿中间滑了过去,穿过舱门下面的缝隙,到达了经济舱。紧接Fase的手插入了裤袋,按下了遥控装置。小弹子珠啲一声自碎成了烟状的粉末,白色的迷雾不会儿充斥了整个经济舱,并从缝隙蔓延回了头等舱。

    在这一团如迷雾般的视界里,更没有一个人敢轻易动弹。墨兰感觉手里握的枪都能握出了一把潮汗来,眼前,有个人影像是对着自己走来,但看身形不像那群劫持犯,而且那人的行步诡异到竟然没有半点声音。因此,她很快联想起游轮上的事,凝神注视着那个渐渐靠近来的黑影。

    同时间,机舱外的救援队伍在发现机内发生异状时,决定了进行强行突破。费镇南等人在强行撬开机舱门后,发现了并不呛人的白色迷雾弥漫到了整个机舱。不等技术人员分析烟雾的成分,直觉里不会是有毒气体,费镇南心里果断地一个念头,持着枪独自走了进去。张士浩来不及喊他,不,是生怕一喊会给他带来危险。毕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里面,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是不好动手的,鲁莽地发出声音反而会给自己暴露了对手袭击的目标,

    费镇南在白雾中靠着以往训练中形成的动物般触觉,并依照刚刚所见的记忆里机舱构造的图片,在头等舱内犹如瞎子顺利走到了尽头。脚尖触过去,发现头等舱门是敞开的,他一个箭步跨入到经济舱,如刀般的尖利目光穿过雾团,锁定了那袭黑色的禁袍。

    墨兰是觉一阵风拂过了自己的脸蛋,耳畔是如云飘般的一阵铛铛铛,心底的某处便是被勾起了什么。

    “上一回来不及。这一次好像能多说一句话。没关系,我们今后有更多见面的机会。”

    这个声音,华丽的声线,让人一听就不可忘却的,她知道,是那个多少人为之癫狂的男人的声音——Aida。可他,与自己有关系吗?上一次她就想问了。

    当她的眉尖稍微地紧蹙,他也似是紧了眉,云般地叹息:“好像,你什么都记不得了。是军队的人动的手吗?”

    “也或许是我自己想选择遗忘。”墨兰道。那是她并不觉得失忆是件痛苦的事情,这不意味着是她自己选择了丢掉这段记忆吗。

    “我不相信你会选择遗忘。如果一个人忘记了曾经的痛楚,永远也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Aida,你是Aida吧?我不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与我说这些话,但我觉得并不合适由你来与我说。”

    “我要在这个城市呆上一个月的时间。让我们来打个赌吧。是我执着,还是命运的使然。如果我们在这个城市里不经意地再次相遇,到时,或许你会什么都记了起来。”在说完这番话的时候,他似乎是扬起了眉,道,“他来了。”

    墨兰尚来不及换口气,背后忽如而来的温暖贴紧了自己的脊梁,熟悉的手搂紧了自己的腰肢,一句呼唤从她喉咙口里几乎冲出:镇南。费镇南的声音从她耳际擦过,犹如飓风一般的,音量却是仅能他们三人听见的:“离开她!”

    他这样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墨兰一怔,能感觉到熨在自己身后的费镇南体内蕴藏的激烈情绪。然后是枪慢慢举起,并在旋扣扳机的声音。

    Aida。

    几个声音在雾中响起。

    因此,费镇南始终没有开枪,听铛铛铛的响声在自己面前如风一般飘逝。他另一只没有拿枪的手一直紧紧地把墨兰抱着搂着。墨兰以为自己的骨头快在他手中碾碎了一般,心里头为他的不安进而也感到了蔓延的忐忑。

    在武警戴上特殊目视眼镜进入机舱内拿下劫持犯的同时,头等舱的客人作为第一批被营救出来的人质,先为下机。

    罗婷婷、曼青等人站在了封锁线的最前端,紧张地等待着解救出来的人质一一下机。

    走在最前头的,当然是来内陆旅游不幸遇到劫机事件的皇室小公主,被几名保镖护着走下飞机后,立即乘坐专车离开。接下来,是两位演艺界巨星Aida和路米了。

    在走下飞机的旋梯时,路米还在纠缠Aida:“老哥,你和她说了吗?怎样,她答应了吗?”

