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黑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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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顾着追赶，自然注意力就没法分散到其他地方去了，所谓的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显然对她来说不太可能。海底的环境其实并非就没有安全注意事项需要谨慎记牢的，虽说没有红绿灯，可成群的珊瑚群或是海底的暗礁仍需要防范。她只顾着速度，于是一没留神，就发现自己越是用力反而越无法前进，这时低头再看的时候，才发现竟然被几簇成形的珊瑚群困住，而她无法前进的原因则是背上的氧气瓶管竟然一不小心被珊瑚勾断了。
已经有海水在压力作用下透过那个小孔往里渗透，她稍稍呼吸一下，就能感觉到那些海水噌噌地在往上冒。
这对潜水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恐怖的事。
如果她不能及时地得到救援，等这些海水借助那个破损的管子彻底注入进来的话，背上的氧气瓶就会形同虚设，她不光不能再获得氧气，还会被冒进来的海水呛到，甚至溺毙。
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的恐慌立刻如黑暗般隆隆罩下，虽然明知这样手脚慌乱地扑腾只会让水流进来得更快，可她已经慌了神，除了汹涌地想要自救的那点点渴望外，已经没办法再理智地去思考任何其他的办法了。
翟兆轩，翟兆轩。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唤着这个名字，她还不想死，刚刚的几分钟前，她还在因为这美好的蜜月旅行而兴奋着，快乐着，难道这么快她就要用生命来为这些欢乐付出代价吗？她不甘心，她很不甘心。
有些绝望，又有些失落，她不住地往前看着，希望能看到他的身影，她不想这个孤零零地一个人在海底挣扎，可是她无论怎样呼喊，他大概都是听不到的吧。这讨厌的潜水衣，彻底地剥夺了她想要求救的愿望。
她渐渐使不上力气了，手脚全部都变得异常的沉重，手不断地拍打着，却像是一团棉絮在无力地飞舞，并不能带来任何的缓解。相反地，身体渐渐无法保持平衡，似乎渐渐开始失重，氧气管里已经分不清是水还是气体了，她只能憋着气，不然就会感觉到那些咸涩的液体像得到某种命令似的兴奋地往她的鼻腔中钻去。
就在她眼前也渐渐开始变得模糊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远远的海水中靠近了，像是投注在海中的一抹阳光，霎时，天地似乎被强光劈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他像是披上了银色的披风，一路披荆斩棘地向她而来。
是什么呢？天使？还是天神？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除了扑腾还是扑腾，心里却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还在感叹着他的美好。她真的是彻底沦陷在了他的世界中，在这样危机的时刻，竟然会有看见他一切就都圆满了的错觉。
他终于靠近了她，虽然因为水的压力的缘故，他只是漂浮在她的面前，并没有任何的接触，她却仍在这危难中对他露出了笑容。
她看见他的唇动了动，脸上是疑惑而不解的表情。
已经快要没有力气了，她却还是努力地张了张嘴，知道他只能凭借口型来明白她的话。
氧气管被扎破了。
他显然看明白了，脸上的迷惑瞬间变成了担心和如她一样的恐慌，只是他的恐慌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随即便镇定下来。
他又向她靠近了几分，伸手攀住了身边的珊瑚，另一只手伸过来抓住她的氧气管。她起先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努力地集中了自己的注意力循着他的手看过去，才明白他是在试图掩住那条氧气管上越来越张弛开来的破损处。他的目光专注地集中在那里，就像以前她在书房看到他认真地去处理公司事务时一样，他不断地尝试着，变换着方法，明明只是短短十几秒而已，在她心里却像是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已经有些难熬了，憋气也快要憋到极限了，期间已经因为忍不住而好几次换气，结果招致的是一连串的呛水。
他见她这样，略略有些慌了神，他又靠近了几分，嘴唇翕动。
她看出他说的是，坚持住，我一定能救你。