    “如果她不答应,你是不是要回海军那里继续玩游戏?”Aida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把戏,以一向温文尔雅的笑容面对公众时边以唇语答复他。

    路米只得学着他,露出甜美的笑容面对摄像镜头,同时在扫到人群里面一个人影时,把嘴角的邪恶勾得更有味道了。

    罗婷婷忽如被冷飕飕的风一刮,全身几乎打起了颤抖。站在她旁边的王佟丽毫无所觉,顾着惊讶:“哎呀,路米和Aida都往我们这边看了,难道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路米,Aida?”曼青疑惑着。

    “是。奶奶,这两人都是天皇巨星,而且号称老少皆通的少奶杀手。”王佟丽笑融融地给老人家灌输信息,“奶奶,你应该多看一点电视娱乐节目。”

    “我知道。Aida嘛,那个唱歌很好听,被海楠整天念在嘴里的偶像。海楠这个笨丫头,喜欢的偶像能和自己结婚吗?”曼青不觉地念叨并为傻乎乎的孙女担心。

    “海楠真正的心上人并不是他。”王佟丽多少知道海楠于黎立桐的心事。

    曼青不是不知道,所以这番唠叨最多也只是口上说说而已。因此,她和王佟丽一样感到惊异的是,为什么路米和Aida都是向她们这边望过来呢。她们三个人,一个是七老八十的女人了,一个是家庭主妇,只有婷婷是年轻的漂亮的——

    罗婷婷两个膝盖头打起了软儿,眼看路米向着自己在笑完之后蓦地做了个鬼脸。至于Aida,她压根不敢看他一眼。不会忘记,九年前,如果不是49那一枪,她已在这个男人的枪口下命丧黄泉。可这个事她绝对不会对谁说出去的,她不能让49得意!

    Aida在她嘴角边的阴影留驻了一眼之后,回头。

    路米与他上车后,突然伸长一条腿横过他前面:“老哥,你和那女人也有瓜葛吗?”

    “是你自己对她先笑的吧。”Aida秉持一向敷衍似的说话方式。

    “我是好奇。因为她在见到你之后,竟然不像一般女人高兴地尖叫,而是像见到魔鬼快要被吓死了一样。”路米把手枕在后脑勺上,懒洋洋地看着他,这样有趣的好事他怎可能放过呢,“莫非,她是你想杀却没有杀掉的人?老哥也有失手的时候啊。”

    “是49救了她。”Aida道。

    “她和49是很好的关系吗?”路米稍微吃惊地张了眼问。

    “不是。”

    “那是什么?”

    “她最好祈祷不要再让我独自一人遇到她。我要杀的人,是不会失手的。”Aida轻描淡写的,一边似是疲倦了地闭目养神起来。

    路米在他戴紧的墨镜瞟上一眼,似乎能看得到他底下隐匿的表情:显然,他对这个女人不是普通的厌恶呢。不知这个女人做了什么事能让他如此厌恶?应说,据自己对老哥Aida的了解,老哥向来没有痛恶过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要杀自己的人,都没有过厌恶的情感。找机会,得去查查这女人的底细。

    这时,罗婷婷见着Aida的专车离开,心头的惊惧却没有松开,忽然真的腿软了下来。王佟丽搀扶住她,惊吓道:“婷婷,你是太担心你爸爸了吧?”

    “是,好像是的。”罗婷婷勉强地挤出一丝笑。

    “别紧张。镇南上了飞机,一定能救出你爸爸。”王佟丽帮她抚背,安慰道。

    提到费镇南,罗婷婷想:莫非他真是得知了她的爸爸出事了,才比她先一步赶到机场的吗?这一想,她心里不禁高兴了,哪怕是自己父亲出事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曼青比她更是紧张地踮起脚尖眺看飞机的出口。飞机上的乘客,陆续下机,只是迟迟不见费镇南与罗铮的身影。她心头不由念叨起来: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了呢?

    飞机上,劫持犯已经通通被拿住,并押解下机。旅客们有次序地提了行李袋依次离开机舱。然而,机舱内的烟雾,却是在过了许久,才慢慢地散了开去。在这个时机,费镇南将自己与墨兰的枪都收了起来。等雾散开后,他兀然发现罗铮就站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罗铮一双富含深意的眼睛,注目在他与墨兰并肩的身影上。

    “罗叔。”费镇南想到罗婷婷与曼青,在喊他这声罗叔时不免含了些复杂的情感,“很久没见了。”

    “是很久没见了。”罗铮一只手伸来,在他结实的肩膀上拍拍,“当初见你的时候,你刚从军校毕业下连队,是吧?”

    “那时罗叔经常在我爷爷那里走动。”费镇南回忆着罗铮是什么时候与他们费家开始热络的。

    “你爷爷是个受人敬爱的人。”罗铮简单地一语带过,似乎不想在此事上提太多。

    “可是罗叔怎么会一个人搭乘飞机——”费镇南疑问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也应该是有保镖随行的。

    “我不是去办公务。”罗铮向他身边的墨兰悄悄使去一个眼神儿,笑着又带过去。

    因此,墨兰一时,却是不能马上将他交托的胶囊还回给他。再说了,她担心蕙兰,走过去看武警们撬开厕所的门。

    罗铮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浮现出一层模糊的光影,像是在忆想。

    费镇南对于他忽然的沉默有了疑问:“罗叔?”

    “她是你什么人,镇南?”罗铮看回他,以当面质问的语气。

    费镇南想到罗婷婷,表情愈发紧肃了,答:“我的妻子。结婚报告已经交上去了。”

    “那么婷婷——”罗铮似乎有丝讶于他这么的直接,虽然刚刚在见到他和墨兰站在一块时已经有预感两人之间关系非浅,然而自己婷婷的心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罗叔,有些事情是勉强不得的。罗叔是个有见识有文化的人,想必不会做一些为难晚辈的事。”费镇南坦率地说。

    罗铮一听他这话,哭笑不得的,在宛如磐石般的肩膀上再拍拍:“怪不得人家都说你是固执的拼命三郎。如果你能学会再婉转一点,学一点君臣的心机,别说你奶奶会拿不下来。”

    费镇南对于自己的缺点不是不知道,却也不自卑:“我不可能是君臣。”

    “我让你学君臣的心机,又不是让你样样像他。”

    “即使这样,我想,君臣也不会喜欢上婷婷这样的女人。虽然这个话对于罗叔,有点儿失礼。”费镇南可一点也不想罗婷婷这样的女人当自己的弟媳。

    “你——”罗铮语噎了,好半天才叹出一丝无奈的,“没想到,你对我是那么的讨厌。婷婷对你做了些什么事吗?虽然我知道我有许多缺点,但或许是你没有看见她的优点,毕竟她从小经历过那么多的磨难。”

    费镇南听他话声中含了相当的感伤,又有了疑惑:“罗叔你这话意思是——”

    罗铮面对他的疑问,却是再度沉默了,与在前面指挥现场的张士浩遥遥对上眼。张士浩向他简单含了下头:“罗部长。”语气里,全是一个普通下级面对上级官员的态度。

    “这一次的事,多亏了有张队长的协助。”费镇南见他们两人打了招呼,借此机会将张士浩的枪归还给了主人。

    张士浩握回自己的枪,经检查后发现根本没有发出过一颗子弹,像是松了口气说道:“费司令太过客气。我们都是性情中人,有难当然要互相协助。”说完,他折身返回到现场总指挥的岗位,指挥武警全力将被关在厕所里面的人质解救出来。几经努力之后,武警终于用电刀将门割开。

    墨兰拨开了前面的人,挤到了最前面,喊道:“姐——”

    蕙兰抬起了脸,看见她,露出惊喜之色:“你没事吧,裕华?”

    “没事。姐,你呢?”墨兰在见到她脸上的血迹时,眼睛紧张地瞪圆,“你受伤了吗,姐?!”

    “不,不是我。”蕙兰稍微移开身体,向她摇摇头,“不是我受伤,是他。”

    于是墨兰看见了,前面进去的医务人员正在给吴梓阳受伤的右臂缠绕止血绷带。吴梓阳闭着双目,脸上青白,好像是由于失血过多失去了意识。因此在做完第一步急救处理后,马上有担架要将他抬下飞机。为此,蕙兰相当忧心地说:“是,是他帮我挡了一刀。这可怎么办?”