为他这一句话，她突然莫名地有了勇气，重新又开始继续憋气。后来想起当时的情景时，她常常感叹人在危机时刻爆发出来的潜能是多么庞大的一件事，若将当时的气魄拿出来，她大概都可以去参加伦敦奥运会了。
因为他的镇定自若，因为他的鼓励，因为他的坚定，她便成了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加勇敢的女人。
她并不知道，翟兆轩其实心里比她还要慌张。
从他游过来，发觉她的氧气管破损开始，他心里萌生出的恐惧远远超出了他自己的预计。他从不曾这样慌张过，就算是十几个亿的并购案，也不曾让他方寸大乱过。可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的恐慌，怕她见了会更加担心。
试了好几次，那氧气管还是在不断地滋水，眼见氧气难以再通过细管，习雨浓刚刚鼓起的勇气又渐渐开始丧失了。心里隐隐地已经开始往最不好的地方去想了，她知道如果他继续在这里帮她，很有可能也会被珊瑚困住，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细管上，她已经有些担心他了，于是探出手努力地想要推开他。
他颇有些意外地抬头看着她，动着口型问她，你在做什么？别告诉我你要放弃！
她突然就很想哭。可在那一刻，她丝毫也不想让自己的脆弱这样暴露在他的面前，她只是咬紧了牙关，继续推着他，想让他走开。
他顿了一下，收回了手。
她几乎就要以为他会离开了。
他却突然伸手摸上了他自己的氧气管，然后在她尚且来不及有所反应的时候，他已经将自己的氧气管拔了下来，同时探出手将她那已经破损的氧气管拔掉，又很迅速地将他的氧气管插进了她的面罩下方。
她惊呆了。
刚刚憋着的气息，在这瞬间通畅了的氧气中渐渐平稳下来，她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看，脑子里一片空白。
天啊。他做了什么？他竟然把自己的氧气管给了她，他疯了吗？他不想活了吗？他怎么可以这样为了她而让自己置于险境当中呢？
当她稍稍理清了思绪，立刻下意识地就想拔掉氧气管，重新还给他，可他却像是猜透了她的想法，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动着口型慢慢地对她说，听话，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儿的。
不知为何，她立刻就相信了他。尽管眼下是如此危机的时刻，她却始终相信他是可以说到做到的男人。
他暂时地松开了她的手腕，费了些劲儿才把自己背上的氧气瓶卸掉，这样他至少可以减轻不少的重量，随即他又立刻抓紧了她的手腕。
她看到他的口型：什么都不要想，只要跟着我就好。
她心中那层层汹涌的惊慌似乎一瞬间被抽离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信心和安慰。有那么一刻，她心里在想的是，跟着他就好了，无论去的是天堂，还是地狱，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不在意任何险恶和汹涌，只要有他在，去哪里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只要是在翟兆轩的身边，她都会觉得那是幸福的样子。
翟兆轩一直抓着她的手腕，往上游着。拖了一个人在身边，事实上就算是再好的潜水者也会很辛苦，可那天他似乎一直没太在意过“辛苦”二字，他只知道他必须牢牢地抓紧她，不放开手，不让任何危险有机可乘。
习雨浓已经不记得他们到底游了多久，后来每每回忆起那一日，她都觉得像是走了半辈子那么远，可因为手紧紧地被他抓着，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成了空白，脑袋就像是当机了，忘记了惊慌，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她曾在刚刚的几分钟前，差点为了一场潜水送掉了性命。
终于，他们游到了海面上。
阳光洒下一片灿烂的光华在静谧的爱琴海上，许多游轮载着游客正缓缓地在海平面上滑行，他们都在感叹这片美丽的大海，却不知刚刚有两个人在海底与一片珊瑚群展开生死搏斗。
当暖暖的阳光晒在脸上的时候，海底的黑暗终于彻底消失了，习雨浓直到这时候才有了“获救”的真实感。恐惧和惊慌被突如其来的狂喜冲散，她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翟兆轩转头看着她，脸上浮起了笑容。
后来，习雨浓一直记得他的那个笑，带着几分如释重负，更多的却是满满的宠溺和幸福感。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完全和往日不同。
“没事了。雨浓。”