    墨兰穿过了人群,握住她的手,安慰她:“没事,他最多只是一个小擦伤,一时失血过多而已。”

    听她漫不经心的语气,蕙兰不得不转过头,观察她冷漠的双目:“裕华,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他终究是救了我一命的人。”

    知道蕙兰说的是实话,墨兰聪明地不再驳嘴,抽出条纸巾帮她擦额头的细汗,岔开了话题:“姐,今晚经历了这么多,你也累了。我们赶紧找个地方歇一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我怎么可能对救命恩人置之不理。”对此,蕙兰自是不能同意的,“于情于理,我都必须去到医院,等他脱离了危险期,亲自道声谢意再可以走。我们不能做没有教养的人,裕华。”

    费镇南一直留意她们两姐妹的情况。见到她们之间似乎起了口角,便是担忧起来。他走过去察看,方是知道出事的人是吴梓阳。如果担心吴梓阳的人是墨兰,他心里肯定吃味,肯定要插手。可事实是,担心吴梓阳的是蕙兰。因此他心里又是吃惊起来。不会忘记之前在基地蕙兰曾与自己坦承过的心事,说是担心吴梓阳这个人会对墨兰使坏。结果是,吴梓阳现今是救了蕙兰的命,蕙兰是个心肠善良的女人,就此为吴梓阳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于是他一时反而不好随意插嘴了。

    担架这时过来,救护人员把失去意识的吴梓阳抬上了担架。蕙兰上前,叫了伤者两声。吴梓阳根本没有醒,一动不动似是死了一般甚是骇人。在这样的情形下,连医生都不敢保证伤者是否有性命之忧。蕙兰心里顿下决心,执意跟去。

    墨兰劝不住她也拉不住她,眼见她疾步走下飞机舷梯,然后登上了护送吴梓阳到医院的救护车。在怔了一下后,墨兰着急地跟着走下舷梯。见着墨兰脚步匆忙,费镇南打从心底里担心她绊脚,尾随在她后面。等下到最后一步阶梯,她真的脚下打滑,于是他手一伸,把她稳稳从后面抱住。

    这亲密的一幕,不止在后面的罗铮看见,连在现场的罗婷婷、曼青、王佟丽等人都见得一清二楚。王佟丽一只手捂住嘴巴:“这,镇南这——”后面惊讶的话当着罗婷婷的面只能咽回肚子里。曼青在望到罗铮也出现时,眉头打成了个死结。罗婷婷双目中射出了凶狠的狰狞的犹如狼一般的,却是在脸上维持风轻云淡的笑纹。

    “姐——”墨兰低喊一声,眼见因为自己绊脚没能赶到,蕙兰搭上的救护车呼啸着出了机场。

    “不要担心。我们跟着去就行了。”费镇南比较担心她的脚,怕她刚刚的不慎扭到了脚踝,因此想扶她找个地方先坐下察看。

    没想到的是,尾随在后面的罗铮走上来也这么说:“快看看,她的脚有没有扭到。”

    费镇南便是小心翼翼地扶着墨兰走到了一个能坐下的地方,跪下来,脱了她的鞋子,帮她看脚。罗铮跟来后,在旁边看着。

    王佟丽在见到罗铮跟随费镇南和墨兰走,就忧心忡忡了:“难道罗部长不知道——”这是何等复杂的关系,她简直不敢去看罗婷婷的脸色。

    罗婷婷冲过了封锁线,向着罗铮奔过去:“爸——爸——”

    罗铮这才回了身,见到她,像是被抓到什么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你出事我怎么可能不来!”罗婷婷像是懊恼地一跺脚,埋怨道,“你离开家回家一直都不说一声的。现在出了事难道还要瞒着我!”

    罗铮见曼青和王佟丽也从后面跟来了,把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两声,说:“我的事务繁忙,一些事也不好和你说,你要体谅。而且,你看我现在也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

    然而,罗婷婷不是没有发现到他留意在墨兰身上的目光,为此她眼中闪过了一抹更阴狠的暗光,到了他身边挽住他手臂,在他身上偎依着,低声喊道:“爸——”完全一副楚楚可怜的形态。罗铮只得把手放在她头发上揉了揉。

    墨兰听着他们两父女的对话,眼睫毛一眨一眨的。罗婷婷的事,她之前听白烨等人不知暗中提醒过多少次了,所以不可能不知道。然而,这天意弄人吧。居然让她在飞机上与罗婷婷的父亲遇上了。话说,这个在罗婷婷后面跟来的老太太,满头银发,双目烁烁,目光一如古代女将穆桂英充满了犀利的灵气,莫非就是——