他叫她的名字。在脱离了险境的这一刻，他的这一声“雨浓”对她来说，就像是天籁，不需要任何的意义和解释，已足以让她欣喜若狂。
远远的，他们的游艇正在靠近，翟兆轩伸出一只手臂来晃了晃，以便船员能更快地确认他们的位置。但从始至终，他始终没有放开牵着她的那一只手。
她只顾着追赶，自然注意力就没法分散到其他地方去了，所谓的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显然对她来说不太可能。海底的环境其实并非就没有安全注意事项需要谨慎记牢的，虽说没有红绿灯，可成群的珊瑚群或是海底的暗礁仍需要防范。她只顾着速度，于是一没留神，就发现自己越是用力反而越无法前进，这时低头再看的时候，才发现竟然被几簇成形的珊瑚群困住，而她无法前进的原因则是背上的氧气瓶管竟然一不小心被珊瑚勾断了。
已经有海水在压力作用下透过那个小孔往里渗透，她稍稍呼吸一下，就能感觉到那些海水噌噌地在往上冒。
这对潜水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恐怖的事。
如果她不能及时地得到救援，等这些海水借助那个破损的管子彻底注入进来的话，背上的氧气瓶就会形同虚设，她不光不能再获得氧气，还会被冒进来的海水呛到，甚至溺毙。
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的恐慌立刻如黑暗般隆隆罩下，虽然明知这样手脚慌乱地扑腾只会让水流进来得更快，可她已经慌了神，除了汹涌地想要自救的那点点渴望外，已经没办法再理智地去思考任何其他的办法了。
翟兆轩，翟兆轩。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唤着这个名字，她还不想死，刚刚的几分钟前，她还在因为这美好的蜜月旅行而兴奋着，快乐着，难道这么快她就要用生命来为这些欢乐付出代价吗？她不甘心，她很不甘心。
有些绝望，又有些失落，她不住地往前看着，希望能看到他的身影，她不想这个孤零零地一个人在海底挣扎，可是她无论怎样呼喊，他大概都是听不到的吧。这讨厌的潜水衣，彻底地剥夺了她想要求救的愿望。
她渐渐使不上力气了，手脚全部都变得异常的沉重，手不断地拍打着，却像是一团棉絮在无力地飞舞，并不能带来任何的缓解。相反地，身体渐渐无法保持平衡，似乎渐渐开始失重，氧气管里已经分不清是水还是气体了，她只能憋着气，不然就会感觉到那些咸涩的液体像得到某种命令似的兴奋地往她的鼻腔中钻去。
就在她眼前也渐渐开始变得模糊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远远的海水中靠近了，像是投注在海中的一抹阳光，霎时，天地似乎被强光劈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他像是披上了银色的披风，一路披荆斩棘地向她而来。
是什么呢？天使？还是天神？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除了扑腾还是扑腾，心里却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还在感叹着他的美好。她真的是彻底沦陷在了他的世界中，在这样危机的时刻，竟然会有看见他一切就都圆满了的错觉。
他终于靠近了她，虽然因为水的压力的缘故，他只是漂浮在她的面前，并没有任何的接触，她却仍在这危难中对他露出了笑容。
她看见他的唇动了动，脸上是疑惑而不解的表情。
已经快要没有力气了，她却还是努力地张了张嘴，知道他只能凭借口型来明白她的话。
氧气管被扎破了。
他显然看明白了，脸上的迷惑瞬间变成了担心和如她一样的恐慌，只是他的恐慌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随即便镇定下来。
他又向她靠近了几分，伸手攀住了身边的珊瑚，另一只手伸过来抓住她的氧气管。她起先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努力地集中了自己的注意力循着他的手看过去，才明白他是在试图掩住那条氧气管上越来越张弛开来的破损处。他的目光专注地集中在那里，就像以前她在书房看到他认真地去处理公司事务时一样，他不断地尝试着，变换着方法，明明只是短短十几秒而已，在她心里却像是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已经有些难熬了，憋气也快要憋到极限了，期间已经因为忍不住而好几次换气，结果招致的是一连串的呛水。
他见她这样，略略有些慌了神，他又靠近了几分，嘴唇翕动。
她看出他说的是，坚持住，我一定能救你。
为他这一句话，她突然莫名地有了勇气，重新又开始继续憋气。后来想起当时的情景时，她常常感叹人在危机时刻爆发出来的潜能是多么庞大的一件事，若将当时的气魄拿出来，她大概都可以去参加伦敦奥运会了。