    “镇南。”曼青看到这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孩子,究竟还知道不知道分寸的?她喝着孙子的声音便不免带了一丝气怒的。

    费镇南这回没有像在家里那般马上反抗,因着老爷子在医院里与他交心的一番谈话。

    “你这孩子,还不赶紧将人扶起来,扶到医务室里让专业人员查看吗?”曼青再气怒,也是知道当了多少人的面在说话,还有媒体的闪光灯在现场捕捉任何有趣的新闻呢,于是说话自然要委婉些。

    墨兰倒是听着这话,悄悄抬着眼角很好奇地打量这个老奶奶,嘴角渐渐漫开了一丝有趣的笑意。费镇南见她听了奶奶为难的话居然在偷笑,一时以为她是不是发烧了,拿手想去探她额头。墨兰只得按住他手,低声道:“没事。”

    没事?费镇南簇紧眉,自己为她在奶奶面前或许会吃亏的事担心死了,她居然这样轻描淡写的。

    墨兰把脚伸回鞋子里,慢慢地站了起来。费镇南马上跟着起身,伸手去扶她。她却是轻轻挣开了他的手。曼青见她这个动作,心里别扭了下:这女人,还有自知之明嘛。或许,用点手段就能搞定。

    出了机场,墨兰要马上赶到医院跟踪蕙兰的情况。

    “他们应该是把伤者送到了陆军总医院。我跟她去,顺便看看老爷子的情况。”费镇南说。

    罗婷婷、曼青等人都还没有开口,罗铮点头,说:“赶紧快去吧。”

    “爸?!”罗婷婷震惊的。

    “罗部长——”王佟丽吃惊的。

    曼青到底是老姜,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沉住气:“镇南,好生送着卢小姐。”

    费镇南其实对于罗铮的态度,也是有丝意外的,不过能得到奶奶的松口,他马上坐上了小本田。

    陆叔将小本田开上了路,与墨兰说:“你回来。老爷子可高兴了。不过没有想到出了这样一件意外。幸好是有惊无险。”

    “陆叔,这事先不要告诉老爷子。”墨兰不想病人为有事没事担心。

    “我也这么想。”陆叔点着头,边与费镇南对了个眼色。

    费镇南便是伸手将墨兰的手拉了过来,放在自己掌心里握着,踟蹰的声音慢慢地说:“裕华,我爷爷说你和他通过电话了。有关我奶奶的事,你也听过不少了。”

    “喔。”墨兰应一声后,忽觉他的手握紧了自己,心知他在紧张,回头来向他一笑,“老人家都是那样子。别说你奶奶,我家老太太也是一样的。”

    “什么?”费镇南头一次听说,紧追问。

    墨兰当然不会向他坦白实话:事实上傅家老太太的初衷是不会赞成她嫁进官家。如果老太太知道蕙兰的事后,肯定更激烈地反对的。不过,首先要解决曼青的事情。她便是将他的手反握,向他微微地安抚地笑着。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机场内,王佟丽坐落不安,眼见曼青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也不知在想什么。罗婷婷也是,说是去上洗手间,到这会儿都没回来。王佟丽小声翼翼地说:“奶奶,是不是该上洗手间去看一看,或许,婷婷在里面——”如果罗婷婷因此大受打击躲在洗手间里哭泣,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这是场持久战。”曼青像个淡定从容的指挥官,道,“婷婷如果一战就败了,也不能进我们费家的门。结婚只是第一步,婚后还有更多的战争需要面对。”

    “奶奶。”王佟丽头疼着。

    曼青以一双好眼力,观察着百米远的地方罗铮与一个刑警官员在对话。那个刑警官员,叫做张士浩。只是叫做张士浩吗?而且,罗铮怎么会一个人突然飞了回来。

    罗铮能感受到背后费家老奶奶可怕的眼力,忙走到了有墙阻隔的地方,与张士浩继续对话:“告诉书记,这个事我会再继续跟踪。”

    “罗部长。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张士浩像是十分艰难地摸着警帽的帽檐。

    “说!”罗铮命令。

    “这事我对书记也没有说。”张士浩在缓慢地调整完呼吸后,道,“之前我不是说我接触过一个冤案吗?我想,那个被人平白无故陷害死的犯人其实没有死。而且,我觉得她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罗铮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隐含的另一层深意,因此受到震动的:“你胡说什么!”

    “大伯,我从一开始就不觉得婷婷会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