因为他的镇定自若，因为他的鼓励，因为他的坚定，她便成了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加勇敢的女人。
她并不知道，翟兆轩其实心里比她还要慌张。
从他游过来，发觉她的氧气管破损开始，他心里萌生出的恐惧远远超出了他自己的预计。他从不曾这样慌张过，就算是十几个亿的并购案，也不曾让他方寸大乱过。可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的恐慌，怕她见了会更加担心。
试了好几次，那氧气管还是在不断地滋水，眼见氧气难以再通过细管，习雨浓刚刚鼓起的勇气又渐渐开始丧失了。心里隐隐地已经开始往最不好的地方去想了，她知道如果他继续在这里帮她，很有可能也会被珊瑚困住，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细管上，她已经有些担心他了，于是探出手努力地想要推开他。
他颇有些意外地抬头看着她，动着口型问她，你在做什么？别告诉我你要放弃！
她突然就很想哭。可在那一刻，她丝毫也不想让自己的脆弱这样暴露在他的面前，她只是咬紧了牙关，继续推着他，想让他走开。
他顿了一下，收回了手。
她几乎就要以为他会离开了。
他却突然伸手摸上了他自己的氧气管，然后在她尚且来不及有所反应的时候，他已经将自己的氧气管拔了下来，同时探出手将她那已经破损的氧气管拔掉，又很迅速地将他的氧气管插进了她的面罩下方。
她惊呆了。
刚刚憋着的气息，在这瞬间通畅了的氧气中渐渐平稳下来，她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看，脑子里一片空白。
天啊。他做了什么？他竟然把自己的氧气管给了她，他疯了吗？他不想活了吗？他怎么可以这样为了她而让自己置于险境当中呢？
当她稍稍理清了思绪，立刻下意识地就想拔掉氧气管，重新还给他，可他却像是猜透了她的想法，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动着口型慢慢地对她说，听话，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儿的。
不知为何，她立刻就相信了他。尽管眼下是如此危机的时刻，她却始终相信他是可以说到做到的男人。
他暂时地松开了她的手腕，费了些劲儿才把自己背上的氧气瓶卸掉，这样他至少可以减轻不少的重量，随即他又立刻抓紧了她的手腕。
她看到他的口型：什么都不要想，只要跟着我就好。
她心中那层层汹涌的惊慌似乎一瞬间被抽离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信心和安慰。有那么一刻，她心里在想的是，跟着他就好了，无论去的是天堂，还是地狱，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不在意任何险恶和汹涌，只要有他在，去哪里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只要是在翟兆轩的身边，她都会觉得那是幸福的样子。
翟兆轩一直抓着她的手腕，往上游着。拖了一个人在身边，事实上就算是再好的潜水者也会很辛苦，可那天他似乎一直没太在意过“辛苦”二字，他只知道他必须牢牢地抓紧她，不放开手，不让任何危险有机可乘。
习雨浓已经不记得他们到底游了多久，后来每每回忆起那一日，她都觉得像是走了半辈子那么远，可因为手紧紧地被他抓着，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成了空白，脑袋就像是当机了，忘记了惊慌，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她曾在刚刚的几分钟前，差点为了一场潜水送掉了性命。
终于，他们游到了海面上。
阳光洒下一片灿烂的光华在静谧的爱琴海上，许多游轮载着游客正缓缓地在海平面上滑行，他们都在感叹这片美丽的大海，却不知刚刚有两个人在海底与一片珊瑚群展开生死搏斗。
当暖暖的阳光晒在脸上的时候，海底的黑暗终于彻底消失了，习雨浓直到这时候才有了“获救”的真实感。恐惧和惊慌被突如其来的狂喜冲散，她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翟兆轩转头看着她，脸上浮起了笑容。
后来，习雨浓一直记得他的那个笑，带着几分如释重负，更多的却是满满的宠溺和幸福感。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完全和往日不同。
“没事了。雨浓。”
他叫她的名字。在脱离了险境的这一刻，他的这一声“雨浓”对她来说，就像是天籁，不需要任何的意义和解释，已足以让她欣喜若狂。
远远的，他们的游艇正在靠近，翟兆轩伸出一只手臂来晃了晃，以便船员能更快地确认他们的位置。但从始至终，他始终没有放开牵着她的那一只手。